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女人

外面下着小雨，小孙子一直吵着要出门玩儿，老郑没有办法，只好打着伞抱着他在小区的外面悠了一会儿，看雨中急驶的汽车和花花绿绿飘动的雨伞。起风了，他就又抱着孙子回来了。小孙子不愿意在家呆，他就带他爬楼梯，从一楼开始，一边爬一边给他讲故事。故事也是看到什么胡编些什么，哄他开心就行。

老郑是位学者型领导，当过乡镇、县里的“一把手”，后来从处级领导位置上公选到湖北某局局长，武汉距信阳很近，他也喜欢回来带带孙子。他住一楼，上面还有六层。这个单元是一梯一户的，当初在选房子时他请过老师看了看，位置朝向、通风采光什么都很好，他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后来居久了就感觉不那么舒畅，都是因为楼上的女人。

二楼是他的侄女，当初买房时侄女家也要换房子，他们两家也算是团购，住在上下楼也可以照顾的，可是事实不是那样，正如俗话说的一样“远是亲，近是瘟”。老亲戚俩口都是体制内的人，男的在市直部门，女的是小学老师，如今都退休了，与侄女小俩口住在一起，婆媳关系也难处。婆婆很强势，侄女性子直，婆婆爱啰嗦爱抱怨，侄女就较真，婆媳一吵起来，楼下又听着不舒服。儿子夹在中间没办法，最后在附近的小区又买了套房子，带着两个孩子单独住，只是偶尔回来一下。他们家算是团结的，有次婆媳这边正在因为一件小事儿争吵，她喝酒的儿子在院里因车位与对面邻居吵起来了，婆媳闻讯立即联手给那个邻居吵了回去。

还没上三楼，就听到三楼媳妇在骂：“你这个破鞋乍这笨呢？是猪脑子！”老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孙子使劲向上拉说：“走呀，爷爷，你没有我快啊。”老郑硬着头皮上三楼。三楼住着一家六口，老头儿在当保安，老婆婆天天骑着三轮在外面拾破烂，楼道公共的区域全是破纸箱子与大布袋的塑料瓶子。儿子在跑出租车，媳妇在给人帮忙卖衣服，大孙子上初中，小孙子6岁了说话还说不清楚。门开着，原来是三楼媳妇准备带小儿子出门，小儿子不会系鞋带，她一边教一边骂。从她门口经过时，因为摆放很多的杂物，老郑只好抱起孙子侧着身子走，从门里飘出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屋内摆放也很杂乱，客厅还堆放着一人多高的捆的整整齐齐的破纸箱子，伴着门口塑料瓶子散发不同的气味，老郑快步上楼。只听后面那女人吼着：“你个龟孙，还不快点走！再看，再看！我给你的头扭过来！”老郑的小孙子吓的不敢说话了，紧紧地抱着老郑，老郑听到她的骂声感觉很不舒服，心里想,是骂她的孩子呢？还是骂我呢？我从不上来，我们两家也不来往没有什么恩仇的。这样的家庭，这种素质能教育好孩子吗。为了省钱，孩子一直没上幼儿园，到现在说话都说不清楚。

老郑逃也似地上了四楼，放下安静的孙子歇一会儿。四楼一直的没有人住，有十几年了，物业的人也说，房子是卖出去了，没人来住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买房子的人突然不在了，要么就是谁送给哪个大领导的房子，住不上。门上全是灰尘，他们爷孙俩在宽敞的门口站了会儿，都大气一敢出的，听到楼下那个女人一直的污言秽语，直至咚咚地骂骂咧咧地下楼远去。他又拉着孙子继续爬楼梯。

五楼门口很干净，这家人一年到头在外面，儿子在上海开公司，女儿也在深圳安家。两个老人经常往返沪深两地带孩子，只有过年时全家才回来住些日子。没有上六楼就可以闻到花香，是米兰馥郁的香气，六楼一家四口，中年夫妇都是单位上班的，孩子上学，他们没事就在家里养养花看看书，也没听到什么吵闹声。从鞋柜上的几盆开的正好的花就可以感受到家庭幸福指数。

七楼因是顶层阁楼所以最后才卖出去，搬来是一家五口，一对外地夫妻带三个女儿，男人是搞装修的，女人在食堂打工，女人长的很胖，说话、走路动静很大。总是好晚了才下班回来，上楼下楼一边接打电话或一边督促孩子，总是折腾的好晚，有些扰民。没几年因为孩子要上学，又在其他地方买了学区房搬走了。

搬来的是一家三口，男人在乡镇上班，经常夹个包早出晚归的，不常遇见。女人个子高挑，长头发，爱打扮，有时穿旗袍，喜欢摆弄花草的，搬家时就花花草草地就拉了一车。七楼经常是女人与上五年级的儿子在家，女人日常摆弄着花草时也会哼唱歌曲，除了歌声，每天还会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与女人歇斯底里的训斥声，孩子总是爱玩电脑，不想写作业，一到晚上检查作业时都会发生这样的冲突。当叛逆期遇到更年期“每日一打”成为了日常，只是哭的时间不同罢了，晚上更多一些。如果那天没有听到女人的训斥声与孩子的哭喊声，那天他们一定是出门了，没有回来。

老郑带着小孙子在七楼、六楼认认花草，从阳台向窗外看看风景，真的与一楼是不一样的景色，他推开家里的窗子只能看到楼房与车子，但从七楼就可以看到更远的楼群、大树与往来的车辆，还有天空与自由飞翔的鸟儿。他想，同样户型的房子，却居住着各不相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