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上司穿小鞋,一气之下辞职创业,三年后成了他公司的甲方

发布时间:2025-11-15 10:46  浏览量:1

那封任命邮件下来的时候,整个部门的人都在看我。

我能感觉到。

那种混杂着同情、幸灾乐祸和纯粹看热闹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后背上。

我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那封邮件。

“经公司研究决定,现任命张建先生为创意策略部总监,即日起生效。”

张建。

我放在鼠标上的手,指节一根根收紧,几乎要捏碎那块廉价的塑料。

一个靠着当老板小舅子、毫无建树、连PPT都会把“赋能”打成“负能”的男人,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而我,林未,在这家公司勤勤恳恳干了四年,从实习生做到资深策划,拿下过公司年度最大客户“V计划”的核心创意,却成了他手下的兵。

这世界的幽默。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的全是办公室中央空调吹出来的、混合着灰尘和打印机油墨的陈腐味道。

我关掉邮件,面无表情地打开了“V计划”的结案报告。

那是我熬了三个月,瘦了八斤,喝了起码两百杯速溶咖啡换来的成果。

报告的封面上,项目总负责人那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张建。

我的名字,被放在了“团队成员”的最后一位,紧跟在实习生小李的后面。

真好。

的好。

旁边的同事陈姐用微信给我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

我回了她一个“哈哈哈”的笑脸。

我能说什么?

我说我此刻想把桌上的仙人球塞进张建的嘴里吗?

我说我觉得过去四年的青春都喂了狗吗?

我不能。

我只是一个高级社畜,情绪稳定是我的职业操守。

张建上任的第一天,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他把我叫进他那间刚刚换了新绿植的办公室,那盆昂贵的龟背竹,叶子绿得发亮,比我桌上那盆快要渴死的仙人球精神多了。

“小林啊,”他靠在崭新的人体工学椅上,十指交叉放在肚子上,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V计划的后续媒介投放,你跟一下。”

我点头,“好的,张总。”

“嗯,”他拖长了音调,似乎在享受这个新的称呼,“预算有限,你知道的,公司现在要降本增效。”

我心里咯噔一下。

V计划的媒介预算,是我在提案里反复强调、并且得到客户高度认可的核心部分。没有足够的投放,再好的创意也只是在内部自嗨。

“张总,预算是之前就和客户确认过的,贸然削减,恐怕会影响最终效果,客户那边也不好交代。”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观、专业。

他笑了,是一种“你还太年轻”的笑。

“小林,看问题要看大局。客户那边我去沟通,你呢,就负责执行。”

他又说:“你要学会怎么花小钱,办大事。这才是你的价值。”

我看着他油光满面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价值。

我的价值就是给你当牛做马,然后你拿着我的成果去邀功请赏,对吗?

我没说话。

“怎么,有情绪?”他身体前倾,眯起了眼睛,那双小眼睛里透着一种审查的光。

“没有,张总。我只是在思考怎么在有限的预算里,把效果做到最好。”我垂下眼帘,盯着他锃亮的皮鞋。

那双鞋,我见过,国外奢侈品牌,够我付三个月的房租。

“这就对了嘛,”他满意地靠了回去,“年轻人,要多思考,少抱怨。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从他办公室出来,感觉像打了一场败仗。

回到工位,我打开了媒介计划表,看着上面被标红的预算数字,像看到了自己被一刀刀砍掉的血肉。

“他为难你了?”

我回:“项目常规沟通。”

我不想把负面情绪传染给别人,尤其是陈姐这种真心待我好的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穿小鞋”。

我做的方案,他永远能挑出毛病。不是这里“不够聚焦”,就是那里“缺乏亮点”。

有时候甚至是,“这个字体,我不喜欢。”

我一遍遍地改。

通宵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有一次我改到凌晨三点,发给他,他秒回:“收到。”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顶着黑眼圈到公司,他把我叫过去,指着屏幕说:“我觉得还是第一版好。”

我当时就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

我真的想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但我只是说:“好的,张总。”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会当着全部门的面,把我辛辛苦苦做的调研报告轻飘飘地扔在桌上,说:“这种网上一搜就有的东西,就不要拿来浪费大家时间了。”

而那份报告,是我花了两周时间,访谈了五十个用户,整理了上百万字资料才得出的结论。

同事们不敢说话,默默地低下头,假装在忙自己的事。

那一刻,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像在擂鼓。

我捡起那份报告,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卷曲,像我被践踏的尊严。

“对不起,张总,我会重新做。”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大概是麻木的。

回到座位,我把报告塞进抽屉最深处。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张建那张脸,和他说的那些话。

我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我真的能力不行?

是不是我真的“不够聚焦”,“缺乏亮点”?

是不是我做的东西,真的只配被扔在地上?

这种自我否定,比加班和无理的要求更可怕。它像一种慢性的毒药,一点点腐蚀你的自信和灵魂。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杯咖啡。

那天下午,我正在和一个重要的潜在客户视频会议。这个客户是我自己拓展的,如果能谈下来,会是部门下半年的一个大单。

张建端着他的保温杯从我背后路过。

突然,他脚下一滑,“哎哟”一声。

一杯滚烫的美式,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我的笔记本电脑上。

屏幕瞬间就黑了。

视频会议中断。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哎呀,小林,对不起对不起,”张建夸张地叫着,拿起纸巾胡乱擦拭着,“你看我这,人老了,手脚都不利索了。”

我看着他,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有一丝得意的、一闪而过的精光。

我全明白了。

他是故意的。

这个客户,他想抢过去,变成他自己的功劳。就像V计划一样。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慢慢地站起来,看着电脑键盘上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渍,闻着那股焦糊的味道。

我笑了。

我转过头,看着张建,一字一句地说:“张总,我的电脑,是你弄坏的。”

他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他立刻换上和稀泥的笑脸,“公司给报销,给你换个新的,顶配的!”

“那客户呢?客户怎么办?”我追问。

“哎,一个客户而已,丢了就丢了嘛,回头我再帮你找几个更好的。”他拍拍我的肩膀,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无所谓态度。

我看着他的手,像看到一条黏腻的蛇。

我甩开了他的手。

“张建。”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整个办公室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

“我不干了。”

我说完这四个字,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同时,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像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张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林未,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通知你。”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水杯,一盆快要死的仙人球,几本专业书,还有一个放着零食的收纳盒。

我把它们一件件放进纸箱。

每放进去一件,我就感觉离那个压抑、窒息、充满否定的自己远了一步。

陈姐走过来,眼眶红红的,“未未,你别冲动。”

我冲她笑了笑,“姐,我没冲动。我想得很清楚。”

我打开那个被我塞进最深处的抽屉,拿出了那份被张建扔在地上的调研报告。

我把它放在了纸箱的最上面。

这是我的勋章,不是我的耻辱。

我抱着纸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待了四年的地方。

那些熟悉的格子间,那些曾经和我并肩作战的同事,那些贴在墙上已经褪色的标语。

再见了。

我走向大门,没有回头。

我听见背后张建气急败败的声音:“林未!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在这个行业里混!”

我停下脚步。

我转过身,冲他灿烂一笑。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辞职后的第一个星期,我睡了整整七天。

像是要把过去四年欠下的觉全都补回来。

没有闹钟,没有催命的电话,没有凌晨三点还在闪烁的微信图标。

我醒了就吃,吃了就睡,或者躺在床上刷搞笑视频,笑得像个傻子。

这是我应得的。

第二个星期,恐慌开始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天花板变成了房租、水电、社保、花呗账单。

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不到五万块。

在这个一线城市,这点钱,不吃不喝,也就够撑半年。

我开始疯狂地投简历。

石沉大海。

偶尔有几个面试,HR听到我是从上一家公司“裸辞”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探究和怀疑。

有个面试官甚至直接问我:“你和你的前上司,是不是有什么个人恩怨?”

我能怎么说?

我说他是个窃取下属功劳、心胸狭隘、靠关系上位的草包吗?

我只能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说:“个人职业发展规划和公司方向不太一致。”

鬼才信。

面试结束,出门我就把那家公司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张建说得没错,他在背后给我使绊子了。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只要和几个相熟的HR打声招呼,说我“性格偏激”、“不服从管理”、“职业素养有问题”,就足够给我判死刑了。

我坐在地铁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灯火,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难道我真的要滚出这个行业,滚回老家去吗?

我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努力的人要被惩罚,而小人却能得志?

回到出租屋,我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一瓶矿泉水和半盒过期的牛奶。

我关上冰箱门,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一刻,我真的想哭。

但我没有。

我从纸箱里翻出了那份被我带回来的调研报告。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

看着上面自己亲手画的图表,亲手写的每一个字,那些访谈对象的鲜活面孔又浮现在眼前。

一个为了给孩子买学区房而焦虑的母亲。

一个刚刚创业、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轻人。

一个退休后努力学习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需求,是活生生的市场。

我的专业能力没有问题。

我的洞察力没有问题。

我缺的,只是一个平台。一个不被指手画画的平台。

一个念头,像一颗火星,突然在我脑子里爆开。

既然没有人给我平台。

那为什么,我不自己给自己搭一个?

创业。

这个词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创业?

我没钱,没人脉,没资源。

我只有一腔孤勇和那不到五万块的存款。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它像一棵疯狂生长的藤蔓,迅速缠绕了我的整个心脏。

与其在别人的规则里被玩死,不如在自己的世界里赌一把。

输了,大不了卷铺盖回老家,反正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赢了呢?

赢了,我就能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电脑前。

我开始写一份商业计划书。

不是为了给任何人看,而是为了给我自己看。

我要做什么?

我的核心优势是什么?

我的目标客户是谁?

我怎么赚钱?

我写了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一份虽然粗糙但逻辑清晰的计划书诞生了。

我的公司,就叫“回响”。

Echo Studio。

我希望我做的每一个策划,都能在市场上产生回响,而不是在上司的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我的业务,就从我最擅长的品牌策略和内容营销开始。

我的目标客户,就是那些同样在挣扎、但有潜力的初创公司。

大公司我够不着,但小公司,我有价格优势,也有更灵活的服务。

我拿出四万块钱,租了一个最小的共享办公位。

剩下的钱,用来注册公司,买最便宜的二手电脑,还有,吃饭。

公司成立的那天,我没有剪彩,没有香槟。

我只是在那个只有两平米的工位上,给自己泡了一碗泡面,加了两根火腿肠。

我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是:“林老板,开工大吉。”

屏蔽了所有人,只对自己可见。

第一个月,零收入。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修改我的作品集,在各个平台发帖,寻找潜在客户。

我给上百个我觉得有需求的品牌发了私信和邮件。

大部分没有回复。

少数回复的,一听我的报价,就说:“太贵了,我们自己做也一样。”

或者:“你这刚成立的小公司,靠谱吗?”

我一遍遍地解释,一遍遍地推销自己。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骗子。

但我知道我不是。

我卖的是我实打实的专业能力。

月底,我看着银行卡里飞速减少的余额,焦虑得整晚睡不着。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转机来了。

陈姐给我发了条微信。

“未未,在吗?我有个朋友,开了家咖啡馆,想找人做做线上的推广,你有没有兴趣?”

我看到这条消息,眼泪差点掉下来。

“有!太有了!”我几乎是秒回。

我以最快的速度,为那家咖啡馆量身定做了一份推广方案。

我没有谈钱。

我说:“老板,第一期推广我免费帮你做。如果效果好,你觉得值,你再付钱。如果效果不好,就当交个朋友。”

我知道,我赌上了我所有的信誉和时间。

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拿下这个案例。

接下来的两周,我几乎就住在了那家咖啡馆里。

我观察每一个进店的客人,和他们聊天,了解他们的喜好。

我研究了周边所有的竞争对手,分析他们的优劣势。

我为咖啡馆重新设计了菜单,推出了几款特调饮品,每一款背后都有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在社交媒体上,以咖啡馆老板的口吻,开始连载“一家开在巷子里的咖啡馆和它的客人们”。

我写的不是广告,是故事。

是那个每天下午三点准时来店里、只点一杯美式、靠窗坐着看书的女孩。

是那对每次来都为点什么而争吵、但最后总会给对方分享一口的年轻情侣。

是那个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办公室、总是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自由撰稿人。

这些温暖的、真实的、充满人情味的内容,开始慢慢发酵。

有人在帖子下面留言:“这家店在哪里?好想去看看。”

有人说:“看到这些故事,感觉一天的疲惫都被治愈了。”

咖啡馆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两周后,咖啡馆老板,一个叫大周的、扎着小辫的文艺青年,激动地找到我。

“林姐!牛逼!你简直是神仙!”

他当场给我转了一万块钱。

比我们之前商定的价格,多了一倍。

他说:“这是你应得的。下个季度的推广,我还找你!”

我握着手机,看着那笔到账的钱,手在抖。

这不是钱。

这是认可,是希望,是燃料。

我拿着这笔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以前的同事,那个技术最牛、也最看不惯张建的程序员小哥,发了条微信。

“阿哲,有没有兴趣,出来单干?”

阿哲几乎没有犹豫。

“林姐,我等你的这句话,很久了。”

两天后,阿哲辞了职,带着他的电脑,坐到了我对面那个同样只有两平米的工位上。

“回响工作室”,终于有了第二个员工。

我负责策略和内容,阿哲负责技术和数据。

我们两个人,就像一支军队。

有了咖啡馆这个成功的案例,我们的路好走了很多。

我把它做成了一个非常详细的复盘报告,发给那些曾经拒绝过我的潜在客户。

这一次,回复的人多了起来。

我们接到了第二个单子,一个做原创服饰的电商品牌。

第三个单子,一个做宠物零食的。

……

工作室的业务,像滚雪球一样,慢慢滚动起来。

我们依然很穷。

每天中午,我和阿哲就在楼下的便利店解决。他吃他的便当,我吃我的饭团。

我们依然很累。

加班是常态,通宵也不稀奇。

有一次为了赶一个项目上线,我和阿哲在公司住了三天两夜,困了就在折叠床上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干。

但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的累,是充实的,是有奔头的。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能立刻看到结果。

我写的每一个字,都能在数据上得到反馈。

我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再需要把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内耗上。

这种感觉,太爽了。

一年后,“回响工作室”搬出了那个共享办公位。

我们在一个创意园区,租下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有独立的玻璃门,和一扇能看到楼下草坪的窗户。

团队也从两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除了我和阿哲,我还“挖”来了以前设计部的王牌设计师小鱼,一个文案鬼才应届生,还有一个特别靠谱的客户执行。

小鱼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件事。

她说,我走之后,张建把那个被我搞砸的客户抢了过去,想自己谈。

结果,他那套陈腐的理论和油腻的态度,把客户彻底惹毛了。客户直接终止了所有合作意向。

因为这件事,张建被大老板叫去骂了一顿,年终奖都扣了。

我听完,只是笑了笑。

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的世界怎么样,与我无关。

我有我自己的仗要打。

创业的第二年,是“回响”的爆发年。

我们凭借着几个出色的案例,在圈子里打出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开始有一些中型的公司,甚至是一些知名品牌的子品牌,主动找上门来。

我们的报价,也从最初的几千一万,涨到了十万,二十万。

我给团队里的每个人都涨了工资,发了丰厚的项目奖金。

阿哲用奖金付了房子的首付。

小鱼去欧洲玩了一个月。

我给自己换了一台顶配的电脑,和我当初被咖啡泼坏的那台,一模一样。

我依然很忙,但开始有时间喘口气了。

我会在周末的下午,去大周的咖啡馆坐坐。

咖啡馆已经扩建了,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地。

大周见到我,总会亲自给我冲一杯手冲,然后坐在我对面,和我聊他的新想法。

他说:“林姐,你知道吗,我最感谢的人就是你。”

我说:“我也是。”

如果没有他最初的信任,就没有“回响”的今天。

生命中的很多事,都是这样环环相扣。

你以为的绝境,也许正是另一个开始。

第三年,公司已经走上了正轨。

我们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团队扩充到了十五人。

我们有了稳定的客户,有了健康的现金流,有了在行业里叫得响的作品。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为房租发愁的林未了。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林总”。

我开始参加一些行业峰会,发表演讲。

有时候,我会在会场看到我前公司的Logo。

但我没再见过张建。

我听说,他因为业绩一直下滑,已经被调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边缘部门,没什么实权了。

我以为,我们的人生,就像两条相交后又迅速远离的直线,再也不会有交集。

直到那天。

我的助理敲门进来,递给我一份招标邀请函。

“林总,‘启明集团’那边,邀请我们去参与他们新产品线的年度品牌整合营销招标。”

启明集团。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我记忆的门。

那是我奋斗了四年的地方。

那个我发誓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

我接过那份制作精美的邀请函,手指有些微微发凉。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助理问我:“林总,我们去吗?启明是行业巨头,如果能拿下这个单子,对我们公司的品牌价值提升,是不可估量的。”

她说的,我都懂。

理智告诉我,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情感上,我有一万个不愿意。

我不想再和那些人,那些事,有任何牵扯。

我沉默了很久。

助理以为我没兴趣,准备收回邀请函。

“去。”我说。

“为什么不去?”

我抬起头,看着助理年轻而充满干劲的脸。

“准备一下,我们要打一场硬仗。”

我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

我只是想去看看,三年前那个抱着纸箱、狼狈离开的林未,如今,能站上一个怎样的高度。

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以甲方的姿态,去审视一次我曾经的甲方。

不,现在,他们是我的潜在客户,我的乙方。

招标会定在一周后。

那一周,我几乎没怎么睡觉。

我和团队一起,把启明集团的新产品线研究了个底朝天。

它的市场定位,它的目标人群,它的竞争环境,它的潜在风险。

我们做了三套完全不同风格的方案。

一套大胆激进,一套稳妥保守,还有一套,是我们最推荐的,兼具创意和可行性的方案。

我亲自带队,反复演练。

我要确保,我们的表现,是无懈可击的。

招标会那天,我特意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

走进启明集团那栋熟悉的、气派的办公大楼时,我内心平静无波。

三年前,我走出这里时,感觉自己像一只丧家之犬。

三年后,我走进来,昂首挺胸。

前台的接待小姐换了人,不认识我。

她礼貌地引导我们去往顶楼的会议室。

电梯平稳上升。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陌生又熟悉。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

有启明集团的高层,有其他几家来竞标的、业内知名的广告公司。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张建。

他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一个属于记录员或者助理的位置。

他胖了,也憔悴了,头发稀疏了不少,曾经油光锃亮的脸,此刻显得有些晦暗。

他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旧西装,正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我们的团队走进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回响?就是那个最近很火的创意热店?”

“创始人很年轻啊,听说很厉害。”

我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

张建也抬起了头。

当他的目光和我对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嫉妒、屈辱和恐惧的情绪。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冲他,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礼貌的微笑。

就像三年前,我无数次对他做过的那样。

但这一次,我们的位置,颠倒了。

会议主持人开始介绍今天的流程和评委。

坐在主位上的,是启明集团的市场副总裁,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女人。

我认得她,以前在公司年会上见过,是真正手握实权的大佬。

张建,连和她同桌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是第三个提案的。

轮到我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台。

我没有看张建。

我的眼里,只有主位的那个副总裁,和她身边的几位核心评委。

“各位领导,下午好。我是‘回响’的创始人,林未。”

我的声音,清晰,沉稳,不大,却足以让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我想和大家聊的,不是一个广告,而是一个关于‘回响’的故事。”

我没有一上来就讲方案。

我从三年前,那个只有两平米的共享工位讲起。

我讲我们如何为一家小咖啡馆,做出了刷爆全城朋友圈的案例。

我讲我们如何帮助一个濒临倒闭的原创服饰品牌,起死回生。

我讲我们如何用技术手段,为客户实现了ROI超过300%的增长。

我讲的每一个案例,都有详实的数据支撑,有真实的客户反馈。

我讲的,是“回响”的实力,是“回响”的价值。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的故事吸引了。

我能感觉到,那位副总裁的眼神,越来越亮。

最后,我才打开了我们为启明准备的方案。

“以上,是‘回响’的过去。现在,我们来谈谈启明的未来。”

我没有讲三套方案。

我只讲了我们最推荐的那一套。

因为我自信,这套方案,就是他们想要的。

它精准地切中了新产品的痛点,它大胆地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品牌概念,它规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可落地的、覆盖全渠道的传播路径。

我的提案,持续了四十分钟。

讲完最后一页,我合上电脑。

“我的提案结束了。谢谢大家。”

我鞠了一躬,走下台。

会议室里,静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然后,掌声响了起来。

最先鼓掌的,是那位副总裁。

她站起身,带头鼓掌。

接着,所有评委都站了起来。

掌声雷动。

我知道,我们赢了。

在那些掌声里,我看到了张建。

他没有鼓掌。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提案结束后,是评委问答环节。

几家公司都被问了各种尖锐的问题。

轮到我们时,那位副总裁只是笑了笑,问了我一个问题。

“林总,你的公司叫‘回响’。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能告诉我,你希望你的创意,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回响吗?”

这是一个很宏大,也很考验价值观的问题。

我想了想,说:

“我希望,好的产品,能被更多人看见。”

“我希望,努力的品牌,能得到市场的回报。”

“我希望,每一个微小的声音,都能被听见,并且,掷地有声。”

我说完,那位副总裁看着我,点了点头。

“说得好。”

她转头对身边的助理说:“通知法务吧,和‘回响’这边对接合同。”

一锤定音。

我们拿下了这个千万级别的大单。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我的团队成员们都快疯了。

他们互相拥抱,欢呼,几乎要跳起来。

我笑着看着他们,内心的喜悦,像温热的泉水,缓缓流淌。

我们正准备离开,一个人追了出来。

是张建。

他跑到我面前,气喘吁吁。

“林……林总。”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姿态放得极低。

我的团队成员们,识趣地先走了,给我们留下了空间。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他。

“有事吗?张先生。”我淡淡地问。

这个称呼,让他浑身一颤。

“我……我就是想……恭喜你。”他搓着手,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谢谢。”

“那个……以前在公司,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你别往心里去。”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看着他这副卑微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只觉得,可悲。

“张先生,你搞错了。”我说。

他愣住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无论是以你为对手,还是以你为目标。都没有。”

“因为,你根本不配。”

“我今天能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向你证明什么。而是为了向我自己证明,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这比打他一耳光,还让他难堪。

“至于你,”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身不合身的西装,那疲惫不堪的神态,“你最好祈祷,在这个项目里,不要出任何岔子。”

“因为,我现在是你的甲方。”

“我有权要求,换掉任何一个,我认为不专业的项目对接人。”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我怕我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是嘲笑,是发自内心的、对这戏剧性人生的感叹。

回到公司,我们开了个小小的庆功会。

香槟,披萨,还有欢声笑语。

大家都在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胜利。

我端着一杯香槟,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张建,申请信息写着:“林总,求您高抬贵手,我是项目组的张建。”

我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我按下了“删除”。

有些人和事,就应该被清理出我的人生。

这个项目,我们做得非常成功。

启明集团的新产品,一上市就成了爆款,销售额远超预期。

在项目的复盘会上,启明那位副总裁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名表扬了我们团队。

她说:“‘回响’是她合作过的,最专业、最高效、也最有创意的团队。”

那场复盘会,张建也在。

他依然坐在角落里,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个透明人。

项目结束后,我听说,他被公司劝退了。

理由是“能力无法胜任岗位要求”。

真是讽刺。

他曾经用来打压我的话,最终,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陈姐给我发微信,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她说:“未未,大快人心!恶有恶报!”

我回了她一个笑脸。

但其实,我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当我不再需要仰望他的时候,他的陨落,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摧毁他的,不是我。

是他自己的狭隘、无能和贪婪。

又过了一年,“回响”已经成了业内公认的一线创意机构。

我们搬进了CBD核心区的写字楼,拥有了一整层江景办公室。

我作为青年创业家代表,接受了财经杂志的专访。

记者问我:“林总,在你创业的过程中,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我想了想,笑了。

“其实,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的一位前上司。”

记者很惊讶,以为这会是一个伯乐与千里马的温情故事。

我摇了摇头。

“他曾经用尽各种方式打压我,排挤我,甚至想毁掉我的职业生涯。”

“是他让我明白,在一个错误的平台,你的努力一文不值。”

“是他让我知道,与其寄希望于别人的善意,不如自己去创造一个世界。”

“是他用最残酷的方式,逼着我离开了舒适区,走上了一条虽然艰难,但却能让我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道路。”

“所以,我感谢他。”

“感谢他当年的‘不杀之恩’。”

专访刊出后,在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很多人都在猜测,我口中的那位“前上司”是谁。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叫什么,长什么样,现在过得如何,都与我无关了。

他只是我人生故事里,一个不太重要的配角,一个推动了情节发展,然后就该退场的NPC。

而我,林未,才是自己人生的唯一主角。

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那天下午,我站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天际线。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的助理敲门进来,说:“林总,大周哥来了,在会客室等您。”

我笑了。

“好,我马上过去。”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我的同事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一个新的项目,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一种叫做“希望”的味道。

我看到这一切,内心无比安宁。

这,就是我想要的“回响”。

不是报复的快感,不是踩低捧高的虚荣。

而是创造,是成长,是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着有价值的事。

是把曾经受过的伤,都变成自己最坚硬的铠甲。

然后,抬头挺胸,继续向前走。

路还很长。

但我知道,每一步,都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