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头七托梦喊鞋湿,我千里奔丧,哥哥竟联手全家骗我,掩盖他害
发布时间:2025-08-26 16:24 浏览量:1
沈青芜又梦到父亲了。
这已经是父亲沈松石“心脏病突发”去世后的第七天,也是她头七回魂的那个晚上。
梦里的场景一成不变,永远是那条通往老家镇子外的河边土路,泥泞湿滑,笼罩在一种散不去的、灰蒙蒙的冷雾里。父亲就站在雾气最浓的地方,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深蓝色夹克,身形却不再像记忆中那般挺拔,反而微微佝偻着,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与寒意。
他不说一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悲伤,有不舍,还有一丝……焦急。
每一次,沈青芜都想冲过去抱住他,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她只能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喊:“爸!爸!您跟我说句话啊!”
父亲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他只是缓缓地、固执地抬起脚,指向自己那双沾满泥水的旧皮鞋。
“鞋……湿……”
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挤过来,带着刺骨的阴冷。
“冷……”
然后,梦境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轰然破碎。
沈青芜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窗外,凌晨四点的都市依旧灯火零星,丈夫陆知遥被她的动静惊醒,伸手打开了床头灯,温暖的橘色光芒驱散了些许寒意。
“又做噩梦了?”他声音里带着睡意的沙哑,手臂环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青芜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身体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将脸埋进丈夫的颈窝,声音带着哭腔:“知遥,我又梦见我爸了……他还说那句话……”
陆知遥沉默地抱着她,他知道是哪句话。这七天来,沈青芜断断续续地,已经把这个重复的梦境告诉了他。
“他说,鞋是湿的,他冷……”沈青芜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丈夫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可妈在电话里说,爸是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坐在沙发上走的。很安详,没受一点罪。”
一个坐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去的人,鞋子怎么会是湿的?还沾满了河边的泥?
陆知遥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安慰:“青芜,别想太多。可能是你太思念爸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加上你总觉得远嫁亏欠了他,心里有结,梦就跟着乱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所有人都这么说。她的母亲王素芬,她的哥哥沈嘉言,都说她是伤心过度,产生了幻觉。
可那梦太真实了。父亲眼神里的焦急,那刺骨的寒意,那种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无力感,每一次都清晰得让她窒息。
【不,不对劲。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梦。】
沈青芜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知遥,我要回去一趟。”
陆知遥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好。我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沈青芜摇了摇头,“公司最近项目忙,你走不开。我自己回去就行,老家那边有我哥在,你放心。”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另有打算。这件事太蹊跷,她不想把陆知遥也卷进可能存在的家庭纷争里。她和陆知遥结婚五年,从江南水乡嫁到千里之外的北方都市,陆知遥对她极好,她不想让他为难。
【如果是真的……家里人为什么要骗我?】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沈青芜就订了最早一班飞往省城的机票。陆知遥把她送到机场,一遍遍叮嘱她注意安全,到了之后随时保持联系。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临别时,陆知遥紧紧抱了抱她,“家里的事,如果解决不了,就交给我。”
沈青芜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两个小时的高铁,还有一个小时的大巴,当沈青芜终于拖着行李箱,站在熟悉的镇口时,已是黄昏。
小镇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街边的店铺换了几家,空气里依旧飘散着安逸而滞缓的气息。可沈青芜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给哥哥沈嘉言打了个电话。
“喂,哥,我回来了,刚到镇上。”
电话那头的沈嘉言似乎很惊讶,声音拔高了八度:“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别折腾了吗?爸的后事都办完了!”
这语气里的不耐烦,像一根刺,扎得沈青芜心里一疼。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我就是想回来看看妈,顺便给爸的坟上柱香。”
“行吧行吧,那你自己打个车回来,我跟你嫂子正在外面吃饭呢!”说完,沈嘉言就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沈青芜站在原地,晚风吹过,卷起一阵萧瑟。她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家。
她拖着行李,一步步走向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区。家在五楼,没有电梯。沈青芜爬得气喘吁吁,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嫂子李梅尖利的声音。
“……跟你说了多少遍,那笔钱不能动!那是留着给小宝以后上重点小学的!你那个妹妹,嫁那么远,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现在爸没了,她倒想起回来了,指不定安的什么心呢!”
沈嘉言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在辩解:“她就是回来看看,能安什么心……”
“什么心?我告诉你沈嘉言,这房子现在是咱的,爸留下的那点存款也是给孙子的!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休想回来分一杯羹!”
沈青芜的手僵在半空,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孔。她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她以为自己回来,面对的会是家人的安慰和共同的悲伤。却没想到,迎接她的,是这样赤裸裸的防备和算计。
砰!
她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在了门上。
门内的争吵戛然而止。几秒钟后,门被猛地拉开,沈嘉言和李梅错愕地看着站在门口,满脸冰霜的沈青芜。
“青芜?你……你都听见了?”沈嘉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李梅倒是反应快,立刻换上一副假笑:“哎呀,是青芜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你看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刚才我跟你哥闹着玩呢,你别当真啊!”
沈青芜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地拖着行李箱走进屋子。
屋子还是老样子,只是客厅正中的墙上,多了一张父亲的黑白遗像。照片上的沈松石微笑着,眼神温和,和他梦里焦急痛苦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青芜走到遗像前,放下行李,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眼泪,无声地滑落。
【爸,女儿不孝,回来晚了。】
母亲王素芬从卧室里闻声走出来,看到沈青芜,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涌出泪水。“青芜……我的儿,你怎么就回来了……”
她上前抱住女儿,哭得老泪纵横。
在母亲温暖却瘦削的怀抱里,沈青芜积攒了一路的委屈和坚强瞬间崩塌,她抱着母亲,也哭出声来。
只有在这个瞬间,她才感觉自己是真的回家了。
哭了好一阵,情绪才渐渐平复。李梅假惺惺地端来一杯热水,沈嘉言则坐在一旁,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沈青芜擦干眼泪,看向母亲,声音沙哑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妈,爸走的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您能……再跟我仔仔细细说一遍吗?”
王素芬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一旁的沈嘉言立刻抢着说:“都跟你说过了啊!就是看电视,看着看着,喊他吃饭没反应,过去一摸,人就凉了。医生说是突发性心梗,老年人常见得很。”
李梅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爸走得很安详,你别胡思乱想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他们的回答和电话里一模一样,天衣无缝。
沈青芜盯着哥哥的眼睛,缓缓问道:“那……爸走的时候,穿的是什么鞋?”
这个问题一出,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沈嘉言的脸色明显一僵,眼神飘向别处:“穿……穿什么鞋……谁还注意这个!当然是家里的拖鞋了!”
“是吗?”沈青芜穷追不舍,“我怎么记得,爸从来不穿拖鞋看电视,他说脚凉。他都穿那双棕色的旧皮鞋,鞋底都快磨平了,他还总穿着。”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三人的表情。
母亲王素芬的嘴唇开始哆嗦,眼神慌乱。嫂子李梅的假笑挂不住了,脸上透着一丝不自然。而哥哥沈嘉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沈青芜!你到底想干什么!爸刚走,你不在外面好好待着,跑回来问这些有的没的,你是在怀疑我们吗?!”
这一声吼,像是为了掩饰心虚,又像是被踩中了痛脚的激烈反应。
沈青芜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他们果然在撒谎。】
她没有再逼问,只是平静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得清楚一点。我累了,先去我房间休息了。”
说完,她拉起行李箱,走进了自己那间多年未住的卧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压抑的空气,沈青芜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她抱住双膝,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父亲那个悲伤又焦急的眼神,再次浮现在她脑海里。
“鞋是湿的……冷……”
这里面,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她的家人,正在用一个谎言,拼命地掩盖它。
夜深了,沈青芜毫无睡意。
她躺在自己少女时代的床上,被子有一股久未见阳光的霉味。隔壁房间,隐约传来哥哥和嫂子压低声音的争吵。
“……都怪你!嘴不严实,看吧,被她问出破绽了!”是李梅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她会问鞋子?谁会注意死人穿什么鞋!”沈嘉言的声音充满烦躁。
“现在怎么办?她肯定起疑心了!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事!”
“能出什么事?死无对证!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还能翻了天不成?明天我好好跟她说说,让她赶紧回她自己家去!”
后面的话,沈青芜听不清了,但已经足够了。
她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不至于立刻死去,却疼得无法呼吸。她无法想象,自己的亲哥哥,竟然盼着她赶紧滚蛋。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一早,沈青芜走出房间,客厅里空无一人。桌上放着冰冷的馒头和咸菜。她没什么胃口,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开始仔细回忆关于父亲的一切。
沈松石是个老实本分的退休工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他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镇子外的清水河,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清水河……河边……湿鞋……
一个念头在沈青芜脑中闪电般划过。
她立刻起身,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悄悄出了门。
小镇不大,她凭着记忆,很快就走到了清水河边。这里还是老样子,河水缓缓流淌,两岸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父亲生前最喜欢待的那个钓鱼点,在一片小树林的掩映下,十分僻静。
沈青芜拨开芦苇,走了过去。
地面因为前几天下过雨,依旧有些泥泞。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踩得结结实实的、熟悉的钓鱼位置。旁边还散落着几个烟头,是父亲常抽的那个牌子。
她蹲下身,仔细地在周围寻找着。
【爸,如果您在这里出事,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的。】
她像个侦探一样,一寸寸地搜索着地面。泥土里,草丛中,石缝里……
终于,在离钓鱼点不远的一处茂密的草丛里,她发现了一点异常。那里的几根草有被压倒的痕迹,拨开草叶,一枚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枚袖扣。
银色的,上面刻着一个“松”字。
这是她五年前结婚时,特意给父亲定做的西装上的袖扣,父亲宝贝得不得了,只有在最要紧的场合才会戴上。
沈青芜的心脏骤然收紧。
一个退休老人,怎么会戴着最珍贵的袖扣,跑到这荒郊野外的河边钓鱼?
而且,她清楚地记得,母亲说父亲走的时候,穿的是家里的旧夹克,根本不是那身西装!
谎言,一个接一个的谎言。
沈青芜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袖扣,手心被硌得生疼。她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太偏僻了,如果父亲在这里发生了意外,很难被人及时发现。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陆知遥的电话。
“知遥,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电话那头的陆知遥立刻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凝重。“出什么事了?”
沈青芜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包括家人的反常,以及这枚至关重要的袖扣。
陆知遥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马上订机票过去。在我到之前,你不要再单独行动,更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青芜,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嗯。”听到丈夫沉稳的声音,沈青芜慌乱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丝依靠。
挂了电话,沈青芜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镇上绕了一圈。她去了父亲生前常去的棋牌室,找那些老街坊旁敲侧击。
“王大爷,我爸最近身体怎么样啊?他有没有跟您念叨什么?”
“李阿姨,您前段时间见我爸,他精神头还好吗?”
起初,街坊们都说着些“节哀顺变”的客套话。但在沈青芜不着痕迹的引导下,一些零碎的信息渐渐拼凑起来。
“你爸啊,前阵子看着是有点愁眉苦脸的。”一个棋友王大爷咂了咂嘴,“我还问他咋了,他叹了口气,说家里出了点事,手头紧。”
“对对对,”旁边一个杂货店的李阿姨也插嘴,“出事前两天,我还见他在信用社门口转悠呢,像是在等什么人,表情可严肃了。”
“还有啊,”一个声音压低了说,“我听说……嘉言那小子,是不是在外面欠钱了?前阵子总有几个看着不像好人的人来镇上打听他。”
沈嘉言!欠钱!
这些词像一道道惊雷,在沈青芜的脑中炸开。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她不敢再想下去,告别了街坊,失魂落魄地往家走。
刚到小区楼下,就看到哥哥沈嘉言和嫂子李梅行色匆匆地从楼道里出来。李梅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两人看到沈青芜,都吓了一跳。
“你……你跑哪去了?一早上不见人!”沈嘉言色厉内荏地质问。
“出去走了走。”沈青芜的目光,落在了李梅手中的袋子上,“嫂子,这拿的什么?”
李梅下意识地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强笑道:“没……没什么,就是一点不要的旧衣服,拿去扔了。”
沈青芜一步步逼近,眼神锐利如刀:“是吗?我爸那件深蓝色的夹克,还有他最喜欢穿的那双旧皮鞋,是不是也旧了,该扔了?”
李梅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沈嘉言见状,一把将沈青芜推开,挡在李梅身前。“沈青芜你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你才甘心吗!”
“我搅乱的,还是你们本来就藏着一个肮脏的秘密?”沈青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她摊开手掌,那枚刻着“松”字的袖扣,在昏暗的楼道里,闪着冷冽的光。
“这个,你们怎么解释?”
看到袖扣的那一刻,沈嘉言和李梅的脸色,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和绝望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走了下来。
是陆知遥。
他风尘仆仆,眼神里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锐气。他径直走到沈青芜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然后冷冷地看向面如死灰的沈嘉言夫妇。
“我妻子的疑问,我想,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陆知遥的到来,像一剂强心针,彻底稳住了沈青芜摇摇欲坠的内心。但也像一块巨石,彻底砸碎了沈家表面上的平静。
当晚,沈家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王素芬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家门不幸”。沈嘉言和李梅则像两个被审判的犯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陆知遥没有急着发问,他先是安抚好沈青芜的情绪,给她倒了杯热水,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哥,嫂子,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爸的死,到底有什么隐情,现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如果继续瞒下去,只会让青芜更痛苦,也会让爸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嘉言身上:“我来之前,托朋友查了一下。哥,你最近是不是在网上赌博,欠了一大笔钱?”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弹,在客厅里轰然引爆。
沈嘉言猛地抬起头,满眼血丝,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沈嘉言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早就让你别碰那些了!现在好了,把爸都害死了,你满意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嘉言抱着头,痛苦地呜咽起来。
王素芬的哭声更大了,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作的什么孽啊!养出你这么个败家子啊!”
整个客厅乱作一团。
沈青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着沙发才勉强站稳。陆知遥立刻扶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
【害死了……爸爸……】
这几个字,像最锋利的刀,剜着她的心。
在陆知遥冷静而强势的追问下,在沈青芜冰冷绝望的注视下,这个被谎言层层包裹的真相,终于被血淋淋地剥开了。
原来,沈嘉言沉迷网络赌博,输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三十万的高利贷。催债的人找上门来,扬言再不还钱,就要剁了他的手。走投无路之下,他把主意打到了父母的房子上。
他偷了房产证,准备拿去抵押。这件事被沈松石发现了。
那天下午,父子俩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沈松石气得浑身发抖,骂他是孽子,说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卖掉这个家。
沈嘉言被逼急了,口不择言地吼道:“你不让我卖房,是想看着我去死吗!”
沈松石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心痛欲绝。他一辈子省吃俭用,没想到老了还要为儿子的烂摊子操心。他知道,高利贷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为了保住儿子,也为了保住这个家,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西装,戴上女儿送的袖扣,独自一人去了清水河边。
他约了那个放贷的头目在那里见面。
他想用自己一辈子的名誉和尊严,去跟对方谈判,求他们宽限几天,利息不要再涨了。他想告诉他们,儿子不懂事,他这个当爹的来还。他会想办法凑钱,砸锅卖铁也会还上。
接下来的事情,是王素芬哭着说出来的。
“你爸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他去处理一点事,让我不要管。我当时心里就慌,觉得不对劲,就偷偷跟了出去……”王素芬泣不成声,“我看到……我看到你爸在跟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说话,他几乎是在求他们。那些人根本不听,推了他一把……”
**老人家身子骨本就不好,被那么一推,脚下打滑,直接从河边的斜坡上滚了下去,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水不深,只到他胸口。可那天天气冷啊……你爸本来心脏就有点毛病,被那冷水一激……当场就不行了……”
王素fen说到这里,几乎昏厥过去。
那些放贷的人见闹出了人命,吓得一哄而散。
躲在远处的王素芬和随后赶到的沈嘉言,冲过去把沈松石从水里捞了上来。可那时,人已经没了呼吸。
沈嘉言彻底吓傻了。他知道,父亲的死,他脱不了干系。虽然不是他亲手推的,但归根结底,是因他而起。如果报警,他这辈子就完了。
在巨大的恐惧和自私的念头驱使下,他做出了一个最愚蠢、最恶毒的决定——掩盖真相。
他和李梅,在母亲的默许下,趁着天黑,偷偷把父亲的尸体运回了家。他们给他换上干的衣服,把他放在沙发上,伪造出心脏病突发在家中去世的假象。
他们处理了所有湿衣服和鞋子,却独独漏掉了那枚在拉扯中掉进草丛的袖扣。
而父亲那双湿透了的旧皮鞋,被李梅慌乱中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却成了沈青芜梦里最清晰的执念。
真相大白。
整个客厅里,只剩下王素芬和李梅断断续续的哭声,以及沈嘉言绝望的喘息。
沈青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寒。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个一辈子懦弱,只会和稀泥的女人。为了“保护”儿子,她竟然选择了隐瞒丈夫死亡的真相,欺骗自己的女儿。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个从小被父母宠坏,毫无担当的男人。他不仅害死了父亲,还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和妻子商量着如何霸占家产,防备自己唯一的妹妹。
她看着自己的嫂子,那个满心算计,尖酸刻薄的女人。她眼中只有钱,没有一丝一毫对逝者的尊重和对亲人的愧疚。
这就是她的家人。
她的至亲。
多么可笑。
“畜生……”
沈青芜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她一步步走到沈嘉言面前,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
“你害死了爸爸!”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沈嘉言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的哭声都停了下来。
沈嘉言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立刻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他没有还手,也没有说话,只是瘫坐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你对得起他吗?他对你那么好!从小到大,什么都紧着你!为了给你娶媳生子,他把自己的养老钱都掏空了!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沈青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出来。她指着他,指着李梅,指着自己的母亲,一句句地控诉。
“还有你们!你们都是帮凶!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爸爸在梦里那么冷,那么痛苦,他想告诉我真相,可你们呢?你们只想着怎么保住这个杀人凶手,怎么保住你们的安稳日子!”
“青芜……别说了……妈求你了……”王素芬哭着去拉她的手。
沈青芜猛地甩开,后退一步,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别碰我!”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妈!我也没有这样的哥哥!”
她看向陆知遥,眼神里是破碎的绝望和一丝恳求:“知遥,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陆知遥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他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冰冷而决绝。
“好,我们走。”
他扶着几乎要虚脱的沈青芜,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沈嘉言突然喊道,他爬过来,抱住沈青芜的腿,“妹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你救救我!高利贷那帮人还在找我!你老公有本事,你让他帮帮我!我们是一家人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依然是自己。
沈青芜看着他这副丑陋的嘴脸,只觉得恶心。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家人?我爸被你害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你和我嫂子算计家产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
**“沈嘉言,从今天起,我沈青芜,没有你这个哥哥。”**
她一字一顿,决绝如铁。
她用尽力气,挣脱了他的手,在陆知遥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家。
门在身后关上,也隔绝了所有的哭喊和哀求。
楼道里很黑,沈青芜的脚步骤然停下。她再也支撑不住,靠在陆知遥的怀里,放声痛哭。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和悲伤,都在这一刻哭尽。
陆知遥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肩头。
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哭了好久,沈青芜的声音都哑了。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陆知遥:“知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连我爸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要他亲自来托梦告诉我……”
“不,你不是没用。”陆知遥捧着她的脸,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是爸爸最疼爱的女儿,所以他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他是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不想让你被这群人继续欺骗。”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青芜,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休息。”
在小镇的宾馆里,沈青芜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
这两天里,她不吃不喝,只是睡。仿佛只有在睡梦中,她才能逃离这残酷的现实。
而陆知遥,则在这两天里,做了一系列的事情。
他没有选择报警。因为这件事,取证困难,很难将沈嘉言定为刑事犯罪。而且一旦报警,王素芬作为知情人,也难逃干系。沈青芜已经失去了父亲,陆知遥不想让她再看着母亲被送进监狱。
他用了自己的方式。
他通过朋友,找到了那家放高利贷的公司。他没有用暴力,也没有用威胁。他只是坐下来,和对方的负责人,心平气和地谈了谈。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谈完之后,那家公司的负责人亲自带人,把沈嘉言当初签下的所有借据,恭恭敬敬地送了回来,并且表示,那三十万的本金,一笔勾销,以后绝不会再来骚扰沈家。
做完这一切,陆知遥回到了宾馆。
沈青芜已经醒了,正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都处理好了。”陆知遥走到她身边,轻声说。
沈青芜没有问他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她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你,知遥。”
“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陆知遥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青芜沉默了很久。
她想起了父亲慈祥的脸,想起了他梦里焦急的眼神。也想起了母亲的懦弱,哥哥的自私,嫂子的贪婪。
那个生她养她的家,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我想……去给爸上柱香。然后,我们就回家吧。”她说。
“好。”
第二天,沈青芜和陆知遥一起去了墓地。
父亲的墓碑是新立的,上面还很干净。沈青芜跪在墓前,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
青烟袅袅,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桥梁。
“爸,女儿来看您了。”她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照片,眼泪再次滑落,“真相,我都知道了。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她说的“不好过”,不是报复,而是彻底的割裂。
“哥的债,知遥已经帮他还清了。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让您在地底下,能彻底摆脱那些烂人烂事,图个清静。”
“至于妈……我会每个月给她打生活费,尽一个女儿应尽的赡养义务。但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爸,您养我小,我却未能为您养老送终,是女儿最大的遗憾。如果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一定陪在您身边,哪儿也不去。”
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
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她的诉说。
上完香,沈青芜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
陆知遥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我们回家。”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王素芬和沈嘉言的声音。
“青芜!青芜你等等!”
他们也来上坟了,看到沈青芜要走,急忙追了过来。
沈嘉言的脸还肿着,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沈青芜面前,痛哭流涕:“妹妹,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你不能不管我啊!”
王素芬也哭着哀求:“青芜,他是你唯一的哥哥啊!血浓于水,你就看在妈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沈青芜冷漠地看着他们,心如止水。
“原谅?”她轻轻地笑了,“你们去问问地下的爸爸,看他愿不愿意原谅。”
她不再理会他们的哭喊,拉着陆知遥,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身后的哭声越来越远,最终被风吹散。
阳光穿过树梢,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回程的路上,沈青芜一直很安静。
直到高铁启动,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她才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童年和少年记忆的小镇,正在离她远去。连同那些爱与恨,亲情与背叛,都将成为过去。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安静看书的陆知遥。
这个男人,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最坚实的依靠。他没有指责她的家人,也没有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只是默默地为她撑起一片天。
【这才是我的家。】
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知遥,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陆知遥合上书,回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好,再也不分开。”
那天晚上,沈青芜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那条河边的小路,但不再有阴冷的雾气。阳光温暖,河水清澈。
父亲沈松石就站在不远处,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脚上的鞋子也是干爽的。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露出了欣慰而慈祥的笑容。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祝福。
然后,他的身影慢慢变淡,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温暖的阳光里。
沈青芜在梦中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这一次,不是悲伤的泪,而是释然的泪。
她知道,父亲,是真的走了。去了一个没有寒冷,没有痛苦,也没有烦恼的地方。
而她,也将带着父亲的爱,和他未能享受的安宁,好好地活下去。
回到北方都市的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沈青芜辞去了之前的工作,陆知遥没有反对,只是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养你。”
沈青芜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我才不要你养,我要自己开个花店。”
她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以前总觉得不切实际,但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突然明白,人生苦短,要为自己而活。
陆知遥立刻动用自己的人脉,帮她盘下了一个位置极佳的店铺,又请了最好的设计师来装修。
花店开业那天,阳光明媚。
沈青芜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陆知遥站在她身后,眼中满是宠溺。
生活,似乎终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但有些伤口,虽然愈合了,疤痕却永远存在。
每个月的固定日子,沈青芜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母亲王素芬的账户上打去一笔钱。不多不少,足够她一个人在小镇上过上体面的生活。
但她再也没有打过一通电话,也没有回过一次家。
偶尔,王素芬会打来电话,哭着说她想女儿了,说沈嘉言和李梅又为钱的事跟她吵架,说她一个人过得很孤单。
沈青芜只是安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等到那边哭够了,她会轻轻地说一句:“妈,您保重身体。”然后挂掉电话。
哀莫大于心死。
有些亲情,一旦被背叛和谎言玷污,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至于沈嘉言,据说在没有了高利贷的威胁后,又故态复萌,偷偷摸摸地去赌。李梅跟他大吵一架,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扬言要离婚。沈家闹得鸡飞狗跳,成了整个小镇的笑柄。
这些消息,都是陆知遥偶尔听说的,他没告诉沈青芜,怕她烦心。
转眼,又是一年清明。
沈青芜没有回去扫墓。她和陆知遥去了郊外的一座山上。
山顶风很大,视野开阔。
沈青芜从包里拿出一束白菊,放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她没有说话,只是迎着风,静静地站着。
“爸,我过得很好。”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知遥对我很好,我的花店生意也很好。我交了很多新朋友,每天都很充实。您不用担心我。”
“只是,我还是很想您。”
风吹过她的发梢,像是一只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头。
陆知遥从身后,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揽入怀中。
“天凉,我们回去吧。”
“嗯。”
沈青芜靠在丈夫怀里,最后看了一眼远方连绵的山峦。
远嫁,或许是一场豪赌。她曾经以为,自己输掉了亲情。但现在她明白,她只是告别了错的,才遇到了对的。
真正的家,不是那个你出生的地方,而是那个让你心安,让你温暖,让你能卸下所有伪装和防备,做最真实的自己的地方。
是身边这个,无论发生什么,都坚定地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别怕,有我”的人。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直到世界的尽头。
从此山高水远,她不再是无枝可依的鸟。
她有家,有爱,有他。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