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上司穿小鞋，一气之下辞职，创业三年，成了他的甲方爸爸

王建峰把我的方案拍在桌上时，整个部门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份方案，我和团队熬了整整两个星期，每一页PPT都改了不下二十遍。

“林未啊。”

他慢悠悠地开了口，食指在封皮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让人心悸的声响。

“这个东西，不行。”

我愣住了。

不行？

两天前，就是这份“不行”的方案，让甲方客户在会议室里当场鼓掌。

当时王建峰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我还记着呢。

“王总，您是指哪方面不行？”我压着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

他靠进椅背里，一个标准的、油腻的“领导”姿态。

“格局，小了。”

又是这两个字。

格局。

一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的、我再熟悉不过的光。

那是想摘桃子，又怕被刺扎到的光。

“整个方案的亮点，太散。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能体现我们公司战略高度的核心抓手。”他继续说，嘴里蹦出的词一个比一个大。

“需要拔高，你懂吗？拔高！”

我懂。

我太懂了。

所谓的“拔高”，就是把他王建峰的名字，放到PPT的首页，职位前面还要加上“总策略师”。

所谓的“核心抓手”，就是把他临时想出来的、跟方案毫无关系的几句口号，加粗放大，塞进本该是数据和洞察的页面里。

上个季度，李哥的项目就是这么被他“拔高”的。

最后项目黄了，李哥背锅走人，王建峰毫发无损，还在月度大会上痛心疾首，说现在的年轻人基本功不扎实。

我捏紧了藏在桌下的拳头。

指甲陷进肉里，很疼。

“王总，这份方案客户已经认可了，我们现在大改，会不会……”

“客户认可？”他打断我，声音扬高了八度，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客户懂什么！他们只看眼前！我们要引导他们，要展现我们的专业性！专业性！”

他指着PPT上我特意做出来的用户画像分析页。

“就比如这里，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删掉！”

那一页，是我们团队的女孩跑了三个城市，做了五十份深度访谈才总结出来的核心。

是整个创意的基石。

“这里，还有这里，都太空洞，要填充一些有分量的东西。”

他指着的地方，是我们的核心创意阐述。

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在点评一盘菜咸了还是淡了。

我感觉一股血直冲脑门。

我站了起来。

“王总。”

我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了。

所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所有鼠标点击的声音，都停了。

“这份方案，一个字都不能改。”

王建峰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敢当众顶撞他。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说什么？”

“我说，这份方案，从逻辑、创意到数据支撑，都是一个完整的闭环。您所谓的‘拔高’，只会毁了它。”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这是对客户的不负责，也是对我们团队两周心血的践踏。”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林未！你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是我带着团队，一帧一帧，一个字一个字，把它做出来的。所以，我说了算。”

死寂。

办公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背后同事们投来的，既震惊又佩服，还夹杂着一丝恐惧的目光。

王建峰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翅膀硬了是吧？不想干了是吧？”

他露出了那种最典型的、最恶心的威胁嘴脸。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真的。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忍了三年的男人，看着他因为我的不顺从而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忍？

为了那点年终奖？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晋升承诺？

为了每天闻着他身上的烟味和油腻的口气，听他讲那些狗屁不通的“战略”和“格局”？

我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对。”

我说。

“不想干了。”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水杯，一盆快要被空调吹死的绿萝，一个靠枕，还有抽屉里的一些零食。

旁边的同事小雨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王建峰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概是没想到我真的就这么走了。

他可能以为，他拿捏住了我们这些背着房贷车贷的打工人的命脉。

他以为，一声“不想干了”，只是气话。

我把最后一本书塞进纸箱，抱着箱子，站直了身体。

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我待了三年的格子间。

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一条一条，洒在桌面上，灰尘在光束里飞舞。

我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真的，就像卸下了一个几百斤的担子。

我走到王建峰面前。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把胸口的工牌摘下来，“啪”的一声，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就在那份被他评为“不行”的方案旁边。

“王总，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我抱着箱子，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扇玻璃门。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外面的阳光很好，刺得我眼睛有点疼。

我站在公司楼下，抱着我的纸箱，像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失败者。

但我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烧。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小雨发来的微信。

“未未姐，你太帅了！但是……以后怎么办啊？”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怎么办？

我抬头看着这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像蜂巢一样的窗户。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王建峰”工作。

辞职后的第一个星期，我睡了个天昏地暗。

没有闹钟，没有钉钉的夺命连环call，没有凌晨三点发来的“明天早上开会要用”的PPT。

我感觉我前三年亏空的觉，都在这个星期补回来了。

第二个星期，我开始焦虑。

银行卡里的数字，像一个冷酷的倒计时器，时刻提醒我，我是一个没有收入的成年人。

我打开招聘软件，看着那些“XX专员”“XX经理”的职位。

要求一栏写着：抗压能力强，能接受加班，有团队合作精神。

我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一张张王建峰的脸。

我把软件关了。

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再回到那种环境里去。

那天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

“未未啊，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别太挑，现在工作不好找，先干着再说。”

我含糊地应着。

“你王叔叔家的那个谁谁谁，在国企，稳定，福利又好，要不让你王叔叔帮你问问？”

“妈，我不想进国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稳定有什么不好？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折腾什么？”

我挂了电话，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折腾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不甘心。

我凭什么要被一个草包领导拿捏？

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心血和才华，变成别人晋升的垫脚石？

我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喂，请问是林未老师吗？”

一个客气又有点耳熟的声音。

“我是。”

“哎呀，林老师！我是XX公司的张总啊，上次你们来提案的那个！”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

就是那家当场鼓掌的甲方。

“张总，您好您好。”我赶紧坐直了身体。

“是这样的，林老师。我们内部讨论了一下，对您上次的方案非常满意，就想用那版。结果今天跟你们王总沟通，他说你们内部要优化升级，给了我们一个新版……”

张总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

“那个新版……怎么说呢？跟您那版，简直不是一个东西。我们想要原来的。”

我心里冷笑。

王建峰的“拔高版”，果然不出所料。

“张总，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从那家公司离职了。”

“啊？离职了？”张总显然很惊讶，“这么优秀的方案，怎么会……”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我懂。

我们沉默了几秒钟。

“林老师，”张总忽然说，“那……您那份方案，是您个人的作品，还是？”

我心头一动。

“是我主导，带着团队一起做的。”

“那……您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吗？或者，您接私活吗？”

张总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子里的混沌。

对啊。

我为什么一定要给别人打工？

我有能力，有经验，甚至……现在还有了第一个潜在的客户。

“张总，”我的声音有点抖，是兴奋的，“我正有这个打算。”

“太好了！”张总的语气听起来是真诚的，“林老师，不瞒您说，我们很欣赏您的专业能力。如果您自己做，我们这个项目，愿不愿意接下来？”

“愿意！”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当然愿意！”

挂了电话，我原地跳了起来。

我冲到冰箱前，拿出唯一一瓶啤酒，对着瓶口，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股苦涩的麦芽香。

但我心里，是甜的。

我给小雨发了条微信。

“出来，请你吃饭，聊个大事。”

我们在一家大排档坐下。

夏天的晚风格外舒服。

我把张总的电话内容跟她说了一遍。

小雨的眼睛越瞪越大。

“所以……未未姐，你要自己开公司？”

“嗯。”我点点头，给她倒满一杯啤酒，“一个人的公司。”

“那……算我一个！”

小雨把杯子往前一推，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早就受不了王建风那个傻X了！天天PUA，屁本事没有，官威比天大！我要跟你干！”

我看着她，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

“我可发不出工资啊，最多管你饭。”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干！”她一脸决绝，“大不了我回家啃老两个月，我爸妈养得起我！”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充满冲劲的脸，忽然觉得，未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好。”

我举起杯子。

“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

“敬我们未来的公司！”

“敬我们自己！”

两个玻璃杯在夜色中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们的公司，就这么诞生了。

没有办公室，我们的办公地点是楼下的咖啡馆。

蹭网，蹭空调，点两杯最便宜的美式，一坐就是一天。

没有营业执照，我们挂靠在一个朋友的公司名下，签了第一份合同。

张总的项目，成了我们的开山之作。

为了做好这个项目，我和小雨几乎是拼了命。

没有了王建峰的指手画脚，我的所有想法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实现。

我们重新细化了方案，把之前因为预算和时间限制没能做进去的创意点，全都加了回来。

我们甚至自己掏钱，请了专业的摄影师，拍了一组质感极佳的宣传照。

那一个月，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困了就灌咖啡，饿了就叫外卖。

小雨比我还拼，小姑娘熬得眼圈发黑，但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亮。

她说：“未未姐，这种为自己干活的感觉，太爽了！”

是啊。

太爽了。

每一分努力，都能看到回报。

每一个创意，都能得到尊重。

我们不用再写那些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周报，不用再开那些毫无意义的晨会，不用再揣摩领导的心思，不用再忍受那些外行的指导。

我们只需要对我们的作品负责，对我们的客户负责。

项目交付的那天，张总请我们吃饭。

在一家很高档的日料店。

“林小姐，小雨，”张总举起酒杯，“这次合作，非常愉快。你们的作品，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

“是我们应该做的。”我谦虚道。

“不，”张总摇摇头，“你们让我看到了什么叫专业，什么叫用心。说实话，比你们之前那家大公司，强太多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

“哦，对了，听说你们那个王总，因为这个项目被我们拒了，在他们公司内部被通报批评了。好像年终奖也泡汤了。”

我和小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藏不住的笑意。

痛快！

这比直接骂他一顿还让人痛快！

“活该！”小雨小声说。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心里那口憋了三年的恶气，好像终于顺了那么一点。

第一笔款到账的时候，我看着手机银行的短信，看了足足五分钟。

我拉着小雨，冲到商场里。

“走！买！”

我们买了一直舍不得买的包，吃了最贵的下午茶，做了一次全身SPA。

花钱的感觉，真好。

花自己挣来的钱的感觉，更好！

那天晚上，我们俩躺在SPA馆的休息室里，敷着面膜，聊着天。

“未未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租个办公室吧。”我说，“总在咖啡馆也不是个事儿。”

“好啊好啊！”小雨兴奋地坐起来，“我们要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然后，再招两个人。”

“嗯嗯！”

“然后，接更多的项目，挣更多的钱。”

“然后，上市！”小-雨举着手，像在宣誓。

我被她逗笑了。

“好，上市。”

虽然听起来像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我们在一个创意园区，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

不到三十平米，但有大大的落地窗，阳光可以洒满整个房间。

我们买了二手的办公桌椅，买了绿植，买了咖啡机。

小雨给公司起了个名字。

“未来。”

她说：“我们的未来，也是客户的未来。”

我喜欢这个名字。

“未来广告”，听起来充满了希望。

创业的第二年，是最难的一年。

我们开始主动去拓展客户。

被人拒绝，是家常便饭。

我们把作品集打印得漂漂亮亮，递过去，对方看都不看就扔在一边。

“小公司啊？我们只跟4A合作。”

“没听过，你们做过什么大案子吗？”

“报价太高了，我们预算没那么多。”

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几乎磨平了我们所有的热情。

有一次，我们为了见一个客户，在人家公司楼下等了三个小时。

那天还下着大雨。

我和小雨共用一把伞，两个人都被淋得湿透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那个总监，对方只给了我们十分钟。

他一边听我们讲，一边不停地看手机回微信。

最后，他挥挥手，像打发叫花子一样。

“行了，方案放下吧，我们研究一下。”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从那栋大楼里出来的时候，雨更大了。

我和小雨站在屋檐下，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狼狈不堪。

小雨的眼圈红了。

“未未姐，我们……是不是不行啊？”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那一刻，我真的怀疑自己了。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我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如果我当初忍一忍王建峰，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家大公司里，吹着空调，拿着稳定的薪水？

手机响了，是我妈。

“未未啊，你跟小雨搞的那个什么公司，怎么样了啊？要我说，还是找个正经班上吧，别瞎折腾了。”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吸了吸鼻子，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妈，挺好的，我们刚签了个大单。”

“真的啊？那敢情好！我就说我女儿有本事！”

挂了电话，我看着小雨。

“哭什么？没出息。”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走，姐带你吃火锅去！”

那天晚上，我们吃了一顿最辣的火锅。

我们一边哭，一边笑，一边骂那个狗眼看人低的总监。

我们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随着毛肚和鸭肠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小雨。”我喝得有点多，舌头都大了。

“嗯？”

“你说……我们能行吗？”我还是问出了口。

小雨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

“未未姐，能。”

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别人不信我们，我们得信自己。王建风那种傻X都能当总监，我们凭什么不行？”

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是啊。

凭什么不行？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公司倒闭，我俩重新回去找工作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我们能行！”

我举起酒杯。

“干了！”

从那以后，我改变了策略。

大公司看不上我们，我们就找小公司。

预算少的客户，我们也不嫌弃。

我们把每一个小案子，都当成大案子来做。

我们不拼价格，我们拼服务，拼创意。

渐渐地，我们在圈子里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哦，未来广告啊，我知道，那两个小姑娘做事特别认真。”

“他们家创意不错，报价也实在。”

开始有客户主动找上门来。

我们的办公室，也从两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桌子换了新的，绿植也越养越茂盛。

那盆曾经快要被空调吹死的绿萝，被我带到了新办公室，如今已经爬满了整个窗台。

公司走上正轨，一切都欣欣向荣。

我以为，我和王建峰的交集，早就结束了。

我以为，他只是我人生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被我甩在身后的过客。

直到那天。

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未来广告的林总吗？”

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

“我是。”

“林总您好，我们是‘星辰集团’，我们集团最近有一个年度品牌升级的大项目，想邀请贵公司来参与比稿。”

星辰集团。

我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国内顶尖的互联网公司之一，真正的巨头。

他们一个项目的预算，可能比我们一年的营业额还多。

这种级别的公司，怎么会找到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哦，是张总推荐的。”

张总。

我第一个客户。

我的贵人。

原来他跳槽去了星辰集团，当了市场部的副总。

我压抑住狂喜，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好的，没问题，谢谢您的邀请。请把具体资料发到我们邮箱。”

挂了电话，我冲出办公室，对着外面大喊一声。

“姑娘们！我们有大活儿了！”

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项目，未来广告，将彻底脱胎换骨。

我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动员会。

“从今天起，未来一个月，我们只做这一件事。”

“每个人，把你们的潜力都给我压榨出来！”

“这个项目，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赢了，我带你们去马尔代夫！输了……输了我们就一起去楼下喝西北风！”

所有人都被我调动起了十二分的热情。

那一个月，我们整个公司，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

我们研究了星辰集团过去十年所有的品牌动作，分析了他们所有的竞品。

我们做了上百份用户调研，挖掘出了最深层的消费者洞察。

我们开了无数次头脑风暴会，推翻了无数个创意。

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为了一个项目拼命的状态。

但这一次，我的心态完全不同了。

我不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

我只是单纯地，想做一个牛逼的作品。

一个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客户信任的作品。

比稿那天，天气很好。

我穿上了我最贵的一套西装，化了精致的妆。

小雨和其他两个核心成员跟着我，每个人都像即将上战场的士兵，眼神里带着紧张和兴奋。

星辰集团的总部，气派非凡。

我们被带到一个巨大的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对面，已经坐了一排人。

正中间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威严的中年男人，应该是级别最高的领导。

他的左手边，坐着我的贵人，张总。

张总朝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然后，我的目光，顺着会议桌，继续向右移动。

接着，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离那个威严中年男人不远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我化成灰都认得的人。

王建峰。

他好像也胖了点，头发更稀疏了，但那副油腻又自以为是的神态，一点都没变。

他也看到了我。

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慌乱。

我看到他的手，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被通报批评了吗？

他怎么混进星辰集团了？

张总不是说他……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是甲方。

今天，我是乙方。

三年前那一幕，仿佛穿越时空，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方式，重演了。

小雨在我身后，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回过神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怕什么？

林未，你怕什么？

你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小职员了。

你是未来广告的创始人。

你是带着最好的作品，来这里赢得尊重的。

我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一个职业的、无懈可击的微笑。

我走到会议桌前，对着所有人，微微鞠躬。

“各位领导，下午好。”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建峰的脸上。

我冲他，也笑了笑。

“我们是未来广告，我是林未。”

王建峰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

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

坐在主位的那个中年男人开口了。

“林总是吧？我是星辰集团的品牌总监，李总。”

“李总您好。”

“久闻大名，张总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们。”李总笑了笑，很和气。

“别紧张，今天就是个交流会，把你们的想法，大胆说出来。”

“好的，谢谢李总。”

我打开电脑，连接上投影仪。

深蓝色的，带着我们公司logo的PPT首页，出现在巨大的幕布上。

“今天，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品牌升级方案。”

我开了口，声音沉稳，有力。

“我们带来的，是对星辰集团未来十年品牌之路的思考。”

我开始讲述。

从市场环境，到用户变迁，从品牌现状，到未来机遇。

我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的语言，前所未有的流畅。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比稿，而是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演讲。

我能感觉到，会议室里的气氛，在慢慢变化。

一开始的审视和客气，逐渐变成了专注和投入。

李总频频点头。

张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就连其他几个我不认识的甲方负责人，也都在认真地做着笔记。

除了一个人。

王建峰。

他靠在椅子上，双臂环胸，还是那副标准的“领导”姿态。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和挑剔。

我知道，他在等。

等我犯错，等他抓住我的把柄。

我讲到了核心创意部分。

“所以，我们提出的核心概念是——‘星辰，不止于此’。”

“我们认为，星辰集团的未来，不应该仅仅局限于现有的业务领域。它应该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象征，一种探索未知的精神图腾。”

我详细阐述了创意的延展和落地。

从线上互动，到线下体验，从内容营销，到跨界合作。

一个宏大而又精密的品牌宇宙，在我的讲述中，缓缓展开。

讲完最后一页，我合上电脑。

“我的阐述，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李总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热烈而真诚。

我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我知道，我成了。

“非常精彩！”李总赞不绝口，“林总，你们的方案，有高度，有深度，更有温度。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方案，没有之一。”

“谢谢李总夸奖。”

“我个人，原则上已经通过了。”李总转向其他人，“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大部分人都摇头，表示没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有个问题。”

是王建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我看着他，心里冷笑。

来了。

“王经理，请讲。”李总示意道。

原来他只是个经理。

我心里那点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林总的方案，确实很……华丽。”王建峰慢悠悠地说，特意在“华丽”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但是，我个人觉得，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又是这套话术。

先肯定，再否定。

老掉牙了。

“比如说，你提到的这个‘精神图腾’的概念，太空了。我们是商业公司，不是宗教组织。用户能理解吗？市场能接受吗？落地的成本，考虑过吗？”

他一连抛出三个问题，咄咄逼人。

如果我还是三年前的我，可能会被他这套组合拳打蒙。

但现在，不会了。

我微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王经理，您提的问题，非常好。看来您对方案听得很仔细。”

我先给他戴了顶高帽。

“关于您第一个问题，用户能否理解。我们在方案的第48页，有详细的用户调研数据支撑。超过70%的核心用户，对‘探索未知’这个概念表现出强烈的认同感。他们认为，这正是星辰品牌最吸引他们的地方。”

“关于第二个问题，市场能否接受。我们在第56页，分析了三个国内外成功案例，他们都是通过构建品牌精神内核，实现了商业价值的巨大飞跃。事实证明，高维度的品牌价值，恰恰是驱动高增长的核心引擎。”

“至于第三个问题，成本。”我顿了顿，看着他，笑容更深了。

“我们在方案的附录里，提供了一份详细的、分阶段的预算规划，精确到每一项的执行费用。总预算，完全在贵司本次项目的预算框架之内。”

“不知道我的回答，王经理还满意吗？”

我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王建峰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他显然没想到，我对方案的细节，了如指掌。

他更没想到，我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接地反驳他。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我没再给他机会。

我转向李总。

“李总，其实王经理的顾虑，也代表了一部分比较务实的想法。所以，我们还准备了Plan B。”

我重新打开电脑。

“如果，我们觉得‘精神图腾’这个概念步子迈得太大，我们还有一个更稳妥、更聚焦的方案。”

“这个方案，我们称之为‘星辰+’。”

我开始讲解备用方案。

这个方案，更加侧重于业务联动和短期效益。

虽然不如第一个方案那么惊艳，但胜在稳妥，执行难度低。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后手。

我知道，任何一个大公司，决策层里都会有激进派和保守派。

准备两套方案，是为了满足不同人的需求。

更是为了，堵住像王建峰这样的人的嘴。

当我讲完Plan B，王建峰彻底没话说了。

他坐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我不在乎。

我甚至觉得有点痛快。

你不是喜欢挑刺吗？

你不是喜欢说“不行”吗？

现在，你倒是再给我挑个刺试试？

李总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好！太好了！林总，你们的准备，太充分了！连Plan B都做得这么扎实！”

他转向王建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敲打。

“王经理，现在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建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没有了。”

“好！”李总一拍板，“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用Plan A！具体的合作细节，让张总跟你们对接！”

他站起来，主动向我伸出手。

“林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李总！”

我握住他的手，感觉像握住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会议结束了。

我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张总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未未，干得漂亮！”

“还是得谢谢张总您给机会。”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张总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那个王建峰，你别理他。空降来的，没什么真本事，就会搞办公室政治。李总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我说他怎么能混进星辰。

原来是走了什么门路。

但显然，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我们走出会议室。

在走廊的尽头，我看到了王建峰。

他好像在等我。

小雨她们很识趣地先走了。

我抱着电脑，慢慢地向他走去。

“林未。”他开口了，声音嘶哑。

“王经理，有事吗？”我客客气气地问。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笑了。

“得意谈不上。只是觉得，三年前的今天，我也站在这里。只不过，那时候我是被赶走的。”

他的脸，扭曲了一下。

“你别以为你赢了！这个项目，我会盯着你！你只要出一点差错，我……”

“你能怎么样？”我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

“王建峰，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现在，我是甲方。不对，说错了。”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

“现在，我是你们的供应商，我是乙方。”

“但是，在这个项目里，我是拥有专业话语权的那个人。而你，”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你只是一个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做品牌的，甲方代表而已。”

“你！”

他气得浑身发抖，扬起了手，似乎想打我。

我没躲，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这里，可全是监控。”

他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是啊。

他不敢。

他现在，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我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忽然觉得，连生气都多余了。

他已经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王建峰，”我收起脸上的所有表情，平静地说，“三年前，你把我当垃圾一样扔掉。今天，我回来了。”

“我不是为了向你复仇，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比如，尊重。”

“还有，这个项目。”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迈开大步。

我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笃定的声响。

就像一首凯旋的战歌。

走出星辰集团的大门，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小雨她们在门口等我，看到我出来，立刻欢呼着冲了上来。

“未未姐！你太牛了！”

“刚才怼得那个傻X哑口无言！太解气了！”

“姐！今晚去哪庆祝？马尔代夫吗？”

我看着她们一张张兴奋的、年轻的脸，看着她们眼里闪烁的、对我全然的信任和崇拜。

我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是啊。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失败者置气？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还有我的公司，我的团队，我的“未来”。

我掏出手机，在我们的工作群里，发了一句话。

“姑娘们，准备好护照。”

“我们的下一站，是星辰大海。”

也是，马尔代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