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里,没有人穿高跟鞋了
发布时间:2025-10-19 22:31 浏览量:1
当一个女孩准备迈开大步向前走的时候,高跟鞋就是束缚和规训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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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罗立璇 贾阳
近期有一个热门话题,就是希望空乘人员不再被迫“服美役”,尤其是空姐不需要再穿高跟鞋。
工作期间穿着高跟鞋,会增加扭伤、滑倒的风险,加重静脉曲张和骨骼劳损,甚至在发生事故时无法迅速行动,被网友视为“没苦硬吃”的工作负担。
对此,包括春秋航空、山东航空、吉祥航空在内的多家公司也做出了相应调整,让空乘人员获得了“平底鞋自由”。
但这个事情有趣的点在于,高跟鞋此前被认为是职业、庄重的穿搭,因此才会变成空乘人员的“默认穿搭”,但即使如此,高跟鞋产生的负面价值,现在也已经远远大于正面价值。
在领导穿着冲锋衣上班、打工牛马穿着萨洛蒙准备下班跑两圈、还有动辄就需要通勤1小时的大都市生活里,高跟鞋会像紧身胸衣一样被淘汰吗?
告别“美丽刑具”
高跟鞋的诞生,本来是为了实用。
旧时代的贵族用它来卡住马镫、避免踩到脏污,同时还能拔高身高、彰显身份。但大革命和启蒙运动之后,自认“理性”的男人们就淘汰了高跟鞋,因为它太华丽、不够阳刚。
高跟鞋在此之后就逐渐成了女性的专属用品。穿上高跟鞋后,小腿线条更纤长,而因重心前移,女性不得不挺胸翘臀。
大众传媒时代,影视、广告和各个时尚品牌,不仅强调高跟鞋的性感特质,在女性主义的潮流下,致力于为高跟鞋找到一些“实用”的价值。
比如,将高跟鞋跟专业、职业化的身份绑定。空乘、银行客户经理、律师等等,穿高跟鞋成了一种职业着装规范。如果再加上一身垫肩超宽的“权力套装”,中性的服装搭配细跟尖头的恨天高,简洁、干练、有力量感,简直是职场女魔头的战服。
《欲望都市》中的律师Miranda,总是一身套装,蹬着一双细高跟,雷厉风行。现实生活中走到体制顶尖的女性,比如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前德国总理默克尔和美国总统竞选人哈里斯也用这种穿搭规范出席正式场合。
疫情以后,本来就是人造出的“严肃”形象被消解了,全球都普遍接受了运动休闲风。连最讲究工作服装的华尔街都开始大穿巴塔背心,不穿西装外套。
包括开头提到的空姐服装大辩论,很多网友直指这种穿着规范的核心荒谬——使用逃生滑梯要求必须脱掉高跟鞋,空姐穿高跟鞋本身,跟职业化和安全是本质矛盾的。
对健康和舒适的追求,让女性加速把高跟鞋抛弃到历史尘埃里,高跟鞋成了“美丽刑具”的代名词。
穿高跟鞋,脚趾脚后跟被磨出水泡、腰背酸痛是最轻的后果,长期穿着,据多项研究,会在不同程度加剧膝关节和踝关节的磨损,引发甲沟炎,足弓退化,造成拇趾外翻、槌头趾等骨骼形变,增加静脉曲张发生率等等。
20年后再拍续集的《穿普拉达的女王》,是这种风潮转变的最明显映照。
女性特征明显的礼服+高跟鞋 VS 工装连体衣+凉拖鞋
第二部被社交媒体调侃是“审美降级”,因为满天飞的路透照里,第一部那种华丽精致的服装风格大大减少,而实用、舒适、中性化的穿搭更多了。
高跟鞋不再是“正式场合”必穿的东西了。
可替代品太多了,运动鞋、德训鞋、芭蕾鞋、乐福鞋、帆布鞋、勃肯鞋……成了如今的穿搭时尚单品,总之不是有损足踝和足弓健康的高跟鞋。
时尚价值也在下行
时尚界从来不会逆风而行。在自上而下的消费者(不论是年龄还是消费能力)都希望更休闲、更舒适的时候,高跟鞋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跟大行其道的“松弛感”背道而驰。
根据小红书去年发布的《奢品趋势白皮书&人群灵感图鉴》,当下流行的风格基本是从简约风细分出来的风格:
对于更有消费能力的阶层,她们追逐的是静奢风、老钱风、Clean fit等。
具体来说,就是要穿廓形好、材质显贵,妈妈看了都觉得能穿十年的好衣服。BV、拉夫劳伦、Barbour等,都是得到这一波潮流红利的品牌。
对于相对年轻的女性来说,流行的风格则有“无性别穿搭”“新复古潮流”,还有“都市户外”等。这创造出的是一种虽然人在地铁通勤,但这个人看起来生命力十足,随时能去徒步10公里或者蹦迪到通宵的既视感。
但不论名词如何改变,我们可以看到这些风格都有一些共同的特质:实用性强、功能性强、适用于多场景。
当下,很少有人会只为了某个场合来专门购入适合的穿搭,而是希望一件衣服可以从办公室穿到健身房,从写字楼穿到森林公园,都不会违和,而且舒服。
高跟鞋,尤其是穿着场景受限的细跟高跟鞋,和这些风潮显然是不匹配的。
当然,这个报告也提到一些高跟鞋相关的词汇正在回潮,比如面试鞋、婚鞋,再比如“人生中第一双大牌高跟鞋”,都有很高阅读。
但你会发现,在这些帖子里,高跟鞋更像是一种特别的、有象征意义的仪式的组成部分,而不是天天都要穿的东西。
在海外论坛Reddit上,有一个名为“高跟鞋是不是过时了?”的热帖。
里面一个高赞回答是,“我是中年人了,有次难得和同龄朋友去夜店,发现只有我们还在穿高跟鞋和短裙,其他人都穿牛仔裤和球鞋,多少有点尴尬”。
还有人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明明在以前乐福鞋才会被嘲讽为奶奶鞋,现在又开始流行了。”
还记得《欲望都市》里的凯莉吗?她在剧里已经快没房子住了,依然敢花4万美金买高跟鞋。
她对于高跟鞋的狂热让很多观众印象深刻,拜物主义得格外理直气壮,也让Jimmy Choo、Manolo Blahnik和Christian Louboutin等在剧里高频出现的奢侈鞋履名牌名声大噪,可以说是高跟鞋的最佳代言人。
但就在去年,因为经营不善,饰演凯莉的Sarah Jessica Parker不得不宣布关闭已经成立10年的同名鞋履品牌SJP。
某种程度上,这也意味着上一个时代围绕高跟鞋所塑造的无忧无虑、精致美丽的幻梦,来到了一个终结。
与之相对的,特别有象征意义的另一个场景是,在大热电影《芭比》里,主角走到现实世界,就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穿上了一双勃肯鞋。
当一个女孩准备迈开大步向前走的时候,高跟鞋就是束缚和规训的代名词。
高跟鞋,已经是不良资产
从最现实的角度来讲,即使是高跟鞋的顶尖玩家,要么在亏损,要么就是努力发展高跟鞋以外的业务。
比如,以红底高跟鞋闻名的Christian Louboutin,这个品牌从1990年代,也就是红底高跟鞋诞生之后的扩张之路,其实是一直在稀释这个产品线,或者说将性感这个概念置入到其他产品中。
这个法国品牌的标志红鞋底,就像烈焰红唇或是红色指甲一样,带有鲜明的性感标签。
同名创始人,是从助理正在涂抹的红色指甲油上汲取了灵感,创造出Christian Louboutin最具标志性的红底鞋,“红底就像口红,让人忍不住想亲吻”。
可以说这个品牌卖的不是鞋,是关于性感的梦想,是一种情绪价值。过去30多年,Christian Louboutin陆续增加了男鞋、美妆和眼镜业务版块,其中美妆线做出了以贵和造型好看出名的萝卜丁口红。
回过头看,Louboutin的选择非常明智。数据显示,近几年全球高跟鞋销量一直在下滑,2019年至2023年,全球高跟鞋销售额年均下降1.5%-2%。这个数据可能有居家办公的影响,但在此之前,高跟鞋在所有鞋类的位置也已经下滑。
去年品牌股东、投资集团 Exo称,其正在朝着年营收突破10亿欧元大关的目标迈进。
鞋,对于我们来说,始终是要在舒服性、功能性之间做个选择。高跟鞋反人类脚感,不会因为对性感摇曳的幻想,或是几千上万块钱的价格而消失。在所有“美丽刑具”的排行中,Christian Louboutin都榜上有名。
高跟鞋的功能性经历了非常复杂的变化。曾经,它因露出脚成为一种反叛标志,但此后又被视为女性的束缚,脱下高跟鞋成为对舒适和个性的追求。
标志性的事件出现在2018年戛纳红毯上,一向特立独行的暮光女主Kristen Stewart却是当众脱掉了红色的红底高跟鞋,光脚抱着鞋走完红毯。
对于有理智的消费者而言,买鞋子本身是折磨,但买“红底鞋”的象征品,也算是一个有效的心理暗示。
实际上,也不光是女鞋如此,过去几年皮鞋整体销量都在下滑。从2015年至2020年,我国皮鞋的总产量持续下滑,从45.6亿双降至35.4亿双。预估两年之后,皮鞋产业量可能将缩减到17亿双。
对于大多数人,高跟鞋和运动鞋在生活中位置对换了,只有在极少数的特定场合才会考虑高跟鞋,大多数时候都是运动鞋走天下。
这两年,只有少数品牌如Christian Louboutin、Jimmy Choo等仍在增长,和其他陷入衰退的行业一样,销量向头部集中。
对于资本来说,这个业务早就是一种不良资产。
2017年,高瓴资本出手收购泥潭中的百丽国际时,高瓴资本创始人张磊的判断是,百丽的运动鞋业务是个优良资产,但被女鞋业务拖累。
5年后李宁收购Clarks,其运营公司非凡中国近两年业绩承压,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高跟鞋离我们确实是越来越远了。不久前的一次活动上,一位身材极好的女孩穿了一双5cm左右的高跟鞋,大家纷纷表示钦佩。“其实上午我就后悔了”,她说,在会场走来走去,还是应该穿运动鞋。
地铁里,几乎看不到高跟鞋了,上周有人偷拍了一张地铁里的高跟鞋,社交平台上最高赞的评论是:早高峰会不会踩伤人?
一位朋友感慨,高跟鞋的荣光很难再现,因为刚刚走进社会的这代年轻人,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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