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忆许世友 3 韩先楚和我打赌说，只要你戒了烟，就请你喝茅台酒

作者：孙洪宪

● 许世友的一日生活看上去很简单，但简单的生活能让 他讲出一堆大道理

许世友是个闲不住的人，坚持锻炼让他保持了旺盛的革命斗 志。他有一套独到的“收支平衡”理论，并且按照这套理论来安 排自己的生活。按这套理论，“收”就是从外界吸收热量，“支” 就是通过运动消耗热量。

“收支相当，身体健康”; “收大于支会胀气，支大于收会亏虚”;“现在生活好了，营养足，主要防止收大于支，最好的办法 就是加大运动量”。

许世友经常向身边的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推广 他的理论。

其实，为了保持他的所谓“收支平衡”,许世友除了开 会、看文件，他的主要运动就是散步。

而许世友的一天，正常情况 下是这样度过的：

许世友睡得早起得也早，每天起床后，先洗漱，后散步。

洗漱 用品全是工作人员从商店里买回来的。许世友从来不逛商店，他 用的毛巾、牙膏、牙刷、肥皂等，都由工作人员购买，工作人员买 什么,他用什么,从不过问，也不挑剔。他从来不用香皂、洗面奶 之类的东西，偶尔女儿给他买回来，也会被他斥之为“资产阶级 那一套”而弃之不用。

坚硬的胡须是每天要刮的，他刮胡子倒是 蛮认真的，洗漱的大部分时间，被用来去对付那密密麻麻的络腮 胡子。

头发长了，他有时会利用早晨的时间给自己理发。尽管专为军区首长设立的理发室，离他的住处很近，但他嫌里面的服务程序太烦琐，太耽误时间，不愿去。他对着镜子，用刮胡刀把帽檐 以下的头发一刀一刀地剃干净。后脑勺镜子照不到的部分，他就 用手摸索着刮，常常刮得长短不齐，高低不均，但他并不在意。

洗 漱之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散步，在别墅四周的小路上溜达至少半 个小时，然后回来吃早餐。

早餐过后，许世友如果不开会，就在家批阅文件。

他不喜欢 文字长的文件，讽刺这种文件“有斤两，没内容”,也不喜欢一次 看太多文件。

所以，我每天从保密室取回文件，总要先把急件、要 件挑出来，把长文件中的重点内容摘录出来，再送给他看。

许世 友上午看文件一般不超过两个小时，大概10点多钟，在工作人员 陪同下继续散步。这时候，工作人员就会向他介绍外面新近发生 的事情，这是许世友在会议和文件之外，了解外面社会的又一窗 口。

他一般是只听不插话，偶尔被他听出添油加醋的破绽，他就 会嘲笑你是“路透社”的记者，只会道听途说。

遇到高兴时，他 也会讲一讲他的从军史。比如，他在鄂豫皖根据地曾七次参加敢 死队、两次当敢死队长，四次挂彩；他当师长时还带领战士跟白 军拼大刀；长征途中受“张国焘路线”的影响，他曾三过草地； 清算“张国焘路线”时，他在延安“红大”遭到关押，是毛泽东 解救了他；解放战争时期，他曾消灭胶东最大的汉奸赵保原，并 割头示众；济南战役时，他采用“牛刀子”战术，指挥部队浴血 奋战八昼夜，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抗美援朝时，他带领所属 部队参加夏季大反攻，打得美国佬惊慌失措，狼狈逃窜；等等。

我 就是在一次次的陪同散步中，了解了许世友曾经的辉煌及坎坷。

许世友散步的时候，心情会特别好，这是我们工作人员和他交流 的最佳时机。这时候，如果把一些平时不好张口的想法或请求提 出来，一般会得到他的“恩准”。

许世友没有午睡的习惯，如果下午没有重要公务，午饭后他 就会乘车郊游或打猎。

许世友吃饭的速度就像在打歼灭战，非常 迅速。如果是外出，他放下饭碗就直奔汽车而去，随从人员的动 作稍微缓慢，就吃不饱饭。

工作人员要随时准备跟随他外出，也 都养成了不睡午觉的习惯。许世友有时会在中午时间突然到工作 人员房间“侦查”情况，若人员整装待命，他就不声不响地退出，若发现有人午睡，他就会连讽带刺地挖苦一顿。

我刚到留园7号时 不了解这一情况，有一天中午，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迷糊着了，恰 巧被到房间“侦查”的许世友发现。

“好你个孙胖子，妈巴子的， 大白天睡觉想好事，想要接班人啊?可惜啊，你老婆不在这里。” 这一顿数落，让我至今想来都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打那以后，我 再也没有疏忽大意过。

晚饭后，许世友会散步一个小时，然后或看书，或下棋，或看 看电影，10点钟以前便休息了。

五十周岁时全家合影

● 许世友的饮食既简单又特别。他的餐桌上， 一年到头 有土味、野味，唯独没有洋味

专为许世友做饭的厨师老王，曾为许世友制定过一份日常食 谱，时隔三十多年，我依稀记得如下：

早餐：馒头或包子或油条，外加一个煎鸡蛋， 一碗稀饭， 一小 碟咸菜。

中餐：一小碗米饭， 一碟野味(凉拌野猪肉，红烧野兔肉， 红烧野鸡，红烧野鸭，油炸斑鸠等，任选一样),一碟荤菜(炸 排骨，红烧猪蹄，炸鱼丸等，任选一样),一碟红烧豆腐，一碟 青菜(炒辣椒丝，炒苦瓜，炒生菜等，任选一样),一碗肉丝榨 菜汤或紫菜鸡蛋汤。

晚餐： 一小碗米饭或一碗面条， 一碟宫爆鸡丁， 一碟雪里红炒肉丝，一碟辣椒炒鸡蛋，一碟青菜，一碗西红柿蛋汤。

许世友的早餐既简单又特别，那是典型的中餐特色。什么面 包、蛋糕、奶酪之类的西餐食品，他是绝对不沾边的，只需一个 馒头，或一个包子，或一根油条，再加一个煎鸡蛋， 一碗稀饭， 一小碟咸菜，他就会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地瓜、芋头或玉 米等农产品下来的时候，厨师做早餐时，会给许世友配一点，做 什么他吃什么,从不挑剔。因此，厨师从不用为他的早餐多 费 心 。

许世友早餐吃的咸菜，通常是自家土法腌制的泡菜。他每年 都要腌上几大缸，除了自己和工作人员食用外，还送给军区其他 领导同志享用。

许世友腌咸菜，用的是他家乡大别山群众祖祖辈 辈沿用的方法。每年深秋天气凉爽的时候，许世友就和工作人员 一起腌制咸菜。

先把采下来的新鲜蔬菜摘除老叶，洗净、晾干， 再晒上几个太阳，去掉部分水分，就可以入缸了。

入缸的顺序 是：先往缸里填一层青菜压紧，撒上姜、葱、蒜、辣椒和盐；接 着腌第二层，直到把缸填满，再倒点白酒，盖上缸盖，用塑料纸 包扎紧，最后用黏土把缸盖封严实。等到来年开春开缸取菜，味 道又脆又香，或切丝生吃，或上锅热炒，都是一道美味。

许世友的中餐和晚餐也不复杂，他最反对大盘子大碗，大鱼 大肉。他常说：“吃饱了就行了，吃多了就是浪费。”如果没有客 人，摆到餐桌上的就是两荤两素，全是小碟。

两荤中必有一碟野味，是许世友打猎所获的猎物。

“宁吃飞禽 四两，不吃走兽半斤”,“一条鸡腿不如一条鸽子腿，一条鸽子腿 不如一条斑鸠腿”,这两句常挂在许世友嘴边的口头禅，道出了他对野味的钟爱。

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许世友酷爱打猎，另一方面， 对喜爱喝酒的人来说，能常有野味下酒，平添了许多酒趣。

当年， 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军队的高级将领，如叶剑英、李先念、陈再 道、王建安等到广州，许世友都曾设“野味宴”款待，他们品尝 后，都赞不绝口。当时，广州军区和广东省的不少领导，也都以能 享受到许世友的“野味宴”为幸事。

为保证野味不断，许世友把平时打来的野猪、黄狼、野兔、野 鸡、野鸭、斑鸠等，或冻或晒，或腊或腌，储存起来用于招待客人 和自用。他到广州上任时，把在南京打的猎物也带到了广州。但 是好客的许世友，很快就把带来的野味招待完了，而广州又无猎可打，每当快要“断顿”的时候，他就会派身边的工作人员到南京打猎，运回广州。

两荤中的另一荤是鸡、鸭、鱼、蛋等，全是自家所产。两素 中必有一样是辣椒，而且越辣越好；另一样是时令青菜，也都是 自家所种。

许世友最爱吃的蔬菜是苦瓜和生菜。苦瓜，广东人又 叫凉瓜，瓜肉苦而甘。生菜脆嫩滑口，略带苦涩。两种菜都有清 凉解毒之功效。

许世友离休回南京定居时，把苦瓜和生菜的种 子，带到他所居住的中山陵八号试种成功。有的资料介绍，许世 友把苦瓜和生菜引种到南京，可能属于首创，因为南京郊区普遍 引种苦瓜和生菜，比许世友要晚好几个年头。是否首创，没有 考 证 。

●许世友衣着也不讲究， 一年到头身穿半新不旧的军 装，一双草鞋在脚

许世友一年到头都穿军装，他从不穿便装，也没有便装。

20 世纪60年代他出国访问时做的一套便装，在“文化大革命”中， 被抄家的造反派捅了几个窟窿，以后他再没做新的便装。不管是 上班、开会、会见外宾，还是下部队，他都是一套军装在身。

他喜 欢穿旧军装，板板正正的新军装，他穿起来感到别扭。每当发了 新军装，他就叫公务员先洗两水，揉搓软了才肯上身。

军装一旦 穿上身，他又不肯轻易换。时间长了，衣领上、袖口上、军帽沿 上，就有了汗碱油渍，如果不是公务员再三催促，他绝不会主动 换下来洗，可能是嫌麻烦吧。

1985年军队服装改革后，许世友已 经离休，部队没有给他换发新军装，他依旧是一套老式军装在身， 直到去世。

跟随许世友多年，我从未见过他穿皮鞋，穿在他脚上的不是 草鞋就是部队发的圆口黑布鞋。当年尼龙袜时兴时，他也从不穿， 通常用一块裹脚布把脚包住，外面套上棉线长筒袜子，他说这样 不伤脚。开会或下部队都是穿草鞋，即使会见外宾，他也是一双 草鞋在脚。他教工作人员如何打草鞋，也把自己打好的草鞋分发 给大家。

我到他身边工作不久，他就亲手送了我两双崭新的用布 条打制的草鞋，我只穿了一双，另一双舍不得穿，一直珍藏着。

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除了女的，其他人都穿草鞋或布鞋。对此，许世 友也有自己的理论：“穿草鞋干爽透气，不出汗，不长脚气，还省 鞋子。”

不过，许世友穿的草鞋已经不是用草编织的了，而是用废弃 的降落伞撕成布条搓成细绳编织而成，鞋底再用胶水粘上橡胶皮， 既耐穿，又防水。自己动手打布条草鞋，这是许世友的发明专利。 在南京，曾一度领导时尚新潮，“红火”了很长时间。当时，不少 人都以拥有这种“许记布条草鞋”为荣。

作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大军区司令员的许世友穿草鞋，大多 数人感到新奇，报以赞叹，继而效仿。也有个别弄是非者，把许世友比成冯玉祥，说冯玉祥也爱穿草鞋，冯玉祥的草鞋上还多了一 个红樱。

许世友听了嗤之以鼻：“穿草鞋又不是冯玉祥的专利，过 去农民穿，红军战士也穿，怎么我许世友穿草鞋就成了冯玉祥 了!”

许世友一直穿草鞋，他去世后，人们发现在他的房间里，还 保存着几双这样的草鞋。

许世友嗜好郊游，尽管发生过一次意外的“手枪走 火”事件，但没有影响到他的郊游情趣

许世友有个很大的嗜好就是郊游。他非常喜欢坐在硬座吉普 车里上下颠簸的感觉。每当车子驶出城外，许世友就下令：“下小 路!”专门选择崎岖不平的荒郊小路行驶。

车子剧烈的颠簸，许世 友在车子里弹上弹下。他喜欢这种节奏，这是他戎马一生留下来 的特殊嗜好。车子在乡间小路上跳跃，当路两面绿油油的田野迅 速铺展开来时，他总会有一种抑制不住的雀跃。如今我回忆起当 年许世友郊游的情景，一幕一幕，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也是一次很普通的郊游。车子在 坎坷的乡间小路上跳跃，因为许世友的心情很好，大家谈笑风生。 和许多领导干部不同，许世友坐车习惯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觉得这个位置视野开阔，也不憋气。警卫干事坐在后排，摆弄 着手枪。突然间，就听“呼”的一声响， 一颗子弹紧贴着许世友的左耳，打到车前的挡风玻璃上。

“他妈的，怎么回事?”许世友回头望了望，狠狠地骂了一声。 看得出他非常生气，但还是相当镇静。

“走、走火了。”警卫干事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

“掉头，回去!”许世友厉声命令。

回来后，许世友跳下车，一声不吭地上楼去了。

这次郊游我没有去，许世友回来后，我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便悄悄向警卫干事打听，了解清楚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我来 到车前，发现车前防弹挡风玻璃上，被走火子弹打出了一张蜘蛛 网，在网的中心还夹着那颗小小的弹头。后来，我四处联系找防 弹玻璃，花了三个多月时间，才在沈阳的一家兵工厂里找到了防 弹玻璃，重新安装好。

好悬乎呀!如果子弹再向右偏五公分，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 有些发呆的警卫干事，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因为我不清楚这件事 的后果将会是怎样的。在那个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年代，政治高 于一切，这件事说多大就有多大。

后来，军区保卫部门介入调查， 当有关领导征求许世友对警卫干事的处理意见时，许世友的态度 异常明确：“他不是故意的，他跟随我多年，非常忠诚。我的意 见，一不要处分，二不要调走，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就行了。”

按 照许世友的脾气和作风，他的话无疑就是命令，底下只有执行。 也正是因为许世友的这种宽宏大量的胸怀，警卫干事逃过一劫， 并且在以后还有了很好的发展。

这只是许世友“郊游”中的一个小插曲，这次意外并没有影 响到他的情绪，一两天后，他又兴致勃勃地享受那种颠簸之趣了， 只不过，临时换了一辆车而已。

许世友还喜欢看电影、下象棋，但他的棋艺不算高， 经常不按棋规走子，惹得对方常提“抗议”

许世友还有一个特别的嗜好就是看电影。

刚到广州时，他常 到专为军区首长放映的军区党委会议室去看。因为他一到场，其 他首长就会站起来同他握手打招呼，他不想干扰别人，后来就在 家里的会议室里，放映16毫米的小电影。

那个年代，正是狠批 “封、资、修”的“文革”时期，电影市场异常萧条。因怕惹上 “崇洋媚外”的嫌疑，国外的片子基本进不来，国内的片子，大多 被看做“封、资、修”的东西而被封存。

当时允许放映的片子， 大都是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统一发行的新闻纪录片。

故事片主要 有《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等，群众戏称“老三战”。

戏剧片主要有《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杜鹃山》 等八个样板戏，群众戏称“老八戏”。

许世友不满足只看这些片 子，他要把“文革”中被封存的，他过去熟悉的片子找来放映。 这样，找片子的艰巨任务就落在我的肩头。我找到军区电影发行 站的领导，经过一番深入细致的工作，发行站破例为许世友开绿 灯，允许秘书到影片封存仓库查阅“封存影片目录”。

影片库里封 存的片子可真多，新中国成立前后公开发行放映的片子，在这里 大都可以找到，把整个仓库堆放得满满的。我粗略地看了一遍， 足有上千部。我草草地抄了一份封存目录拿回来，许世友一看如获至宝：“胖子，给我重抄一份。”

当时的文化生活非常枯燥，许世友就时不时按照那份目录， 从发行站把老片子调过来放映，还邀请军区一些领导和机关干部 一起来看。在那个“样板戏”和新闻简报充斥银幕的年代，我们 这些在许世友身边工作的人员，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有幸跟着 他欣赏了许多“文革”中被禁映的片子。我们至今想来也觉得无 比幸运。

许世友看电影也和打仗一样，时间把握得特准，他一旦进入 放映室，屋内就会鸦雀无声，他一坐下，必须立即开映，否则，就 会招来一顿训斥。

许世友当时最喜欢看的电影，有《霓虹灯下的 哨兵》、《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乔老爷上轿》、《女驸马》和《刘 三姐》等，翻来覆去百看不厌。尤其最得意刘三姐讽刺秀才的场 面，不仅百看不厌，通常每看到此处，就会抑制不住地开心大笑， 不无得意之情。行伍出身的许世友，看不惯那些只会舞文弄墨， 纸上谈兵的书生。

工作之余，许世友也喜欢下下象棋，但他棋艺不算高，又是 个急性子，喜欢开局就杀，输赢都图个痛快。许世友下棋善于集 中优势“兵力”,直取对方“将帅”,常出奇招，把对方“将”得 无路可走。

他下棋的对手是他的司机费存保。费存保当时兼任司 令部车队的副队长，不仅驾车技术好，棋下的也不错，许世友并 不是他的对手。

但许世友也有他的“绝招”。

比如，乘对方不注 意，偷偷摸掉对方一个子儿，或者把自己的子儿悄悄移动到一个 有利的位置。再比如，炮可以隔二子进行远程打击，要不就让车 做曲线运动，拐弯抹角去吃掉对方的子儿。

费存保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不按常规下棋的怪招，常向他提出“抗议”。许世友往往 振振有词地分辩：“喊什么!我老了，眼花了，看不清了。”

当然，一般情况下，费存保还是会让他赢两盘的，尤其最后 一盘通常都是以许世友的获胜而结束。这时候，他的心情会特别 好，批阅文件时也会有更高的效率。

●许世友一天能抽好几包烟，但是他说戒就戒，为此他 和韩先楚打赌，结果许世友赢了

许世友不抽烟，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有抽烟嗜好的，也从不在 许世友面前吞云吐雾。

一天中午，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忙完手头 的工作，就想过过烟瘾，于是点上一支烟，一边抽，一边优哉游哉 地翻阅文件。不想刚吸几口，外面走廊里就响起了许世友那铿锵 有力的脚步声。

糟糕，没想到第一次在办公室抽烟，就被许世友 碰上了。慌乱之际，我随手将来不及按灭的那支烟，藏进了办公 桌抽屉里。刚把抽屉推上，许世友就进来了。

也许是闻到了飘散 在屋子里的烟草味，许世友一改往日见到人交代完事就抬脚离开 的习惯，在办公室里踱起了四方步。这可把我急坏了，我面朝许 世友，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放烟的抽屉。只一会儿工夫，袅袅 白烟从抽屉里飘散了出来。

许世友发话了：“胖子，还不赶紧把烟拿出来，你想把办公桌烧掉啊?”

我简直是无地自容，匆忙把没燃完的那截烟拿出来按灭，等 着挨批。然而，我等来的不是批评，许世友见到烟突然来了兴致， 引出了他自己的一段关于戒烟的话题。

许世友说：“抽烟也不是坏事，想抽就正大光明地抽，何必躲 躲闪闪，像做贼一样。告诉你，我过去也抽烟， 一天能抽好 几包。”

没想到从不沾香烟的许世友过去有这么大的烟瘾，我面露 疑 色 。

我这个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许世友的眼睛。

“胖子，你不信吧?那是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兵团指挥部设在 地道里，天昏地暗，不见阳光，憋闷得慌，没有战斗时，大家就一 天到晚不停地抽烟。我抽烟比别人厉害， 一次同时点燃八支烟， 嘴里含六支，一个鼻孔各插一支，一包烟分两次就抽完了。”一边 说着，许世友还一边比划着做动作。

“告诉你我是怎么戒的烟，韩先楚他们和我打赌，我赢了。

他 们几个见我烟瘾太大，自认为许世友离开烟一天也不能过，就和我打赌说，只要你许司令戒了烟，我们就请你喝茅台酒。”

喜酒闷烟么,在闷烟和美酒之间，许世友当然要选择美酒了。

许世友说： “戒就戒，不抽就完了嘛。”

他以惊人的毅力，硬是把烟戒了，打 那以后他再没抽一支烟。

许世友自豪地说：“这顿茅台酒赢得有 意义。”

听了许世友抽烟和戒烟的故事，我对许世友有了更深的一层 了解，那就是他身上具有的那种超乎寻常的恒心和毅力。

“有的人喝了一辈子酒，丢了一辈子丑。抽了一辈子烟，烧了一辈子手。孙胖子想烧桌子不想烧手。”许世友说着顺口溜走了 出 去 。

许世友这几句顺口溜，弄得我一头雾水。

后来我询问了老秘 书马寿生，才知道这是许世友在南京时，给他的保健医生编的顺 口溜。

保健医生叫高复运，是1939年入伍的老同志。有一次他喝 了点酒，抽烟时把衣服烧了个洞，被许世友看到了，就编了这几 句顺口溜来取笑他，不想他今天又用来取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