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儿媳为婆婆洗脚，发现其鞋底不沾泥，于是悄然烧锅开水

光绪三年，陈家洼来了个新媳妇。这媳妇姓柳，名春桃，生得细眉细眼，一双巧手能绣出会飞的蝶儿。只是嫁进来才三日，村人就发现这春桃有些古怪——每日天不亮就关门闭户，说是给婆婆洗脚，任谁叫门都不应。

婆婆陈王氏年近六旬，早年丧夫，膝下只有独子陈大柱。大柱三年前上山采药摔断了腿，春桃是上个月用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村人背地里嘀咕，说这城里来的媳妇许是嫌弃婆家人，才整日关着门做样子。

这日晌午，春桃去河边洗衣裳，同村的王婶凑上来挤眼："春桃啊，听说你每日给婆婆洗脚？啧啧，真是孝顺，不像我那儿媳，连双袜子都不帮洗。"

春桃低头搓洗着粗布衫，耳尖微微发红："婆婆年纪大了，理应侍奉。"话音刚落，河面上漂来片荷叶，叶面上蹲着只青壳田螺，正对着春桃缓缓张开触角。春桃指尖一颤，忙用棒槌将田螺拨到深水处。

戌时三刻，陈家老宅亮起油灯。春桃端着铜盆进了东厢房，见婆婆正坐在床沿纳鞋底，青布鞋底上针脚细密，竟看不出一丝线头。"娘，水热好了，您泡泡脚解乏。"春桃蹲下身去脱婆婆的布鞋，忽然瞥见鞋底干干净净，莫说泥点，连丝灰都没有。

陈王氏慌忙将脚缩进被子里："娘自个儿来，你去歇着吧。"春桃却按住婆婆的膝盖，执意脱下布鞋——只见白底上绣着朵淡粉色莲花，花瓣纹路清晰如真，更奇的是鞋底竟光滑如镜，别说沾泥，连磨损痕迹都没有。

春桃指尖发抖，想起三日前深夜听到的动静。那时她起夜去茅房，路过堂屋时，忽见道黑影从门缝钻出去，形如女子，脚下却似踩着团云雾，转瞬便消失在院外。她当时以为是错觉，此刻看着婆婆的鞋底，只觉浑身发冷。

"春桃？"陈王氏的声音打断思绪，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有警惕之色，"你盯着鞋底做什么？"

"娘的针线真好，这莲花绣得跟活的似的。"春桃强装笑脸，将婆婆的脚放进水里。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她猛地一抖——那脚竟比冰块还凉，脚趾甲泛着青紫色，分明是久泡在水里的模样。

陈王氏迅速抽回脚，扯过被子盖住双腿："夜深了，你去睡吧。"春桃退出房间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似是有人在急切地缝补什么。

三更梆子响过，春桃悄悄起身，从灶间摸出把菜刀藏在袖中。路过柴房时，她瞥见墙角堆着几双旧布鞋，忙蹲身查看——每双鞋底都绣着莲花，且同样干净得不可思议。最底下那双鞋面泛黄，针脚粗疏，鞋底的莲花竟有九片花瓣，比婆婆今日穿的多了三片。

"大柱他爹走那年，我连着三个月没合眼，就怕他在地下缺鞋穿。"身后突然传来低哑的声音，春桃回头，见陈王氏拄着拐杖站在阴影里，披散的白发垂到腰间，竟比白日里高了半个头。

春桃握紧菜刀，强作镇定："娘怎的没睡？我...我起来烧水。"陈王氏缓缓走近，春桃闻到股水草腥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腐气。老人伸出手，指尖长着青黑色的指甲："春桃啊，你既发现了，娘也不瞒你...明日一早，你去村西头的乱葬岗，给娘摘朵并蒂莲回来。"

春桃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土墙上："娘要那花做什么？"陈王氏咧嘴一笑，露出泛青的牙龈："自然是缝在鞋底上。我这双鞋啊，还差三瓣花瓣就绣满了，等凑齐九朵莲花，就能去见大柱他爹了..."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雄鸡打鸣声。陈王氏脸色骤变，踉跄着退回房间，关门声重得像块石头砸在地上。春桃瘫坐在地，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手中的菜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刃上竟沾着片青黑色的皮屑。

次日清晨，春桃揣着半块硬饼往乱葬岗走。路过村口老槐树时，遇见个云游的道士。那道士鹤发童颜，见了春桃突然驻足："女施主印堂发黑，可是家中有邪祟？"

春桃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忙将昨夜之事道出。道士捻须沉吟："鞋底生莲，乃水鬼索命之兆。你婆婆定是客死异乡的水鬼，借尸还魂附在人身上，那莲花每绣一朵，就需害一条人命来凑花瓣。"

春桃浑身发抖，想起柴房里的旧鞋，想起陈王氏泛青的脚趾："道长救命！我该如何是好？"道士从怀中掏出张符纸："今夜子时，你烧锅滚水，待她脱鞋时泼上去，水鬼最怕阳火淬炼。切记，莫要心软。"

夜幕降临，陈家老宅的油灯忽明忽暗。春桃往灶台里添了三把柴火，铜锅里的水渐渐冒起热气。陈王氏坐在床边，今日换了双绣着八瓣莲花的布鞋，正对着镜子梳头，白发垂到地上，竟比白天长出三尺。

"春桃，水热好了么？"陈王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几分催促。春桃握紧符纸，将滚水舀进铜盆，热气蒸腾中，她看见盆底映出张惨白的脸——那根本不是婆婆的模样，而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头发里缠着水草，嘴角裂开至耳根。

"来了。"春桃咬牙推门进屋，见陈王氏正弯腰脱鞋，露出脚踝上的青色纹路，竟似水草缠绕的模样。当鞋底的第八朵莲花完全露出时，春桃猛地泼出滚水！

"啊！"陈王氏发出尖利的惨叫，身形瞬间拔高，白发化作水草四散飞舞，身上的粗布衫碎成烂叶，露出底下腐烂的青色皮肤。春桃趁机将符纸贴在她胸口，只听"滋啦"一声，焦糊味混着恶臭扑面而来。

"你竟敢坏我大事！"水鬼怒吼着扑来，指尖长出尺长的利爪。春桃抓起铜盆砸过去，滚水泼在水鬼腿上，竟冒出阵阵白烟。这时，窗外响起道士的诵经声，水鬼转头望向月光，发出凄厉的哀号，化作一团黑水渗入地下，只留下双绣着八瓣莲花的布鞋。

天大亮时，村人围在陈家老宅外。春桃从柴房抱出所有绣莲花的布鞋，在道士的指引下堆成柴堆。当第一把火点燃时，每双鞋底都发出"吱吱"的叫声，腾起的黑烟里隐约有女子的哭声。

"这些鞋...都是这些年失踪的外乡女子做的。"道士望着燃烧的火堆，"水鬼借陈王氏的尸身害人，每绣一朵莲花，就需取一名女子的魂魄来填。幸亏你发现得早，若让她凑齐九朵莲花，整个陈家洼都要遭难。"

春桃望着灰烬中残留的莲花纹路，想起初来乍到时，婆婆总说"鞋底干净，路才走得稳"。原来这双双绣鞋下，藏着数不清的冤魂。大火烧了整整一日，直到黄昏时分，灰烬里竟长出株并蒂莲，花瓣上的水珠映着夕阳，恰似两行清泪。

三日后，陈大柱从镇上请了匠人，在乱葬岗立了座"往生碑"。春桃每日清晨都会去碑前献花，她发现那株并蒂莲竟逐日生长，如今已有九片花瓣，每片都洁白如雪，再无半分妖气。

村人路过时，总见春桃对着墓碑说话，虽听不清内容，却见她眼角带笑，似是在同故人拉家常。有人说，那水鬼被超度后，附在并蒂莲上守着陈家洼；也有人说，春桃其实早就知道婆婆是水鬼，故意嫁进来除害的。

不管传言如何，打那以后，陈家洼再没出过怪事。每到夏日，乱葬岗的并蒂莲开得格外盛，路过的人若仔细听，还能听见花瓣间传来低低的诵经声，像是在为往生的冤魂超度。而春桃的鞋底，始终干干净净，她说，人在做，天在看，只要脚站得正，路就走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