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啐向王熙凤的两句诅咒，拾鞋都不要

《红楼梦》处处藏着草蛇灰线。

王熙凤在荣国府何等威风？

可偏偏有两人，竟用同一句腌臜话啐到她脸上！

李纨笑她“给平儿拾鞋也不要”贾琏哄尤二姐“给你拾鞋也不要”。

这话听着像村野粗话，实则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刀刀往人心窝里剜。

古代高门大户里，“拾鞋”是顶下作的比喻。

若说“执鞭坠镫”是车夫仆役的活计，尚有三分体面，那“拾鞋”便是专碰脚底污秽的勾当！

弯腰、低头、捧人臭鞋，比奴才还低三辈。

李纨当众笑骂凤姐“不配给平儿拾鞋”，等于说她连贾府最低贱的粗使丫头都不如！

贾琏搂着尤二姐贬凤姐“拾鞋也不要”，更是把结发妻子踩进泥里。

凤姐何等心高气傲？

可偏偏这两句话，一句出自“木头人”李纨，一句出自窝囊丈夫贾琏，像两记耳光抽在她金玉堆砌的权势上。

李纨平日是“槁木死灰”的寡妇，唯独第四十五回撕了脸。

凤姐当众揭她老底：你一年四五百银子收入，倒要我掏钱办诗社？

李纨银钱上辩不过，猛地掀了凤姐的疤，进行人身攻击！

昨儿还打平儿呢！黄汤灌狗肚子里了？我气得要给平儿打抱不平！今儿倒招我？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俩该换个个儿！

这话狠在哪儿？

其一，专打七寸。

凤姐最恨人提她虐待平儿。

那日她撞破贾琏偷情，不敢打丈夫，反揪住平儿往死里揍。

李纨偏戳这伤疤：你连平儿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其二，杀人诛心。

“换个个儿”暗指凤姐该当丫鬟，平儿才配做奶奶。

李纨早瞧透：凤姐管家权本该是她的！

若贾珠不死，荣国府少奶奶哪轮得到琏二奶奶？

这积了十年的怨气，借着“拾鞋”全泼了出来。

连凤姐都悚了。

平日谁敢顶她半句？

此刻却当众给平儿赔罪，乖乖掏五十两银子。

不是怕李纨，是怕这话里的谶语！

若说李纨是明枪，贾琏就是暗箭。

第六十五回，他偷娶尤二姐在小花枝巷，酒酣耳热时搂着新欢贬旧妻：

人人都说夜叉婆齐整？我看她给你拾鞋也不要！

这话比李纨更毒三分。

毒在轻贱。

尤二姐什么身份？

先与姐夫贾珍不干净，再被贾琏偷养外室，连兴儿都骂她“无品行”。

可贾琏为讨好新欢，竟把明媒正娶的凤姐踩得不如娼妓。

毒在绝情。

凤姐放利钱、害尤二姐、逼死鲍二家的，桩桩为谁？

全为攥紧贾琏的钱权。

到头来丈夫搂着情人笑骂：你连她鞋底泥都不配沾！

后来凤姐病重，贾琏连药钱都不给，早应了这句“拾鞋也不要”。

为何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竟用同一把刀扎凤姐？

第一刀，割开“权”的虚妄。

凤姐总当权势是铁打的。

秦可卿托梦警告“登高必跌重”，她嗤之以鼻。

岂知李纨笑里藏刀时，贾母已老，王夫人厌她揽权！

贾琏唾骂她时，宁荣二府早蛀空了梁柱。

她站在高处看人，却不知底下全是刀尖。

第二刀，剥开“德”的褴褛。

李纨骂“拾鞋”，骂的是凤姐缺德。

为敛财逼死张金哥，为吃醋害死尤二姐，连平儿这等忠仆都下狠手打。

贾府上下早恨毒了她，只等树倒猢狲散。

后来她被休弃时，连周瑞家的都敢踹一脚，可不正是“奴才都不如”？

第三刀，捅破“情”的泡影。

凤姐对贾琏未必无情。

他护送黛玉回苏州，她半夜三更算行程、煨暖炉等门！

他偷娶尤二姐，她咬牙冷笑：国孝家孝中背旨瞒亲，停妻再娶，这条够杀头！

分明是怨丈夫负心。

可贾琏早当她是个“夜叉”，情分？

连给她拾鞋的耐心都没有。

作者写这两声“拾鞋”，哪里只为骂凤姐？

他是把天下得意人的棺材板都敲响了。

你看李纨， 骂凤姐时何等痛快？

可她终身守寡，靠克扣月钱攒银子，最后儿子贾兰刚做官就暴毙，落得“枉与他人作笑谈”。

她笑凤姐“不配拾鞋”，自己又何尝不是封建礼教的祭品？

再看贾琏， 贬妻捧妾时风流快活。

可尤二姐吞金死后，他搂着秋桐骂凤姐“死太早”，转眼家产抄没，铁锁锒铛下狱。

当初说“拾鞋也不要”，末了连鞋都没得穿。

凤姐的悲剧，早被秦可卿一句点透：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两句“拾鞋”，像两面照妖镜！

李纨的镜里，照见权势的陷阱——再高的位置，众叛亲离便是悬崖！

贾琏的镜里，照见情爱的虚妄——再美的容颜，无德无品终成白骨。

这“拾鞋”二字，今人听了不过一句俗谚。

可细想：职场上踩人上位的，酒桌上捧高踩低的，婚姻里刻薄伴侣的……

谁不是另一个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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