东莞往事：那年在万人鞋厂上班，女工到宿舍串门，逗得我满脸通红

2000年9月，高考之后的我在家无所事事，于是父亲就联系到在东莞高埗打工的幺叔，托他帮我找一份工作。就这样我独自一人背着父亲使用过的旧行李袋踏上了南下广东的火车。 当时幺叔在一家电子厂食堂工作，到达高埗之后，幺叔就介绍我进到电子厂上班。这家电子厂叫长宏，规模不大，只有三四百人，我被分配到组装部流水线，年轻女工很多。 流水线的岗位都是固定的，不能随意走动，而且每人都负责着一道工序，想要离岗休息或者上厕所，必须得到拉长同意，然后拿到离岗证才能脱岗，可以说一点自由都没有。工作上的辛苦倒没什么，最让我无法理解的就是宿舍生活环境。 那时宿舍楼就在生产部后面，男女同住一栋楼，一楼是男工宿舍，二楼到五楼为管理层和女工宿舍。下了班经常会有女工到我们宿舍串门聊天，而且肆无忌惮的坐在我的床位上。要么是过来聊天、借杂志或收音机，要么就是纯粹过来看看。 男宿舍一般都很乱，不像女工宿舍一样会在床位上挂帘子遮挡隐私，所以一进男宿舍就能一览无遗的看完床上的所有东西。冬天的时候还好，到了夏天，大多男生都是只穿着裤衩，光着膀子在宿舍来回走动，或躺在床位上，女工串门看见也见怪不怪了。 那时经常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女工经常到我们宿舍串门，要么打牌，要么下象棋。而我从来都不参与这样的娱乐消遣，所以她们见我不合群，认为我是害羞，于是就跟我开玩笑，言辞大胆犀利，逗得我满脸通红。 都说男女有别，我刚从学校毕业就接触这样的环境，说真的很难接受。室友们可以这么直接地打交道。那时候我第一次出门打工，啥都不熟悉，虽然心里很想离开，但是也只能先忍着，不敢说什么。 我在长宏电子厂里上班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宿舍的管理不咋地，所以一有空我就到外面去闲逛，看看哪里有招工的，心里就想着早点跳槽。虽然看到有几家小厂在招工，但是规模都不大，担心也是跟长宏厂一样，所以就没考虑。 我有个室友湖南的，他叫李明文，也是上过高中的人，我们遭遇差不多，所以我们聊得来。当时明文也有跳槽的想法，觉得呆在小厂没前途，想找一个大厂，好施展才能。 明文比我大三岁，在东莞打工已经两三年了，之前进过制衣厂和玩具厂。他告诉我，在附近不远处就有一个裕元工业区，主要是做鞋子的，不过招工条件挺苛刻，不仅要求高中以上学历，还要长相过得去的。这些条件倒没什么，只是这个大厂很少招男工。 明文告诉我，裕元工业区里面很大，员工好几万。厂区里面不仅有超市、球场、银行，而且还有供员工娱乐的录像厅和歌厅。明文的描述让我无比向往，后来我也实地去看过，虽然是站在外面，但依旧让我感到非常震撼。 我在长宏厂工作的第三个月后的一天，明文告诉我裕元开始招工了，于是我们马不停蹄的就请了一天假去面试。那天面试的人很多，目测应该有五六百人，在正式面试之前，保安和人事部工作人员会先筛查一遍，把不合格的先淘汰。 所谓的不合格，就是那些学历太低的，或者是她们看不顺眼的，都会在面试之前被淘汰掉，剩下的才能进行下一步面试。 我和明文运气都很好，我们都通过了。在面试环节，明文的运气不太好，面试他的面试官有些挑剔，不好对付，所以他被淘汰了。而我还好，面试官不怎么问我问题，让我填完表后就给我面试单盖章了。 明文被淘汰后就回到长宏继续上班，而我则进到了裕元鞋厂上班。大厂就是不一样，进入车间之前先培训三天，工资照常发放。所有的规则和管理看起来都十分正规，宿舍环境也很好，基本不会出现相互串门的情况。 当时睡在我下铺的室友叫黄炳松，辽宁人，个子长得很高大。他当过兵，所有身材很强壮，那时他对我很照顾，经常请我到外面吃宵夜，喝酒。 明文回到长宏厂上班后，下了班就去学习计算机，想着学会一项手艺，以后找工作会容易一些，所以他叫我跟着他一起去学。 那时我身上没多少钱，想学也没能力。黄炳松听说我这个事后，立马就结了五百块钱给我，这让我感动不已，当场就跟他白了把子，尊称他为大哥。 黄炳松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却又不甘心一辈子在工厂呆着，于是在不久后他辞职到一家夜场当保安。后来听说他在夜场里面与人发生矛盾，把人打成重伤，然后就跑路，再后来就没有了他的消息。 2001年年中的时候，李明文靠着计算机技能再次进到裕元鞋厂，不过他没有分配到车间上班，而是在办公室当文员。说起来当初面试没过，也未尝是一种损失，反而因祸得福。 我在厂里工作了一年时间左右，跟产线上的一个河南大姐成了知心好友。她叫高晴，她让我叫她晴姐，比我大两岁。 晴姐只有小学学历，十五岁就外出打工，在东莞已经五六年了。那时我刚进厂，很多事情都不懂，是晴姐教了了我很多，所以平时一有空我就约她宵夜，她也欣喜答应，不过往往都是我请客，她买单。 那时晴姐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喜欢滑旱冰，看电视剧。她经常在下班后就拉着我陪她到便利店看电视，而我虽然不爱看，但是我却从不拒绝陪她。 周末不上班的时候，我跟晴姐还去过录像厅看过几次电影。那时的录像厅很特别，老板也很精明，他把一个大房间用木板隔开，形成很多只有两三平方的小隔间，专门供情侣消费。 我和晴姐两人坐在情侣隔间看着电影，大家都坐得板板正正。那时我年纪小，以为录像厅都是一个样，根本就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后来因为经常和晴姐一起出双入对，被工友看到后就说晴姐对我有情，还以老牛和嫩草形容我们，而男工友更是直接问我“搞定”没有。 面对工友们的调侃，晴姐表现得很从容，她没反驳，也不解释，反而互相调侃起来。每每看到这些，我不禁想，难道晴姐真的对我有意？毕竟当时我们的相处确实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友谊。 其实我在进入裕元厂没多久，就中意上产线上的一个广西女孩，她叫汪涓。我和她的交流不多，但是她给我的感觉非常踏实贤惠，她不爱说话，做事勤快。 我那时就在想，如果她是我的女朋友该有多好，可惜没多久后她就跟另外一个新来的男工好上了，而我却依旧对她有所依恋。 晴姐固然也很好，但是她比我大，我内心是接受不了这种差距，作为朋友，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但感情的事，我不想将就。 所以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要和晴姐保持适当的距离，免得被人工友说闲话。好几次晴姐约我宵夜，去看电视，我都委婉表示有事要忙拒绝了。慢慢的晴姐或许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开始与我疏远。 那年春节放假前夕，晴姐再一次约我一起走走，我本想拒绝的，但是听到她说回去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我们肩并肩的坐在工业区门口的台阶上，她说她已经递交了辞职单。 晴姐这番回去就是应父母的要求，回去相亲，那个男孩家里是做生意的，很有钱，而且两人都互换过照片，彼此都挺满意的。此次回去，我和晴姐恐再无相见之日。 晴姐辞职回家后，我的打工生活又回到了平静。裕元工业区很大，人数众多，因此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娱乐消遣项目不多，所以大部分年轻男女除了工作外，基本上都会花很多时间到感情上。 因为男工少，所以男生在厂里非常受欢迎，当然，除了不解风情的。正是因为如此，男工在厂里要是没谈到过女朋友，很容易会被工友笑话无能。 追女生也不难，也不物质，有时一顿宵夜，看场录像，一份不值钱的小礼物，就能轻松追到女朋友，而且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工。她们单纯，没什么心眼，只要你稍微花点心思在她们身上，她们就会死心塌地的对你好。 我在裕元的这些年，目睹过很多不一样的悲喜人生。见过一个男生同时与两个女生保持恋爱关系，还有三个女生追求同一个男生。 我自认自己长得也不算很差，这些事情自然也发生过在我身上，只可惜我那时年轻不懂事，总想做个好人，所以现在想起有些许后悔。 当年娱乐项目少，信息不发达，很多人获取信息的主要途径都还是收音机和杂志，特别是那个时代的《知音》和《江门文艺》基本每个人都有买过和看过，里面描述的打工爱情让人向往，很多女孩都渴望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而那些热恋中的情侣，因为年纪小，不懂得保护自己，导致后来怀孕后手足无措。要是及时发现，大多都会悄悄的去到小诊所打掉。发现晚的就比较遭罪，她们会生下后偷偷扔掉。 我那时就目睹过这样的一幕，在厂区宿舍后面的垃圾桶里，看到一个布满血迹的背包，走近一看，里面有具胎儿，不过很可惜，已经没了气息。 而我此前喜欢的广西女孩汪涓，她不仅勤劳能干，而且长得也漂亮。她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很好看，因为平时比较文静，所以让人有一种想好呵护她的感觉。 后来她跟新来的男工在一起了，不久就搬到了外面租房。小两口住一起这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她的男朋友却是个很混账的人，只顾自己享受，完全不顾汪涓。 她们在一起不到半年时间，汪涓就怀了两次孕，做了两次手术，要不是汪涓当时年轻，恐怕她早就吃不消了。 因此在连续两次这样的事后，汪涓就跟男朋友分手，虽然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她却好了伤疤忘了疼。不久之后汪涓就辞职了，听说她去了夜场上班。而我此时对她的好感全无，更多的是厌恶。 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时我会想，要是当初我先追求汪涓，是否她可能就不会变成这样一番模样，或许我们还会在鞋厂好好上班，而我也会好好爱她，但是这都是我的幻想，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2002年春节过后回厂，产线换了新拉长，她叫周婷，比我小一岁。她个子很高，披肩短发，皮肤白净，但是长相一般。在这个遍地美女的鞋厂里，她的容貌实在太普通了，也许因为她是拉长的缘故，我对她稍微有点情意。 我暗恋着周婷，不敢向她表白，也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因为我只是一个在她手底下干活的杂工，感觉跟她不般配，所以我把对她的爱意藏在心底。 其实周婷虽为拉长，但一点架子都没有，为人和善，乐于助人。正当我准备向她表白的时候，却被产线的物料员捷足先登，几乎没花什么心思就拿下周婷。 物料员跟我关系一般，不好也不坏，不过他长得很一般，皮肤有点黝黑，年纪轻轻就有些许白发，没想到她却把周婷追到手，这让我后悔不已。 在裕元厂工作三年后，我辞职去了深圳，后来又去了上海和杭州，最终又回到了东莞，在东莞安定了下来。 如今我已经在东莞安家，也娶了媳妇，还有两个孩子。虽然我和妻子都在工厂上班，但好在是文职工作，不算太辛苦。 回想起当初在裕元上班的那些岁月，因为年少错过了很多事，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感慨万千。那些年的青春就像是眼睛一闭一睁一样，一下子就过去了，想想真是让人心里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