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老公藏在鞋底的私房钱,没收走,而是换成了假币
发布时间:2025-11-14 00:53 浏览量:1
我发誓,我一开始只是想给他刷刷鞋。
那双耐克的运动鞋,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说是限量款,当年排队抢的。
现在呢,被他穿着挤地铁、跑客户,鞋面都灰扑扑的了,一股混合着汗臭、皮革和不明脚气的复杂气味直冲天灵盖。
洁癖如我,忍不了。
趁他周六下午去公司加班,我把那双“圣物”扔进了水池。
刷鞋面的时候,我总觉得右脚那只不对劲。
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比左脚重了那么一点儿。
不是鞋湿水后的那种重,是一种很死板的、有内在分量的重。
我把鞋倒过来,水哗啦啦地流,没掉出什么东西。
我伸手进去摸。
指尖触到鞋垫,感觉有点异样。
我使劲一抠,整个鞋垫被我掀了起来。
鞋垫下面,居然还有一层薄薄的夹层,用胶水粘得死死的,边缘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开裂。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电流一样从指尖窜遍全身。
我找来一把修眉用的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沿着那条缝隙,一点一点地把夹层划开。
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什么增高垫或者特殊材质。
是钱。
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的,百元大钞。
我把那沓钱掏出来,手都在抖。
水滴顺着我的指缝,滴在红色的钞票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我一张一张地数。
十张。
二十张。
三十张。
三十八张。
三千八百块。
不多,但也不少。
足够在外面吃一顿极其奢侈的大餐,或者买一件我购物车里放了很久却舍不得下单的大衣。
我老公,陈阳,一个月工资到手一万二,房贷六千,车贷两千,日常开销三千,剩下的钱,我们都存进了共同账户,为了以后孩子的奶粉钱,为了双方父母的养老钱。
我们为了省一百块的停车费,宁愿把车停在两公里外走回来。
我为了买打折的蔬菜,能跟大爷大妈在菜市场里杀得昏天黑地。
我们过得这么精打细算,他却在这里,藏了三千八百块的私房钱。
我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一种被背叛的、被愚弄的愤怒。
这钱是用来干嘛的?
给别的女人买礼物?
还是预备着哪天跟我吵架了,能有底气地离家出走?
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狗血淋头的八点档剧情。
我拿着那沓湿漉漉的钱,站在卫生间里,浑身冰冷。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藏钱时的样子。
趁我不在家,鬼鬼祟祟地,把钱一张张叠好,塞进鞋底,再用胶水仔细地封上,脸上可能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狡黠的微笑。
他以为我永远不会发现。
他以为他聪明绝顶。
我把钱攥在手心,几乎要把钞票捏碎。
冲到公司去质问他?
等他回家,把钱甩在他脸上,跟他大吵一架?
不。
那太便宜他了。
那只是单纯的情绪发泄,除了让我们俩的关系彻底破裂,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冰冷的、疯狂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我看着手里的钱,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阳,你不是喜欢藏钱吗?
行啊。
我让你藏。
我不仅让你藏,我还要帮你“保管”好。
我把那三千八百块钱,拿到阳台上,用吹风机小心翼翼地吹干,抚平每一丝褶皱,然后收进了我自己的首饰盒最底层。
接着,我打开了手机淘宝。
我在搜索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道具钞票,仿真,影视拍摄专用。”
商品页面弹出来,琳琅满目。
我挑了一家销量最高的,看评论区,全是好评。
“太真了!不仔细摸根本看不出来!”
“手感一流,用来拍视频绝了!”
“差点拿去买菜了哈哈哈!”
好。
就是它了。
我下单了四十张。
为了凑单,还顺便买了包螺蛳粉。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即将执行一场精密计划的特工。
我把那双鞋刷得干干净净,连鞋底的纹路都用牙刷刷过。
然后,我把它晾在阳台通风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接下来的一周,是我人生中最考验演技的一周。
陈阳加班回来,看到焕然一新的鞋,果然很高兴。
“老婆你太好了吧!我的宝贝战靴又重生了!”
他拿起鞋,左看看,右看看,甚至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没闻出什么,只是感叹:“真香!还是老婆的味道香!”
我差点吐出来。
“赶紧收起来吧,别又穿出去踩泥了。”我故作平静地说。
他喜滋滋地把鞋放回了鞋柜最顶层,那个轻易不会动到的地方。
我的道具钞票,第三天就到了。
我拆开快递,那沓假钱做得是真好。
颜色、图案、尺寸,甚至上面的盲文触摸点,都跟真钱一模一样。
唯一的破绽,是纸张的手感,有点滑,有点脆,没有真钱那种棉质的韧性。
还有就是,每一张的编号,都一模一样。
不过,谁会去记钞票的编号呢?
尤其是在鞋底藏着的钱。
我趁着陈阳出差的机会,再次打开了那只鞋。
熟练地掀开鞋垫,划开夹层。
我把四十张假钞塞了进去。
为了显得更真实,我还特意抽了两张出来,揉搓了一下,做出一点旧钱的样子。
三十八张。
不多不少。
我重新用强力胶把夹层粘好,压平,把鞋垫放回去。
一切天衣无缝。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地板上,看着那只鞋,突然感到一阵后怕和空虚。
我在干什么?
我这是在犯罪吗?
婚姻,到底把一个正常的女人,逼成了什么样子?
我给我的闺蜜,肖然,打了电话。
肖然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总监,离过一次婚,对男人有种天然的、深刻的洞察力。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林薇!你他妈是个人才啊!哈哈哈哈!换成假币?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你别笑了!”我有点恼羞成怒,“我现在慌得一批,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对!太对了!”肖然斩钉截铁地说,“对付这种暗度陈仓的男人,就得用非常规手段。你直接跟他吵,他只会说你小题大做,不理解他,甚至倒打一耙说你不信任他。”
“可我现在觉得,这事儿有点失控了。”
“失控什么?你听我的,”肖然的声音冷静下来,“你现在就当没这回事。这三千八是你的精神损失费,先收着。那双鞋,就是个引线,你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想把这笔钱拿出来用。”
“他拿出来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我问。
“那就有好戏看了。”肖然的语气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他藏这笔钱,到底是想干嘛了。”
肖然的话,给了我一点诡异的安慰。
我决定,听她的。
守株待“兔”。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像一个卧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陈阳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任何异常。
还是那个会跟我抢电视遥控器,会因为我多买了一支口红而叨叨半天,会在我生理期给我煮红糖姜茶的男人。
那双鞋,也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鞋柜顶上。
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
或许,那天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鞋底根本没有钱。
我也根本没有换成假币。
我们的生活,还是一潭看似平静的死水。
直到一个月后,陈阳他妈打来一个电话。
电话是我接的。
婆婆在电话那头,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热。
“薇薇啊,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妈。您呢?身体还好吧?”
“哎,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那样呗。”她话锋一转,“对了,我最近听邻居老王说,他们家买了个什么磁疗床垫,说对腰椎特别好,一万多块呢。我也想去看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又是这种熟悉的套路。
我婆婆,一个退休的纺织厂女工,对各种保健品和理疗仪有着近乎狂热的迷信。
每年,我们都要为她那些“高科技产品”支付几千甚至上万的“智商税”。
“妈,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您别信。”我耐着性子解释。
“怎么是骗人的呢?人家都上电视了!老王用了都说好!”婆婆的声音大了起来,“我就是腰不好,想对自己好点,怎么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孝顺!”
“我们不是不孝顺,是……”
“行了行了,”她不耐烦地打断我,“你跟陈阳说一声,我也不要你们多出,你们给我凑个五千块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气得手抖。
晚上,陈阳回来了。
我把婆婆要买磁疗床垫的事跟他说了。
他皱着眉头,一脸疲惫。
“又来?去年那个什么氢离子水杯,三千块买回来,她用过几次?”
“谁说不是呢。我跟她说了是骗人的,她不听,还说我们不孝顺。”我叹了口气。
陈阳沉默了。
他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一言不发。
我在旁边观察他的表情。
我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是不是在想他鞋底的那笔钱?
三千八,再加上他自己再凑一点,不就差不多够五千了吗?
我的呼吸都变轻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一触即发的气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算了,别跟妈置气了。她年纪大了,图个心理安慰。”他说,“我这个月奖金发了,我转五千给她吧。”
我的心,又缓缓地落了回去。
既有失望,又有一丝说不清的庆幸。
他没有动用那笔钱。
是为了他妈。
那……那笔钱,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个疑问,像一根刺,更深地扎进了我心里。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那双鞋,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静静地躺在鞋柜里,充满了未知的诱惑和危险。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想,那三千八百块钱,到底是他为谁准备的。
是某个纪念日?
某个女同事的生日?
还是……我们俩的离婚财产分割预备金?
我越想越觉得可怕。
我和陈阳的对话越来越少。
有时候,我们俩坐在一起吃饭,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看手机,我看电视。
明明是同一个空间里最亲密的两个人,却感觉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
我甚至开始偷偷翻他的手机。
微信、通话记录、支付宝账单。
我像个神经质的侦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的社交圈子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除了同事、客户,就是几个固定的哥们儿。
没有任何暧昧的聊天记录,没有任何可疑的大额支出。
我找不到任何他出轨或者有异心的证据。
这让我更加恐慌。
一个男人,如果连破绽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他隐藏得太深了。
肖然又给我打电话。
“怎么样?鱼上钩了没?”
“没有。”我声音嘶哑,“我快被逼疯了。”
“别急啊,我的大小姐。”肖然在那头嗑着瓜子,“你得有耐心。男人藏私房钱,就像松鼠藏坚果,总是在他觉得最需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你婆婆那事儿,对他来说还不够‘紧急’。”
“那什么才算紧急?”
“比如,他自己的面子,或者……他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或事。”
肖然的话,一语成谶。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
陈阳下班回来,情绪异常地高涨。
“老婆!告诉你个好消息!”他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兴奋地抱住我转了个圈。
“怎么了?中彩票了?”我被他晃得头晕。
“比中彩票还开心!我大学最好的哥们儿,铁军,下周六要结婚了!就在咱们这儿办!”
铁军?
我有点印象。
是陈阳的大学室友,关系确实很好,毕业后去了外地发展,逢年过节都会寄点土特产过来。
“那挺好的啊,是该替他高兴。”我说。
“那当然!我得当伴郎!”陈阳搓着手,一脸的期待,“我们宿舍那几个,都说好了,这次红包必须给到位,得给铁军撑足场面!”
我的心,猛地一跳。
红包。
撑场面。
这几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脑子里的某把锁。
我看着陈阳兴奋的脸,故作随意地问:“那你们准备给多少啊?”
“我们商量了,关系这么铁,一人至少得三千八吧。”
三千八。
多么精准,多么熟悉的数字。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那一刻,都凝固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为了他那点可笑的兄弟情和男人之间虚无缥缈的面子。
他宁愿从我们共同的生活费里,抠出这笔钱,藏起来,就为了在哥们儿的婚礼上,显得自己大方、够意思。
那我呢?
我这个跟他一起还房贷、车贷,在菜市场里为了一块两块跟人吵得面红耳赤的妻子,又算什么?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和失望,从我心底喷涌而出。
但我没有表现出来。
我只是笑了笑,说:“三千八是不少啊。那你这个月工资,怕是又要月光了。”
“哎呀,钱嘛,花了再赚!”陈阳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铁军结婚,一辈子就一次,必须到位!”
“行,你够意思。”我点点头,笑容里藏着刀。
“那必须的!”他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异样,还在那儿傻乐。
好。
陈阳。
你够意思。
那也别怪我,不够意思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过得平静如水。
我甚至主动帮他把参加婚礼要穿的西装,拿去干洗了。
帮他熨烫了衬衫。
帮他搭配了领带。
我表现得像一个无比贤惠、通情达理的妻子。
陈阳很感动。
“老婆,你真好。”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
我只是笑。
婚礼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从鞋柜顶层,拿下了那双“宝贝战靴”。
他抱着鞋,进了卫生间。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出来了,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满足的表情。
我知道,他已经把钱取出来了。
那三千八百块的假币。
婚礼当天,是个周六。
天朗气清。
陈阳一大早就起来了,在镜子前捯饬了半天。
西装笔挺,头发锃亮,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我走了啊老婆,晚上吃饭别等我了,肯定要闹到很晚。”他临出门前,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嗯,路上开车小心。”我微笑着说。
看着他意气风发地关上门。
我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我知道,审判的时刻,就要到了。
我一整个上午,都坐立不安。
我在家里来回踱步,手机被我攥得发烫。
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他会在给红包的时候被发现吗?
新郎新娘会当场发飙吗?
他会被当成骗子,被婚礼上的所有人嘲笑吗?
他会报警吗?
警察会找到我吗?
每一个念头,都让我心惊肉跳。
我甚至有点后悔了。
我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这件事的后果,我真的能承受吗?
下午一点多。
我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陈阳打来的。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老公”两个字,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不是我想象中的咆哮和质问。
而是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陈阳压抑到极致的、带着颤抖的声音。
“林薇。”
“嗯?”
“你是不是……动过我鞋里的钱?”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像是在确认一件极其荒谬,却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
“什么钱?”我还在装。
“别装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怒和屈辱,“我他妈在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红包递给铁军。他老婆当场拆开,说我给的是假钱!”
“……”
“你知道吗?所有人都看着我!像看一个!一个骗子!”
“铁军他老婆家是银行的,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说这钱编号都一样,是道具钞!”
“我他妈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林薇,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
他几乎是在嘶吼。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他那张涨得通红、青筋暴起的脸。
我沉默了。
事已至此,再伪装已经没有意义。
“是。”我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到极点的声音说:
“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知道,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那声音,急促、暴躁,像是要将锁芯捅穿。
门被猛地推开。
陈阳站在门口。
他还是穿着那身笔挺的西装,但领带歪了,头发也乱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他死死地盯着我,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为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笑一声,“陈阳,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我藏点私房钱怎么了?哪个男人不藏?我花你一分钱了?我用这钱吃喝嫖赌了?”他咆哮道。
“那你藏这钱干嘛了?啊?”我也吼了回去,“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虚伪的男人面子!为了在哥们儿婚礼上充大款!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们这个家?”
“我为了省几十块钱,跟人吵得脸红脖子粗!我为了买打折水果,五点钟就去超市排队!你呢?你心安理得地把几千块钱藏在鞋底,就为了出去装逼!”
“我装逼?”陈阳被我的话气笑了,“林薇,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不然呢?你倒是给我一个别的理由!”
“好!你想要理由是吧?我给你!”
他猛地转身,冲进卧室,拉开衣柜,从最里面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纸箱。
他把纸箱狠狠地摔在我面前。
“你自己看!”
我愣住了。
我蹲下身,打开纸箱。
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本旧的相册。
几张泛黄的电影票。
还有一个……一个相机的包装盒。
那是一款索尼的微单相机,是我曾经念叨了很久,但因为价格太贵一直没舍得买的型号。
包装盒是空的。
“什么意思?”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陈阳的眼圈红了。
他指着那个空盒子,声音沙哑。
“下个月,是你三十岁生日。”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问过你,你想要什么礼物。你说,什么都不要,省点钱。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这个相机。”
“这个机身,要一万三。我每个月存一点,从工资里,从奖金里,从我省下来的饭钱里……我存了快一年,才存够。”
“我不想用我们共同账户的钱。因为那是我们俩的钱。我想用我自己的钱,纯粹是我自己的钱,给你买一份礼物。”
“我不想让你觉得,你买个喜欢的东西,都像是在花我们未来的奶粉钱,我不想让你有负罪感。”
“我把钱藏在鞋底,是因为我知道,家里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被你翻出来。你这个人,太精打细"算……太会过日子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我上周,已经把相机买回来了。就藏在这个箱子里。那三千八,是我存的最后一笔钱,我本来……我本来是想,等给你过完生日,剩下的钱,带你去吃顿好的。”
“结果呢?”他自嘲地笑了笑,“结果,铁军突然要结婚。我想着,都是兄弟,不能太寒酸。相机已经买了,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这笔钱,就先拿去应急……”
“我他妈怎么都没想到,我小心翼翼藏了一年的钱,会变成一堆假币!”
“林薇,你毁了我的婚礼,毁了我兄弟的婚礼,毁了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你毁了一切!”
他蹲下身,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相机……
生日礼物……
他藏钱,不是为了他妈,不是为了别的女人,更不是为了他自己……
是为了我。
我亲手策划了一场自以为是的报复。
我像个小丑一样,沾沾自喜地看着他掉进我设下的陷阱。
我以为我赢了。
结果,我输得一败涂地。
那个陷阱,真正困住的,是我自己。
我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男人,我的丈夫。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我只看到了他乱扔的袜子,他打游戏时的吵闹,他对我买东西时的斤斤计较。
我却没看到,他为了让我开心,笨拙地、偷偷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努力着。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我走过去,蹲下身,想抱抱他。
他却猛地甩开了我的手。
“别碰我。”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这是我们结婚三年来,第一次。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那个装着空相机盒的纸箱,就放在客厅中央,像一座无声的墓碑,埋葬了我们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起床。
陈阳已经走了。
餐桌上,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已经签好了字。
财产分割很简单,房子归我,车子归他,共同账户的存款一人一半。
他净身出户。
我看着那份协议书,感觉心脏被人用手狠狠地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把那三千八百块真钱,从我的首饰盒里拿了出来。
又从我们共同账户的存折里,取了两万块钱。
我给铁军打了个电话,要到了他的账号,把钱转了过去。
我跟他道了歉。
我说,对不起,是我们家出了点问题,给你添麻烦了。
铁军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弟妹,陈阳这人,你还不知道吗?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他对你,是真没得说。你们俩好好谈谈吧,别因为这点事儿,把日子过砸了。”
挂了电话,我给陈阳发了条微信。
“钱我已经补给铁军了,还多给了些,当是赔罪。你回来吧,我们谈谈。”
他没有回。
我给他打电话。
关机。
我去了他公司。
他同事说,他请了长假。
我去了他父母家。
婆婆一见我,就拉长了脸,说:“你还有脸来?我儿子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你把他逼成这样,你满意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找不到他。
他像是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在家里等了他三天。
那份离婚协议书,就一直放在餐桌上,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我每天看着它,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我们大学时在图书馆认识,为了抢同一个座位。
我们毕业后一起在这个城市打拼,住过潮湿的地下室。
我们领证那天,他背着我,从民政局一直走回了家,说要背我一辈子。
那些画面,曾经那么清晰,那么温暖。
现在,却像一把把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心脏。
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贫穷,不是争吵,而是猜忌和不信任。
我用我自以为是的聪明,亲手摧毁了我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
第四天早上,我终于收到了他的微信。
只有两个字。
“卖了。”
后面附了一张图片。
是那台索尼微单的闲鱼交易截图。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知道,他卖掉的不是一台相机。
他卖掉的,是他对我最后的那点情分和念想。
我疯了一样地给他打电话。
这次,通了。
“陈阳,你别这样,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哭着说。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林薇,”他终于开口,声音疲惫而沙哑,“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我们之间,可能真的出问题了。不是因为那笔钱,也不是因为那堆假币。”
“是因为,我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话了。”
“我以为给你惊喜,就是对你好。你以为揭穿我,就是保护自己。”
“我们都用错了方式。”
“这房子,你住着吧。我暂时住我爸妈那儿。”
“离婚协议……你先放着。等我们都想清楚了,再说吧。”
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之后的一个月,我们开始了分居生活。
他没有再提离婚的事,但也没有回家的意思。
我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说几句话。
“燃气该交了。”
“你那件蓝色的衬衫,我给你放衣柜第二层了。”
“妈说她腰又不舒服了,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别信那些保健品了。”
我们的对话,客气、疏离,像两个合租的室友。
我开始反思。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接了很多设计私活,每天忙得像个陀螺。
我不再去计算菜价,不再去研究打折信息。
我开始给自己买一些以前舍不得买的东西。
那件购物车里的大衣,我买了。
那套昂贵的护肤品,我买了。
当我把这些东西拿回家,拆开包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
这个空荡荡的家里,没有人和我分享。
我开始学着做饭。
以前都是陈阳做饭,他说他喜欢看我吃饭的样子。
现在,我对着菜谱,笨拙地切菜,掌握不好火候,常常把菜炒糊。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着自己做的难吃的饭菜,常常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
我终于明白,这个家,之所以成为家,不是因为这套房子,不是因为这些家具。
是因为那个人。
没有了他,这里只是一个冰冷的壳。
又过了一个月。
是我的生日。
三十岁生日。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给自己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插上了一根蜡烛。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对着跳动的烛火,准备许愿。
门铃,突然响了。
我愣住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口站着的,是陈阳。
他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看起来比我的那个大很多。
他看起来瘦了,也憔悴了,胡子拉碴的,但眼神,却很平静。
我打开门。
我们俩就这么站在门口,相顾无言。
“生日快乐。”他先开了口,声音有点不自然。
“……谢谢。”
“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让开身子。
他走进来,把蛋糕放在餐桌上,看到了我那个小小的蛋糕。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看来我买重了。”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妈骂我了。”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她说,不管怎么样,老婆生日,不能不回来。”
“她还说……让我把你带回去吃饭。”
我的鼻子一酸。
“你吃饭了吗?”他问。
我摇摇头。
“那……一起吃吧。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榴莲千层。”
我们俩坐在餐桌前,点燃了他带来的那个大蛋糕上的蜡烛。
“许个愿吧。”他说。
我闭上眼睛。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我希望,我们能回到过去。
吹灭蜡烛,我们俩分吃了蛋糕。
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那台相机……”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了,“卖了多少钱?”
他看了我一眼,说:“一万一。亏了两千。”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他摇摇头,“也许,它本来就不该属于我们。”
“陈阳,”我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生日礼物。”
我打开盒子。
里面,不是什么昂贵的首饰。
是一把钥匙。
一把崭新的,带着金属光泽的钥匙。
“这是……”
“我租了个工作室。”他说,“离家不远,走路十分钟。我想,我们都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我可以在那里加班,打游戏,跟哥们儿喝酒。你也可以把你的设计工作台搬过去,或者,只是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去那里。”
“但是,家,还是我们的家。”
“我们可以有各自的世界,但我们,还是一个整体。”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和成熟。
“林薇,我们之前的问题,不是钱,是心。我们把彼此逼得太紧了。我偷偷摸摸,你疑神疑鬼。我们都忘了,夫妻,首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然后,才是一个家庭。”
“这把钥匙,给你。我的世界,对你开放。不是偷偷摸摸地开放,是正大光明地邀请你进来。”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
我看着那把钥匙,又看看他。
眼泪,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这一次,不是悲伤,不是悔恨。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感动。
我拿起那把钥匙,紧紧地攥在手心。
“那……你的私房钱,以后准备藏在哪儿?”我擦了擦眼泪,故意问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不藏了。”
“以后,我所有的钱,都放在一个地方。”
“哪儿?”
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放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