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李师傅修鞋40年从不讨价还价 退休那天收到一封信看完泪流满面

李师傅的修鞋摊摆在镇上最热闹的十字路口。

不是什么好位置。灰尘大，车来车往的，一天到晚吵得要命。但是人流多，生意自然就好做。

摊位就是一张破旧的折叠桌，上面放着各种修鞋工具。锤子、钳子、针线、胶水，还有那台老式的缝纫机，已经用了快三十年了，嗡嗡声很特别，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

桌子腿有一条短了点，李师傅就用2003年的挂历垫着。那本挂历已经发黄了，边角都磨破了，但还是结实。

每天早上六点半，李师傅准时出现。

先是拿湿抹布把桌子擦一遍，然后把工具一样样摆好。胶水放左边，针线放右边，锤子放中间。四十年了，从来没变过位置。

“师傅，这鞋能修不？”

一个年轻姑娘拿着高跟鞋过来。鞋跟断了一截，看起来挺新的。

李师傅接过鞋，翻来覆去看了看：“能修。十五块。”

“能便宜点不？”

“价钱是定好的。”

李师傅头也不抬，已经开始在工具箱里找合适的鞋跟。他的回答总是这么干脆，从来不跟人讨价还价。

有人说他死脑筋，有人说他不会做生意。但四十年下来，大家都习惯了。

二

其实李师傅年轻时也不是修鞋的。

那是1983年，他刚从部队复员回来，在镇上的农机厂干过几年。厂子效益不好，老是拖欠工资。妻子怀着孩子，家里等着用钱，他就学了修鞋这门手艺。

最开始，他也不懂定价。

“师傅，这鞋修要多少钱？”

“你看着给吧。”

结果有人给五毛，有人给三块，还有人修完鞋就走。李师傅追出去，人家说：“你又没说多少钱。”

吃了几次亏，李师傅就开始明码标价。

补鞋底五块，换鞋跟十块，缝线三块。写在一张纸上，贴在桌子边上。风吹日晒，纸张早就模糊了，但价格表还在那里。

“你这价格从来不涨吗？”有熟客问过。

“涨什么涨，够吃够用就行了。”

确实够用。镇上的人都知道，李师傅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儿子读了大学，在县城买了房。女儿嫁到市里，偶尔开车回来看看。

但是价格表上的价格，真的十几年没变过。

三

李师傅修鞋有个特点，就是特别认真。

别人修鞋，能穿就行。他不一样，非要修得跟新的一样才算完。

有一次，一个小学生拿着球鞋来修。鞋子已经很旧了，鞋底都磨出了洞。

“师傅，能修不？”孩子怯怯地问。

李师傅看看鞋，又看看孩子。孩子穿得很干净，但衣服明显小了一号，袖子都短了一截。

“能修。五块钱。”

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一毛五毛地数。数了半天，只有三块八。

“师傅，我就这么多钱…”

李师傅接过钱，没说什么，开始修鞋。

不但把洞补好了，还把鞋子刷得干干净净，连鞋带都换了新的。

“谢谢师傅！”孩子穿上鞋，高兴得蹦蹦跳跳。

旁边摆菜摊的王婶看见了：“老李，你这不是亏本吗？”

“孩子能有几个钱。”李师傅收拾着工具，“再说了，修鞋又不是什么大买卖。”

这样的事情，四十年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四

李师傅最忙的时候是冬天。

天冷了，大家的靴子、棉鞋都拿出来了。有的放了一年，胶开了，有的底子薄了，需要加厚。

特别是下雪天，生意更好。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镇上的路都没人扫。李师傅照常出摊，但是客人不多，偶尔有几个急着修鞋的，也是匆匆忙忙的。

快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老太太。

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走路有些颤巍巍的。她拿着一双老式的黑布鞋，鞋底都磨透了。

“师傅，这鞋还能修吗？”

李师傅接过鞋看了看。鞋子很旧了，但是做工很精致，一看就是手工做的那种老鞋。

“能修。但是修好了也穿不了多久。”

“能穿多久就穿多久吧。”老太太说，“这是我老伴儿留下的，扔了舍不得。”

李师傅点点头，开始修鞋。

雪越下越大，到了下午，路上几乎没人了。但是李师傅还在那里，仔细地给老太太的鞋缝底。

用了最好的胶，最结实的线。缝得密密实实的，比新鞋还要结实。

老太太来取鞋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多少钱，师傅？”

“不要钱。”李师傅把鞋递给她，“您老人家路上小心。”

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眼圈就红了。

“师傅，您真是个好人。”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有些皱了，但是很香。

“家里种的，您尝尝。”

李师傅没有拒绝，接过苹果，看着老太太慢慢走远。

五

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就是四十年。

李师傅的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眼睛也不如以前好使了。那台老缝纫机还在嗡嗡地响，但是声音越来越沉闷。

镇上变化很大。

十字路口修了红绿灯，马路也重新铺了柏油。原来的小商店都关门了，开了几家超市。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但是李师傅的修鞋摊还在那里。

价格表也还贴着，虽然已经看不清字了，但是大家都记得。

“师傅，您什么时候退休啊？”有人开玩笑问。

“做一天算一天吧。”李师傅总是这么回答。

其实他也想过退休。儿子女儿都在城里过得不错，不用他操心。自己和老伴儿的退休金也够花，没必要再这么辛苦。

但是坐在家里闲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手里没了锤子和针线，就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六

去年冬天，李师傅摔了一跤。

那天下午，他正在修一双皮靴，突然觉得头晕，人就倒下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说是血压高，加上年纪大了，要好好休息。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儿子女儿都从城里赶回来了。

“爸，您别修鞋了。”儿子说，“年纪这么大了，身体要紧。”

“是啊爸，您和妈在家好好享福。”女儿也劝。

李师傅没说话。

出院后，他在家待了一个月。

每天就是看看电视，到楼下转转。老伴儿给他做好吃的，但是总觉得没味道。

最让他难受的是，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看到那个空着的位置。

有几个年轻人想在那里摆摊，但是城管不让。说是要保持市容整洁。

一个月后，李师傅又出现在十字路口。

儿子女儿都不同意，但是拗不过他。

“就再干几年。”李师傅说，“等真的干不动了再说。”

七

今年春天，镇上传来消息，十字路口要重新规划。

修鞋摊子要搬走。

李师傅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给一个小女孩修凉鞋。

“师傅，搬到哪里去啊？”女孩问。

“不知道。”李师傅说，“可能不搬了，直接回家了。”

女孩有些失望：“那以后鞋坏了找谁修？”

这个问题，李师傅也在想。

镇上就他一个修鞋的。如果他不干了，大家的鞋坏了就只能扔掉，或者去县城修。

但是县城远，来回要一个小时。为了修双鞋专门跑一趟，不划算。

“会有别人干的。”李师傅说，但是心里没底。

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愿意干这种活？

脏累不说，挣钱也不多。不如出去打工，一个月能挣好几千。

八

最后一天到了。

李师傅起得比平时更早。五点半就到了摊位上。

天还没有完全亮，街上很安静。只有几个环卫工人在扫地。

他把工具一样样摆好，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胶水放左边，针线放右边，锤子放中间。

那张价格表还贴在桌边，虽然已经看不清字了。

七点钟，第一个客人来了。

是镇上小学的张老师，拿着一双黑皮鞋。

“师傅，这鞋跟有点松了。”

“我看看。”李师傅接过鞋，仔细检查，“没什么大问题，钉两颗钉子就行了。”

“多少钱？”

“五块。”

张老师给了钱，等着取鞋。

“师傅，听说您要退休了？”

“是的。今天是最后一天。”

“那真可惜。镇上就您一个修鞋的，以后怎么办？”

李师傅没有回答，专心钉着钉子。

锤子敲在钉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了四十年。

九

一上午的时间，来了十几个客人。

有修鞋的，也有专门来告别的。

“师傅，您辛苦了。”

“师傅，以后有空来家里坐。”

“师傅，身体要保重。”

李师傅一一点头应答，手里的活儿也没停。

中午的时候，那个当年修球鞋的小学生来了。

现在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在县城工作。

“师傅，您还记得我吗？”

李师傅看了看，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十五年前，我拿着球鞋来修，只有三块八毛钱。”

李师傅笑了：“记得记得。现在工作了？”

“在县城当老师。”小伙子说，“一直想回来谢谢您，但是工作忙，没时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师傅，这是当年欠您的修鞋费，加上利息。”

李师傅摆摆手：“都过去的事了，不用了。”

“必须要。”小伙子把钱放在桌上，“您当年对我好，我一直记着。”

李师傅没有再推辞，收下了钱。

不是因为钱，而是不想让这个孩子心里有负担。

十

下午三点，邮递员来了。

“李师傅，您的信。”

李师傅很奇怪。很少有人给他写信。

信封很厚，里面不止一张纸。

他戴上老花镜，慢慢打开。

第一页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穿着白大褂，笑得很灿烂。

李师傅看了半天，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翻到第二页，是一封信：

“亲爱的李师傅，您好！

我是小雯，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初中生，家里很穷，爸爸妈妈都下岗了。

那年冬天，我的棉鞋坏了，鞋底开了一个大口子。我拿到您那里修，您说要十块钱。

我只有五块钱，还是攒了很久的零花钱。

您看我穿得那么单薄，二话不说就给我修了。不但没收全钱，还往鞋里垫了厚厚的鞋垫。

我穿着那双鞋，过完了那个冬天。

后来我考上了卫校，毕业后当了护士。现在在市里的医院工作，有了自己的家庭，日子过得很幸福。

这些年，我一直想回去谢谢您，但是总是抽不出时间。

前几天听说您要退休了，我特地请假回了一趟老家。

可是到了镇上才知道，您今天是最后一天出摊。

我赶不及了，就写了这封信托邮递员给您。

师傅，谢谢您当年的善良。

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永远记得您。

是您的温暖，让我度过了那个最困难的日子。

也是您教会了我，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助人为乐。

现在我在医院里，也经常帮助那些有困难的病人。因为我知道，一个小小的善举，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师傅，您辛苦了。

祝您身体健康，晚年幸福！

您永远的朋友：小雯

2023年6月15日”

十一

李师傅看完信，眼睛有些模糊了。

他摘下老花镜，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二十年前的小女孩，他确实记不太清了。

四十年来，经他手修过的鞋，少说也有几万双。帮助过的人，更是数不清。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点小善举，会被人记这么久。

邮递员走了，李师傅又仔细看了一遍信。

看了一遍又一遍。

快到傍晚的时候，最后一个客人来了。

是镇上的老书记，已经八十多岁了，拄着拐杖。

“老李，听说你要退休了？”

“是的，书记。”

老书记看了看那张破旧的桌子，看了看摆得整整齐齐的工具。

“四十年了，不容易啊。”

“都过去了。”李师傅说。

“过去了，但是没白过。”老书记指了指路过的行人，“你看，多少人穿着你修过的鞋，走过了多少路。”

李师傅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书记又说：“做人就要像你这样，实实在在，本本分分。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是问心无愧。”

天快黑了。

李师傅开始收拾工具。

锤子、钳子、针线、胶水，一样样放进工具箱。

那台老缝纫机最重，他费了很大劲才搬到三轮车上。

最后，他撕下了那张价格表。

纸张已经很破了，一撕就碎了几片。

但是他还是小心地收好，放进了口袋里。

十二

回到家，老伴儿已经做好了晚饭。

“今天怎么样？”她问。

“还行。”李师傅把那封信拿出来，“你看看这个。”

老伴儿戴上眼镜，仔细看了一遍信。

看完了，她也沉默了很久。

“想不到啊。”她说，“咱们帮过的人，还记得咱们。”

“是啊。”李师傅说，“我都忘了，她还记得。”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安静。

四十年的修鞋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李师傅有些不习惯。

明天早上六点半，他还会不会习惯性地起床？

还会不会想着去十字路口摆摊？

“明天干什么？”老伴儿问。

“不知道。”李师傅说，“先休息几天吧。”

“也好。这么多年，你也没好好休息过。”

李师傅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尾声

一个月后，李师傅在镇上的公园里开了一个免费修鞋摊。

不收钱，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每周三下午，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园的亭子里。

带着他的工具箱，还有那台老缝纫机。

很快，就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每到周三，公园里就会排起长队。

有拿鞋来修的，也有专门来聊天的。

“师傅，您真是闲不住啊。”

“闲着也是闲着。”李师傅笑着说，“能帮一个是一个。”

那封信，他一直放在工具箱里。

偶尔拿出来看看，心里就暖暖的。

四十年的修鞋生涯，原来不是白过的。

那些小小的善意，那些不计较的付出，最终都有了回报。

不是金钱的回报，而是心灵的慰藉。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