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记耳光,推儿子家门时我手在抖
发布时间:2025-05-31 14:21 浏览量:2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闪忽闪的,我攥着保温桶的手心全是汗。桶里是今早五点爬起来熬的五红汤,红枣、红豆、红皮花生在砂锅里咕嘟了三个钟头——小芸坐月子那会儿总嫌汤寡淡,我记着呢。
"叮咚。"门铃轻得像片羽毛,撞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门开的刹那,保温桶差点砸地上。小芸倚在门框上,脸白得像墙皮,左手撑着后腰,右手还捏着半片止疼片。见着我,她嘴唇动了动:"妈,您怎么......"
"浩子说你腰又犯了。"我硬挤进去,目光扫过客厅——沙发堆着没拆的快递,茶几上零散放着降压药瓶和血糖仪,小孙子的奥特曼卡片东一张西一张。这哪是三年前那个连拖鞋都要摆成45度角的周小芸?
"小芸,妈给你带了五红汤。"我把保温桶搁在茶几上,掀开盖子,甜香混着药味在空气里打了个转。三年前也是这股甜香,她皱着眉把汤推远:"妈,月嫂说要喝现熬的,您这泡了半宿的红豆算什么呀?"
"那会儿我不懂。"我蹲下捡奥特曼卡片,指尖碰到张泛黄的照片——是小芸刚嫁过来拍的,红棉袄裹着她站在老家土灶前,火光映得脸通红:"妈,等我生孩子您来城里伺候月子吧,我给您买新棉鞋。"
"妈,您坐。"小芸扶着腰挪到沙发上,我这才注意到她右脚踝肿得像发面馍。"上周带乐乐去公园,摔了一跤。"她扯了扯裤脚,露出青紫色淤痕,"浩子出差呢,怕他担心没说。"
我喉咙突然像塞了团棉花。三年前在医院走廊,我也是这么攥着烫红的手——那天小芸又打翻了汤碗:"您看这油花,月嫂说月子餐要少油少盐!"我手背蹭到刚熬好的汤勺,疼得直甩手,她却盯着我发红的手背冷笑:"农村人就是糙,连个汤都端不稳。"
"小芸,那年......"我刚开口,小芸突然从茶几底下抽出个铁盒。掀开盖子,六双棉鞋整整齐齐躺着:黑的、灰的、红的,鞋底针脚密得像画出来的。"您头年冬天来,脚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她指尖抚过一双黑棉鞋,"我跑了三条街买的棉花,可您说'城里人讲究多',第二天就塞箱子底了。"
我想起那天在衣柜翻出的棉鞋,标签都没撕。小芸站在门口说:"妈,我给您买的。"我梗着脖子:"我穿惯了胶鞋,这鞋帮子硬得硌脚。"转身就把鞋塞进衣柜最里面。
"还有这个。"小芸又摸出个蓝布包,打开是对银镯子,"您说浩子小时候戴过的,怕我嫌土没敢给。"镯子内侧"长命百岁"的刻痕还清晰着,是我在镇上老银匠那儿打的,小芸生孩子前我塞在她陪嫁箱里,她后来偷偷还给我:"妈,我戴金镯子好看。"
"小芸,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终于说出憋了三年的话。那天她抱着哭个不停的小乐乐,冲我喊:"您就不能轻点儿拍?月嫂说要拍成圆弧形!"我拍了整宿,手腕肿得拿不住筷子,她却指着我手背上的汤泡:"您就是舍不得对孩子好。"
"我知道。"小芸突然笑了,眼角细纹比三年前深了不少,"那天我翻您手机,看到您给浩子发的消息:'妈手疼得睡不着,可小芸和乐乐不能没我。'您还偷偷往我包里塞了两千块,备注是'买月嫂的钱'。"
我愣住了。那年我确实攒了两千块,可小芸说要请月嫂,我嘴硬"农村人坐月子自己就能行",把钱塞在她羽绒服内袋里,后来她回娘家时,我看见那钱还在。
"妈,您记不记得乐乐百天?"小芸揉着肿脚踝,"您偷偷把他抱去照相馆,说要拍套'农村风'照片。回来时他脸上沾了草屑,您举着照片跟邻居显摆:'我孙子穿红肚兜最精神!'"
我当然记得。那天我蹲在照相馆门口等了俩钟头,就为等老板调个土黄色滤镜。小芸回来后黑着脸:"现在谁还拍红肚兜?"我梗着脖子:"我孙子穿什么都好看。"转身却把照片塞进抽屉最里面。
"其实我早该说的。"小芸从冰箱里拿出个玻璃罐,里面是晒干的野菊花,"您走后我才知道,您有偏头痛,野菊花能缓解。您那会儿总说'农村人哪有那么金贵',可我收拾您房间时,枕头底下全是野菊花茶包。"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茶几上的照片哗啦作响。我看见照片里穿红棉袄的小芸,看见乐乐百天照上沾草屑的小脸,看见三年前那个攥着保温桶、手心冒汗的自己——原来这些年,我们都像两只缩在壳里的蜗牛,明明把软乎乎的肚皮朝向对方,却总用硬壳撞得彼此生疼。
"妈,喝碗汤吧。"小芸盛了碗五红汤递过来,汤面上浮着层透亮的油花。我吹了吹,喝下去,甜丝丝的,带着点野菊花的苦。
楼道里的声控灯又灭了,我摸着黑把保温桶收进厨房。小芸在客厅喊:"妈,明儿我陪您去菜市场,您教我挑新鲜的红豆?"
我应了声,手搭在门把手上顿了顿。三年前那记耳光像块硬石头,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可现在它慢慢软了,软成铁盒里的棉鞋,软成乐乐照片上的草屑,软成汤里那点化不开的甜。
要是能重来一次,我大概会在她抱怨汤太咸时,先摸摸她发疼的腰;在她嫌我拍孩子太用力时,先看看她熬红的眼。可生活哪有重来?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把没说出口的"对不起",熬成下一碗甜汤。
你说,要是当初我们都能先把硬壳收一收,是不是就不用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