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好心扶起摔倒大妈,被讹三千块,她儿子来后我笑了
发布时间:2025-08-15 18:23 浏览量:1
故事:好心扶起摔倒大妈,被讹三千块,她儿子来后我笑了
那天的雨,下得不怎么干脆。
细细的,斜斜的,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傍晚六点的暮色里。
我刚刚结束在新公司的第一次项目汇报演练,脑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PPT页面和老板助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说:「顾总明天会亲自听,你最好准备得再充分一点。」
顾总。
顾衍琛。
一个我只在公司官网和财经杂志上见过的名字。照片上的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纸张。
他是个商业奇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我捏了捏眉心,试图把那张过分英俊却也过分疏离的脸从脑海里甩出去。
高跟鞋踩在微湿的青石板上,发出一种清脆又孤单的「哒、哒」声。
这里是城南的老城区,我为了上班方便,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新旧世界的交界处,一边是拔地而起的玻璃幕墙写字楼,一边是纠缠着电线、弥漫着油烟味的市井小巷。
空气里浮动着老旧小区特有的、雨后泥土和饭菜混合的潮湿气味。
我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这是回家的近路。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她。
一位大妈,侧躺在路中间,身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濡湿,泛着幽暗的光。她的身旁,翻倒着一个竹编的菜篮,几颗圆滚滚的土豆,沾着泥水,可怜兮兮地散落一地。
她的头发花白,烫着那种最老式的小卷,此刻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雨丝落在石板上的「沙沙」声。
我停下脚步。
理智在脑中拉响了警报。这些年,新闻上类似的事情看得太多了。
那些被放大的,那些视频里声泪俱下的当事人,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可是,她的呻吟声传了过来。
很轻,断断续续,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哎哟……我的腰……」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走吗?
装作没看见,绕过去,最多三分钟,我就能回到我那间温暖干燥的出租屋,泡个热水澡,把今天所有的疲惫和这个小插曲都冲进下水道。
明天,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不能惹任何麻烦。
可是……万一她是真的摔倒了呢?这么冷的天,躺在这湿漉漉的地上……
我脑海里闪过我外婆的脸。她也喜欢提着这样的菜篮,走在这样的小巷里。
那根名为「良知」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空气中雨水的腥甜味灌满了我的肺部。
我走了过去。
「阿姨,您没事吧?」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把脸埋在手臂里,肩膀微微抽动着。
我蹲下身,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阿姨,您能起来吗?要不要我帮您叫救护车?」
她这才缓缓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角的皮肤松弛地耷拉着,眼神却出乎意料地……清明。
不,或许用「锐利」更合适。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从我的风衣,落到我脚上的高跟鞋,最后停留在我的脸上。
「就是你……就是你撞的我……」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不再是刚才那般虚弱。
我愣住了。
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像一台突然卡壳的电脑,屏幕上只剩下旋转的彩色圆圈。
「阿姨,您是不是搞错了?」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刚从巷子口拐过来,看到您已经躺在这里了。」
「就是你!」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的手很粗糙,带着常年做家务的厚茧,掌心却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一层黏腻的汗。「你走那么快,穿着个高跟鞋,『哒哒哒』的,把我吓了一跳,我这菜篮子一歪,人就倒了!就是你害的!」
她的逻辑,如此清晰,又如此荒谬。
我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个铁钳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手掌接触到她手臂的皮肤,干涩、松弛,像一张揉皱了的旧宣纸。
「阿姨,走路快不等于撞人。」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这里没有监控,但我们可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提到「报警」,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但仅仅是一瞬间。
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更加痛苦的表情,整个人往地上一赖,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我的腰啊……要断了……现在的年轻人撞了人还不承认……我这把老骨头哦……」
她的哭喊声,像一把钝刀子,在寂静的巷子里来回切割。
很快,周围的窗户后面,亮起了几盏灯。
有人探出头来。
「怎么了这是?」
「好像是撞到人了。」
「啧啧,这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
那些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淹没了我的解释。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舞台中央的小丑,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猜疑。
我的脸颊在发烫,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窘迫的。
「阿姨,我们讲道理好不好?」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您说我撞了您,您有证据吗?我们不能凭感觉。」
「我这把老骨头就是证据!」她拍着自己的腰,声音洪亮,「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你一过来我就倒了,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是天上的雨把我砸倒的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
周围开始有人附和。
「是小姑娘,要不就带阿姨去医院看看吧。」
「就是,看阿“姨也挺大岁数的了,别在地上躺着了。」
我百口莫辩。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解释,就是掩饰。
沉默,就是默认。
报警?警察来了,大概率也是和稀泥,让我们「私了」。
去医院?我今天晚上的时间,我明天重要的汇报,都会被搅得一团糟。更何况,检查下来,万一她说自己哪里都不舒服,这个无底洞,我该怎么填?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权衡着利弊。
时间,是我现在最宝贵的成本。
「那……阿姨,您想怎么样?」我听见自己用一种近乎妥协的语气问道。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我对自己感到了一丝鄙夷。
她立刻停止了哭嚎。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异的得色。
「我也不想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她慢悠悠地坐起身,盘着腿,像一尊扎根在地上的佛,「我这腰,以前就扭到过,去医院贴膏药、做理疗,一套下来,没个三五千下不来。现在被你这么一吓,又犯了。」
她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
「你给我三千块钱,我们就算私了。我也不去医院了,省得麻烦你。」
三千。
这个数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的太阳穴。
我刚入职,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为了这次跳槽,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垫付了房租,购置了新的职业装。
我所有的流动资金,加起来,可能也就勉强够这个数。
「阿姨,这太多了。」我的声音干涩,「我没有撞您,出于人道主义,我可以给您一些补偿,但三千,我拿不出来,这也不合理。」
「不合理?我的腰就不合理了吗?」她又开始拍打自己的腿,「你要是不给,也行!那咱们就去医院!我告诉你,我这身子骨,去医院住上十天半个月,拍片子、做核磁,请护工……到时候可就不止三三百块了!」
她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而我,就是那只一头撞进去的、愚蠢的飞虫。
周围的看客越来越多。
他们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我最后说。
这是一种变相的妥协。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用手机。」她立刻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旁边不远就有个银行,有那个取钱的机器。」
她连这个都想好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而我,从一开始,就是她眼中那个最合适的猎物。
穿着得体,说明有支付能力。
年轻,脸皮薄,害怕把事情闹大。
独自一人,孤立无援。
每一个条件,我都完美符合。
「好。」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扶着她站起来。
她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要沉。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依赖。
她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每走一步,嘴里都要配合地「哎哟」一声。
那演技,惟妙惟肖。
我搀着她,像搀着一个巨大的麻烦,缓慢地朝银行的ATM机走去。
雨还在下。
我的头发湿了,风衣也湿了,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脖子流进去,激起一阵战栗。
而她,心安理得地把大半个身子都藏在我的伞下。
ATM机冰冷的荧光,照亮了我们两个人的脸。
我插入银行卡。
输入密码的时候,我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屏幕上显示的余额,刺痛了我的眼睛。
三千。
不多,但也不少。
它是我下个月的饭钱,是我对未来的安全感,是我在这个偌大城市里,最后一丝小小的体面。
现在,我要把它交给一个刚刚讹诈了我的人。
凭什么?
我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嘶吼。
为什么是我?
就因为我那一瞬间的心软吗?
「快点磨磨蹭蹭的。」身旁的大妈催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算了。
就当是破财消灾。
我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的PPT还没修改完。
顾衍琛那张脸,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让他知道,他新招来的项目经理,在入职的第一周,就因为这种事情被搞得焦头烂额,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处理不好麻烦的人?
一个没有能力的人?
这个想法,像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我心上。
我按下了确认键。
ATM机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嘲笑我。
三十张崭新的、带着油墨香味的钞票,从出钞口缓缓吐出。
我数都没数,直接抽出来,递给了她。
「阿姨,钱给您。现在,我们可以两清了吗?」
她接过钱,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点了两遍。那熟练的姿势,仿佛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确认无误后,她把钱揣进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布兜里,拍了拍,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行了,小姑娘,你是个好人。」她拍了拍我的胳膊,语气突然变得和蔼可亲,「阿姨我也是没办法。家里有个儿子,不争气,天天就知道打游戏,我这把老骨头,不自己想点办法,怎么活啊。」
她甚至开始跟我拉家常。
我都不想说。
我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瞬间变得慈祥的脸,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阿姨,我能走了吗?」
「走吧,走吧。」她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雨大,快回家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脚步稳健,腰背挺直,哪里还有半点刚才一瘸一拐的样子。
她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从我的脸颊上滑落。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我才猛地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时间显示,晚上七点半。
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一个半小时,三千块钱,和一个巨大的教训。
这就是我今天晚上的全部收获。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家的方向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高跟鞋的鞋跟,在某一刻,不小心卡进了石板的缝隙里。
我用力一拔,「啪」的一声,鞋跟断了。
我看着那根掉落在地上的、孤零零的鞋跟,突然觉得,它好像就是我自己。
光鲜亮丽地出门,却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收场。
我脱掉那双已经报废的鞋,光着脚,走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石子硌得我脚底生疼。
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都像潮水一样退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疲惫。
回到家,我没有开灯。
我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蜷缩成一团。
黑暗中,只有窗外的雨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我不想动,不想思考。
我甚至连修改PPT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
我没有理会。
又震动了一下。
我烦躁地掏出来,是老板助理发来的微信。
「方案收到了,有几个细节,顾总不太满意。他让你现在来公司一趟,当面跟他沟通。」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现在?
去公司?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
我再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头发凌乱,衣服半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
我拿什么去见他?
用我这副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吗?
我回了条信息:「抱歉,我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能不能明天早上……」
信息还没发出去,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老板助理。
「你怎么回事?顾总的时间有多宝贵你知道吗?他说现在,就是现在!」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你要是不想干了,可以直说,有的是人排着队等着你这个位置!」
「我……」
「别我了,半小时内,到公司。不然,后果自负。」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夜空,一瞬间照亮了我苍白的脸。
没有退路了。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热水澡。
换上一身干净的职业装,化上精致的妆容,试图遮盖住满脸的疲惫和憔อก好心扶起摔倒大妈,被讹三千块,她儿子来后我笑了
那天的雨,下得不怎么干脆。
顾总。
顾衍琛。
他是个商业奇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我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这是回家的近路。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她。
我停下脚步。
可是,她的呻吟声传了过来。
很轻,断断续续,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哎哟……我的腰……」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走吗?
明天,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不能惹任何麻烦。
那根名为「良知」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我走了过去。
我蹲下身,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这才缓缓地抬起头。
不,或许用「锐利」更合适。
我愣住了。
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她的逻辑,如此清晰,又如此荒谬。
提到「报警」,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但仅仅是一瞬间。
很快,周围的窗户后面,亮起了几盏灯。
有人探出头来。
「怎么了这是?」
「好像是撞到人了。」
「啧啧,这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
周围开始有人附和。
「是小姑娘,要不就带阿姨去医院看看吧。」
「就是,看阿姨也挺大岁数的了,别在地上躺着了。」
我百口莫辩。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解释,就是掩饰。
沉默,就是默认。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权衡着利弊。
时间,是我现在最宝贵的成本。
她立刻停止了哭嚎。
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
她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不合理?我的腰就不合理了吗?」她又开始拍打自己的腿,「你要是不给,也行!那咱们就去医院!我告诉你,我这身子骨,去医院住上十天半个月,拍片子、做核磁,请护工……到时候可就不止三千块了!」
她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周围的看客越来越多。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我最后说。
这是一种变相的妥协。
她连这个都想好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穿着得体,说明有支付能力。
年轻,脸皮薄,害怕把事情闹大。
独自一人,孤立无援。
每一个条件,我都完美符合。
「好。」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扶着她站起来。
那演技,惟妙惟肖。
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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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入密码的时候,我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屏幕上显示的余额,刺痛了我的眼睛。
三千。
不多,但也不少。
现在,我要把它交给一个刚刚讹诈了我的人。
凭什么?
我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嘶吼。
为什么是我?
就因为我那一瞬间的心软吗?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算了。
就当是破财消灾。
我的PPT还没修改完。
顾衍琛那张脸,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处理不好麻烦的人?
一个没有能力的人?
这个想法,像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我心上。
我按下了确认键。
ATM机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嘲笑我。
我数都没数,直接抽出来,递给了她。
她甚至开始跟我拉家常。
我都不想说。
我只是看着她。
「那,阿姨,我能走了吗?」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一个半小时,三千块钱,和一个巨大的教训。
这就是我今天晚上的全部收获。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家的方向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我用力一拔,「啪」的一声,鞋跟断了。
石子硌得我脚底生疼。
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回到家,我没有开灯。
我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蜷缩成一团。
我不想动,不想思考。
我甚至连修改PPT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
我没有理会。
又震动了一下。
我烦躁地掏出来,是老板助理发来的微信。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现在?
去公司?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
我拿什么去见他?
信息还没发出去,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老板助理。
「我……」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没有退路了。
换上一身干净的职业装,化上精致的妆容,试图遮盖住满脸的疲惫和失望。
对着镜子,我反复练习着微笑。
可是,嘴角每上扬一分,都觉得无比艰难。
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笑容僵硬,像一个做工拙劣的木偶。
我放弃了。
就这样吧。
我抓起包,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备用的平底鞋,冲进了雨幕里。
深夜的写字楼,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只有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那灯光,像一只孤独的眼睛,在俯瞰着这座沉睡的城市。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做了几个深呼吸。
「咚咚咚。」
「进。」
一个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我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办公室很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得像一条倾倒的银河。
而那个男人,就坐在这片星河的面前。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比照片上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随性。
他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声音,缓缓地抬起头。
当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见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而我,也彻底僵在了原地。
这张脸……
这张我以为只会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脸……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熟悉到……像是刻在了我的骨血里。
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一定是在做梦。
或者,是我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出现了幻觉。
「顾……顾总?」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没有回答我。
他只是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他的身影,在明亮的灯光下,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我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阵淡淡的、好闻的木质香气。
混合着一丝……雨水的味道?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的鞋呢?」他突然问,目光落在了我的脚上。
我这才意识到,我穿的是一双平底鞋。
这在要求严格的「启明科技」,几乎是不被允许的。
「抱歉,顾总,我的高跟鞋……坏了。」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怎么坏的?」他追问。
我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告诉他,我为了拔出一只卡在石缝里的鞋跟,把它掰断了吗?
那也太可笑了。
「不小心……崴了一下。」我撒了个谎。
「是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怎么听说的版本,不太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老板助理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看到我们两个靠得这么近,愣了一下。
「顾总,您的咖啡。」
顾衍琛没有接。
他只是看着我,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摊开手掌。
在他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根黑色的、细长的高跟鞋鞋跟。
上面还沾着一点湿润的泥土。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
这根鞋跟……
就是我刚才掉在巷子里的那根!
它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无数种猜测,无数种可能,像烟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炸开,都指向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你……」我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笑了。
那笑容,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他那张一向冷峻的脸上,漾开了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好久不见。」他说。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早已褪色的画面,呼啸着,奔涌而来。
大学校园里的香樟树,夏日午后的篮球场,图书馆里昏黄的灯光……
以及,那个穿着白衬衫、笑容干净得像阳光一样的少年。
顾衍琛。
原来是他。
原来,我新公司的老板,就是那个在我毕业那天,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信的前男友。
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小到,我以为我逃离了那么久,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你……你怎么会……」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一直在这里。」他说,「倒是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
我再也忍不住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故作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他递过来一张纸巾。
「好了,别哭了。」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再哭,妆就花了。」
我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我把今天晚上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他。
从扶起那个大妈,到被她讹诈,再到去ATM机取钱,狼狈地弄断了鞋跟。
我讲得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是,顾衍琛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当我说到「三千块」的时候,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
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连旁边的老板助理,都吓得不敢出声。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到公司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但我能感觉到,顾衍琛,是真的生气了。
挂了电话,他看向我。
「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不关你的事。」我摇摇头。
「不,关我的事。」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那个讹你的大妈,她是我妈。」
我的大脑,再一次,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炸得一片空白。
什么?
那个蛮不讲理、演技精湛、熟练地讹了我三千块钱的大妈……
是顾衍琛的妈妈?
是启明科技董事长夫人?
这……这比小说还要离奇。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反转,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我的大脑,根本处理不过来。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衍琛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叹了口气,「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吃了很多苦。后来,我创业成功了,本以为可以让她享清福了,可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她可能是苦日子过怕了,对钱,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她总觉得,我忙于工作,忽略了她。她就用这种方式,来……刷存在感。」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补充道,「之前,也发生过几次。每次,都被我压了下来。我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这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关爱。」
「我给她请了最好的保姆,给她买了最大的房子,给了她花不完的钱。可是,我却给不了她最想要的……陪伴。」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自责。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无所不能的顾衍琛,此刻,在我面前,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原来,他也有他的无奈和心酸。
我们都一样。
都是被生活推着走的、身不由己的成年人。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怯生生地探进头来。
正是傍晚那个大妈。
此刻的她,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理直气壮,脸上满是局促和不安。
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到了我身边的顾衍琛。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衍……衍琛……」
「妈,你过来。」顾衍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大妈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位,你认识吧?」顾衍琛指了指我。
大妈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拿了她三千块钱?」顾衍琛继续问。
大妈的身体,抖了一下。
「我……我没有……」她还在嘴硬。
「没有?」顾衍琛冷笑一声,「那把你口袋里的钱,拿出来看看。」
大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拿出来!」顾衍琛的音量,陡然拔高。
大妈吓得一哆嗦,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
正是傍晚我给她的那三十张。
连折痕,都一模一样。
证据确凿。
大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开玩笑?」顾衍琛气极反笑,「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你知道她是谁吗?」
大妈茫然地看着他。
顾衍琛深吸一口气,看着我,对他的妈妈说:
「她是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惊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我愣住了。
大妈也愣住了。
连旁边的老板助理,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把钱,还给她。」顾衍琛命令道,「跟她道歉。」
大妈拿着钱,走到我面前,满脸羞愧。
「对……对不起……姑娘……阿姨错了……」
她把那沓皱巴巴的钱,塞到我手里。
那钱,还带着她的体温。
我握着那三千块钱,看着眼前这对 عجیب的母子,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戏剧。
而我,就是那个被命运推上舞台的、莫名其妙的主角。
我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
我笑这奇妙的缘分,笑这狗血的重逢,笑这命运的安排,是如此的出人意料,又如此的……恰到好处。
原来,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我看着顾衍琛,他也正在看着我。
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我知道,从明天起,一切,都将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