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庙里避雨，见女子鞋边上无泥，他掏出锤子逃过一劫

"诸位看官，且听老朽说段新鲜事。

昨儿个雷雨夜，王铁匠抡着祖传八角锤，愣是把庙里那尊锈菩萨砸出个窟窿眼。

您说怪不怪？

这浑人平素见着蚂蚁都绕道走，怎的突然发了癫？

槐花村西头有座破庙，泥胎菩萨早被掏了肚肠，成了过往客商的遮雨棚。

王铁匠那日赶巧在镇上交完活计，肩头扛着的铁器叮当响。

天爷说变脸就变脸，乌云压着紫金山尖滚过来，他紧赶慢赶还是让雨截在半路。

"他奶奶的，这雨点子比打铁火星子还密！

王铁匠跺着脚冲进庙门，油布蓑衣甩在供桌上，震起一片香灰。

庙里早窝着个穿蓝布衫的女子，乌发用木簪随意绾着，正对着残破的送子观音神像出神。

"这位大姐，往里头挪挪地界？

王铁匠拿袖口抹把脸，铁匠特有的黑红膛儿泛着水光。

女子转身时带起股幽香，倒像是雨后新折的栀子花，混着铁锈味竟不突兀。

"小哥是打铁的？

她开口脆生生，尾音带着江南水乡的绵软。

王铁匠瞥见她裙裾靛青，鞋尖缀着珍珠，偏生鞋帮子干净得能照人——这就有蹊跷了，外头烂泥地足有半尺深，怎的泥星子都不带半点？

"可不是，祖传三辈的手艺。

王铁匠应着，眼角余光却盯着那双绣鞋。

忽地想起老辈人说的"干净鬼"——专挑雨夜勾人魂魄的艳鬼。

后背汗毛倒竖，酒糟鼻尖渗出细汗。

女子忽地掩嘴轻笑："小哥可是瞧出什么了？

说着莲步轻移，裙摆扫过供桌下的香炉，里头积灰竟泛起红光。

王铁匠瞳孔猛地收缩，那炉灰分明是被血浸透的！

"大姐说笑……"他假装整理蓑衣，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皮囊。

里头别着八斤重的八角锤，柄上包浆油亮，还是他师父临终塞的。

女子忽然伸手递来帕子："擦擦脸上的雨珠子罢。

王铁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僵持间，忽听得梁上传来老鼠啃木头的吱呀声。

这庙年久失修，房梁早被蛀空，此刻被雨一泡竟发出腐朽的酸气。

"这庙要塌！

王铁匠灵光乍现，转身抄起锤子就砸供桌。

女子花容失色："你作甚！

铁匠头也不抬："砸个窟窿好逃命！

第一锤下去，供桌裂成两半，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洞口。

第二锤刚要落下，整根房梁轰然断裂。

瓦片雨似的往下砸，女子尖叫着往洞口躲。

王铁匠抡圆锤子当盾牌，叮叮当当火星四溅。

这时他瞥见洞口深处有团白光，像极了师父说的"阴火"。

"底下有东西！

他扯开嗓子喊。

女子却突然扯住他衣角，指甲暴长三寸："不能砸！

王铁匠急中生智，一锤子抡向她脚边。

蓝布鞋应声而裂，露出里头森森白骨！

说时迟那时快，洞口涌出团团黑雾，腥风扑鼻。

王铁匠举起锤子就往雾中抡，金属相击声震得耳膜生疼。

女子惨叫一声化作青烟，供桌下的白骨却越堆越高，眼看要漫过脚踝。

"师父救命！

王铁匠闭着眼乱砸，忽然叮的一声，八角锤击中某件硬物。

黑雾应声而散，露出半截青铜剑尖。

剑身上刻的咒文在雨中泛着幽光，正是师父临终前念叨的"镇魂钉"！

老秀才的铜烟杆敲得更急了："列位猜着没有？

那剑尖上串着的，正是十年前庙祝的冤魂！

王铁匠这莽撞一锤，倒误打误撞破了百年咒……"

王铁匠蹲在灶房门口磨锤子，八角铁块在磨刀石上蹭出火星子。

村东头刘寡妇挎着竹篮打跟前过，篮里新蒸的槐花糕白生生冒着热气。

铁匠哥，听说你在庙里砸了菩萨？

她拿脚尖踢开挡路的黑犬，眼角堆着笑。

"刘妹子，这锤子沾了脏东西。

王铁匠没抬头，磨刀石缝里嵌着几缕蓝布碎片，正是那女子裙裾的颜色。

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见着鞋不沾泥的，莫说话，先往东南啐三口唾沫。

"铁匠哥！

刘寡妇突然提高嗓门，"你后脖颈子咋青了？

王铁匠浑身一激灵，摸向颈后三道指痕，正是那女子抓的地方。

这时灶膛里爆出团绿火，映得墙上人影忽长忽短，像有看不见的客人坐在梁上。

"妹子快走！

王铁匠抄起锤子砸向灶台，火星溅到梁上稻草人，烧出个人形窟窿。

刘寡妇尖叫着往外跑，竹篮翻倒，槐花糕滚进泥水里。

这时窗外传来细碎的铜铃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人抬着花轿过村口。

王铁匠握紧锤子，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头端坐的新嫁娘——可不正是庙里遇见的蓝衫女子！

她头上盖着红盖头，裙下绣鞋纤尘不染，轿子落地连声闷响都没有。

"官人，怎的这般待我？

女子声音带着哭腔，纸轿突然原地打转，八个纸人齐刷刷转向王铁匠，空洞的眼眶里淌出黑水。

王铁匠想起师父留下的黄皮符纸，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

昨晚明明压在枕头底下，怎的突然不见了？

这时轿子已到跟前，女子白生生的手从轿帘里伸出来，指甲暴长三寸："官人，随我入洞房罢！

"妖怪看锤！

王铁匠一锤子抡过去，却在半空被无形的东西挡住。

八角锤震得虎口发麻，女子却笑得更凄厉："你砸得碎泥胎，砸得碎宿命吗？

王铁匠瞳孔猛地收缩，那女子面容突然模糊，竟与师父临终前的模样重叠。

这时灶膛里的绿火窜上房梁，整个屋顶腾起熊熊烈焰。

王铁匠在火光中看见，女子绣鞋边沿渗出点点血迹，正是雨夜庙中那摊泥水的颜色。

"师父！

他嘶吼着冲进火场，锤子砸向供桌下的洞口。

火星迸溅中，半截青铜剑从废墟里升起，剑身上咒文流转，女子惨叫一声化作青烟。

这时屋顶轰然坍塌，王铁匠被埋进瓦砾堆。

老秀才的铜烟杆敲得青石板上火星四溅："列位看官，您道这就完了？

那剑尖上串着的，可不只是庙祝的冤魂呐！

听说那夜雷雨，有人看见紫金山顶闪过金光，像是有仙人……"

王铁匠从昏迷中醒来时，正躺在自家炕上。

窗棂上糊的纸被夜风撕成绺，月光漏进来，照得满屋银白。

他后脖颈的三道指痕结了黑痂，像爬着三只毒蜘蛛。

"水……"王铁匠喉咙里迸出火星子，手肘撑起身子。

炕头小几上摆着半碗凉透的槐花茶，碗底沉着片干枯的槐树叶。

他恍惚记得，那夜火海中有人喂他喝了什么，带着龙涎香的苦味。

门吱呀一声推开，老村长拄着枣木杖进来，白须上沾着露水。

铁匠啊，你撞着大造化了。

老人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竟是半块青铜剑碎片，"这是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剑身上刻着……"

王铁匠接过碎片，月光下咒文扭曲如活物。

这时窗外传来铜铃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人抬着花轿过村口。

他浑身汗毛倒竖，那夜轿中女子的哭声突然在耳边炸响。

"官人，怎的这般待我？

"不好！

老村长脸色骤变，抓起灶台上的盐罐子就往门槛撒，"快含口盐！

王铁匠刚要张嘴，铜铃声已到跟前。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头端坐的新嫁娘——可不正是那蓝衫女子！

女子突然咯咯笑起来，轿子落地发出闷响。

王铁匠这才惊觉，轿夫竟是八个纸人！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淌出黑水，齐刷刷转向老村长。

"老东西，坏我好事！

女子嗓音尖利如刀，指甲暴长三寸。

老村长却呵呵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照妖镜！

铜镜射出金光，女子惨叫一声化作青烟。

纸人轰然倒塌，露出地底下半截青铜剑。

老村长颤抖着双手挖开泥土，剑身上刻着"镇魂"二字，正是老铁匠临终前刻的。

"你师父用半生阳气镇着这妖物，如今……"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带着血丝的槐树叶。

王铁匠这才想起，师父临终前也咳出过同样的叶子。

老秀才的铜烟杆敲得青石板当当响："列位看官，您道这就完了？

那夜雷雨，有人看见紫金山顶闪过金光，像是有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