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我回到了阿爹受伤前,果断把引兽的鸡血,全抹在了他的鞋底

发布时间:2025-10-22 01:12  浏览量:3

阿爹“误”入深山,被猛虎“所伤”,郎中开口就要三十两银子续命。

阿娘眼泪汪汪,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咱家哪有这笔钱啊。”

大哥孟登科说去找同窗筹钱,结果一去不复返,人影都瞧不见。

小妹孟圆更干脆,直接躲进了相好家里,我把门板捶烂了她都不应声。

我万般无奈,只能咬碎了牙,签了那份卖身契——

给六十岁高龄的刘地主,当了第九房小妾。

直到我被活活折磨致死,我才晓得:

阿爹的腿,压根就没事!

一切都是大哥谋划,阿娘配合,小妹默许的一场戏!

他们早就盘算好了,要卖了我,换钱给大哥当聘礼!

可怜我尸骨未寒,他们转手又拿我去配了阴婚,榨干了我最后一点价值!

再睁眼,我竟回到了阿爹“受伤”之前。

但这一回。

我毫不犹豫地把那罐引兽的鸡血,全倒在了他要上山穿的鞋底上。

1

“阿余,赶紧去杀鸡!”

“你大哥明儿回书院,得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阿娘的吼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老天开眼,我这是重生了?

我急忙摊开自己的手掌。

十根手指虽然粗糙、布满裂口,但都完好无损地长在掌上。

心跳如擂鼓,我抬手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剧痛袭来!

这不是梦!

被卖进刘家遭受的种种非人折磨、死后配阴婚的奇耻大辱……

都还没发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

“死丫头,杵在屋里当门神呢?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躲懒!”

阿娘的咒骂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赶紧抹了把脸,高声应道:

“哎!这就来了!”

饭桌上。

阿爹的筷子跟长了眼似的,“嗖”一下就把鸡腿夹进大哥孟登科的碗里。

“晚上爹再给你打只野兔,明儿带去书院吃。”

阿爹笑呵呵地说。

小妹孟圆的嘴立马撅得能挂油瓶,阿娘赶紧把剩下的那只鸡腿塞给了她。

我捧着空荡荡的碗。

望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胸口闷得发慌。

上辈子我总告诉自己,大哥读书要紧,小妹身子骨弱,我理应让着他们。

可这一次——

“啪!”

我把碗重重拍在桌上:

“鸡是我杀的,饭是我做的,凭什么我没鸡腿吃!”

饭桌上瞬间鸦雀无声。

阿娘举着筷子僵在半空,“鸡腿就俩……要不,阿余你吃鸡脖子?”

说着就要往我碗里夹。

我直接把碗端开。

阿娘的手悬在半空,眼圈登时就红了:

“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可咱家就这个光景……”

“孟余!”

小妹孟圆尖着嗓子嚷道,“你非要把娘气哭才甘心吗!”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

“要不是你在娘胎里抢我营养,我能生下来就这么弱?这是你欠我的!”

没错,我俩是双生子。

她落地时像只病猫,我却健健康康。

就因为这个,她记恨了我十几年。

阿娘也因生我们时难产,再也无法生育。

在他们眼里,我的健康,反而成了一种原罪。

我懒得跟她争辩,低头使劲扒拉碗里的饭。

小妹还想再骂,阿爹“砰”地摔了碗:

“吃就吃,不吃就滚!”

收拾完桌子。

我悄悄溜进牛棚,摸出阿爹那双准备夜晚上山的千层底。

从灶台后摸出我早就藏好的那碗鸡血,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全抹在了鞋底上。

2

前世,就是这个夜晚,阿爹上山去给大哥打野兔。

第二天被人抬回来时,就只剩半口气了。

村里的大夫直摇头:

“伤得太重,怕是得用老山参吊命……”

可最普通的人参,开口也要三十两银子。

“天爷啊!这可要了咱家的命了!”

阿娘当即瘫在地上哭天抢地。

大哥拍着胸脯说去同窗那儿借,可转头就躲进书院,再也没露过面。

小妹更是直接躲情郎家,我怎么砸门她都装死。

我真是个傻子。

见不得阿爹疼得满床打滚、阿娘哭得死去活来,心一横,就把自己给卖了——

给那个六十多岁、行将就木的刘地主当了第九房小妾。

那个老畜 生……

不到三个月,我就被折磨得咽了气。

直到死后我才知道,阿爹的腿根本就没事!

全是戏!

大哥写的本子,阿娘搭的台,小妹装聋作一唱一和。

连那个大夫都是他们花钱雇来的托儿!

就为了卖掉我,好给大哥凑够娶秀才女儿的聘礼!

最后,连我的尸首都没放过,又卖出去配了阴婚,再赚一笔。

呵,这一世我倒要亲眼看看。

阿爹这假瘸要是变成了真瘸,这出戏,他们还怎么往下唱。

果不其然。

晌午未到,阿爹就浑身是血地被抬了回来。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啊!”

阿娘还当阿爹在演,扑上去哭嚎,拳头一下下,好几回都砸在他伤口边上。

阿爹疼得直抽搐,她还以为是演得逼真呢!

我赶紧一把拽开阿娘,指着阿爹正汩汩冒血的胸口:

“娘!别捶了!阿爹都快被你捶断气了!”

她这才看清阿爹的伤势。

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咬痕,嘴唇直哆嗦:

“这……这……”

话没说完,两眼一翻,竟直挺挺晕了过去。

大哥孟登科察觉不对,凑近一看,也吓得“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小妹孟圆更是尖叫一声,扭头就跑了。

我凑近细瞧——

好家伙!

阿爹浑身上下没几块好皮,最骇人的是左腿,膝盖往下,竟空荡荡的不见了!

不过,比起我前世在刘地主家受的那些罪,这才到哪儿呢?

我狠掐大腿,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哭喊道:

“爹啊!都叫您别为大哥去打野兔了,您偏不听!这下可怎么办啊!”

围观的村民们投来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3

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阿爹刚出事,大哥和小妹就脚底抹油,溜得不见人影。

我开始每日早出晚归。

听着屋里阿爹整夜的哀嚎和阿娘的咒骂,我心里竟泛起一丝隐秘的痛快。

短短三日,阿爹就高烧不退,不省人事了。

这天,天刚蒙蒙亮。

阿娘红肿着双眼,一把拉住了要出门的我:

“阿余,你可得救救你爹啊!”

她期期艾艾地,终于把刘地主纳妾的事抖落了出来。

“要不是实在没法子凑齐六十两,娘怎么舍得让你去当妾?”

六十两?

好家伙,比上辈子足足翻了一倍!

阿娘对大哥可真是掏心掏肺,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给他多攒一份聘礼钱。

她说着,突然又兴奋起来,脸上的皱纹里都挤满了算计:

“那刘老爷虽然年岁大了点,可家底厚实,最是会疼人,你嫁过去就等着享清福吧……”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那老东西的长孙都比我大两岁,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色鬼。

稍微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推进那个火坑。

这哪是纳妾礼,这分明是买命钱!

我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故意迟疑道:

“这……恐怕不行啊……”

阿娘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转而勃然大怒:

“孟余!你这不孝女!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你爹死?”

我按住她扬起要打人的手,怯生生地说:

“阿娘……你来迟了,女儿……已经卖了身契。”

是的。

我把自己卖了。

这几天我早出晚归,就是在忙活这件大事。

阿娘一听我只卖了区区二两银子。

当场就要冲去主家理论。

可一听我卖身的人家是县太爷府上。

她顿时像被扎破的皮球,泄了气,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急得直搓手,这回倒是真心实意地急了。

我故作无意地叹了口气:

“还是阿圆命好,能嫁给王家那样的富户,不像我……”

话还没说完。

阿娘的眼睛“噌”一下,又亮了起来。

4

我从怀里摸出那二两银子:

“县太爷是青天大老爷,心善得很。知道我是为父治病才卖身,特许我等阿爹身子好转些,再过去当差。”

说完,我又满脸忧愁:

“女儿只能做到这了,可阿爹的伤……这可怎么办?”

阿娘捏着银子,脸上满是欣慰,随即目光沉沉:

“阿余别担心,娘有法子。”

她的法子,就是把孟圆高价卖出去!

当天下午,阿娘就拽着我直奔镇上的王家。

“瞧见没,阿圆就在那王家杂货铺里帮工呢!”

阿娘指着不远处的铺子,语气里满是得意。

孟圆从小被娇惯。

没下过地的她皮肤白嫩,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来铺子里帮工还不到半年,就把王家少东家王大勇迷得七荤八素。

这几天,她就是仗着王大勇的庇护,在这儿躲清闲。

“阿娘?阿余?你们怎么来了?”

正在柜台后打盹的孟圆吓了一跳,赶紧把我们拉到后巷角落。

阿娘盯着她身上簇新的细棉布衣裳和嘴上的口脂,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你倒真是个会享福的。”

话里那股酸味,都能腌一缸酸菜了。

我晓得。

她是想起自己这几日伺候汤药的狼狈,心里不痛快了。

我赶紧暗中捅了捅她的胳膊,提醒道:

“阿娘,正事要紧!”

她这才压下火气,板起脸:

“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没名没分地赖在人家铺子里,像什么样子?”

孟圆刚要反驳,就听她话锋一转:

“我今日来,就是让王家给个说法!”

“哎呀,您早说嘛~”

孟圆一听,顿时羞红了脸,扭捏着衣角:

“我这就带您去见王叔王婶。”

擦身而过时,她还冲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我垂下眼帘,掩住嘴角的冷笑——

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5

“六十两?你们这是明抢啊!怎么不去抢!”

王夫人吊着一双三角眼,嗓门尖得能戳破人耳膜。

孟圆一听这数字,当场就慌了,连忙去拽阿娘的袖子:

“娘!您莫不是在说笑?您快跟婶子解释解释。”

转头又对王夫人赔笑:

“婶子您别当真,我娘她开玩笑呢。”

“谁跟你开玩笑!”

阿娘一把甩开孟圆的手:

“六十两彩礼!少一个铜板,都别想娶我孟家的闺女!”

“娘!您这不是存心要搅黄我的婚事吗?”

孟圆急得直跺脚,“十里八乡,哪家姑娘要这么高的彩礼?”

我赶紧在旁边帮腔:

“小妹!咱家能跟旁人比吗?阿爹还等着钱救命呢!你怎能只顾自己风流快活,不管阿爹死活?”

阿娘一听我帮她,嗓门更亮了:

“你这死丫头!亏我平日里最疼你!现在翅膀硬了,学会跟娘对着干了是吧?”

说完,她还偷偷拿眼角瞟我。

我差点笑出声——

嘿,原来她也晓得自己平日里最偏心孟圆啊!

见我没吭声,阿娘更来劲了,一拍大腿开始撒泼:

“今儿个要是不答应,我明儿就去县衙告他王家拐卖良家女子!

“再不然,就直接把你卖给刘地主当填房!看你还敢不敢胳膊肘往外拐!”

孟圆一听这话,眼眶立马红了。

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的情郎王大勇。

王大勇这傻小子一看心上人哭了,刚要开口答应,就被他娘王夫人一把拧住耳朵:

“你个缺心眼的玩意儿!没瞧见人家娘俩搁这儿唱双簧呢?六十两,她怎么不去死!”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谁也不肯松口。

我瞅准火候,插了句嘴:

“王婶,阿娘,要不……咱各退一步?”

到底是亲娘,阿娘也架不住孟圆哭得梨花带雨地哀求。

最后,彩礼定在了二十两。

孟圆如释重负,一头扎进王大勇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王大勇顿时手忙脚乱,又是替她擦泪又是轻拍后背。

我用余光一扫——

果然,王夫人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盯上孟圆的眼神,淬了冰似的,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这下好了,婆媳俩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孟圆日后嫁进王家,这日子……

呵,有她受的!

6

婚事当场敲定,半个月后孟圆就得过门。

阿娘收了二十两银子,转头就进了药堂抓药,临走还撂下一句:

“这钱我可都给你们爹抓药了,嫁妆什么的,一分都别想!”

王夫人气得脸都青了。

孟圆一路哭哭啼啼地跟着回了家,晚饭都没脸出来吃。

我瞅准机会,溜进屋里“劝”她:

“小妹,你别怨娘,实在是阿爹的病拖不起了。”

看她神色稍缓,我又“不经意”地嘟囔:

“怪了,大哥说去借钱,怎地阿爹一出事,他就没影了……”

该说的话都说到了。

我麻溜地出来,继续喝我的红薯粥。

第三碗刚灌下肚。

孟圆“呼啦”一下掀开帘子冲了出来:

“凭什么用我的彩礼钱给阿爹治病?就算要治,大哥难道不该出大头?”

阿娘端着碗的手一抖:

“你大哥他还在念书,哪来的钱?”

孟圆可不像上辈子的我那么好糊弄,她现在是真金白银被抢了,当即怼回去:

“家里的钱都供他读书了!他不是说去同窗那借钱吗?这都几天了还不回,莫不是躲在书院里享清福去了?”

阿娘急得直搓手,突然一拍脑门:

“哎呀!瞧我这记性!你大哥昨日托人带口信,说他染了风寒,正病着呢!”

“登科病了?”

“哐当”一声巨响。

我们循声望去,竟是阿爹白着脸倒在门口,挣扎着要起来:

“不行!我得去瞧瞧!”

我看看阿爹,又看看阿娘——

好嘛,这俩人,连词儿都没对好!

“阿爹吃了药,精神好多了。”

我“好心”提议:

“要不,我这就去村东头借辆牛车,带阿爹去瞧瞧大哥!”

“我也去!”

孟圆立刻接话。

阿娘这下骑虎难下,只能咬着牙答应了。

七月的日头毒得像火烤,我特地挑了条光秃秃、没一点遮挡的土路走。

不到半个时辰。

阿爹就被晒得满脸通红,气若游丝。

浑身的汗臭味混着伤口化脓的腥臭,熏得我直犯恶心。

“爹,喝口水吧?”

阿爹两眼发花,虚弱地嗯了一声。

我掏出早就备好的大水囊递过去。

他抱着水囊“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

难得地对我露出一丝笑意:

“阿余,这水真……”

话没说完。

“哐当”一声,水囊落地。

阿爹一头栽倒在车板上,人事不省。

“阿爹这是……”

孟圆吓得瞪圆了眼。

我轻描淡写地甩了甩鞭子:

“天太热,估摸是中暑了,歇会儿就缓过来了。”

老牛“哞”地叫了一声,晃晃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孟登科啊孟登科。

上辈子你为了攀上李秀才的高枝。

连亲妹子都能眼都不眨地推入火坑。

这回我倒要看看——

等你最在乎的功名、最看重的前程。

全被你这宝贝阿爹亲手搅黄时。

你们这对父子,还如何装那副父慈子孝的嘴脸?

7

我把牛车往书院大门口一堵。

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坐地上就开嚎:

“爹啊!你命咋这么苦啊!辛辛苦苦供大哥读书,他倒好,说去借钱给你治伤,

结果人直接跑没影了!你如今伤成这副模样,要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牛车上的孟圆都看傻了。

我一把将孟圆薅下来,咬着牙根低语:

“想不想要嫁妆了?想就跟我一起哭!”

她一听“嫁妆”二字,立马反应过来,也跟着我一起嚎丧。

我俩围着牛车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直抹眼泪。

“咣当”一声。

书院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冲出来一个青衫书生:

“书院清幽之地,尔等在此哭丧,成何体统!”

我“噌”地一下窜过去,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这位公子行行好,求您帮忙叫一下孟登科吧!就说他阿爹……快咽气了!”

那书生一低头。

正好瞧见牛车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的阿爹。

脸“唰”地一下涨红了,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们且等着!”

孟圆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怕了,使劲拽我袖子:

“孟余,阿爹要是知道你咒他死,非打死你不可!”

这纸老虎,平时看着张牙舞爪,一到关头就怂了!

我立刻装傻:

“阿爹是担心大哥,非要来看他,谁知路上中暑晕过去了。咱们当闺女的,急哭了有啥错?”

说完我懒得理她,拍着大腿又嚎了起来。

还顺手抓起两把土,一把糊自己脸上,一把抹给孟圆。

小妹刚要跳脚骂人,我幽幽地飘过去一句:

“嫁妆……”

她立马蔫了。

咿咿呀呀地跟着我一起干嚎,只是那调调,比刚才虚了不少。

蹲了快半个时辰,腿都麻了。

书院的大门才“吱呀”一声再次打开。

“孟余!孟圆!你们在发什么疯!”

我一抬头,就见孟登科黑着脸站在门后。

而在他身边,赫然站着他未来的岳丈——李秀才!

8

“大哥!你可算出来了!”

我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腿,哭得稀里哗啦:

“你说去找同窗借钱,结果没了影,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孟登科低头一看。

自己雪白的长衫被我蹭得全是黑手印,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他使劲想把腿抽出来,可愣是没能挣脱。

又偷偷瞥了眼身后皱眉头的李秀才。

他强压着火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闹到书院来像什么话?”

我这个大哥明明出身贫寒,却特?ú?别讲究读书人的体面。

平时爹娘来找他。

都得躲在巷子口等着,生怕被人看见。

今天倒好。

我和孟圆灰头土脸地跑来书院闹这一出。

可把他这张脸给丢尽了。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裤腿上蹭:

“大哥!阿爹听说你病重,急得半路就晕死过去!你快看看他是不是要不行了啊!”

孟登科脸色唰地变了,慌里慌张去探阿爹鼻息。

发现还有气儿。

立刻扭头冲我瞪眼:

“瞎说什么?谁告诉你我病了?”

“娘说的啊。”

我挂着眼泪一脸天真懵懂:

“可看你如今好好的,难道是娘骗我?

“大哥既然没病……为啥借钱借这么久不回来?”

我突然瞪大眼睛,像是恍然大悟。

腾地跳起来,指着身后那群看热闹的书生骂:

“是不是你同窗担心你还不起钱,不肯借你?

“我呸!亏你们还是读书人呢!见死不救的东西!”

我叉着腰,声音越喊越大:

“我大哥在这读书还能赖账不成?你们这是瞧不起谁呢!”

孟登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活像打翻的染缸。

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嚷道:

“孟家小妹,你大哥可没找我借过钱,这锅我可不背!”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对啊,我们都没见过他借钱!”

我猛地转身,红着眼睛瞪孟登科。

声音都抖了:

“大哥?难道你回书院不是为借钱?可你明知道爹还等着救命,你怎么……”

9

孟登科脸色刷地煞白,眼珠子慌乱地乱转。

一扭头,发现李秀才已经猫着腰往人堆里钻。

“贱丫头!”

他气得浑身发抖,扬起巴掌就朝我脸上呼来。

我早有防备,腰身一扭就闪开了。

他这一巴掌抡了个空,差点把自己带个趔趄。

趁他还没站稳。

我哧溜一下就钻到看热闹的人群最前面。

扑通一声跪下了:

“各位!”

我紧接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刚才是我误会了各位,孟余在这跟各位赔礼了!”

我抬起脸时。

额头上已经渗出血丝,声音带着哭腔颤抖:

“不管我大哥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我爹真的快不行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炭笔和草纸。

双手发抖地举过头顶:

“求求各位帮帮忙,一两银子不嫌多,一文钱不嫌少,我都写借条!”

整个书院门口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突然“叮当”一声,一块碎银子落在我面前。

“我借给你!”

我抬头一看,正是刚才帮我喊人的那个书生。

我立马感激一笑:

“多谢!请告知尊姓大名,我好给您打欠条……”

“不用!”

他冲我爽朗一笑:

“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出面借钱,回头我找你大哥要就是。”

我正要道谢,人群里又传来声音:

“孟家姑娘这么孝顺,那我也借点!”

那人故意提高嗓门:

“反正大家都知道到时该找谁还钱!”

孟登科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全无。

他慌慌张张扭头找人——

可李秀才那老狐狸见状况不对,早就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10

牛车刚拐过巷角。

我和孟圆就猴急地蹲在墙角分赃。

“喏,五两!”

我把银子往她手心一拍,“攒着当嫁妆!”

孟圆眼睛唰地亮了。

双手捧着银子,脸上堆出十二分甜笑。

“姐姐~”

她扭着身子蹭过来:

“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往后你就是我亲姐!”

我故作大度地摆摆手,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的话不必当真。

昨儿个半夜还偷偷往我草鞋里藏尖石头呢。

这会儿倒叫得亲热。

“咳咳——”

阿爹在牛车上突然咳了起来。

我麻溜地把银子往衣襟里一揣,小跑着冲到车前。

只见阿爹正撑着身子,颤巍巍地要起身。

“爹您躺着别动!”

我一把扶住他,故意把怀里的钱袋拍得哗啦响:

“大哥把钱借来啦,您踏踏实实养病就成!”

阿爹蜡黄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我就知道登科是个孝顺的。”

“那可不!”

我挨着他坐下,眉飞色舞地说:

“大哥不光孝顺您,对未来老丈人更是殷勤得很。

“今儿李秀才一见大哥要借钱给您治病,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大哥连个屁都不敢放呢!”

我撇撇嘴,压低声音道:

“要我说那李秀才长得跟个倭瓜似的,他闺女能好看到哪去?大哥也不知咋想的……”

“咳咳咳——”

阿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的手指死死揪着衣襟下摆。

我偷瞄着他发颤的嘴唇和泛红的眼圈——

阿爹疼大哥是没错,可也最见不得儿子胳膊肘往外拐。

尤其还是对着未来老丈人!

我假装没看见他气得发抖的样子。

低头数着钱袋里的铜板,嘴角悄悄勾起。

这把火,算是烧起来了。

11

孟登科那些同窗可真是阔气,随便凑凑就有四十多两银子!

我和孟圆悄悄各昧下五两,剩下的全交给了阿娘。

阿爹喝了药,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

没过十天就能拄着拐杖溜达了。

阿娘乐得合不拢嘴。

居然破天荒要给小妹添两床新棉被当嫁妆。

可就在这当口——

孟登科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啥?书院不要你了?!”

阿娘的嗓门一下子飙到房顶,刺得人耳膜生疼。

“好好的为啥赶你走?是不是你顶撞夫子了?”

孟登科把包袱狠狠砸在地上,气得眼睛都红了:

“还不是阿爹他们在书院门口闹的!

“山长说我不孝不义,逼着我给同窗们挨个写了欠条后,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这辈子都被你们毁了!现在满意了吧?”

他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阿爹的拐杖“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整个人往前一栽。

阿娘抄起拐杖就往阿爹背上抽:

“打死你个老 不 死的!非要去看什么儿子,这下把登科的前程都毁了!”

哭嚎声震得屋顶都要掀了。

“闭嘴!”

阿爹突然暴起,抡圆了胳膊“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要不是你咒儿子病得快不行了,老子能跑去书院?”

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阿爹虽然腿瘸,可到底是庄稼汉出身。

三两拳就把阿娘揍得嗷嗷直叫。

我在旁边看得直乐——

打吧!打得越狠越好!

“够了!”

孟登科突然冲上前,一把拽开撕打的两人。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爹娘都瞪大?ū?眼睛盯着他。

“李秀才说了……”

孟登科阴沉着脸,眼里闪着狠光:

“只要彩礼加到100两,他就能帮我周旋。要是凑不齐——”

他冷笑一声,“连这门亲事也要黄了……”

阿娘一听,直接瘫坐在地上。

阿爹的拳头还悬在半空,整个人都僵住了。

12

家里的钱给阿爹治病,早就花了七七八八。

如今哪还有钱?

李秀才这老东西,张嘴就要100两银子。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也就孟登科这个蠢货会信。

哦,现在阿爹阿娘也信了。

只是……

要从哪弄钱呢?

正发愁呢,孟圆出嫁的日子先到了。

爹娘前几天打得满脸挂彩。

孟登科又被书院退了学,没脸见人,只能我去送亲。

王家是镇上有名的大户,今天来的宾客个个有头有脸。

把孟圆送到新房,我刚要溜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油腻腻的调笑:

“这小娘子?ù?眼生得紧,是谁家的呀?”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是刘万发!

这老畜 生的声音,我化成灰都认得!

上辈子就是他把我买去做妾。

用烧红的烙铁在我背上烫字,半夜把我吊在房梁上当玩意儿耍……

“小美人怎么发抖了?”

那令人作呕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仿佛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混着烟油和酒臭的恶心味道。

“哎呦,亲家姐姐原来在这儿呢!”

王家丫鬟清脆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肉里。

她亲亲热热地挽住我胳膊,不着痕迹地把我从刘地主身边拉开。

快走到大门口时。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

“刘老爷是老爷的老酒友了,最爱跟姑娘家说笑,您下次见着可要当心???……”

丫鬟说完,眼神还小心往我身后瞟了瞟。

我猛地僵住,耳边嗡嗡作响。

原来如此!

我就说住在村里的爹娘,怎么会认识隔壁镇上有钱的刘地主?

原来是王家在中间牵线搭桥!

掌心传来湿热的触感,我才发现指甲已经掐出血来。

这点疼算什么?比得上烙铁烫在背上的万分之一吗?

眼前突然闪过孟圆那张总是假笑的脸——

她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今天这场“偶遇”,会不会根本就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局?

13

我一路小跑赶回家。

刚到院门口,我深吸了口气,扯着嗓子喊:

“阿娘!我回来啦!”

“死丫头,怎么才回来?”

阿娘提着恭桶从里屋出来:

“你爹还等着你伺候呢!”

我赶紧捂住鼻子后退:

“我都这么大姑娘了,伺候阿爹如厕有点不合适吧!让大哥去呗!”

阿娘眉毛一竖就要发作。

突然眼珠一转,硬是挤出个笑脸:

“今儿在王家的喜宴可还热闹?”

我两眼放光地比划:

“王家可阔气啦!丫鬟成群,门口那对石狮子比咱家磨盘还大!”

“谁问你这个了!”

阿娘急得直跺脚:

“我是问你……可遇见什么生面孔了?”

听到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装作刚想起来:

“哦!有个浑身酒臭的胖老头,吓得我老远就躲开了……”

“你!”

娘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我假装关切:

“娘您脸色怎么这么差?莫不是中暑了?”

说着就要去摸她额头。

“啪!”

娘一把打开我的手,抄起脚上的草鞋就追:

“看我不打死你个没眼力见的!”

我正要躲闪,突然被孟登科堵个正着。

“孟余!”

他笑得一脸古怪:

“要是有机会让你比阿圆嫁得更好,你可乐意?”

14

我夸张地捂住嘴:

“大哥你说胡话呢?我可是县太爷府上的人了!”

故意把晒得黝黑的手臂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瞧瞧我这糙样,哪比得上小妹那身细皮嫩肉?”

孟登科急得直搓手,眼珠子滴溜溜转:

“赎身银子包在哥身上!你不知道……有人就稀罕你这样能干的……”

他咽了咽口水:

“刘……不是,有人就特别中意你这样的!”

我心底冷笑——

这蠢货连说漏嘴了都没发现!

“谁?”

我眨巴着眼睛装傻:

“咱这十里八乡,能比王家还阔气的,怕不是只有李家、杜家、刘……”

“咳咳!”

阿爹突然重重咳嗽一声,朝孟登科使了个眼色。

他立刻改口:

“我这不是……替妹妹着急嘛!”

“哦~”

我拖长声调:

“我还以为~大哥要把我卖给糟老头子做妾呢!”

“混账东西!”

阿爹猛地一拍桌子,“怎么说话呢!”

我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缩着脖子小声嘟囔:

“本来就是嘛!李员外都六十八了,杜老爷牙都掉光了……”

说完一溜烟往屋里钻。

身后传来孟登科气急败坏的嚷嚷:

“阿爹,您看她!”

油灯下,我把攒的碎银子一个个塞进小衣夹层。

孟圆那贱 人、孟登科那黑心肝的、还有偏心的爹娘……

前世今生的血债,也是时候清算了!

横竖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砰砰砰!”

三日后的大早晨,家里院门被拍得震天响。

王家小厮扯着嗓子喊:

“亲家老爷,我家少奶奶身子不爽利,今日就不回门了。

“只是有些想见娘家姐姐,特意让奴才来接她……”

我手里的斧头猛地攥紧,用力一劈柴火一分为二!

好得很啊孟圆。

既然你上赶着找死——

那就别怪姐姐送你一程了!

15

孟登科嘴角抽搐着,脸上堆着假笑:

“啧啧,我不过几日不在家,你们姐妹就这么难舍难分了?”

我紧紧抱着包袱,眨巴着眼睛:

“可我明天就要去县太爷府上当差了呀……”

“当什么差!”

阿娘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嗓门尖得刺耳:

“没良心的东西!你 妹妹嫁人了见一面少一面,你当姐姐的就这么狠心?”

阿爹揉着那条瘸腿帮腔:

“就是!王家这样的好亲家,别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你去了之后好好听阿圆的话,说不定……”

说着和孟登科飞快地对了个眼色。

我假装没看见他们眉来眼去,扭扭捏捏道:

“那、那就住一晚……”

“一晚哪够!”

孟登科急得直瞪眼,又赶紧找补:

“我是说……姐妹情深,多住几日才好。”

他们这副猴急的模样,活像饿狼盯着肥羊。

我低头藏住冷笑——

既然你们这么想送我入虎口。

那就别怪我……反咬一口了!

我被带到王家一个偏僻的小院。

直到傍晚时分,木门“吱呀”一声响——

孟圆扶着门框,一瘸一拐地挪进来。

她额头青紫,嘴角还渗着血丝,活像只被揍惨的猫。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瘆人:

“姐姐……”

我箭步冲上前,一把攥住她胳膊。

“天老爷!谁把你打成这样?”

她疼得直抽气,我心里却门儿清:

这丫头定是被婆母收拾狠了,所以才急着拿我来邀功呢!

我搀着她坐下,义愤填膺道:

“告诉姐是谁欺负你!我这就给你讨说法去!”

手上力道又加重三分,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16

孟圆挥手打发走丫鬟,房门“咔嗒”一声上了栓。

她忍痛凑近我,脸上堆着假笑:

“姐,我这是自己摔的……其实找你是天大的好事!”

见我不搭腔,她也不恼。

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刘老爷那日一眼就瞧上了你,虽说他年纪大了些,可家底厚啊。

“你要是跟了他,这辈子都不用看人脸色了,你说是不是?”

“呸!”

我直接一口唾沫吐她脸上,“是个屁!”

她脸色一僵,又挤出笑容:

“刘家可比王家还阔绰,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我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

“这福分给你要不要?你这么稀罕,自己怎么不去?”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鼻子骂:

“你以为今天进了王家,你还有得选?”

我悄悄摸出一早藏在椅后的铜镇纸。

趁她转身时,猛地砸向她后颈——

“砰!”

“那就看看,今天到底是谁没得选?”

我冷笑着看她瘫倒在地。

麻利地扒下孟圆的绸缎衣裳。

给她套上我的粗布衣衫,接着从袖里掏出准备好的炭粉。

三两下就把她白嫩的脸蛋抹得黢黑。

铜镜前,我忍不住冷笑。

其实我们姐妹五官本就有七分相似。

只是孟圆从小娇养着,又喜欢涂脂抹粉。

而我 日日下地,家里家外的活计一把抓。

这才显得差别很大。

多亏了前世在刘家当小妾时,被迫学的那手梳妆功夫。

我熟练地给自己描眉画眼,抹上香粉。

最后换上孟圆的锦缎衣裙。

“真该谢谢刘万发那个老畜 生。”

我对着铜镜抿了抿胭脂。

“要不是他逼着我学这些,今日还真不好办。”

暮色渐沉,屋里烛光摇曳。

现在就算阿娘来了。

怕也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孟圆,谁是孟余!

17

我往孟圆嘴里又灌了粒蒙汗药,分量足够让她睡上三天三夜。

把她捆成粽子放到床上后。

刚推开门——

“少奶奶~”

一个扭着水蛇腰的丫鬟拦住去路,嘴上恭敬眼里却带着轻蔑:

“夫人请您过去呢。”

我暗自冷笑——

看来这“王家少奶奶”平日也没少受气啊!

不过好在,这丫头压根没认出我是个冒牌货。

“你姐姐怎么说?”

王夫人端着茶盏,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赶紧上前行礼:

“回娘的话,都处理好了。”

等到膝盖都快跪麻了,才听见上头传来一声:

“还算你有点用,起来吧。”

这老虔婆磋磨儿媳妇的手段还真不少!

我强忍着腿上的酸麻站起身。

“这儿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王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我刚要退出花厅。

就听见身后传来她跟丫鬟的嗤笑声:

“我儿真是瞎了眼,娶这么个连亲姐姐都害的蛇蝎玩意儿回来!”

刚好王大勇昨日就随其父外出,倒给我省了事。

我掐指一算——

明天正是十五,刘万发那个老畜 生每月固定“取乐”的日子。

第二天清早。

我故意在王夫人刚起身时凑过去:

“娘,我想去街上扯块料子……”

王夫人眉头一皱,到底还是摆了摆手:

“早去早回。”

她指甲敲着茶盏叮当作响,显然没把这“儿媳”的小要求放在心上。

从成衣铺出来,我又换了一副模样。

用孟圆的私房钱雇了辆马车。

我直奔刘万发那个见不得人的庄子。

18

这地方偏僻得很。

平日里除了刘家心腹,连只野猫都不来。

我熟门熟路地摸进暗室。

刚打了个盹,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我眯着眼从缝隙往外看——

只见孟圆被麻绳捆得像粽子似的,两个壮汉正把她往屋里拖。

她嘴里塞着破布,满脸惊恐地“呜呜”直叫。

我摸着墙上那些深浅不一的鞭痕——

这都是刘万发那老东西留下的“杰作”。

“我不是孟余!刘叔你抓错人了!”

她的辩解混着哭腔传来,却只换来更粗暴的对待。

我攥紧怀里的柴刀——

这是我从孟家灶台顺来的,刀刃已经磨得雪亮。

听着里面渐渐弱下去的呜咽声,我心底一片冰凉。

既然她上赶着要把亲姐姐往火坑里推。

那今日这场“好姻缘”,就让她自己消受个够吧!

隔壁突然没了动静。

“啧,真是没用。”

刘万发醉醺醺的声音里满是嫌弃。

很快,震天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

握紧柴刀,轻轻推开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孟圆像块破布似的瘫在角落生死不明,而那个畜 生正挺着肥肚皮呼呼大睡。

烛光在刀刃上跳动,映出我扭曲的倒影。

前世那些生不如死的记忆疯狂涌来:

烙铁烫出的焦糊味,冰水浇透单衣的刺骨,还有皮带抽在血肉上的闷响……

手起刀落,我发疯似的砍向那堆肥肉。

直到刀刃卷边……

直到这个折磨我两辈子的恶魔,终于变成一滩再也不能作恶的烂泥!

19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将柴刀塞进人事不省的孟圆手里。

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天刚蒙蒙亮,我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虎威镖局。

叶大当家正焦急地踱步,一见我就一把拉住我:

“姑奶奶你可算来了!”

她转头朝院里吆喝了一嗓子:

“人齐了,出发!”

马蹄声里,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我骗了所有人。

我根本没有卖身县令家——

那日在集市上。

我看见虎威镖局的叶大当家策马而过。

她手中的红缨枪穗子甩得我心头发烫。

后来才听说。

这位飒爽英姿的女镖头早年也曾被亲爹娘算计。

与我也算是同病相怜。

正巧镖局缺个能吃苦的厨娘,因为要随行走镖,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

我们俩一见如故,当即就定下了这事。

“小丫头,坐稳了!”

叶大当家甩了个响鞭:

“这趟去岭南,够你开眼的!”

车队扬起尘土,我望着渐渐远去的家乡。

刘万发的血债有人背了,孟圆的报应也到了。

至于阿爹阿娘和孟登科?

自会有人帮我收拾他们!

从此天高海阔,再没人能把我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马车日夜兼程赶路。

转眼半月过去,我们终于把镖货平安送到。

刚卸完货。

镖局寄来的书信,也到了我手上。

20

叶大当家看我发愣,笑着把信拍在我手里:

“早料到你惦记家里事,我便让师兄帮你盯着呢!”

我朝她感激一笑,却红着脸把信推回去——

我哪认得这些弯弯绕绕的字啊?

她噗嗤一笑,抖开信纸眉飞色舞地念起来:

“刘万发那老畜 生死了三天才被发现!孟圆握着凶器被抓个正着。更好笑的是——”

她突然大笑:

“王家那老婆子,直到刘家人找上门,才发现送错了人!”

我听得目瞪口呆。

王家一见自家儿媳妇竟然杀了人,又脏了身子。

当即让王大勇休了妻。

原本我还有些不懂。

王大勇当初不是爱孟圆爱得死去活来吗?

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叶大当家嗤笑道:

“刘家死了人总要找替死鬼,王家不把孟圆推出去,难道自己扛?”

我顿时恍然大悟。

这下可好,刘家的怒火全冲着孟家去了。

孟圆在牢里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

阿爹阿娘却还在垂死挣扎:

“孟圆死了,你们找孟余去啊,这事可跟我们没关系!”

孟登科突然灵光一闪:

“那贱 人肯定躲在县令家!”

结果跑去一问——

县令家压根没我这号人!

这下可好。

要是找不到我,孟家其他人就得背上这杀人的罪名。

孟登科把心一横。

学着阿娘撒泼打滚的招数,在县衙门口哭天抢地。

可惜这次玩脱了——

衙役们不吃这套,一顿杀威棒直接把他打成了瘸子!

最绝的是李秀才。

一听说这事立马退了婚约,跑得比兔子还快。

孟登科人一废,阿爹阿娘对他也没了好脸色:

“都是你这败家子!非要攀李家这门亲,现在倒好,连王家这门姻亲也没了!”

阿娘天天指着他鼻子骂。

“这刘家要是去县衙告我们,这可怎么办啊……”

阿爹也整天唉声叹气。

孟登科整日被骂得双眼赤红。

终于在一个深夜。

他拖着瘸腿抱来柴火,一把火点了老屋!

火光冲天而起时。

这个曾经被全家捧在手心的“读书人”。

就蹲在院子里疯狂大笑——

直到被浓烟吞没。

至此。

前世害我惨死的所有人,终于整整齐齐下了地狱!

岭南的风掠过耳畔。

我望着北方的天空,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叶大当家将酒囊抛给我:

“痛快了?”

我仰头痛饮,烈酒灼喉——

那些蚀骨的恨,终于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

“驾!”

马鞭破空,我纵马奔向朝阳。

从此世间再无任人欺凌的孟余,只有自由如风的余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