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别的站台

绿皮火车嘶鸣着进站时，林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钢铁巨兽，车厢里挤满了人，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父母坚持要送他到县城的火车站。母亲一遍遍整理他其实早已收拾整齐的行李——一个褪色的军用背包，里面塞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和一本高中英语词典。

“到了城里，别省着肚子，饭要吃饱。” “听姑姑的话，勤快点，多帮忙干活。” “遇事忍着点，别跟人起争执...”

母亲絮絮叨叨地嘱咐着，父亲则沉默地将一卷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的钞票塞进他内衣口袋：“藏好了，路上别露财。”

火车汽笛长鸣，广播催促送客的亲友下车。母亲突然抱住他，很快又松开，转身抹着眼角下了车。

林峰挤在车厢连接处，透过模糊的车窗向外看。父母站在站台上，父亲挥着手，母亲则一直在擦眼睛。火车缓缓启动，那两个瘦小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山峦的拐角处。

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脏被硬生生剥离。

车厢里拥挤不堪，各种方言嘈杂地混在一起。林峰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二十多个小时的站程，他几乎没合眼。偶尔有人挤到他，他都会紧张地摸一下内衣口袋，确认那卷钱还在。

对面坐着的几个年轻人穿着时髦，拿着他没见过的新型手机，大声说笑着。他们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和解放鞋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林峰垂下头，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