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特稿｜士兵与逃犯

“走！”崎岖的山路上，走来两个人，一跛一拐赤足的士兵，和他押着的逃犯。

他，是在探亲归队的途中抓住这个越狱逃犯的。太熟悉了，窄窄的脸颊上，一道两寸来长的疤痕。凭着在侦察连练就的擒拿格斗技术,只一交手,逃犯就给逮住了。

沉默。两双冷冷对视的眼。空气凝固了。

“你！”逃犯舔了舔枯裂的嘴唇，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个满含忧怨、愤恨的字眼。

士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递过军用水壶。

逃犯接过水壶，仰面猛灌了几口，神情渐渐自然起来。俄而,他将水壶往士兵手里一塞,旁若无人地向回走去。

“站住！”士兵大吼一声。逃犯一惊，转身用哀求的目光紧紧盯住士兵。士兵避开这目光，低沉而果断地发出命令；“跟我走！”

逃犯浑身一抖，又抬眼看了看士兵。军帽下,一双枪口般威严的眼睛。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逃犯心怵了，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去，慢慢地移动了脚步。

“哎哟！”几块尖头小石子，钻进了逃犯那呲牙咧嘴的火箭皮鞋，把脚板上早磨起的大血泡割破了。逃犯刚扒下烂皮鞋，士兵就抓过那只血糊糊的脚，用洁白的散发阵阵皂香的手绢，细心把伤口包好。

“穿上吧！”一双发热的解放鞋递到逃犯面前。逃犯心一动，望着士兵那双赤脚，嗫嚅道：“老···何苦呢？倒不如……”

“走！”威严的低喝声，拦住了逃犯的话。逃犯叹了口气，只好跟着士兵，向农场走去。

到了。士兵将逃犯交给了劳改农场，逃犯对押送他的士兵大吼起来：“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你好狠的心哪，连你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当逃犯被押进监号时，士兵脸上不觉滚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原载1983年8月1日《解放军报》（《士兵与逃犯》）和8月20日《湖北法制报》（《手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