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入侵,队长妻子突然跑阵前求他逃走,队长:动摇军心者枪毙!
发布时间:2025-08-26 13:41 浏览量:1
1941年4月19日凌晨3点,福建长乐鹿山,风从海面一路涌来,带着咸涩的潮味。天色黑得像一口倒扣的铁锅,唯有远处牛头湾方向,隐约传来舰炮的闷响,一声一声,像敲在陈俊盛的心口上。
他时年二十九岁,长乐松下人,世代务农,父亲给他取名“俊盛”,盼他俊朗、旺盛。可乱世里,庄稼人哪有旺盛的权利?自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他就把犁耙换成了步枪,领着乡里的壮丁队,白天耕地、夜里磨刀。
1940年冬,县国民兵团一纸委任,他成了松下区国民兵队长,手下有国民兵四十多人,外加壮丁几百人。虽然肩章简单,但责任重大。
此刻,他正伏在鹿山第一道堑壕里,把驳壳枪搁在膝上,掌心全是汗。前面是黑黝黝的坡,坡下是更黑的滩涂,滩涂之外,便是日军登陆舰的暗影。风掠过,带来铁锈和煤油的味道,他忽然想起了妻子黄氏。
陈俊盛离家前,她正怀着七个月的身孕,腆着肚子站在门槛上,替他扣紧风纪扣,声音轻得像风:“早点回来,孩子要认爹。”他笑着点头,却不敢出声。此刻,那声“早点回来”像一根细线,拴住他的心脏,每跳一下,就勒得生疼。
凌晨三时十五分,第一发炮弹在鹿山半腰炸开,火球腾空,照得山石草木一片惨白。紧跟着,机枪泼水似的扫过来,枝叶碎屑乱飞。陈俊盛半跪起身,嘶哑着嗓子喊:“稳住!等近了再打!”
几十条汉阳造、老套筒齐齐探出枪眼,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坡下。敌人前锋约三百人,钢盔在火光里一闪一闪,像一群扑火的甲虫。陈俊盛屏住呼吸,直到最近的影子离堑壕不过三十步,才大喊一声:“打!”
枪声像一根划破夜幕的火柴,瞬间点燃整个战场。手榴弹、步枪、土炮、石块,一切能响的都响了。日军被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得一滞,潮水般退却。
大炮随即轰隆作响,炸弹掀起的泥浆溅进壕沟,有人被震得耳鼻流血,却没人吭声。陈俊盛抹了把脸,泥浆混着血,腥咸得像泪。随着新一轮炮火犁地结束,日本鬼子再度冲锋而来,但又被国民兵打退。
双方就这样战斗到了拂晓,小鬼子见久攻不下,退守到了与鹿山相望的牛山,用机枪火力向我方阵地不断扫射。而我方的弹药即将耗尽,壮丁队的年轻人多没经过大战,此刻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扣住扳机,却抖得几乎握不住枪。陈俊盛知道,再撑下去,只能拼刺刀了。
就在陈俊盛思考着怎样应敌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身影忽然从山背走了上来,跌跌撞撞,哭喊着他的名字:“俊盛——俊盛——”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是妻子黄氏。
她穿着蓝布短衫,头发散乱,肚子隆起如小山,手里攥着一只小小的蓝布包袱。炮火把她的脸映得惨白,泪痕却像两条黑线。
“俊盛,跟我走!日本人打进来了,再不走就没命了!”她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壕沟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枪口不自觉垂下。有人低声唤:“嫂子……”
陈俊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反手攥住妻子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你来做什么?!”
“我来带你回家!”黄氏哭到喘不过气,“孩子不能没爹,我不能没你……”
“这是战场!”他低吼,像受伤的狼,“你快走!”
“我不走!”她拼命摇头,“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炮弹在远处炸开的闷响。陈俊盛看见战士们眼中的动摇——他们也有母亲、妻子、未出世的孩子。
他忽然抬手,拔出手枪,枪口对准黄氏的眉心。
“动摇军心者,枪毙!”
声音冷得像铁。
黄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泪水挂在睫毛上,映着火光,像两滴烧化的铅。
“但是,”陈俊盛的喉结滚动,枪缓缓垂下,“你不是军人,军法处置不了你。你赶紧走——走啊!”
他猛地推了她一把,力气大得让她踉跄几步。包袱散开,里面滚出几双婴儿的小鞋,红绸面,绣着虎头。
黄氏怔怔望着他,嘴唇颤抖。陈俊盛弯腰捡起鞋子,流下了眼泪,然后把包袱又重新装好,递到了妻子手里。
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走啊!”
黄氏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去,背影很快被吞没。
陈俊盛站在原地,胸口像被铁锤砸中,疼得眼前发黑。但是,现在他来不及想儿女情长,随即转身大吼:“准备手榴弹!上刺刀!”
半小时后,日军在大炮、飞机的立体掩护下,终于突破第一道堑壕。陈俊盛带着剩下的二十余人,退到鹿山主峰的巨石后。
文件、花名册、密码本,他一张张撕碎,塞进嘴里嚼烂,再吐进火堆。火光映着他年轻而苍白的脸,像一尊即将融化的铜像。
“队长,没子弹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兵哽咽着,把空枪倒过来晃了晃。
陈俊盛摸了摸少年的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弟弟:“那就用刺刀。”
他拔出最后一匣子弹,把驳壳枪压满。
“记住,”他环视众人,“我们身后是松下,是长乐。我们退一步,父母妻儿就无路可退。”
他率先跃出巨石,刺刀在火光里划出一道雪亮的弧。
二十几个声音同时吼起来:“杀——”
那是鹿山最后的呐喊。
陈俊盛记不清自己刺倒了多少人,只记得每一次抽刀,血都喷在脸上。他的左臂被弹片削去一块肉,右腿被刺刀穿透,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
最后,他被一发炮弹的气浪掀翻,仰面倒在岩石上。天空被炮火映得通红,像一口烧透的窑。此时的陈俊盛已经身负重伤,双腿被弹片击中,站不起来。
鬼子们见他是个军官,没有立刻上前将他杀死。而是围着他,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好像是想抓活的。
陈俊盛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虎头鞋。那是他在给妻子装包袱时,偷偷拿出来的。他把虎头鞋贴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孩子、老婆……”他喃喃道,“对不起。”
接着,他用最后的力气举枪对着鬼子射击,在打到剩最后一颗子弹的时候。他举枪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
枪声淹没在炮火声中,轻得像一声叹息。
在陈俊盛和他的国民队全部壮烈牺牲后,日军于午后攻陷长乐。
三天后,村民们来到鹿山为烈士们收尸。他们在主峰最高处找到了陈俊盛——他半倚着岩石,右手握枪,左手护在胸前,指缝里露出一点红色。
黄氏看到后,瞬间泣不成声。她跪下来,一根根掰开陈俊盛僵硬的手指,只见手里紧紧握着的,是那只虎头鞋。鞋面被血浸透,绣线却愈发鲜亮,虎头憨态可掬,像在笑。
黄氏忽然俯身,想去抱住丈夫已经冰冷的身体。但是由于挺着大肚子,无法跟丈夫相拥,她随即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那哭声穿过鹿山,穿过松下,穿过闽江口,一直飘到1945年日本投降的礼炮声里,飘到新时代的号角里,飘到今天,仍有人听见……
此战过后,时任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颁下“捍患成仁”四字,并修建松下烈士墓。墓园不大,两棵木麻黄并肩而立,像一对夫妻。每年清明,黄氏都会带着儿子来——那个遗腹子,起名“守山”。
守山十八岁那年,选择去参军。在他临走前,黄氏把那只虎头鞋交给他。
“你爹走的时候,你还在我肚子里。他来不及抱你,你就替他抱抱国家吧。”
守山把鞋揣进贴胸的口袋,像当年的父亲一样。
他走后,黄氏每天傍晚都会拄着拐杖,到鹿山旧战场坐坐。山风依旧咸涩,却不再带血腥味。她摩挲着墓碑上“陈俊盛”三个字,轻声说:
“俊盛,孩子像你,高,俊,也爱种地。你放心,地没荒,国也没亡。”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过去的桥。
桥下,是二十九岁的陈俊盛,笑着向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