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男子救下黑狗，留宿寡妇屋时黑狗告诫：晚上睡觉别脱鞋

民国十二年秋，陕北黄土高原上刮着刀子似的风。李栓柱扛着锄头从地里往家赶，裤脚沾满黄土，脚上的布鞋磨得露了脚趾头。天擦黑时路过村口老槐树，听见树洞里传来呜咽声，凑近一瞅，是条癞皮黑狗，后腿让捕兽夹子夹住了，血糊淋拉地淌着。

"造孽哟！"李栓柱把锄头往地上一杵，蹲下身子掰那铁夹子。黑狗疼得直哆嗦，却拿舌头舔他手背。等把夹子卸下来，狗腿已经见了白骨，李栓柱脱下褂子撕成条给狗包扎，血水立马把布条子洇红了。

"跟俺回家吧，总比在这儿等死强。"李栓柱抱着狗往村西头走。他家三间土坯房，门板上还贴着去年过年时的春联，纸边都卷起来了。刚把狗安顿在柴房，就听见院门吱呀响。

"栓柱兄弟在家不？"脆生生的女声。李栓柱出门一瞧，是邻村新搬来的寡妇柳香兰。这女人二十出头，穿件靛蓝布褂子，头上的白花还没摘，手里挎着竹篮，里头装着几个白面馍馍。

"俺男人前些日子走货被土匪害了，留下这点口粮……"柳香兰说着掏出帕子抹眼泪，"听说您是热心肠，能不能帮俺把粮扛到镇上换了钱？俺一个妇道人家……"

李栓柱最见不得人哭，一拍胸脯："中！明儿一早俺就去。"柳香兰破涕为笑，临走时从篮底摸出双千层底布鞋："俺自己纳的，您别嫌弃。"

夜里李栓柱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新鞋搁在炕沿，针脚细密得跟绣花似的。柴房突然传来呜咽声，他披衣起来，见黑狗正用前爪扒拉门板。

"咋的？伤口疼？"李栓柱刚要开门，黑狗突然口吐人言："恩公，那寡妇屋里供着狼牙，你若留宿，切记晚上睡觉别脱鞋！"

李栓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定睛看时，黑狗还是那条癞皮狗，歪着脑袋瞅他。他当是自己听岔了，自嘲道："人穷志短，倒幻听起狗说话了。"

"后生，这粮你是从哪得的？"老先生镜片后头闪着精光。李栓柱把柳香兰的话复述一遍，老先生直嘬牙花子："这是夹竹桃籽掺在谷子里磨的，人吃了要出人命的！"

李栓柱后脊梁骨直冒冷汗。昨儿夜里黑狗的告诫突然在耳边响起，他顾不上卖粮，撒丫子往柳香兰家跑。日头西斜时赶到村口，远远瞧见柳香兰正跟个戴毡帽的男人说话，那男人袖口绣着朵白莲花。

"这不是李家兄弟吗？"柳香兰迎上来，手里攥着块银元，"粮卖得可好？"李栓柱盯着她袖口的莲花，突然想起老辈人说过，白莲教的人都在衣裳上绣莲花。他支吾道："镇上粮价跌得厉害，没卖出去。"

当晚柳香兰非要留他吃饭，李栓柱推脱不过，坐在堂屋八仙桌旁。柳香兰炒了盘鸡蛋，又端来一壶酒。酒过三巡，李栓柱假装醉倒，柳香兰过来扶他时，他故意把新布鞋踢到炕沿下。

半夜里，李栓柱听见门闩轻响。他眯着眼缝，见柳香兰举着油灯，身后跟着戴毡帽的男人。男人弯腰查看他的鞋，突然狞笑："这憨货没脱鞋！"柳香兰掏出根银针："不妨事，扎他涌泉穴……"

话没说完，黑狗从梁上扑下来，一口咬住男人手腕。李栓柱趁机翻身，抄起板凳就砸。男人躲闪不及，后脑勺磕在八仙桌角上，哼都没哼就软倒了。柳香兰尖叫着要跑，被李栓柱一把薅住头发。

"你们给粮下毒，想害整个镇子的人！"李栓柱气得直哆嗦。柳香兰突然咯咯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个铜铃铛："晚了！子时三刻，教主就会做法……"

黑狗突然冲着月亮狂吠，李栓柱抬头一看，月光变成血红色。远处传来野兽般的嚎叫，地面开始震动。戴毡帽的男人突然睁眼，嘴里吐出绿油油的雾气。

"是瘴气！"李栓柱想起老辈人说过，白莲教用瘴气迷人心智。他扯下门帘浸湿，捂住口鼻，抄起锄头就往外冲。黑狗紧跟在他身后，四爪在地上刨出深坑。

村口老槐树突然拦腰折断，树根下露出个黑洞洞的地窖。李栓柱举着火把往里一照，差点吐出来——满地都是骷髅，正中间摆着个供桌，上面供着颗野狼牙，狼牙上还粘着新鲜的肉丝。

"恩公，砸了狼牙！"黑狗突然开口。李栓柱抡起锄头就砸，狼牙应声而碎。地窖里突然传出凄厉的惨叫，戴毡帽的男人捂着心口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天亮时，保长带着团练来抓人。柳香兰被绑在老槐树上，底下堆着柴火。李栓柱突然想起什么，冲过去扒开她衣领，果然看见后颈上纹着朵白莲花。

"且慢！"李栓柱拦住要点火的人，"她肚里有娃。"柳香兰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李栓柱转身对保长说："孩子是无辜的，等生下来再处置她。"

十个月后，柳香兰在牢里生下个男娃。李栓柱抱着孩子去祭拜老槐树，黑狗不知从哪窜出来，用脑袋拱了拱孩子的小脚丫。

"恩公，俺要走了。"黑狗突然说人话，"那狼牙本是百年狼妖的内丹，白莲教用邪法炼化，想让狼妖借尸还魂。多亏您心善留了鞋，没让邪气染了脚底板。"

李栓柱正要问，黑狗突然化作一道黑光，钻进孩子胸前的长命锁里。锁面上浮现出朵莲花，转眼又消失了。

后来这孩子取名李平安，自打戴了长命锁，百病不生。有年发大水，李平安指着洪水喊："狗！黑狗！"众人望去，只见浪头上站着条黑狗，口衔莲花，所过之处洪水竟分作两道，绕村而过。

老辈人说，那黑狗是二郎神的哮天犬下凡。也有人说，是李栓柱当年救的狗成了精。但村里学堂的先生说，善心能感天动地，比啥神仙都管用。

如今黄土高原上的老槐树又抽新芽了，树下总坐着个戴长命锁的老汉，给娃娃们讲当年黑狗报恩的故事。娃娃们问他："那寡妇后来咋样啦？"老汉就笑："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们看那树上的疤，就是当年狼妖撞的。"

夕阳把老汉的影子拉得老长，长命锁上的莲花纹在霞光里泛着金光，像条黑狗的眼睛，眨呀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