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给女婿汇款80万买房,却因他系鞋带,我立刻掉头离开

发布时间:2025-10-28 17:56  浏览量:1

银行大厅里,冷气开得像不要钱,吹得我后脖颈子一阵阵发凉。

我攥着手里的银行卡,卡片冰凉的边缘硌着我的掌心,但心里是热的。

这卡里有八十万。

是我和我老伴大半辈子的积蓄,准备今天转给我女婿,陈默。

女儿晓晓和陈默要买婚房,首付还差这么一笔。

我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孩子,心里头熨帖得不行。

晓晓挽着陈默的胳膊,脑袋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陈默呢,还是那副沉稳安静的样子,嘴角噙着一点点笑,不多,但刚刚好,让人觉得踏实。

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又不过分粗壮的线条。整个人清清爽爽,像雨后被洗过的竹子。

我越看越满意。

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当然,不是那种从小看到大。

是看着他从一个刚毕业的青涩大学生,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有担当的男人。

他家境普通,但人争气。工作上拼命,对晓晓又好得没话说。

晓晓爱吃城南那家店的桂花糕,他下班宁可绕一个小时的路也要去买。

晓晓生理期肚子疼,他半夜起来给她熬红糖姜茶,吹得温温的,才递到她嘴边。

晓晓有点小脾气,耍性子,他从来不跟她红脸,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她气消了,再把她搂进怀里。

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把钱给他,给得心甘情愿,给得满心欢喜。

柜员叫了我们的号。

“下一位,A137号。”

陈默站起身,对我笑了笑,“妈,我去吧。”

我点点头,把手里的卡递给他。

就在他伸手接卡的那一刻,他口袋里的一串钥匙没放好,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

钥匙串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脚边。

他“哎呀”了一声,很自然地弯下腰去捡。

就是这个动作。

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弯腰的动作。

他穿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鞋带系得很整齐。

我无意间的一瞥,目光落在了他的鞋带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嗡”的一声,全都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银行大厅里嘈杂的人声,柜员叫号的声音,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窗外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所有的一切,都像潮水一样退去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脚上那个鞋带结。

一个……我熟悉到刻骨铭心的结。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蝴蝶结。

而是在蝴蝶结的基础上,将两个“耳朵”再次对穿,打成的一个双重死扣。

这个结,很特别。

它系出来之后,形状像一只准备展翅的蝉。

牢固,而且永远不会松开。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疼得我喘不上气。

耳朵里开始出现幻听,尖锐的耳鸣声,像是有几千几万只蝉在我的脑子里同时鸣叫。

我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妈,您怎么了?”

晓晓扶住了我,声音里带着关切。

我没法回答她。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默脚上的那个结。

他已经捡起了钥匙,正要站直身体。

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动作太猛,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整个大厅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陈默和晓晓都吓了一跳。

“妈?”

“阿姨?”

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只知道,我必须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我一把从陈默手里夺回那张银行卡,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然后,我转过身,几乎是踉跄着,逃也似的冲出了银行的大厅。

我没有回头。

我不敢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会看到一张我日思夜想,却又不敢去想的脸。

我一路跑,一路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动一步,我才扶着路边一棵老樟树,大口大口地喘气。

夏天的午后,阳光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

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

那声音,和我脑子里的耳鸣声混在一起,搅得我天旋地转。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带着咸涩的味道,滴落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瞬间就蒸发了,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就像十五年前,我的小远一样。

了无痕迹。

那个鞋带结,那个像蝉一样的鞋带结。

是小远发明的。

我的儿子,小远。

他从小就皮,上山爬树,下河摸鱼,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的时候。

所以他的鞋带,总是隔三差五就松开。

为这事,他摔过不少跟头。

最严重的一次,从土坡上滚下去,膝盖磕掉一大块皮,血肉模糊,骨头都看得见。

我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数落他。

他龇牙咧嘴地忍着疼,还咧着嘴冲我笑。

“妈,不疼,真的。”

“下次我一定把鞋带系紧了!”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琢磨怎么系鞋带才能不松开。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心思。

他把自己的鞋带解了又系,系了又解,饭都顾不上吃。

终于有一天,他献宝似的跑到我面前,把脚翘得老高。

“妈,你快看!”

我低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个奇特的结。

“这是什么结?真难看。”我当时还笑话他。

他一脸得意。

“这叫‘金蝉结’!我发明的!你看,像不像一只趴在鞋上的蝉?”

“你再怎么拽,它都不会松开的!这下我再也不会摔跤啦!”

他一边说,一边骄傲地挺起小胸膛,那样子,别提多神气了。

从那天起,他所有的鞋子,都系着这种“金蝉结”。

我有时候会嫌弃地跟他说:“小远,你这结打得跟个疙瘩似的,同学不笑话你吗?”

他总是满不在乎地回答:“他们懂什么!这叫实用!妈,等我长大了,我就去申请专利,叫‘周小远防松鞋带结’!”

我摸着他的头,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我等着我儿子当大发明家。”

那个夏天,阳光总是那么灿烂。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凉。

小远就喜欢在树下看书,写作业,或者摆弄他那些瓶瓶罐罐。

空气里,总是飘着淡淡的槐花香,还有他身上那股独有的,像小太阳一样的,暖烘烘的少年气息。

我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场大火。

那场,吞噬了我所有幸福的大火。

那是十五年前,一个闷热的夏夜。

我们住的老式居民楼,不知道是谁家的电线老化,半夜里突然着了火。

火势蔓延得特别快。

等我们被浓烟呛醒的时候,整个楼道里已经全是火光和黑烟了。

我和老伴,还有晓晓,被邻居们从窗户那边拉了出去。

可小远……

小远为了回去拿他攒了很久,准备给我买生日礼物的钱,冲回了火场。

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消防员后来在废墟里找到了他。

他小小的身体,被烧得面目全非。

但他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个被烧得只剩一半的存钱罐。

法医来做尸检的时候,是我陪着去的。

我几乎不敢看。

我怕我一看,就会彻底疯掉。

法医是个很温和的中年男人,他大概是想安慰我,指着小远脚上的鞋子,轻声说:

“你看,这孩子的鞋带,系得真结实。”

“火那么大,鞋子都烧变形了,鞋带结居然还好好的。”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

那双已经被熏得漆黑的运动鞋上,两个“金蝉结”,清晰可见。

它们就像两只被烧焦的蝉的尸体,牢牢地趴在那里。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哭得昏天暗地。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种结。

它和小远一起,被埋葬在了那个夏天,埋葬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它成了一个伤疤。

一个我从来不敢触碰,却又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的伤疤。

十五年了。

整整十五年了。

我以为这个伤疤,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结痂,慢慢淡化。

可今天,就在刚才,在银行的大厅里。

陈默,我的准女婿,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血淋淋的伤疤,重新揭开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系那种结?

是巧合吗?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巧的巧合吗?

还是说……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我的心底钻了出来。

我不敢再想下去。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地震动着。

不用看也知道,是晓晓打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喂,晓晓。”

“妈!您跑哪儿去了?您没事吧?您刚才怎么了?吓死我跟陈默了!”

晓晓的声音又急又气。

“我……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头晕。”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舒服您怎么不早说啊!现在在哪儿呢?我们过去找您!”

“不用了,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你们……你们先忙你们的吧。”

“妈!房子……”

“房子的事,以后再说。”

我没等她再问,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怕我再多说一个字,声音就会哽咽。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老伴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我也只是摇头说没事。

我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我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小远所有的遗物。

一张泛黄的百日照,一本写得歪歪扭扭的日记,一个他亲手做的木头小飞机,还有……

还有那双从火场里拿回来的,被烧得不成样子的运动鞋。

我把鞋子捧在手里,指尖轻轻拂过鞋面上那个早已僵硬的“金蝉结”。

眼泪,又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小远,我的儿子。

你告诉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陈默的男孩子,他到底是谁?

他和你,又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枯坐了一整夜。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必须查清楚。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甚至可能藏着巨大秘密的男人。

这对晓晓不公平。

对死去的小远,更不公平。

我开始像一个侦探一样,不动声色地调查陈默。

我不敢让晓"晓和老伴知道,怕他们觉得我无理取闹,或者小题大做。

我只能自己偷偷地进行。

我翻遍了陈默所有的社交媒体。

他的朋友圈,微博,甚至是他大学时期的校内网账号。

但都一无所获。

他的社交网络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除了工作,就是和晓晓的日常。

看不出任何和过去有关的蛛丝马迹。

我不死心。

我借口说想去陈默老家看看,为他们以后的孩子准备点土特产。

晓晓没多想,高高兴兴地把陈默老家的地址给了我。

那是一个离我们这儿很远的小县城。

我跟家里人说要去参加一个老同学的聚会,然后一个人坐上了去往那个陌生城市的火车。

火车在铁轨上“哐当哐当”地响着,像是在敲打我不安的心。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一片茫然。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应该去哪里找线索。

但我知道,我必须去。

这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

到了那个小县城,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陈默从小长大的那片老居民区。

那里的房子,和我们当年住的楼很像,都是红砖墙,水泥地,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我找了个小卖部的阿姨,装作是陈默家的远房亲戚,跟她打听陈默家的情况。

阿姨很热情。

“哦,你说陈家那小子啊!出息了!在大城市找了个好工作,还谈了个漂亮媳"妇!”

“是啊是啊,”我附和着,“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懂事是懂事,就是命苦了点。”阿姨叹了口气。

我心里一紧,“怎么说?”

“你不知道吗?”阿姨压低了声音,“他小时候,家里遭过一次大火,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火……火灾?”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是啊!好多年了,得有……十五年了吧?”阿姨掰着手指头算着,“那时候他才多大啊,十来岁吧。听说,当时要不是有个大哥哥把他从火里推出来,他早就没命了。”

“那……那个大哥哥呢?”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阿姨摇了摇头,“唉,可惜了,那个救人的大哥哥,自己没出来。”

轰隆——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陈默,就是当年被小远救出来的那个孩子!

我扶着小卖部的柜台,才能勉强站稳。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分不清,这眼泪里,是悲伤,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复杂的情绪。

我终于知道,陈默为什么会系那个“金蝉结”了。

那一定是小远在火场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教给他的。

或许,是在黑暗和浓烟中,为了安抚那个被吓坏了的小男孩。

或许,是在生死关头,一种无声的,最后的传承。

小远把他最珍视的“发明”,连同活下去的希望,一起留给了这个陌生的弟弟。

而陈默,他记住了。

他把这个结,连同那个救命恩人的模样,一起刻在了心里。

十五年了。

他一直系着这个结。

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纪念,一种感恩,一种永远不会忘记的提醒。

提醒他,他的命,是另一个善良的少年用生命换来的。

他必须好好活着。

带着那个少年的份,一起好好活着。

我想起陈默平日里的沉默寡言。

想起他看晓晓时,眼神里除了爱意,还总是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我现在都懂了。

那是愧疚。

是幸存者的愧疚。

他爱晓晓,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爱。

还带着一种偿还的,赎罪的心情。

他不敢告诉我们真相。

他怕我们恨他。

恨他偷走了小远的生命。

他怕我们觉得,他接近晓晓,是有预谋的,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这个傻孩子。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

扛了整整十五年。

我从那个小县城回来,像是大病了一场。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小远的遗物,哭了一天一夜。

我哭我那苦命的儿子。

也哭那个同样苦命的,背负着沉重秘密活了十五年的陈默。

老伴和晓晓都急坏了。

他们以为我得了什么重病,非要拉我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的病,医院治不好。

能治好我的,只有真相。

或者说,是和解。

和过去的和解,和自己的和解。

我把晓晓和陈默,约到了家里。

那天,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都是小远生前最爱吃的。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鱼香肉丝……

晓晓和陈默进门的时候,都愣住了。

“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做这么多好吃的。”晓晓笑着问。

我没有回答她。

我只是看着陈默,目光平静而深邃。

陈默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看到,他今天穿的,还是一双系带的休闲鞋。

鞋带上,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金蝉结”。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

我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陈默。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我让晓晓去洗碗。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默两个人。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陈默,”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聊聊吧。”

他端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阿姨,您……想聊什么?”

我没有拐弯抹角。

我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眼睛。

“聊聊你的鞋带。”

“哐当”一声。

他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惊惶失措的样子,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

“别怕,孩子。”

“我都知道了。”

“十五年前,那场火。”

“救你的那个大哥哥,是我的儿子,小远。”

我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了十五年的闸门。

这个一米八几,平日里沉稳得像座山的男人,突然就崩溃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阿姨……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他泣不成声,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

“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那天晚上,他因为和父母吵架,一个人偷偷跑到了楼顶的杂物间。

火着起来的时候,他被困在了里面。

是小远发现了他。

当时浓烟滚滚,火势滔天。

小远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异常镇定。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用水浸湿,捂住陈默的口鼻。

然后拉着他的手,在火海里寻找生路。

楼道已经被大火封死了。

他们只能退回到一个还没被完全引燃的房间。

在那个房间里,他们等待着救援。

陈默当时吓坏了,浑身发抖,哭个不停。

小远为了让他镇定下来,就一直陪他说话。

他跟陈默讲自己的梦想,讲他想当发明家。

他还解开自己的鞋带,教陈默系那个他独创的“金蝉结”。

“弟弟,你学着。”

“这个结,叫‘金蝉结’,金蝉脱壳的蝉。”

“它很结实,永远不会松开。”

“你学会了,以后走路就不会摔跤了。”

“等我们出去了,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在那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里,小远用他稚嫩的声音,给了陈默最大的安慰和希望。

后来,一块着火的预制板掉了下来。

小远想都没想,就把陈默用力推了出去。

而他自己,却被压在了下面。

再后来,消防员赶到了。

陈默获救了。

而小远,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陈默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浓烟,肺部严重受损,在医院里住了很久。

出院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他不再淘气,不再叛逆,变得沉默寡言。

他每天都做噩梦,梦见那场大火,梦见那个推开他的哥哥。

他的父母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效果甚微。

后来,他们搬了家,离开了那个伤心地。

他们告诉陈默,要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甚至不许他再提起那件事,不许他去打听那个救了他的哥哥的家庭。

他们怕。

他们怕对方会把儿子的死,迁怒到陈默身上。

他们怕陈默会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责里。

陈默听了父母的话。

他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人。

他想,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那条用生命换来的命。

他把那个秘密,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个“金蝉结”。

他每天都会系上这个结。

就像那个哥哥,还在他身边一样。

直到他遇见了晓晓。

他说,第一次见到晓晓,他就觉得很亲切。

晓晓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和记忆中那个哥哥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他控制不住地被她吸引。

他爱上了她。

可越是爱,他就越是痛苦。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偷。

他偷走了本该属于这个家庭的幸福。

他无数次想过要坦白。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

他怕一旦说出口,他就会失去晓晓,失去这个他用尽全力才靠近的,温暖的家庭。

“阿姨……我真的……很爱晓晓。”

“我发誓,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对她好,去弥补……”

他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我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傻孩子。”

“你没有错。”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要说谢谢的,才是我。”

“谢谢你,让我的小远,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谢谢你,替他,好好地看着这个世界。”

“谢谢你,还记得他。”

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的泪水。

而是释然。

是感动。

是……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妙的亲情。

我仿佛看到,在陈默的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带着笑意的少年身影。

那是我的小远。

他在对我笑。

他在告诉我,他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第二天,我把那张存有八十万的银行卡,交给了陈默。

“拿着。”

“这不只是给你和晓晓买房的钱。”

“这也是……小远给你和晓晓的,新婚礼物。”

陈默看着我,眼圈又红了。

他没有再推辞,而是郑重地,用双手接过了那张卡。

他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妈。”

他叫了我一声。

不是“阿姨”,是“妈”。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都消失了。

我们,成了一家人。

真正的一家人。

房子很快就买好了。

晓晓和陈默,开始忙着装修他们的小家。

晓晓有时候会跟我抱怨,说陈默在装修的事情上,固执得像头牛。

尤其是在儿童房的设计上。

陈默坚持,要在儿童房里,留出一整面墙,刷成天空的蓝色。

然后,他要亲手在上面,画一棵巨大无比的,枝繁叶茂的大树。

晓晓说,太幼稚了。

陈默却说,必须这样。

我听了,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知道,那棵树,是为谁画的。

是为那个,喜欢在树下看书,喜欢在树下做梦的少年。

是为那个,永远长不大的,我的儿子,小远。

陈默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曾经有一个勇敢的舅舅,他像一棵大树,守护了你的爸爸。

以后,你也要像他一样,长成一个正直,善良,勇敢的人。

婚礼定在了秋天。

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

婚礼那天,天气特别好。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洒下一地斑斓的光影。

陈默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红毯的那一头。

他看起来,英俊又挺拔。

我挽着晓晓的手,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晓晓今天美得像个公主。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无忧无虑的笑容。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她对面的陈默。

我的心里,百感交集。

我把晓晓的手,交到陈默的手里。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说:

“陈默,以后,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湿润。

“妈,您放心。”

“我会的。”

神父在上面念着誓词。

我坐在下面的宾客席里,看着台上的那对新人。

我的目光,落在了陈默的脚上。

他今天穿的,是一双崭新的黑皮鞋。

鞋带,依旧系着那个,像蝉一样的结。

阳光照在那个结上,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忽然觉得,那不是一个结。

那是一份承诺。

一个生与死的承诺。

一个延续了十五年的,关于爱与守护的承诺。

它把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家庭,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它让一个逝去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永生。

我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丝绒盒子。

我打开它。

里面,是一对用黄金打造的,小小的,蝉的形状的袖扣。

这是我特意找人定做的。

我想,小远如果还在,他看到陈默和晓晓结婚,一定会送他们一份特别的礼物。

而这份礼物,由我来代他送出。

婚礼仪式结束后,我把陈默叫到了一边。

我把那个盒子,递给了他。

“这是……小远送给你的。”

陈默打开盒子,看到那对金蝉袖扣,愣住了。

然后,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灿烂,那么释然。

像乌云散去后,露出的第一缕阳光。

“谢谢。”

他轻声说。

“谢谢妈。”

“也替我……谢谢哥哥。”

他把那对袖扣,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自己的衬衫袖口上。

金色的蝉,在他的手腕上,熠熠生辉。

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

带着我儿子的梦想,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后来,晓晓和陈默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男孩。

长得虎头虎脑,特别可爱。

他们给孩子取名叫“思远”。

周思远。

思念的思,小远的远。

我抱着襁褓里的小孙子,看着他酷似晓晓,又隐约有几分陈默影子的脸。

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

“思远,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你要记住,你有两个舅舅。”

“一个,会陪着你长大,教你走路,教你说话。”

“还有一个,在天上看护着你,他会变成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永远为你指引方向。”

小思远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那一刻,我感觉我心里那个空了十五年的洞,终于被填满了。

用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

生命,真是一场奇妙的旅程。

它会带走一些东西,也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偿还给你。

就像那个“金蝉结”。

它曾经是我心中最深的痛。

而现在,它成了我们家,最温暖的,爱的纽带。

它告诉我,死亡不是终点。

被遗忘,才是。

只要我们还记得,那些爱我们的人,就从未真正离开。

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我们的生命里。

活在每一次心跳里,每一次呼吸里。

活在每一个,充满希望的,崭新的明天里。

每年小远的忌日,我们一家人都会去给他扫墓。

陈默会带着小思远,恭恭敬敬地在墓碑前,磕三个头。

他会跟小远,说很多很多话。

说他的工作,说晓晓的近况,说小思远的调皮捣蛋。

就像,在跟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唠家常。

小思远长大了一点,开始学走路了。

他跟他的爸爸一样,也很好动,鞋带总是松开。

有一天,我看到陈默蹲在地上,耐心地给小思远系鞋带。

他一边系,一边轻声地,温柔地对儿子说:

“思远,看好了。”

“爸爸教你一个,永远不会松开的结。”

“这个结,叫‘金蝉结’。”

“是你的大舅舅,发明的哦。”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父子俩的身上。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看着那个,在小小的童鞋上,慢慢成形的,像蝉一样的结。

我的眼眶,又湿了。

但我没有哭。

我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它会像这个“金蝉结”一样。

一代一代,永远地,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