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已经按照您吩咐,将慕小姐打到您新欢解气为止”你说什么?

发布时间:2025-07-08 15:36  浏览量:2

"15号,慕苒女士,家属还是联系不上吗?"
诊疗室的小床上,慕苒听着护士第无数次的询问,拨出的电话始终杳无音讯。
冷白的灯光下,少女清瘦柔弱的身影裹着素色衣衫,指尖因用力攥着手机而泛起青白。

即便只是最简单的白衣黑裤,在她身上却平添几分超脱尘世的清冷。
护士的语气不自觉放软:"您的脚踝软组织损伤严重,独自回家可能造成二次损伤,最好有家属陪同才能出院。"

"……抱歉,他可能在忙工作,应该赶不过来了。"慕苒垂首避开视线,许久才轻声应道。
今日美术馆突发意外,两个孩童顽皮打碎了参展雕塑,家长竟以"孩子年幼无知"为由推诿,双方争执演变成肢体冲突,现场一片狼藉。

作为艺术学院前来协助的师姐,慕苒试图劝阻时被波及,脚踝被碎片划得鲜血淋漓。
从午后入院至今深夜,其他伤者早已被家人接走,唯有慕苒仍滞留医院。

护士试探着建议:"要不叫您男朋友来接?"
男朋友……
慕苒指尖蓦地收紧,垂落的睫毛掩住眼底波澜。

此刻身后电视突然插播新闻:"重磅!傅氏集团总裁傅廷桉现身荣升酒楼,包场为霍氏千金定制水晶鞋,甜蜜承认恋情,预计三月后订婚!"
高清屏幕前,傅廷桉单膝跪在娇俏可人的女孩面前,温柔地为她系上水晶鞋的粉红缎带。

那双惯常淡漠的眼眸此刻盛满柔情,仿佛天地间只剩眼前人。
护士看着新闻感慨:"这豪门恋情真甜,傅总与霍小姐郎才女貌,网上怕是要炸锅了。"

转头看见慕苒苍白的脸色,又叹息道:"咱们在医院冷冷清清,人家在酒楼甜甜蜜蜜……"
最终是闺蜜周之雨连夜赶来,才将慕苒接出医院。

周之雨本就为艺术展忙得焦头烂额,若非实在无人可托,慕苒不愿这般折腾朋友。
"你这傻丫头!"周之雨见她伤势,眼眶瞬间泛红,"怎么现在才找我?慕姨又不管你?"提及慕雪兰,她语气中满是愤懑。

自十三年前慕雪兰带着小慕苒嫁入傅家,这个有亲妈的孩子倒像成了没娘的。

为在傅家站稳脚跟,慕雪兰将全部心力倾注在傅家父子身上——对傅廷桉是二十四孝好后妈,对亲生女儿却始终漠不关心。
"还有傅廷桉!"周之雨咬牙切齿,"网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三年前就和你在一起了吗!"

慕苒指尖微颤,周之雨提到母亲时她尚能平静,此刻却苦涩地垂下眼帘:"是啊,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吗……"
记忆倒带回八岁初入傅家,真正让她心动的是十六岁那年。

被傅家旁系欺凌得无处可去时,是傅廷桉在漆黑雨夜找到她。少年沙哑的嗓音穿透雨幕:"别哭,以后没人敢欺负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背着她一步步走回傅家老宅。

那个夜晚的温暖,成了她此生最珍贵的宝藏。
因身份悬殊,她将爱意深埋心底,能远远看他一眼便觉满足。

直到十八岁成年礼醉酒,她终于鼓起勇气表白。谁料傅廷桉竟应下这份感情,只是要求暂时保密,连家人都不能察觉。
慕苒毫不犹豫地点头,她相信只要相爱,终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旁。

可三年光阴流转,她没等到公开的恋情,却等来他与霍家千金高调示爱的新闻……
周之雨的艺术展实在脱不开身,将慕苒送回傅家后便匆匆离去。

短短半小时车程,傅廷桉与霍家千金的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连佣人们都在窃窃私语,猜测霍小姐是否已有身孕。
慕苒强忍着脚伤,悄悄踏上台阶。

推开房门时,却在自己卧室撞见一道颀长身影——傅廷桉显然刚从荣升酒楼回来,矜贵的白色西装尚未换下。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清俊的侧脸,恍若画中走出的仙人。
十三年来,这个男人始终如此耀眼。

可此刻望着他,慕苒却第一次感到陌生。
"怎么弄成这样?"傅廷桉转身看见她一身狼狈,眉心微微蹙起。
慕苒攥紧门把,声音轻得像风:"美术馆帮忙时出了意外。"
"去医院处理过了吗?"
"处理过了。"
"下午一直打电话是为这事?抱歉,下次我会让助理陪你,美术馆那边也别再去了,不安全。"

傅廷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嗓音低沉温润中裹着几分关切,仿佛时光从未在他们之间留下裂痕。
可慕苒站在原地,心底却像被撕开一道口子——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去了。

从前,莫说慕苒脚踝被重物砸得血迹斑斑,哪怕她指尖划破道小口子,傅廷桉都会立刻捧起她的手,紧张查看,亲自包扎。
而今,他却始终站在几步之外冷眼旁观,连最后的道歉都带着敷衍的意味。

更刺眼的是,即便隔着距离,慕苒仍能嗅到他身上残留的香水味,甜得发腻,像在无声宣告着另一个女人的亲密。
有些真相,原来不必明说。

慕苒抿紧唇角,声音发颤:"傅廷桉,这三年……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小苒,你永远是我最亲近的家人。"

傅廷桉垂眸沉默片刻,才缓缓放下揉着眉心的手,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我知道你看了新闻,我不想隐瞒。和霍家千金的婚约确实在筹备,作为傅家继承人,这是我的责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但你放心,婚后我们的关系不会变。"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慕苒望着他,伤口处的麻木忽然被针扎般的刺痛取代,那痛顺着血脉爬上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突然笑出声,声音轻得像风里的叹息:"所以……在你眼里,这三年根本不是恋爱,是偷情?我也不是女朋友,是你的情人?你甚至希望我继续做你婚姻里的第三者?"
傅廷桉静静看着她,许久后点了点头:"对。"

慕苒扶着墙的手指发颤,她从未想过,自己视若珍宝的初恋,在对方眼中竟如此不堪。
可她骗不了自己。
"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直起身,擦掉眼角的泪,眼底却有光芒逐渐亮起,像破开乌云的星光:"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联姻,还是要我。你只能选一个。"
傅廷桉眉心蹙起,周身温润的气质瞬间冷了几分。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压抑:"如果我选联姻,你就要离开我?"
"对。选了我,哪怕前路再难,我也陪你走;选了联姻,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我祝自己新生,也祝你婚姻圆满,儿女绕膝。"

慕苒爱傅廷桉,但她有底线——绝不会和霍家千金共存。
这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傅廷桉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许久才开口,语气无奈却字字诛心:"小苒,你真的想好了?离开我,你确定不会后悔?你现在住在傅家,可傅家从未承认过你,连'妹妹'都算不上。上流圈里,你这样的身份连个倚仗都没有,而我……有的是选择。"

"更重要的是,你爱我。当所有人对你冷漠,连亲生母亲都漠不关心时,只有我对你好。你真的舍得离开?"
他像俯视蝼蚁的神祇,残忍而笃定——笃定她离不开他。

慕苒浑身发冷,下一秒,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他一巴掌。
傅廷桉没躲,被打得偏过头,神情却无波动,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暴起。
"廷桉!"
尖叫声刺破空气——慕雪兰端着果盘进来,正撞见这一幕。

她慌忙放下果盘,拉着傅廷桉查看脸上的红印,转头对慕苒怒目而视:"你疯了?他是傅氏总裁,你打他的脸,让别人怎么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慕雪兰越说越急,扬起手就要打回去。

傅廷桉却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慕姨,刚才是我和小苒闹着玩,爸那边我会解释,您别急。"

"你这孩子……"慕雪兰最怕丈夫不高兴,闻言松了口气,却仍忍不住念叨:"你们年轻人打打闹闹我不管,但都这么大了,该注意分寸……廷桉,你要和霍家千金订婚了,这是你爸都满意的婚事,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家小苒……"

傅廷桉没接话,瞥了慕苒一眼,转身离开。
慕雪兰赶紧端着果盘跟上,全程没给慕苒一个眼神,更没注意到她受伤的脚踝。
慕苒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半晌才苦笑一声——最亲的人,往往伤人最深;最亲的人,往往伤人最疼。

这一夜,慕苒反锁房门,吞了止痛药想昏睡过去,可伤口的刺痛却缠了她整夜,浑身冷汗浸透衣衫,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保姆的敲门声响起:"慕小姐,家里来客人了,太太在招待,廷桉少爷让你下去帮忙。"
慕苒盯着天花板,实在想不通什么客人需要她拖着伤腿下楼。

可保姆在门外催得急,她只能咬着牙,扶着墙一步步挪下楼。
刚到客厅,她便僵在原地——沙发前围着一圈人,而人群中央,是昨天才在电视上见过的熟悉身影。

"怎么现在才来?"
慕雪兰从沙发上起身,一把拽过慕苒,动作带着几分责备:"我早让保姆上去叫你,是不是又睡懒觉了?你未来的嫂子都在楼下等半天了!"

今日骤然现身傅家的女子并非旁人,恰是傅廷桉前日刚公开的准未婚妻——霍家千金霍寄柔。

许是情意正浓,即便今日,霍寄柔仍穿着昨日傅廷桉在镜头前赠予她的水晶鞋。

远远望去,她宛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然因生得甜美,双眸圆润,又添了几分孩童般的娇憨与稚气。

傅廷桉身着浅色西装坐在她身侧,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许是被镜片所掩,他的神情略显淡漠。可当慕雪兰对慕苒提及"未来嫂子"四字时,他并未出言反驳。

下一瞬,霍寄柔便已羞红了脸,软着嗓子道:"慕阿姨,您可别这么说,其实廷桉一直陪我在楼下,我心里还挺欢喜的。"话音未落,她忽然话锋一转,盯着慕苒道:"不过小苒,你怎好意思让我们等这样久?"那语气里的理直气壮,全无半分顾忌。

此前便听闻霍家千金非同寻常,如今一见,倒真是名不虚传。

慕苒指尖发凉,攥了攥衣角,勉强扯出一抹笑:"霍小姐,抱歉。"

"光是嘴上道歉,未免太没诚意了。"霍寄柔转头看向傅廷桉,提议道:"今日是我头回来傅家,不如让小苒陪我逛逛?"

这话倒合情合理——毕竟是傅廷桉的未婚妻,未来的傅家少夫人,初次登门想参观宅邸,谁能说个不字?可慕苒的腿上有伤,方才下楼时虽强撑着站稳,走路已露了破绽。她不知霍寄柔是真没察觉,还是故意装傻。

正犹豫着,傅廷桉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已响起:"小苒,既然寄柔想你陪着,便带她在傅家转转吧。"

慕苒心头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傅廷桉。可霍寄柔已欢呼着拽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往庭院跑。

傅家的园景由知名设计师督造,不同于普通别墅的局促,庄园面积颇广,山石叠翠,人工锦鲤池波光潋滟,美则美矣,走完一圈至少需半小时。慕苒的腿从昨夜便疼得厉害,此刻陪着霍寄柔在园中漫步,不过五分钟便汗湿衣背,裹着伤处的绷带也湿漉漉的,想来伤口已再次崩裂。

霍寄柔却浑然不觉,只顾自顾自说着:"小苒,我听慕阿姨说你是改嫁带来的孩子,倒真有些好奇——你父母当年是怎么分开的?"

"我父亲去世了。"慕苒垂眸道,"从记事起,我便没有父亲。母亲说他意外身故,独自带着我,直到八岁遇见傅叔叔,才与他结了婚。"

"这么说,小苒你倒是因祸得福了?"霍寄柔瞥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看你虽没了父亲,却在傅家过了这些年,大家对你都这般好,岂不是也很幸福?再说我听说你虽是雕塑专业,毕业后却没什么像样的作品,只偶尔去美术馆做义工,不像我——从小便被母亲要求优秀,一毕业就进了霍氏当总监,带着团队做项目。"

她忽然顿了顿,凑近慕苒低声道:"对了,我和廷桉能认识,还是因为一年前合作项目时日久生情,这才慢慢走到一起的。小苒,你说——若我也像你似的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哪能遇到廷桉呢?"

慕苒未接话,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难堪。

霍寄柔却上下打量着她,忽然道:"小苒,你不会生气了吧?不过你虽能力普通,模样倒还不错。我听说我家那个哥哥,至今还欠你一个大人情呢!"

"我家那个哥哥"五个字,她刻意咬得轻,慕苒却瞬间想起霍家那位身份矜贵的男人——霍修衍。他与傅廷桉一样,与慕苒相识于年少,只因慕苒曾帮过他一个忙,便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可慕苒自觉没做什么大事,从未主动提过,更打算一辈子不讨这个人情。

但霍寄柔显然已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慕苒停下脚步,不再往前:"霍小姐,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呀?"霍寄柔忽然提高了嗓门,尖着声音道,"小苒,我就是奇怪——怎么大家都对你这么宠爱呢?"话音未落,她已脱下脚上的水晶鞋,往慕苒脚边一扔:"好了,你下去吧,我想在锦鲤池边玩水。"

那语气,像在打发一条养在府中的狗。

慕苒盯着草地上闪烁的水晶鞋,转身便往回走,再未回头。

回到房间解开绷带,果然见伤口再度崩裂,殷红的血浸透纱布,触目惊心。慕苒咬着牙重新包扎,疼得眼前发黑。

正这时,熟悉的敲门声又起。慕雪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急切:"小苒,霍小姐的水晶鞋找不到了,你快下楼去问话!"

"水晶鞋丢了,找我做什么?"慕苒撑着身子打开门,满心困惑。

"还问!"慕雪兰脸色发白,又急又气,"那是廷桉特意定制送给寄柔的定情信物!方才只有你陪着寄柔参观,中途你又突然离开——你赶紧把鞋子拿出来,再下去给寄柔认个错!"

傅廷桉与霍寄柔昨日才公开关系,今日定情信物便失踪,确是件大事。可慕苒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竟烧到了自己身上。

她忍着腿上的疼,随慕雪兰下楼。

客厅里,霍寄柔已从庭院回来,正因丢了最宝贝的水晶鞋伤心落泪,被傅廷桉抱在怀里轻声安抚。

可一见慕苒,傅廷桉眼中的温柔便消失殆尽,直接开口质问:"鞋子呢?"

慕苒紧抿着嘴唇,目光掠过霍寄柔那张写满挑衅的脸,指尖微微发颤。

当她撞上对方眼底那抹不怀好意的光时,声音像淬了冰:"霍小姐,你认定是我偷了你的水晶鞋?"

"难道不是?"霍寄柔冷笑一声,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小苒,我诚心邀你逛园子,你却全程耷拉着脸。我脱了鞋想在池边玩会儿水,转身你就不见了踪影——连带着我的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忽然提高声调,眼神像刀子般剜过来,"我知道你出身低微没见过世面,可怎么能干出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

傅廷桉端坐在沙发上,本就冷峻的面容愈发阴沉。

慕苒强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霍寄柔这栽赃的伎俩实在拙劣得可笑。

她突然指向窗外:"既然如此,调监控吧?院子里总该有录像?"

"今儿个安保系统升级,所有监控都关着呢。"慕雪兰适时出声提醒,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傅家每年确实会做安保维护,恰巧今日重启设备,院里的摄像头虽开着,却处于离线状态。

这真是巧合吗?

慕苒死死盯着霍寄柔,想起方才在园中时,对方对傅家布局的熟悉程度,简直像在自家后院散步。

可霍寄柔却像没听见般,步步紧逼:"查什么监控?你明知今日设备瘫痪,故意说这话装无辜罢了!我和大家可不会被你蒙骗!"

"慕苒!"她忽然拔高嗓门,眼眶说红就红,"那双鞋对我和廷桉意义非凡,你偷走它不就是想逼我离开傅家?好,我如你所愿!"说着便要拎着裙摆往外冲。

傅廷桉眼疾手快攥住她的手腕,转身看向慕苒时,眸中的温柔瞬间凝结成冰:"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你休想赶走寄柔。把鞋交出来,否则我只能禀明父亲,请他定夺。"

傅震二字像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这位傅家掌权人素来严厉,若真惊动他,慕苒少不得要受家法处置。

慕雪兰原本还在犹豫,此刻急得直拽女儿衣袖:"小苒,快把鞋还给霍小姐……"

慕苒却像没听见般,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傅廷桉身后。

霍寄柔正扬着下巴,眼底满是胜券在握的得意。她忽然笑了,从包里掏出手机径直扔过去:"报警吧。"

"既然都说我偷了东西,那就让警察来查个水落石出!"她声音清亮,震得满室寂静。连躲在角落偷听的保姆们都瞪大了眼——这慕小姐莫不是疯了?

霍寄柔被砸中的脚背一疼,脸色瞬间煞白。

傅廷桉蹙眉挡在霍寄柔身前,声音里压着怒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自然清楚。"慕苒轻笑一声,目光直直撞进他眼底,"霍小姐不是说我偷了你们的定情信物?那就报警啊,难不成——"她故意拖长语调,"霍小姐其实不敢?"

若真是受害者,怎会惧怕警察介入?

人群中开始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霍寄柔指尖发颤,傅廷桉的脸色已黑得能滴出水:"警察一旦踏进傅家大门,集团股价、家族声誉……这些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我承担不起,难道该由我这个被诬陷的人承担?"慕苒嘲讽地勾起唇角,步步紧逼,"鞋是霍小姐丢的,后果自然该由她担着。还是说——"她忽然提高声调,"霍小姐根本没丢鞋,只是在演戏?"

霍寄柔身子晃了晃,若非傅廷桉扶着几乎要跌倒。

男人周身气压低得可怕,上前一步警告道:"慕苒,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是你们。"慕苒不退反进,声音轻得像叹息,"傅廷桉,我昨天给过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现在,你选。"

十三年的情分像走马灯在眼前闪过。

从八岁初遇到如今,傅廷桉从未质疑过她半句。可今日霍寄柔这出"贼喊捉贼"的戏码如此拙劣,他当真看不出破绽?

傅廷桉沉默着与她对视,半晌后缓缓退到霍寄柔身边,握紧了她的手:"小苒,把鞋还给该拥有它的人,再向寄柔道歉。"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刺破慕苒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原本动摇的人群立刻倒向霍寄柔,指责声如潮水般涌来。她站在风暴中心,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孤立无援,是这种感觉。

可她慕苒从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下"110",抬眸时眼里燃着火:"我不会道歉,只会报警。"

傅廷桉额角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却见一名司机慌慌张张冲进来,怀里抱着双晶莹剔透的水晶鞋:"小姐!您的鞋在这儿!我瞧您在池边玩水,怕鞋子被弄湿,就先收起来了……"

霍寄柔脸色骤变,看到傅廷桉也愣在原地。

霍寄柔像是才如梦初醒般,望着司机一阵指责,又盯着慕苒道:"小苒,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是我家司机多管闲事。"
"不过这也是因为这双水晶鞋对我而言太重要了,你应该不会为了和我置气,就把傅家的颜面抛到脑后吧?"
霍寄柔阴阳怪气地道着歉,话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威胁。

堂堂霍家千金对傅家的一个"拖油瓶"都放低姿态,外人瞧着倒像是给足了慕苒颜面,也显得霍寄柔虽高傲刁蛮,但至少能知错就改。可实际上,若今天警察真闹到傅家,傅家丢人是小事,霍寄柔自己也得落不着好。

所以霍寄柔才急着安抚慕苒。

慕苒把这点看得分明,却没分半点眼神给霍寄柔,依旧直勾勾盯着傅廷桉,满眼嘲讽。
"傅先生,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认定是我偷了不该拿的东西吗?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脸疼不疼?"
"不过今天这事,倒让我悟了个道理。"

慕苒一步步走向司机,看着他手里的水晶鞋道:"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确实不该贪恋,因为这些东西褪去华丽的外衣后,不过是个垃圾。"
水晶鞋是璀璨,是美丽,可它又冷又硌脚。
就像傅廷桉。

在冰冷陌生的傅家,慕苒曾以为他是唯一对自己温柔深情的人。所以她哪怕卑微入尘,放弃所有热爱,佯装乖巧懂事也要留在他身边。可后来才懂,傅廷桉既不温柔,也不深情,更不值得她湮没所有去全心对待。

如今傅廷桉要和霍寄柔联姻,那就让他们好好联吧,慕苒这次会彻底放手,再不回头。

她望着傅廷桉淡淡一笑,清丽出尘的面容上,早已不见方才的怨怼与愤懑,只有洞悉所有的释然与解脱。

傅廷桉见状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像绷紧到极致即将断裂的弓弦。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彻底离他而去了。

可沉默半晌,他还是看向慕苒开口:"今天这事到此为止,小苒,你把水晶鞋还给寄柔。"

早在司机抱着水晶鞋冲进来说明原委后,报警电话就被慕雪兰一把夺过挂断——对她来说,丈夫和继子的颜面高于一切。所以傅廷桉觉得,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闻言,慕苒笑容不变地点了点头。可就在霍寄柔要上前拿鞋时,她先一步将鞋攥在手里,接着猛地一甩——
"啪"地一声,鞋砸向墙面,水晶鞋头应声飞出!

霍寄柔尖叫着崩溃:"慕苒!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我和廷桉的定情信物,你怎么能这么毁掉!"
"为什么不能?"慕苒拍了拍手反问:"你冤枉了我,难道不该付出代价?"
"可我已经道歉了!"
"道歉能值几何?"

"慕苒,你怎么能这么和霍小姐说话!"慕雪兰慌忙站出来,帮着霍寄柔指责慕苒。

慕苒沉默片刻,才缓缓看向亲妈:"我就是这么说话的,您如今年纪未大,耳朵倒先不好使了?难怪方才旁人这般冤枉您亲生女儿时,您还能如此置身事外。"
"您总以为对外人唯唯诺诺,对自家人重拳出击,就能换得他人尊重?不会的,他们若真尊重您,就不会这般作践您的亲生女儿。"
"霍寄柔要是真把您放在眼里,就不会到傅家第一天,就阴险卑劣地拿我祭旗——"

"啪!"
慕苒的话没说完,凌厉的巴掌已落在她脸上。慕雪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她本是想着阻拦女儿受罚,可一见丈夫,脸色瞬间煞白,终是不敢再动。

慕苒也被这一巴掌打得耳畔嗡嗡作响,半晌才抬头看向动手的人——傅廷桉。
方才她指责慕雪兰时,傅廷桉还站在原地没动;可当她骂到霍寄柔,他竟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了?"
众人这才回神,这才发现之前一直在楼上处理公务的傅震,大概是听见楼下喧嚣,已出现在客厅。
他两鬓染霜,可那双眼依旧如鹰隼般锐利。

傅廷桉与傅震眉眼相似,此刻那双素来温柔的眼也蒙上了阴翳:"父亲,这事我来处理就好。"
"慕苒,今天本来因为寄柔在这,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现在看来,你本性骄纵,全然不懂得适可而止。"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等禀明父亲再罚你。"
"管家,取家法!"

傅廷桉冷着脸下令,下一刻,管家已将小臂粗细的荆条——傅家的家法,递到了他手上。

霍寄柔此时倒往前凑了一步,轻笑着对慕苒幸灾乐祸:"小苒,你别怪廷桉,毕竟你摔碎了水晶鞋还出言辱骂我,他当然生气。一会儿你就好好记住这疼,也记住这就是你对我自不量力的下场!"

慕苒肿着脸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可下一秒,她没有慌乱,反而忽然扬了扬好看的唇角:"霍寄柔,你真的很想看我惨不忍睹的样子呢。不过我忘了告诉你……多亏了你,我原本一辈子都没打算用的那个人情,今天我决定用了。"

霍寄柔的面色骤然凝滞。
下一瞬,一阵无法忽视的脚步声已逼近耳畔,低沉幽凉,无端令人心尖发颤。
侧目望去,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正逆着光站在门前,沉如墨色的眼眸只定定凝视着慕苒。

阳光里,他俊美无俦的五官与深邃的轮廓宛如上天精心雕琢,每一分线条都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禁欲,便是最厉害的雕塑大师也难复刻其万一。

而他,正是霍氏集团如今的掌权人,帝都商界说一不二的最高决策者。
仅是出现,那强大的气场便让全场噤若寒蝉。

慕苒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向他,开口道:"霍修衍,带我走。"
"过来。"
霍修衍修长挺拔的身形立在傅家门前,听着慕苒的话,他沉如墨色的眼眸微微一顿,没有半分波澜便已应允。

伴着这句话,原本死寂的室内开始有了细碎的骚动,可慕苒一直悬在半空无法安宁的心,却在此刻如飞鸟归林,终于寻到了落脚处。

下一刻,她跟在霍修衍身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傅廷桉已快步上前,拦住了霍修衍的去路。
"等等!霍先生今日来傅家,是慕苒向你告状了吧?"

霍修衍停住脚步,眸光微眯,难辨是平静还是默认。
可从不踏足傅家的霍修衍会在此刻突然出现,傅廷桉已能断定是慕苒用了人情求救。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慕雪兰急匆匆要求慕苒下楼向霍寄柔道歉时,慕苒便对手机里尘封已久的号码发出了求助短信。
此刻攥紧了手指,慕苒一瞬不瞬地盯着傅廷桉。

傅廷桉却看也不看她,径直对霍修衍道:"霍先生,我猜慕苒为了让你出现,定是说了些抹黑傅家的话,但今日之事错在慕苒,还请你莫要偏听偏信……"
"所以你希望我将她留下。"霍修衍直接打断。
"你希望我在所有人都针对慕苒的情况下,让她继续待在傅家,任你对她施以家法。"
"对。"

傅廷桉沉声道:"今日这顿家法是慕苒该受的,她先毁掉寄柔的鞋子,又忤逆母亲,通过这次教训,能帮她将来更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他顿了顿:"霍先生,我知慕苒曾帮过你一个忙,但今日之事到底是傅家家事,请你也给傅家留些颜面,不要插手。"

傅家虽比不上帝都之首的霍家,但同为四大豪门,傅廷桉用温文谦逊的语气向霍修衍讨个颜面,并不算过分。
霍修衍闻言,眸光深邃如海。

下一刻,他重新迈开脚步,一身黑色西装矜贵淡漠,仿佛天生便不带感情,可走到傅廷桉身前时,他的声线里却满是嘲讽与厌恶。
"傅廷桉,你们傅家在我这里有何颜面?"
霍修衍毫不客气地开口,如一把利刃,直直划开傅廷桉所有伪装的风度。
……

最终,慕苒还是被霍修衍带出了傅家。
这场混乱后,每个人的情绪都糟到了极点,傅廷桉握着荆条的手不知何时被上面的倒刺扎破,鲜血淋漓。

但他没有包扎,只是扔掉荆条走到傅震身边。
"父亲,我没想到慕苒平日乖巧,今日竟会做出这般不知轻重的事。"
"可您放心,哪怕今日的家法暂时落不到慕苒身上,但她在寄柔上门做客首日就欺负寄柔,这般胆大妄为的事,我定会记着,等她回来后再重新惩罚,也给寄柔一个交代。"

"毕竟当初慕苒只是帮过霍修衍一次。"
"这次既然慕苒已用掉这个人情,霍修衍那样的人,下次绝不会再帮她第二次。"
到那时,如何对待慕苒,自然由傅家说了算。

闻言,傅震望着霍修衍离开方向的鹰眸微微闪了闪,半晌后,他重新看向儿子,威严的面容意味深长。
"你认为慕苒会甘心重新回傅家?"
"是。"

傅廷桉声线平缓:"慕苒今日只是闹脾气,等冷静下来,她定会再次回来。"
毕竟,傅家有慕苒唯一的母亲,还有他……她怎舍得不回来?
慕苒向来最重感情。

傅震点了点头,对傅廷桉最后一句话表示肯定:"慕苒回来后记得你说过的话,寄柔今日受了委屈,你要为她讨回公道,一会儿你也去好好安慰她,你即将是她的未婚夫,她有何要求你要尽力满足。"

"雪兰,你今日没因慕苒是你的女儿就偏袒她,我很欣慰,但你心里不会怪我待慕苒太过严厉吧?"
傅震看向一旁的慕雪兰,神情稍缓地问道。
慕雪兰原本因方才的事和慕苒的戳穿心口发闷,但听着丈夫难得的温声询问,所有委屈顿时消散。

她红着眼,攀住傅震的手臂道:"老公,我不怪你,今日之事确实是小苒不对,她竟敢砸了廷桉和霍小姐的定情信物,差点影响两家婚事,我真是要被气死了!"

傅震拍了拍她的手:"你不用生气,等小苒受了罚,平了寄柔的怨气,一切也就解决了。"
"好,我都听你的!一会儿我就给小苒打电话,让她尽快回家!"

慕雪兰满心满眼都是丈夫,认真承诺后,便跟着他离开去了楼上。
傅廷桉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背影,许久后,才走向衣帽间。

方才慕苒与霍修衍离开后,没有鞋子的霍寄柔便被保姆请去重新换鞋,可刚走到门口,"噼里啪啦"的摔打声便刺耳传来。
一只高跟鞋正好砸到傅廷桉脚边,是L家的最新春款,价值高昂,此刻却像垃圾般躺在地上。
傅廷桉望向霍寄柔:"你不喜欢新送到的鞋子?"

霍寄柔金尊玉贵,从不穿别人穿过的鞋子,这双高跟鞋是傅廷桉让司机新买的。
霍寄柔正生着气,一见傅廷桉便立刻告状:"廷桉,这鞋子不是你买的,也不是我们定情的水晶鞋,都怪慕苒,要不是她,我的水晶鞋也不会裂开!"
"更可气的是,她竟敢把霍修衍叫来!"

霍寄柔想起霍修衍出现时一眼都没看她,将她当空气的场景,双眼更添猩红:"廷桉,慕苒明知我在,还把霍修衍那个野种叫来,分明是存心给我下马威,故意炫耀她身边也有男人撑腰!"

傅廷桉动作微顿,本想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此刻伴着霍寄柔的话,手背青筋骤然凸起。
慕苒炫耀身后有男人撑腰……

傅廷桉重新直起身子,金丝眼镜后的浅色眼眸有些失温:"慕苒身后没有男人,霍修衍只是还她人情。"
"这谁能知道?慕苒长得就一副擅长勾引男人的模样。"

霍寄柔阴阳怪气道:"我看什么人情,说不定只是两人不干不净的借口。"
"那不是借口,慕苒小时候确实帮过霍修衍一个很重要的忙。"

傅廷桉坚定解释,随即拿起高跟鞋,单膝下跪为霍寄柔穿上:"寄柔,今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会补偿你,明日你想要怎么玩都可以。"
"真的吗?那明日我要你当我的私人小助理,陪我去公司上班!"

霍寄柔本还气急败坏,此刻被傅廷桉的深情动作哄得心花怒放,立刻窝进了他怀里。

傅廷桉点头答应,任由霍寄柔抱着,大手垂落身侧。

但霍寄柔开心归开心,事情却还没结束,她提醒道:“廷桉,你补偿我归你补偿我,可慕苒惹我的仇还是不能轻易算了!我都对她放下身段了,她竟然还敢对我不依不饶,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知道。”

傅廷桉清楚霍寄柔的性格,他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等慕苒回来,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可慕苒这么奸诈狡猾,万一她躲在外面干脆不回来了呢?”霍寄柔不悦反问。

傅廷桉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浅色眼眸也微微深了几分:“不会的,她在外面躲不住的。”

慕苒注定,只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廷桉,你说什么?”

“没什么。”傅廷桉温柔笑了笑:“一切等慕苒回来再说吧。”

“不行!我这个人有仇憋不了那么久,我今天必须得做点什么先出了气再说!”霍寄柔气鼓鼓地说着,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立刻抬起稚气可爱的小脸,笑的犹如恶魔。

“廷桉,你应该会支持我做的任何事,不会舍不得吧?”

恍惚间,清明的天空逐渐黑沉,夜色笼罩天地,车内也安静无声。

慕苒坐在副驾驶座上和霍修衍一起离开傅家。

月色朦胧从车窗照入,清冷的光线像是为男人笼上了一层轻纱,越发显得他高不可攀,冷硬锋芒。

慕苒也不敢在霍修衍面前造次,于是在傅家时浑身是刺的状态一秒消失,她低着头老老实实对着霍修衍的方向。

“霍先生,谢谢你。”

慕苒之前当着许多人的面对霍修衍直呼其名,是一时脑热,现在冷静下来,霍修衍身份贵重,又和傅廷桉一样年长她六岁,慕苒怎么能随便叫人?

而霍修衍握着方向,原本正淡淡开车,听着慕苒称呼的变化,他眉梢轻挑,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

并没有说话。

但一时之间,慕苒只觉得车内的气压仿佛更低。

可以为是她的感激单薄了,于是硬着头皮,慕苒连忙补充更多话语:“那个,霍先生,今天很抱歉我在那么突然的情况下,就擅自联系了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今天是不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就对你索要人情,真的很唐突……”

“但是请你放心,这次我发信息对你求助,只会是最后一次……”

“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都不会再麻烦你了!”

因为霍修衍帮过她一次了。

慕苒不是贪婪成性的人,这次便算还了之前的人情,以后,她会将手机中霍修衍的号码永远删掉。

说完,慕苒也真诚地拿出了手机,可就在这时,车子却忽然停下。

慕苒惊了一瞬,随后便已经听见了霍修衍低沉的声音:“你的腿和脸是怎么回事?傅廷桉没照顾好你?”

腿和脸?

慕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本身体上被忽略的疼痛此时也重新奔涌而上。

她看着再次被鲜血浸透的纱布,轻轻扯了扯红肿的唇角道:“我的腿是之前在美术馆里不小心弄伤的,至于我的脸,是被傅廷桉打的。”

“为什么?”霍修衍侧目看她,少女皮肤细腻,如同美玉干净漂亮,可是此时她的一侧脸颊高高肿着,脚上伤口的失血更是让她肤色过于苍白,羸弱易碎。

他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傅廷桉的女朋友?”

“啊!”慕苒吓得耳朵一阵忙音,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霍先生,你,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慕苒只和最亲近的闺蜜提过自己恋爱的事,霍修衍不在她亲近的范围里,他平时应该也是公务繁忙,照理说并不会知道她和傅廷桉是男女朋友的事才对。

霍修衍收回目光道:“你帮过我一次,有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会偶尔注意。”

简而言之,傅廷桉和慕苒的情侣关系,也是霍修衍“偶尔”知道的。

慕苒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没想到霍修衍对帮助过他的人会这样诚心,但想着霍修衍什么都知道,她也不由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更加丢人。

她挖出心去对待了三年的男友,却为了其他女人,将她打成这样。

现在仔细想想,傅廷桉说与霍寄柔只是家族联姻,怕是假的,移情别恋,才是真的。

因为慕苒还记得,霍寄柔在傅家后院曾说过,她和傅廷桉是因为合作项目心意相通。

而一年前,慕苒在傅廷桉被正式升为傅氏集团总经理时,曾开心地为他花了一整天准备酒菜,说好等傅廷桉回家后悄悄庆祝。但没想到临近下班,傅廷桉却说工作忙,回不了家。

慕苒失落却也习惯了懂事,只一个人将一天的心血全部自己消化,还边喝酒边元气满满地计划着下次再给傅廷桉重新庆祝。

可就在那夜,慕苒出门准备将厨余扔进垃圾桶时,在傅家门外,她远远看见了月光下,傅廷桉将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抱在怀中,对方搂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去亲他的场景。

傅廷桉那时虽然站着没动,但微微垂下着头,他也没有拒绝这样撒娇的索吻。

慕苒怔了一下,手中的垃圾不自觉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也是这一声,傅廷桉的身影微微一僵,随后当慕苒踉跄着冲上前时,傅廷桉便只剩下了一个人待在原地,那抹娇小身影则是消失无踪。

慕苒蹙着眉质问傅廷桉刚刚的女人是谁,但傅廷桉却声音温润,摸了摸她的头。

“小苒看错了,刚刚是我的一个同事送我回来,她只跟我说了再见就走了,你喝醉所以糊涂了。”

慕苒云里雾里,可酒气上涌,再加上从小她对傅廷桉就太过信任,所以在傅廷桉的轻哄下,她到底还是认同了她真的喝多了的说话。

毕竟那时的慕苒认为,傅廷桉一向对她最好,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但原来,伤害早从那时便已经开始,喜欢的人也早就腐朽溃败,不是忽然烂掉的。

慕苒错将砒霜当蜜糖,也难怪现在遍体鳞伤,流血流泪。

于是记忆回笼,慕苒重新抬起泛着微微水雾的眼眸,看向霍修衍道:“霍先生,我和傅廷桉已经分手了。”

“……你确定吗?”

霍修衍眸光微顿,沉黑的眼底就像是海中的漩涡,足足几分钟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慕苒,霍寄柔和他还要三个月才能订婚,你如果想阻止,还有机会。”

毕竟霍傅两家联姻能不能走到底,并不是傅廷桉和霍寄柔就能说了算的。

霍修衍是霍寄柔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是霍家现在真正的掌权人。

而慕苒从八岁进入傅家,对傅廷桉情窦初开,如果不是爱到了骨子里,她不会委屈自己三年得不到承认,还愿意做傅廷桉的女朋友。

所以现在轻易分手,霍修衍并不认为慕苒真的考虑好了。

但轻轻笑了笑,慕苒情绪却更加平静:“霍先生,我知道我今天在傅家大闹了一场,你或许会觉得我是一时气急,可实际上,我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

“我以前真的很爱傅廷桉,所以我忍下了很多,也坚持了很多,可是这次我看透了,只有一个人努力的感情,是最没必要的。”

“既入穷巷就该及时回头,我和傅廷桉彻底结束了,我所有的感情,也都彻底结束了。”

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

从今以后,不要她的,她也都彻底不要了。

因此,霍修衍想帮她阻止霍傅两家订婚,确实是完全没必要。

慕苒认认真真道:“霍先生,霍家内部情况复杂,而我当年帮你的忙没那么大。我想过了,你今天带我从傅家出来就已经是还了人情,就不用为了我再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况且说起来,慕苒当年帮助霍修衍也是一场意外。

慕苒初见傅廷桉时是八岁,初见霍修衍时,也是八岁。

只是那时的霍修衍,还不像现在这样高不可攀。

十五岁的霍修衍,虽然也是霍家的嫡长子,可因为幼年被拐,失踪了整整七年才重新回到霍家,所以在当时已经物是人非的霍家,年少的霍修衍步履维艰。

慕苒一次去河边偷偷挖泥做泥偶时,便看见了霍修衍被同父异母的弟弟欺凌的场景。

恶劣的小男孩仗着身边都是自己的朋友,从霍修衍脖子上拽下一块观音玉佩,就直接一甩手扔进了河里,随后又将霍修衍打的遍体鳞伤,这才得意离开。

而那时的霍修衍站都站不稳,却还踉跄着直接奔向河里,在水到腰处的河中四处寻找被扔掉的玉佩,双眼通红。

当时正是深秋,水虽然不像冬天一样冷,却也让人不好受。慕苒与霍修衍并不相熟,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提起脚,她还是跑进了河里,和霍修衍一起寻找那块玉佩。

对于她的忽然出现,伤痕累累的少年有片刻的怔忪,但一句话也没说,他大概是认为慕苒帮他只是一时同情心泛滥,很快就会自行离开。

没想到的是,慕苒在水到她肩膀的河里,一找就是三个小时。

湍急的河水越来越凉,小小的玉佩在泥沙里又不知去向,慕苒嘴唇冻得发紫,身体更是快要失去知觉。

可值得庆幸的是,或许是他们的坚持得到了上天的垂帘。

当被扔掉的玉佩在湿滑的泥沙中终于被找到时,慕苒都觉得自己太厉害了!

不过因为长时间在水里浸泡,慕苒双腿抽筋,无法上岸,最后还是被及时发现的霍修衍抱到了岸上,这才避免了溺水的噩运。

而在蒙蒙黑下来的天色中,那时的少年看着举着玉佩的她,眼睛却比之前被欺负时更红,也是那时,霍修衍许诺了她一个人情。

但是,慕苒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大事,寻找玉佩也是她主动帮忙,并不是霍修衍要求。

所以后来十几年,不管霍修衍是身份低微,还是一飞冲天,慕苒都没打算要用人情去道德绑架他。

可惜,慕苒终究是打了脸。

在傅廷桉为霍寄柔对她步步紧逼时,她动用了这个人情。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慕苒一字一顿道:“我和傅廷桉既然已经分手,那不管是他明天要和霍寄柔订婚,还是三个月后和霍寄柔订婚,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是吗?那如果之后他们结婚,你也不会难过吗?”霍修衍黑眸深沉,定定地望着慕苒最后询问。

慕苒顿了一下,明白霍修衍这个问题的用意。

因为订婚和结婚性质不同,订婚只是未婚夫妻,不领结婚证,若是中间感情不合,随时可以取消婚约。但结婚,霍寄柔就是真真正正的傅家少夫人,覆水难收。

所以傅廷桉如果和霍寄柔结婚了……

“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慕苒笑笑道:“况且他们订婚后,本来也是准备结婚的,我并不认为这两者有什么本质分别。”

因为傅廷桉选择联姻,那就是想要娶霍寄柔。

所以订婚后,慕苒也并不认为傅廷桉会取消婚约,不让霍寄柔做真正的傅家少夫人。

相反,慕苒现在还真的挺希望霍寄柔能快点当上真正的傅家少夫人。

毕竟霍寄柔坏的这样肆无忌惮,婚前她对傅廷桉都如此霸道占有,婚后又会如何雪上加霜?而慕雪兰抛弃亲生女儿都要维护的准儿媳妇,将来又会怎么对待她这个继婆婆?

慕苒光是想想,都知道傅家之后必将好戏连连。

霍修衍深邃的眼眸不动声色,半晌后,他才轻轻点了点头:“慕苒,你能这么想,是好事。”

“嗯,我明白。”慕苒知道霍修衍是在祝贺她重获新生,她感激道:“那霍先生,今天麻烦你,我就先走了。”

“等等。”

霍修衍再次开口,这次声线低沉,却仿佛带着一种莫名悸动:“慕苒,我不知道今天在傅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在我十五岁那年帮我找回玉佩的恩情,对我而言远比你想象的更加重要。今天去傅家将你带出来只是举手之劳,不足以抵消多年前的恩情,所以我欠你的那个人情依旧还在,你并没有用掉。”

“啊?”人情并没有用掉?

这不就代表,慕苒下次还可以请求霍修衍帮助一次?

甚至下一次若是依旧不够抵消人情,就还能有下一次?因为够不够的标准,完全就是霍修衍说了算的!

慕苒蒙圈道:“可这,是不是太让我占便宜了?”

“不会。”霍修衍气定神闲,只始终看着她:“慕苒,十五岁那年我既然将自己的号码给你,那就是给了你想要一切的权利。若是你真的希望抵消我欠的人情,下一次不妨真的拿出一些大事来请我帮助。”

慕苒睁大了眼睛,不知为何隐约,竟觉得最后一句有些奇怪。

但也就在这时,霍修衍的手机响起,仿佛是来了什么重要的事。

慕苒连忙收起了混杂的心思,下车先让霍修衍去处理,免得因为她再耽误时间。

霍修衍见状没有阻拦,很快也开车离开。

而慕苒目送着霍修衍的车子消失,半晌这才看着自己的伤腿,后知后觉烦恼自己这副样子应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