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为心上人九次拿掉我孩子,我给他喂绝嗣散,后听闻他终身无子
发布时间:2025-07-27 18:20 浏览量:1
“丞相大人,这已是夫人第九次有孕,若此番再保不住,不仅日后恐难再结珠胎,夫人身子也会彻底亏空,余生只怕缠绵病榻,药石难医……”
大夫递过一包散发着苦涩气息的药,语重心长地劝诫。
裴峙渊身着紫金蟒袍,身姿笔挺地立于书房中央,接过药包时,神色淡漠,语气不甚在意:
“谢清沅命硬如磐石,再小产几次也无妨。唯有让她一次次怀上,却又一次次留不住,她才会彻底绝了那份念想。”
“这世间,唯有棠棠一人,有资格诞育我的骨血。”
书房外,谢清沅将这番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心口似被利刃贯穿,霎时涌起一股难以置信的寒意。
她那些未曾谋面便已夭折的孩儿,竟都是被他们的生父亲手扼杀于腹中?!
剜心之痛让她几乎窒息,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揪住心口衣襟,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下喉头腥甜,顶着通红的眼眶,踉跄着回到卧房。
刚坐下未几,裴峙渊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瞧见她红肿的眼眶,裴峙渊微微一怔,随即关切问道:
“怎么哭了?可是腹中孩儿又闹腾你了?”
“正好,今日的安胎药已煎好,趁热饮下吧。”
谢清沅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碗漆黑如墨的汤药上,方才书房外听到的话语如同毒蛇,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背窜遍全身。
她缓缓抬起头,试探着开口:“这药……太苦了,我不想喝。以后……也不想再喝了。”
从前,但凡她流露出半分不愿,裴峙渊从不曾逼迫她分毫。
她心底仍存着一丝侥幸,祈盼方才听到的只是一场噩梦,祈盼裴峙渊依旧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裴峙渊。
然而现实冰冷刺骨。谢清沅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悦。
裴峙渊脸上依旧挂着温润浅笑,语气却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
“良药苦口,饮下它方能保腹中胎儿康健。你也不愿此番再如从前一般,留不住他吧?”
“乖,我已命人去取蜜饯,稍后便送来。你先将这碗喝了。”
她盯着那碗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下意识抓住裴峙渊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前八个孩子,喝了安胎药也未能保住……这一次,我不想保了。听天由命……可好?”
闻言,裴峙渊眼神骤然一沉,端起药碗便递至她唇边:
“清沅,莫要任性。旁的事我皆可依你,唯独此事,不行。”
看着他眼中不容动摇的坚决,她的心如同被千万根细针反复刺扎,痛得几乎麻木。
她不忍再看那碗药,别过头去,声音带着决绝:“我不喝。”
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肉,她做不到。
两人僵持间,一名小厮神色慌张地奔入,附在裴峙渊耳边低语几句。
裴峙渊脸色骤变,放下药碗便欲往外走。
行至门口,才似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道:“陛下急召,你务必记得将药喝了,我去去便回。”
望着裴峙渊匆匆离去的背影,谢清沅抚上早已痛到麻木的心口,端起桌上那碗尚有余温的药,毫不犹豫地泼向窗外。
哪里是什么陛下急召?分明是清歌楼那位萧棠姑娘出了事端。
清歌楼乃官妓聚集之所,而萧棠……正是此方世界的天命之女。
是的,谢清沅并非此界中人。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因读了一本强制爱小说,对书中那位最终被做成人彘的深情男二裴峙渊心生怜惜,机缘巧合下竟穿越至此近十年。
这十年间,她尝试了无数方法,试图扭转裴峙渊的悲惨结局,却终究徒劳无功。
直到她意外有孕,才惊觉剧情因此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偏离。
于是她拼命保胎,既想以此护住裴峙渊,亦是真心期盼与他共育子嗣。
即便三年间小产八次,她亦未曾放弃。
可直到此刻她才知晓,这一场场痛彻心扉的小产,竟全是裴峙渊的手笔!
而他,作为书中那位情深不渝的男二,从未停止过对萧棠的爱恋……
掐指算来,剧情已进展至萧棠被原书男主顾涵囚禁折磨,男二裴峙渊怒闯清歌楼英雄救美的关键节点。
正是此事,让顾涵与裴峙渊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
待顾涵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抄了裴家满门,更将裴峙渊做成人彘,置于寝殿之中,日夜“观赏”他与萧棠恩爱缠绵。
谢清沅曾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取代萧棠,将裴峙渊从裴府泥潭中救出,陪伴他从不受重视的庶子一步步登上丞相高位。
裴峙渊便不会再与萧棠纠缠不清,最终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可她万万没想到,即便萧棠什么都不曾做,裴峙渊依然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甚至不惜亲手扼杀他们的九个孩子……
谢清沅眼眶酸涩,心口的剧痛牵连着小腹也阵阵坠痛。
逃离此地的念头,再也无法压抑。
可她……根本不知该如何离开……
就在她茫然无措之际,脑海中蓦然响起一道冰冷的电流声。
【改文系统已连接,成功绑定穿越者谢清沅。】
【宿主只需扭转既定剧情,即可改变自身命运,回归原初世界。】
谢清沅一愣,反应过来后,眼底骤然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
“系统?你是说……我能回家了?”
系统回应:【是的宿主。因你的介入导致剧情出现偏差,你需要修正剧情走向,方可摆脱炮灰命运。】
【一月之后,天现七星连珠异象。届时,只要你完成任务,系统便能为你开启时空通道,送你归家。】
谢清沅听着系统毫无波澜的叙述,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我……能带着孩子一起走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清沅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眼神中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定。
从前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改变裴峙渊的命运。
但从今往后,她只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活!
翌日,谢清沅是被一阵推搡惊醒的。
甫一睁眼,便见裴峙渊携着一位陌生女子立于她床前。
“清沅,这位是萧棠姑娘,乃我旧识。她前来投奔途中遭歹人劫掠,受了惊吓,夜不能寐。我思来想去,还是由你亲自照料最为稳妥。”
虽是对她说话,裴峙渊的目光却胶着在怀中女子身上,半分不曾移开。
萧棠的手臂,甚至亲昵地环在他颈间。
两人姿态亲密无间,谢清沅却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瞬间通体生寒,头晕目眩。
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苦涩的低笑:“是旧识……还是旧情?”
裴峙渊神情一僵,欲言又止片刻,耳根竟泛起可疑的红晕:“你……休要胡言……”
萧棠却似受了惊吓般,慌忙收回手,对着谢清沅盈盈一拜,身姿柔弱如风中细柳:
“夫人恕罪……奴家只是一时惊惧失态……奴与裴大人之间清清白白……”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谢清沅直蹙眉:“你昔日亦是官家小姐,何必学那勾栏做派?”
萧棠身形一僵,眼圈瞬间泛红。
“夫人……是奴家在此污了您的眼……奴家这就走……”
她说着便欲转身离去,脚下却是一个踉跄,惊呼着朝一旁摔去。
“啊!”她下意识伸手乱抓,竟一把扯落了裴峙渊身上的大氅,连带撞倒了绣架上一只小巧玲珑的虎头鞋,那鞋子不偏不倚,直直落入一旁的炭盆之中!
谢清沅瞳孔一缩,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大氅和虎头鞋从通红的炭火中抢了出来。
看着大氅边缘焦黑的痕迹,以及虎头鞋上被烧得蜷曲的金线,心口如同被重锤击中,钝痛难当。
这大氅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一针一线为裴峙渊缝制的。那虎头鞋,更是她为腹中孩儿准备的念想,是她心中仅存的温暖。
她抬眼看向被裴峙渊小心翼翼扶起的萧棠,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绣架离炭盆足有数尺之遥,你这一跤,倒是摔得‘恰到好处’?”
闻言,萧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泫然欲泣。
“夫人,我……”
裴峙渊眉头顿时紧锁,不动声色地将萧棠护在身后。
“一件大氅罢了,烧了再做便是。至于那虎头鞋……”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做了三年也派不上用场,又不是什么紧要物件,你何必动此大怒?”
话一出口,裴峙渊似觉不妥,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已是三年前的旧款,若孩儿出世,自当穿新制的,你莫要多想。”
看着眼前这个满眼不耐、口不择言的男人,谢清沅心如明镜——这才是他裴峙渊真正的模样。
明知孩子是她心中最深的刺,却为了安抚萧棠,连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也脱口而出。
她尚未开口,萧棠已噙着泪,语带哀戚:
“恭喜谢夫人又将添丁。奴家……也曾有过一个孩儿,可惜福薄,被他亲爹……亲手了结了性命。”
此言一出,裴峙渊眼中顿时溢满疼惜。
“孩子……总会再有的。他不珍惜你与孩儿,换一个良人便是。”
“这些婴孩的衣物鞋袜,你我既用不上,不如赠予棠棠带回去备着,也算是我对那未出世孩儿的一份心意。”
谢清沅只觉荒谬至极:“裴峙渊,你做此决定,可曾问过我半句?”
从前那个恨不得将世间珍宝都捧到她面前的裴峙渊,如今却连问都不问,就要将她视若珍宝的心血轻易赠予他人。
只因他心底早已认定,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孩子?
谢清沅红着眼,唇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不等裴峙渊回答,猛地抓起自己精心缝制的那一摞小衣小袜,狠狠丢进了尚未熄灭的炭盆!
裴峙渊一愣,皱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清沅看着跳跃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那些承载着她无数期盼与爱意的针线,心口仿佛也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升腾的青烟一同焚尽了。
“没什么,”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只是忽然想通了。你说得对,这些东西早已不合时宜,留着也是无用,不如烧了干净,也好……腾出地方做新的。”
裴峙渊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如此便好。清沅,辛苦你再重新置办。今夜萧棠便暂居你院中厢房,劳烦你多加照看。”
言罢,他便带着萧棠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谢清沅一人,怔怔地望着炭盆中跳跃的火光,滚烫的泪珠无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夜色渐深,寒意侵骨。
谢清沅正欲安歇,行至窗边欲掩窗扉时,眼角余光瞥见隔壁厢房的萧棠,竟独自一人悄然出了门。
她心头莫名一紧,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只见萧棠步履轻快,熟门熟路地行至书房外。那书房之内,此刻正透出昏黄的烛光。
很快,两道模糊的人影便在窗纸上交叠缠绕。
谢清沅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
她悄然走近,萧棠那带着幽怨的嗓音便清晰地钻入耳中:
“我这身子……怕是这辈子都难有子嗣了。难道……你也打算一辈子不要孩子了吗?”
静默片刻,裴峙渊压抑而隐忍的声音响起:
“我既已许诺,此生只与你一人育有子嗣,便决不食言。”
“只恨……恨我当初早早与她结为夫妻,无法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害得你我二人皆受这无妄之苦。”
谢清沅从未像此刻这般,对裴峙渊生出如此刻骨的恨意。
她本无意攀附裴峙渊,所求不过是改变既定的悲惨结局,能远远看着他平安顺遂便心满意足。
是三年前,裴峙渊主动登门求娶,信誓旦旦承诺永不相负,此生无悔。
未曾想,裴峙渊面上诉说着爱意,心底却早已对她埋下怨恨。
他不忍对萧棠食言,却忍心亲手扼杀她的骨肉!
整整九个孩子……竟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心软!
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在识海中冷冷对系统道:
【系统,你不是要修正这荒唐的剧情吗?裴峙渊不过是个男配,他本就不该有子嗣。给他绝育吧。】
既然他要杀她的孩子,那便让他此生也绝无可能再拥有自己的血脉!
系统沉默片刻,应允了。
【宿主,已为你兑换道具——‘断嗣散’。寻个时机,下在他饮用的鸡汤中即可。】
谢清沅取了药,不愿再听那二人互诉衷肠,转身决绝离去。
次日清晨,雪霁初晴。
谢清沅打算亲自去集市挑选一只活鸡炖汤。
途径梅园,满园红梅映雪,傲然绽放,她不由得驻足凝望。
正是这一停留,却让她瞧见了园中两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裴峙渊与萧棠,竟都穿着一身绛红衣衫,并肩立于那成片怒放的红梅之后。
红梅似火,人影成双。
远远望去,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这温馨刺目的画面,如同利刃扎进谢清沅的心口。
她强压下喉间的酸涩,一言不发,转身欲走。
“清沅!”裴峙渊却已瞧见了她,快步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他眉头微蹙,将手中暖炉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怀里。
“手怎地这般冰凉?那些下人是怎么伺候的?竟让你独自一人出来赏梅?”
谢清沅垂眸看着怀中精致的暖炉,并未解释,只是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轻声道:
“我能照顾好自己,无需旁人相陪。”
说着,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裴峙渊身后的萧棠。
裴峙渊恍若未觉,只温言笑道:
“只要你欢喜便好,也不枉费当初耗费重金将它们移植过来。”
他话锋陡然一转,状似关切地问:“你这两日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谢清沅下意识摇头,刚欲开口,却敏锐地捕捉到裴峙渊的目光,正若有似无地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上。
心,猛地向深渊沉去。
裴峙渊这是在试探她是否饮下了那碗堕胎药!
谢清沅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
“峙渊……对不住……我们的孩子……我又没能保住……”她说着违心的话,心口的剧痛却半分未减。
裴峙渊眼底悄然掠过一丝如释重负,面上却瞬间堆满悲痛,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哽咽:
“是这孩子福薄……清沅你也莫要太过伤怀……待你身子将养好了,我们……我们再要一个便是。”
谢清沅听着身前男人虚伪的哽咽,双手死死抠住暖炉的边缘,才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滔天恨意。
她从未察觉,裴峙渊的演技竟是如此炉火纯青!
谢清沅尚未开口,不远处忽然传来萧棠虚弱急促的呼唤:
“峙渊……救我……”
下一瞬,她便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踉跄着撞向身后的梅树。
她下意识护住小腹,忍着痛楚抬眼望去,只见裴峙渊已将萧棠紧紧抱在怀中。
此刻的萧棠呼吸急促,面色涨红。
“对不住……峙渊……我……我忘了我闻不得这梅香……你……你快带我去园外歇会儿就好……多陪陪夫人吧……”
如此拙劣的借口,谢清沅听着只觉荒谬可笑。
可裴峙渊却毫不犹豫地抱起萧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灼与忧心。
“这如何使得!事关你的性命,岂能儿戏!”
离开梅园,萧棠的脸色依旧未见好转。裴峙渊回首望向那片红梅,眉宇间竟闪过一丝挣扎。
谢清沅跟出来,瞧见他这副神情,顿时了然他想做什么,立刻抢先开口:
“萧姑娘既有哮喘之症,不如将她送往郊外别院静养,那里地广人稀,更适宜她居住。”
她紧紧盯着裴峙渊,眼眶泛红,一字一句提醒道:
“这满园红梅,是你亲手为我所植。”
萧棠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换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些红梅意义非凡,我这一条贱命如何能与之相比?峙渊,你……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话音未落,她便挣扎着要从裴峙渊怀中起身,不料动作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裴峙渊连忙将她按住:“莫要乱动!你身上还有伤!”
说完,他沉着脸转向谢清沅,语气不容置疑:
“棠棠正遭人追杀,外面危机四伏!树砍了还能再栽,人若没了,可就真没了!”
“清沅,你身为我的正妻,更应懂得何为‘大度’。”
看着裴峙渊眼中那隐隐的责备,谢清沅的心,一寸寸凉透。
但凡裴峙渊尚存一丝理智,便能听出萧棠此刻口齿清晰,气息平稳,哪有半分哮喘发作的迹象?
可他偏偏视而不见,反而厉声呵斥下人:
“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动手!”
下人们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立刻抄起工具冲进梅园。
花枝被粗暴地打落,梅树被无情地砍倒。
方才还繁花似锦、暗香浮动的梅园,转眼间只剩一片狼藉破败。
谢清沅望着园中纷纷扬扬、零落成泥的残红,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裴峙渊亲手打落她苦等三年才盼来的红梅,便如同亲手掐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光。
梅花落了,她对他那份痴心,也彻底凋零了。
裴峙渊瞥见谢清沅的神情,似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眼中掠过一丝愧色,伸手想去拉她:“清沅,我……”
谢清沅却猛地后退一步,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唇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你说得对,不过几棵树罢了,砍了便砍了。我,会大度。”
言罢,她不再看裴峙渊是何反应,决然转身离去。
谢清沅亲自从集市买回一只活鸡,细细熬煮成一锅浓汤。
她刚将系统所赐的“断嗣散”撒入翻滚的鸡汤中,盛出一碗,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裴峙渊自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谢清沅一惊,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鸡汤瞬间泼洒出来,尽数浇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立时烫出一片刺目的红痕。
“怎地如此不小心?”裴峙渊眼中满是心疼,握住她的手轻轻吹气。
谢清沅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
“无碍。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裴峙渊这才想起正事,面带愧色道:“今日在梅园……是我对不住你。”
“只是棠棠被歹人所伤,又吸入梅粉,而太子那边……正大张旗鼓地搜寻她的下落……”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的身子经不起颠簸,只能暂时委屈你了。清沅向来心地良善,定能体谅我的难处,对不对?”
谢清沅看着他眼中那虚伪的心疼,心下了然,默默盛了一碗汤,递到裴峙渊面前。
“是我不好,明知你公务缠身,还让你为内宅琐事烦忧。外头的事我帮不上忙,只能为你熬些鸡汤补补身子。”
“今日之事,我不会放在心上,日后你也莫要再提。你喝了这碗汤,我们……便就此揭过。”
闻言,裴峙渊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柔和,带着几分动容:
“清沅,能娶你为妻,实乃我此生最大的福分。”
说罢,他接过汤碗,仰头一饮而尽。
“好了,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你也早些安歇。”
裴峙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谢清沅脸上强装的温顺瞬间褪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快意。
“裴峙渊,既然你这般不想要孩子……那便永生永世,都别再有了。”
次日拂晓,天光未明。
谢清沅尚在睡梦之中,便被脑海中尖锐的系统提示音惊醒。
【宿主速醒!太子麾下禁卫军已至府外,正欲搜查萧棠下落!你需设法令萧棠重返太子身边!】
谢清沅心头骤然一紧,原著情节瞬间涌入脑海——
太子顾涵为名正言顺夺回萧棠,借口太子印失窃,遣禁卫军直闯丞相府邸大肆搜查。
裴峙渊为护萧棠周全,竟将一名无辜婢女推作替罪羔羊。
那婢女被押入太子府不过一日,便气绝身亡。尸身被抬出时,浑身上下竟无一块完肤!
忆起书中对婢女惨状的骇人描述,谢清沅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刚披衣起身,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一块纯金令牌赫然出现在眼前。
“太子印失窃,禁卫军奉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话音未落,几名甲胄森然的禁卫军已不由分说将她粗暴推搡出门。
仓促踉跄间,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才免于摔倒在地。
“当心。”
谢清沅扭头望去,只见裴峙渊另一只手,正紧紧牵着面色惶然的萧棠。
见二人如此姿态,一股不祥预感瞬间攫住她的心脏。
“裴峙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峙渊神情复杂地瞥了她一眼,缄默不语。
下一刻,几名禁卫军便捧着一枚玉质印章,自她房中大步而出。
“太子印在此!请丞相将窃贼交予太子府发落!”
萧棠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裴峙渊立时安抚般捏了捏她的手,冷声呵斥:“本相府中,何来窃贼?”
禁卫军统领闻言,脸色一沉,腰间绣春刀“锵”然出鞘。
“看来丞相执意包庇尊夫人!休怪下官无礼,直接拿人!”
话音未落,其身后兵士如狼似虎般扑上,竟是将谢清沅死死擒住!
谢清沅猝不及防被制住手脚,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明悟。
原来此番,被推出去顶罪的,竟换成了她?
她下意识望向裴峙渊。
却见他面上早已不见方才的紧张,反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甚至在统领称萧棠为“夫人”时,竟未出言辩驳。
“窃取太子印,确属罪无可赦。然她终究是我府中之人,还望太子殿下念及本相薄面,手下留情。”
谢清沅的心,仿佛被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劈开。
萧棠是女主,被捉回去至多受些不堪的折辱。
可旁人若被错抓,一旦顾涵发现抓错了人,下场便是生不如死!
千钧一发之际,谢清沅冲着萧棠方向厉声高喊:
“你们抓错人了!她才是萧……”
“棠棠!”裴峙渊一声断喝,将她的话生生截断。
谢清沅猛然噤声,不知是否错觉,她竟在裴峙渊眼中捕捉到一丝冰冷的威胁。
他拧着眉头大步上前,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棠棠已饱受磨难,她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你去,太子发现抓错了人,自会放你归来。若棠棠去了……恐有性命之忧。”
“清沅,你助我良多,此番……再助我一回,可好?”
谢清沅瞳孔骤缩,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对十年之人,竟能厚颜无耻至此!
“你与顾涵早已结下死仇,凭何认定他不会伤我分毫?”
萧棠受不得折磨,难道她就受得?她就活该替萧棠入那龙潭虎穴?
裴峙渊安抚般轻拍她肩头,低声解释:
“清沅,你且宽心。半月后乃陛下寿诞,朝臣官眷皆需列席,你身为我的正妻,亦在受邀之列。顾涵……不敢轻举妄动。”
“你安心等我,寿宴之时,我定亲自接你归家。”
谢清沅只觉心口怒火灼烧,几欲炸裂,还想再辩。
禁卫军统领已大手一挥:“带走!”
谢清沅被粗暴拖拽着押离,投入太子府阴冷潮湿的地牢之中。
系统在识海中响起:【宿主,你未能令萧棠被带走。若被太子折磨致死,系统亦无力回天。】
谢清沅被铁链缚于刑架之上,神色却已恢复冰冷。
【放心,我自有对策。】
即便只为腹中骨肉,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不多时,一身蟒袍的太子顾涵踏入地牢。看清她的面容刹那,眸中寒光乍现。
“看来本宫派去的人,眼珠子是白长了……竟抓错了人……”
他缓步踱至一旁,信手拈起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端详着嘶嘶作响的铁块,语带玩味:
“坊间皆传裴峙渊爱妻如命,他竟舍得推你出来顶罪?”
“既如此……裴夫人只好……代她受些皮肉之苦了。”
谢清沅死死盯着那根冒着白烟的烙铁,强压心头恐惧,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子殿下,与其折磨我泄愤,不如……与我合作。我能让萧棠心甘情愿回到您身边,永不再逃!”
顾涵眉梢微挑,难得生出一丝兴味:“哦?说来听听。”
谢清沅心跳如擂鼓,嗓音发紧:“请殿下……附耳过来……”
一番低语过后,顾涵盯着她审视良久,忽而轻笑一声。
“本宫便信你一回。半月后宫宴之上,若计划不成……我一样取你性命!”
言罢,他拂袖而去。
谢清沅很快被解下刑架。虽仍戴着沉重脚镣,却再未受过刑罚。
她在这阴暗牢笼中枯坐了半月,直至裴峙渊前来接她。
裴峙渊将她半拥入怀,语气满是疼惜:
“清沅清减了……回府后,我命小厨房备些你爱吃的,好好将养。”
谢清沅一言不发,猛地从他怀中挣脱。不料刚迈出一步,双腿一软,重重跌倒在地。
裴峙渊一惊,下意识伸手搀扶:“怎么了?莫非……他们对你用了刑?”
说着便要掀她裙摆,脚踝上一圈刺目的红痕赫然入目。
谢清沅甩开他的手,拢好衣摆,嗓音沙哑:
“无碍,只是……腿麻了。”
若非她与顾涵达成交易,只怕第一日便已命丧黄泉。
这半月他何曾过问半句?此刻惺惺作态,又有何意义?
裴峙渊望着空落落的双手,心头莫名涌上一阵失落。
他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
“你既未受伤,何必……闹脾气?”
“我知你替棠棠顶罪,心中怨怼……可她……也是个可怜人,你为何就不能……体谅一二?”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谢清沅强压的怒火。
她蓦然抬头:“我为何要体谅萧棠?她与我何干?”
裴峙渊一怔,眉头微蹙。
“棠棠身子孱弱,你们同为女子……”
‘嗡’的一声,谢清沅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她扬手,一记耳光狠狠甩在裴峙渊脸上!
“萧棠身子孱弱?那我小产九次的身子,又能比她强健几分?!”
“顾涵钟情萧棠,根本不会伤她性命!他们夫妻间的纠葛与你何干?你非要腆着脸横插一脚?!”
“明知顾涵只要萧棠,却偏将我送入虎口!裴峙渊,你究竟将我当作什么?!”
地牢门口人来人往,无数目光投向他们。
裴峙渊脸色青白交加,语气染上怒意:
“你是我三媒六聘的正妻!棠棠不过是个可怜人,得我些许帮扶罢了!你何必与她争风吃醋?!”
谢清沅怒极反笑,眼眶渐渐泛红:
“原来你也知晓,你对萧棠的‘些许帮扶’会令我吃醋!你明知此举不妥,却偏要为之!”
“你心悦于她,对不对?你要为她,背弃你我当日誓言,是不是?!”
裴峙渊身形陡然僵住,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的双眸。
“清沅……我知你怨我……你有气,只管冲我来。棠棠无辜,莫要迁怒于她。”
“棠棠与顾涵绝非你所说那般,他们之间……只有恨,没有爱。”
“事关女子清誉……清沅慎言。”
闻言,谢清沅忍不住冷笑出声:
“裴相不愧誉满锦城的‘大善人’,这般舍己为人的胸怀,当真令人……叹服。”
萧棠一个连赎身自由都无的官妓,也唯有裴峙渊会信她冰清玉洁。
良言难劝该死鬼。
只盼他日后被做成人彘时,还能如此坚定。
似被她眼中讥讽刺痛,裴峙渊拧眉反驳:
“你我夫妻一体,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你疑我与棠棠有私,可太子阴鸷残暴,你入府半月却毫发无损,那我是否也可疑你与太子有私?!”
谢清沅一怔,险些为他颠倒黑白的本事抚掌叫绝。
她死死攥紧拳头,齿间挤出冷语:
“半月前,是你亲口所言,陛下寿诞在即,顾涵不敢妄动!莫非……你是诓骗于我?!”
“还是说……你见我安然无恙,心中……甚是失望?!”
裴峙渊喉头一哽,被堵得哑口无言。
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谢清沅脚踝上那圈刺目红痕,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膈应。
仿佛有什么……正悄然脱离掌控。
未及深思,便见谢清沅已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裴峙渊顾不得其他,连忙追了上去。
翌日,宫宴。
夜色渐深,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宴席已过大半。
谢清沅却心事重重,目光不时飘向身侧的裴峙渊。
裴峙渊察觉她的视线,唇角含笑,握住她的手。
“清沅昨日还冷若冰霜,今日却连目光都舍不得从我身上移开……还是这般口是心非。你的身子,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放心,我定不会贪杯误事。”
谢清沅朝他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在桌下悄然擦拭。
再抬眼时,视线不期然撞入太子顾涵幽深的眸中。
谢清沅眼神一凛,朝顾涵微微颔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殿门方向。
那里,立着一名身着随侍服饰的女子——正是被裴峙渊乔装带入宫的萧棠。
萧棠尚不知晓,自她踏入此殿,便已入局。
顾涵显然也已发现,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朝她遥遥举杯。
“裴相与裴夫人果真如传闻中鹣鲽情深,当真羡煞旁人。”
谢清沅听着这虚伪的恭维,只觉讽刺至极。
正欲举杯回应,裴峙渊却抢先一步夺过她手中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他薄唇紧抿,面上隐现敌意。
“多谢太子殿下挂怀。臣与内子确然情深意笃,方才她还忧心臣之身体。得妻如此,实乃臣三生之幸。”
谢清沅神色复杂地瞥了裴峙渊一眼,未置一词。
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原著之中,顾涵因未能寻回萧棠而对屡屡阻挠的裴峙渊恨之入骨。宫宴之上,他暗中下药,将裴峙渊迷晕后丢入后妃寝宫。
继而谎称后宫走水,引皇帝前去“捉奸”。
皇帝震怒,将裴氏满门下狱。半月后顾涵登基,第一道圣旨便是将裴家满门抄斩!
谢清沅绝不愿为裴峙渊陪葬!
她在识海中冷声唤道:【系统,我要将原著中裴峙渊的‘通奸对象’,换成萧棠。】
系统惊诧:【宿主!你在地牢与顾涵商定的计划,是让皇帝为裴峙渊与萧棠赐婚,助她脱籍,为顾涵登基后的强取豪夺铺路!】
【我们这是男女主1V1的小说!女主岂能与男二真有肌肤之亲?!】
谢清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放心,我自有分寸。】
系统沉默片刻,终是应允。
不多时,裴峙渊便如书中所述,借口出恭离席。
谢清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即朝顾涵递去一个眼神。
顾涵身边的随从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寻了个由头将萧棠也引离了席面。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去,谢清沅瞧见顾涵远远对她做了个口型:“御花园。”
她随即起身,步履从容地朝御花园走去。刚踏入园中,假山后便传来一阵暧昧不清的声响。
绕过去一看,只见裴峙渊正背对着她,将萧棠压在嶙峋的假山石上,忘情地亲吻。
萧棠衣衫半褪,香肩微露,脸上春情荡漾,口中却还故作娇嗔:
“峙渊……你贵为丞相大人……怎能如此轻待奴家……”
“棠棠……”裴峙渊听着这欲拒还迎的嗓音,反而更加兴奋,动作也愈发肆意。
谢清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缓缓攥紧了袖中的手指。
若说心中毫无波澜,那是自欺欺人。她爱了裴峙渊整整十年,亲眼目睹他与他人这般亲狎,又怎能做到心如止水?
然而此刻,占据上风的却是冰冷的理智。
眼前这人,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裴峙渊。沦为他人棋盘上的棋子,或许才是他既定的宿命。
恰在此时,一道威严震怒的声音自另一侧骤然响起:
“朕竟不知,裴爱卿如此急不可耐,连回府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不远处的皇帝脸色铁青,怒视着假山后纠缠的两人。裴峙渊猛然惊醒,霎时吓得面无人色。
他慌乱地将萧棠拽到身后遮掩,“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皇帝面前。
“陛下恕罪!臣……臣只是……”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半天也寻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皇帝见状,眉头锁得更紧,眼中怒意更盛。
谢清沅看准时机,疾步上前,双眼含泪,盈盈拜倒在皇帝面前:
“陛下恕罪!夫君与萧棠姑娘早已情根深种,奈何萧姑娘身陷奴籍,无法明媒正娶入府。此番夫君愿以丞相之位相辞,只求陛下开恩,赐萧姑娘良籍,成全他们一个名分!”
“臣妇实在不忍见夫君郁郁寡欢,今日斗胆,恳请陛下赐婚!”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裴峙渊惊诧地看向谢清沅,嘴唇翕动,似想辩解,最终却只是沉默,默认了她的请求。
谢清沅将他这副情态看在眼里,心底冷笑连连。
裴峙渊乃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重臣。此刻她代他以辞官相胁,只为求娶一个官妓,即便皇帝最终应允,心中也必定埋下一根深刺。
果然,皇帝听闻此言,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裴爱卿既深情至此,朕岂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择个黄道吉日,你们……早日完婚罢!”
言罢,皇帝怒而拂袖,带着一众随从愤然离去。
谢清沅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皇帝虽应下,但对裴峙渊的猜忌已然生根。往后他的仕途,注定荆棘密布。
她耗尽心血才将他推上这“位极人臣”的高位,他既背叛至此,那么从她这里得到的一切,都该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你为何……要求陛下赐婚?”
裴峙渊从地上起身,看向谢清沅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与隐隐的不悦。
谢清沅从容地拂了拂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静无波:“这不正合你心意?往后你便能光明正大地照拂你的萧棠姑娘了。”
闻言,裴峙渊神色稍霁,眼神也软了下来,主动牵起谢清沅的手。
“还在为棠棠的事置气?我既承诺过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便绝不会食言。”
“我拼命守着这诺言,你怎的反倒去求了圣旨,逼我背弃它呢?”
谢清沅冷冷勾唇,目光扫过他身后惊魂未定的萧棠。
“方才你与她在这假山之后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时,可还记得半分曾经的誓言?”
“横竖你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尽了,我特意替你补上这明媒正娶的仪式,给你的心上人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岂不更好?”
裴峙渊笑容僵在脸上,神情颇不自然,正欲开口辩解。
萧棠却已悄然退至荷花池畔,满面泪痕,凄楚地望着幽深的池水。
“峙渊……你贵为丞相……可我……入过奴籍,做过官妓……如今又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那么多人瞧见我这副模样……我如何配得上你?我……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裴峙渊大惊失色,疾步上前将萧棠紧紧搂入怀中,语气满是后怕与疼惜:
“我怎会嫌弃你?!陛下已然赐婚,你也已是良籍!往后我们的福分还长着呢!答应我,莫要再做傻事,可好?”
萧棠似才回过神来,埋在他怀中,嘤嘤啜泣。
谢清沅冷眼看着这对紧紧相拥的“苦命鸳鸯”,终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是啊,萧姑娘,圣旨刚下,你此刻若寻了短见,那可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轻飘飘丢下这句话,她再懒得看他们上演这情深意重的戏码,转身便走。
……
府中的喜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裴峙渊亲自操持了半月有余,虽不及当年迎娶谢清沅时那堪比公主出嫁的“十里红妆”盛况,却也远胜京城大多数宗妇的排场。
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愧疚,自御花园赐婚那夜后,裴峙渊便再未踏足谢清沅的院落。
谢清沅乐得清静,恨不得此人从此在她眼前消失。
大婚前夜。
谢清沅途经布置一新的喜房,目光却被门前悬挂的一对造型奇特的鎏金鸳鸯灯笼攫住。
那灯笼上的纹路与花样,她再熟悉不过。
这是当年她成婚前,裴峙渊耗费重金特意打造的,寓意着他们二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当年,裴峙渊便是在这对灯笼摇曳的光影下,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如今灯笼依旧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可送灯之人,却早已变了心肠。
当真是讽刺至极。
裴峙渊不知何时悄然立于她身后,语带歉疚:
“抱歉……下人不识此灯意义,瞧着喜庆便挂上了。我这便命人撤换。”
“不必。”谢清沅淡淡开口,目光平静无波,“这灯笼……很是应景,就用它吧。”
鸳鸯虽常被视作忠贞之鸟,实则伴侣更换得也颇为勤快。这一点,倒是与裴峙渊如出一辙。
裴峙渊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头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清沅,你且安心。我娶棠棠,只为免她再寻短见。我……我绝不会碰她。”
谢清沅点了点头,随口应道:“我信你。”
反正裴峙渊这半月来殚精竭虑的张罗,终究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明日这场他期盼已久的婚礼,他这个新郎官,注定无法登场。
得到谢清沅这轻飘飘的“信任”,裴峙渊才似松了口气。
“你肯信我便好。清沅,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劳你观礼呢。”
言罢,裴峙渊转身离去。
空旷的庭院,只剩谢清沅一人独立。
她仰头望向夜幕苍穹,那七颗连珠的星辰,光芒越发璀璨夺目。
她终于……要回家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为裴峙渊,送上最后一份“厚礼”。
谢清沅转身,步履坚定地回到自己的院落。
屋内,静静放置着一盆殷红的鸡血,里面浸泡着一个她特意命人精心仿制的假胚胎。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假胚胎捞出,放入一个精致的檀木盒中。随后,又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支做工粗糙的木簪。
指尖抚过那木簪简陋的纹路,她眼中泛起冰冷的寒芒。
这是裴峙渊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唯一一件他亲手所制的物件。
那是她来到此界的第二年,裴峙渊终于在她日复一日的陪伴下,对她敞开了些许心扉。
他笨拙地耗费一月时光,雕刻出这支簪子,作为她的生辰贺礼。
因是他亲手所制,她曾视若珍宝。
即便后来裴峙渊赠她无数奇珍异宝,在她心中,也远不及这支木簪珍贵。
可如今看来,它不仅雕工粗劣,连所用的木料,也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廉价杉木。放了几年,早已变得脆弱不堪,轻轻一折,便断成了两截。
可见,裴峙渊对她,从未真正用心。
谢清沅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木簪,随手将它丢进檀木盒中,嫌恶地擦了擦指尖。
从前自己,竟眼盲心瞎至此,将这等粗鄙之物奉若至宝。
不过好在,这场荒唐的闹剧,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大婚当日。
谢清沅陪着裴峙渊在府门前等候,冷眼看着他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吉时未至,他便早早在此翘首以盼。这般殷切,是她当年成亲时都未曾享有的待遇,足见他对萧棠是何等重视。
可惜,他在乎的,注定要落空。
就在此时,一名心腹快步上前,附在裴峙渊耳边低语几句。他脸色骤变,露出极其纠结的神色。
仅仅一瞬,他便猛地抓住谢清沅的手,语速飞快:
“清沅!陛下病重,我需即刻入宫!你……可否代我,将棠棠迎进府门?”
代他迎娶新娘?
谢清沅诧异地看着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你……不怕我对萧棠不利?”
自从半月前她从太子府归来,裴峙渊便对她严防死守,从不让她与萧棠同处一室,唯恐她会伤害他的心上人。
裴峙渊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迟疑,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警告她:
“清沅你……你素来温婉,从不与人争执。何况……这桩婚事是你亲自向陛下求来的。我……信你。”
谢清沅笑着将手抽回。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还特意为你和萧棠备下了一份‘新婚贺礼’,等着你们……亲自拆看呢。”
裴峙渊这才松了口气,眼中溢满感动,再次紧紧抱住她。
“清沅……你终于……有了当家主母的气度风范。”
谢清沅面上维持着浅笑,心底却是不屑到了极点。
替他张罗纳妾,便是有了主母风范?何其讽刺!
“孩子……”裴峙渊顿了顿,又开口。
谢清沅心头猛地一跳,双手下意识护住小腹。
难道……他发现了她并未饮下那碗堕胎药?又要来残害她的孩子?
滔天的恨意几乎压不住,她连连后退,声音带着尖锐:“你……你又要来害死我们的孩子吗?!”
裴峙渊一愣,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
“我怎会害我们的孩子?!清沅……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说到后面,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清沅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绝不能让他知晓孩子尚在腹中!更不能让他此刻就察觉自己已洞悉一切!
她强压下狂跳的心脏,佯装落寞与自责:
“没有……昨日我去看了大夫,说是……说是你近来与我太过亲近,闷着了孩子,才导致小产……是我迁怒于你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闻言,裴峙渊顿时如释重负,佯装不悦:
“不让我亲近你?那可不行!定有其他法子,能让我们的孩儿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世上。”
谢清沅被他拥在怀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蚀骨的恨意。良久,才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轻声道:
“嗯,他……一定会平安的。”
现代先进的医疗技术,定会护佑她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
她的笑容太过浅淡,浅淡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飘忽的疏离感。
裴峙渊心头再次划过那熟悉的不安,那种即将失控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正欲张口追问,宫中的内侍已再次焦急催促:
“丞相大人!宫中急召!刻不容缓啊!”
“在家……等我。”
裴峙渊留下这句话,一步三回头地匆匆离去。
谢清沅嘴角的笑意终于扩大了些许。待裴峙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她才冷声吩咐身旁的嬷嬷:
“去,寻只雄壮些的大公鸡来,代替丞相大人,与萧氏拜堂。”
言罢,她径直转身,走向裴峙渊的书房。
在书案前,她将那个装着假胚胎与断簪的檀木盒,稳稳压在一张用鸡血写就的血书之上。
那血书只有一行凌厉刺目的字迹:
【裴峙渊,你我之间,唯余血仇,死生不复相见!】
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前院传来司仪高亢的唱喏声:“一拜天地——”
与此同时,识海中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
【恭喜宿主,成功扭转剧情,摆脱炮灰命运!今夜子时,七星连珠,通道开启,送你归家!】
谢清沅抬手,轻轻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红着眼眶,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