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八人之第一能人刘备：从草鞋贩到蜀汉帝王

涿州城的秋风卷着黄沙掠过街角，一个少年蹲在草席摊前，手指被苇草划得满是血口子。他叫刘备，字玄德，祖上是中山靖王刘胜，可到他这辈儿，家谱比草席还破——父亲早亡，孤儿寡母靠织席贩履为生。街坊四邻常说：“这娃子成天念叨要坐羽葆盖车，怕不是得了癔症？”癔症？癿州人哪知道，这癔症日后能搅动半壁江山。

建宁四年的涿郡集市上，刘备的草鞋摊子总比别人多几分热闹。不是因他手艺精湛，而是这年轻人逢人便说天下大势，嗓门大得能震落屋檐积雪。某日，一红脸汉子扛着绿豆袋挤进人群，身后跟着个豹头环眼的黑脸大汉——关羽和张飞来了。三人蹲在桃园里分饮一坛浊酒，刘备抹了把嘴：“黄巾贼乱天下，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关羽眯眼打量这破落皇亲，张飞却拍案大笑：“你这草鞋贩子，倒比俺杀猪的口气还大！”可偏偏是这草鞋贩子，让二人甘心卖了祖产，凑出三百乡勇。

带着这支杂牌军，刘备开始了他的“流浪诸侯”生涯。投公孙瓒，被当枪使；依陶谦，地盘没捂热就被吕布偷了家；跟曹操喝酒，吓得筷子落地谎称“畏雷”；投刘表七年，髀肉复生，半夜对着铜镜抹眼泪。最惨时，他带着百姓逃难，被曹军追得妻离子散，糜芳劝他弃民保命，他却吼得青筋暴起：“举大事者必以人为本！”——这话后来成了史书里的漂亮话，可当时听来，活像个赌红眼的疯子。

建安十二年的隆中大雪，把刘备的鬓角染得更白了。他第三次站在茅庐前，膝盖冻得发僵。屋里诸葛亮翻了个身，鼾声如雷。张飞气得要放火烧屋，关羽扯着长髯冷笑：“孔明若真有本事，何不自比管仲乐毅？”刘备却盯着门缝透出的暖光，想起二十年前桃园那坛冷酒——他缺的不是猛将，是能给他画棋盘的国手。

诸葛亮出山那日，长江上飘着薄雾。他展开《隆中对》时，刘备的手抖得差点打翻茶盏：“取荆州，夺益州，联东吴抗曹……先生这是要给我这流寇正名啊！”果然，赤壁一把火，烧得曹操八十万大军哭爹喊娘。周瑜在战船上抚琴大笑时，刘备正带着百姓在江岸捡曹军丢下的铁甲——别人看他是捡破烂，他却摸着甲片上的血污喃喃：“这都是活命的筹码……”

长坂坡逃亡时，刘备车队载满荆州士族的藏书。诸葛亮不解：“兵临城下，何惜竹简？”刘备抚卷而叹：“北方士族南逃，典籍价胜黄金。”果然，入川后这些书成了结交益州名士的敲门砖。建安十九年取成都，他放任士卒抢掠府库，独将蜀锦作坊收归官营。法正劝谏失民心，他却笑指织机：“三军要吃饭，锦城云锦可比刀剑值钱。”三年后，蜀锦垄断长江商路，养活了十万大军。

取西川更像场黑色幽默。刘璋开门迎客，刘备却反手夺了主人饭碗。雒城血战，庞统中箭身亡，刘备抱着尸体哭到昏厥；诸葛亮带着张飞赵云入川支援，严颜被擒时梗着脖子喊“益州只有断头将军”，张飞却给他松了绑：“老匹夫，跟俺大哥混，保你天天有酒喝！”最绝的是马超投诚，带着西凉铁骑往成都城下一站，刘璋当场瘫软：“这卖草鞋的，怎就凑齐了五虎上将？”

定军山下，黄忠的白胡子沾着夏侯渊的血。法正躲在营帐里咳血，仍咬着牙给刘备出毒计：“主公且退二十里，待曹军抢山头时……”这一退，退出了汉中王位。曹操隔着汉水望见刘备营中炊烟袅袅，竟把鸡肋啃得咯嘣响：“刘大耳织了三十年草鞋，如今要给朕织裹尸布了！”

糜夫人跳井那晚，刘备在长坂坡埋了坛酒。七年后取汉中，他掘土开封，酒香引来群鸦盘旋。法正欲饮，被他拦下：“此酒敬的，是三十万随某流离的荆楚亡魂。”建安二十四年称王，他纳吴懿之妹为妃，洞房夜却对诸葛亮唏嘘：“娶妻当娶吴苋——她兄长掌着蜀中盐铁哩。”爱情？那不过是乱世棋局里最精致的诱饵。

章武二年，东吴细作在成都散谣：“刘备乃织席妖人，所到之处必有旱灾。”诸葛亮欲禁流言，刘备反令市集加售草鞋千双，鞋底绣“汉”字金纹。百姓争购，笑称“穿龙履，踩天命”。陆逊闻讯掷杯：“贩履小儿，竟把民心玩成杂耍！”却不知这戏法背后，是刘备从卢植门下学来的权变之术——当年幽州大旱，他便是靠“祈雨卖鞋”收服流民。

章武元年，六十岁的刘备在成都武担山南麓祭天。他摸着身上十二章纹衮服，恍惚想起涿郡那件露肘布衣。诸葛亮捧来玉玺时，他突然问了句怪话：“孔明啊，你说要是当年曹操没追到长坂坡，孤还能攒够称帝的本钱吗？”没等回答，自己先笑出了泪——这问题，就像问织席的苇草为何偏偏生在涿州。

白帝城的烛火摇曳着最后的光。刘备攥着诸葛亮的手，说的不是托孤，倒是桩旧事：“那年三顾茅庐，先生在榻上翻身六次，其实早醒了吧？”诸葛亮羽扇一滞，君臣相视大笑。笑声惊飞檐下春燕，恰似四十三年前，桃园里惊落的那树梨花。

四十年风云散尽，成都武侯祠的香火里，刘备的泥塑总比诸葛亮矮半头。可若细看，那织席者指尖的苇草，早缠住卧龙的羽扇。涿州老人说，天下本就是张破草席，有人只看见经纬纵横的乱象，唯有刘备，敢把裂口织成山河。

后世总说刘备靠哭得天下，却不知这“能”字背后，是二十败而不馁的韧劲，是看人毒辣的眼光，是舍得拿半辈子给诸葛亮铺路的狠劲。涿州人至今传着一句老话：“织席的若只会哭，早被苇草割断喉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