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傅修鞋摊搬家3次 遇城管天天驱赶 一场大雨后镇长亲自送把椅子
发布时间:2025-05-12 10:06 浏览量:2
那天上午,陈师傅又在收拾他的修鞋工具。
阳光斜斜地打在他发白的头发上,陈师傅有点驼背,收拾东西时整个人弯得像个问号。修鞋锥子在晨光中闪着寒光,他把它小心翼翼地裹进一块沾满鞋油的旧毛巾,再塞进已经掉了半截拉链的工具箱里。
这是今年第三次搬家了。
小区南门口待了六年,半个月前被物业赶走;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待了两周,城管贴了告示;昨天才在菜市场后门口支起摊子,结果又被告知违规经营。
“老陈头,这是今年第几回了?”卖早点的王婶远远喊着,手里还拿着油条的夹子,油滴溅在她花围裙上,形成一朵朵暗黄色的小花。
陈师傅没回答,只是笑笑,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的修鞋摊其实很简单:一个小木凳,一个铁皮工具箱,一个做了十多年的招牌——“陈记修鞋补鞋,童叟无欺”。招牌上的”童”字少一横,大概是当年匆忙间写错了,也懒得改。
距离第一次被赶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那还是春天,小区南门的樱花都开了,粉白的花瓣落在陈师傅的木凳上,他总是有空就掸一掸。那天,小区物业新来的主任说要整顿门口环境,所有流动摊点必须清除。
“可我在这儿修了六年的鞋了,”陈师傅记得自己说,“业主们都认识我,从没人投诉过。”
“规定就是规定。”物业主任满脸不耐烦,“你看这像个高档小区该有的门面吗?”
那会儿陈师傅搬到了十字路口边上,每天早上五点多出门,晚上七点收摊。有稳定的老主顾专门找过来,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不时能接到一两单生意。
他今年六十八了,从十六岁开始学修鞋,五十多年了,手艺是跟父亲学的。以前在老家村里,陈师傅是有名的手艺人,后来跟儿子一家搬到县城,就在儿子家小区门口支了个摊子。
修鞋的收入不多,一个月也就千八百块,但对陈师傅来说,与其整天闷在家里看电视,不如出来干点自己熟悉的活,顺便跟人聊聊天。
一只发黄的塑料袋从天上飘下来,落在了陈师傅刚收拾好的工具箱上。他拍了拍,没生气,继续收拾。
“师傅,今天又搬哪儿去啊?”一个经常路过的年轻女孩问道。女孩上班总是穿高跟鞋,鞋跟断了好几次,都是陈师傅给修好的。
“还没想好呢,”陈师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可能去河边吧,那儿人少,没人管。”
“那多偏啊,生意怎么做啊?”
“做一单是一单吧。”
女孩叹了口气,看了看表,匆匆离开了。
收完最后一件工具,陈师傅抬头看了看天。五月的天气多变,天空尽头积着几朵深灰色的云,看起来要下雨。他寻思着是不是该先回家一趟,把雨伞拿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我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能摆摊!”
是李队长,城管中队的。四十出头,国字脸,走路带风。以前陈师傅在十字路口摆摊时,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
“李队长,我这不是正收拾着呢吗?”陈师傅笑着说。
“哦,那行,”李队长的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你别再回来了,这片我们查得严。”
陈师傅点点头,背起工具箱,拎着小木凳往河边走去。
县城不大,从菜市场到河边也就二十分钟路程。陈师傅自有讲究,专挑小路走,免得被更多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子。
河边有棵老柳树,枝叶茂盛,能遮阴。陈师傅把小木凳放在树下,摆好工具箱,想了想,还是没把招牌竖起来。河边人少,摆招牌也没什么用,不如低调点。
一阵风吹过,河面上泛起细小的波纹。
陈师傅坐在自己的小木凳上,看着河对岸的景色,出神地想着心事。儿子儿媳都忙,孙子上寄宿学校,家里就他一个老头子,整天闷着也不是个事。每次城管来赶,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担心哪天连摆摊的地方都没了。
不知不觉,天更阴了。连日的高温,空气中积压着一股闷热。
突然,陈师傅听到有人叫他:“陈师傅!陈师傅!”
抬头一看,是住在儿子小区的赵大爷,手里拎着一双皮鞋。
“哎呀,赵大爷,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陈师傅连忙站起来。
“打听了好几个地方呢!”赵大爷气喘吁吁地说,“这双皮鞋是我儿子从国外带回来的,鞋底开胶了,别人我还真不放心修。”
陈师傅接过皮鞋,仔细看了看:“这好办,一会儿就给您修好。”
正准备动手,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这天气,”赵大爷抬头望天,“要不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
陈师傅看了看四周,河边除了那棵柳树,没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
“赵大爷,您先走吧,别淋着了。鞋子明天给您送去。”
“那怎么行!这雨这么大,你在这儿怎么办?”
陈师傅笑了笑:“没事,我收拾收拾也回去。”
赵大爷不放心,但雨越下越大,他只好撑着雨伞匆匆离开了。
陈师傅把工具箱移到柳树下,雨水顺着树叶往下滴,但总比直接被淋要好一些。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心想着回去得好好洗个热水澡,不然非得感冒不可。
天色越来越暗,雨幕中,河对岸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陈师傅听到有车停在了不远处的河堤上。他眯起眼睛看去,是辆黑色的轿车。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撑着伞的高个子男人,直奔陈师傅这边走来。
“是陈师傅吧?”那人站在陈师傅面前,问道。
陈师傅看清了来人的脸,先是一愣,接着赶紧站起来:“您是…镇长?”
没错,来人正是县里新上任的镇长,姓张,年纪不大,四十出头的样子,听说是从市里下来的干部。
“是我,”张镇长笑着说,“没想到真让我找着您了。”
陈师傅一头雾水:“您找我有事?”
“赵老给我打电话,说您被赶得无处可去,现在还在河边淋雨呢。”
原来是赵大爷。赵大爷在县政府退休,认识不少领导。
“哎,没事,这点雨算啥,”陈师傅不好意思地说,“给镇长添麻烦了。”
张镇长没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回到车上,从后备箱里搬出一把崭新的椅子,椅子上还套着塑料包装。
“这是…”
“给您的。”张镇长把椅子递给陈师傅,“听说您的木凳子用了好多年了,也该换新的了。”
陈师傅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别客气,”张镇长把椅子放在地上,拆开包装,露出一把深红色的木椅,看起来结实又体面,“我爸也是修鞋的,我小时候就在他的摊子边上长大。”
陈师傅愣了一下,没想到镇长家里也是修鞋的。
“来,坐坐看,合不合适。”
在张镇长的催促下,陈师傅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新椅子上。
“嗯,不错,挺舒服的。”
张镇长看了看四周:“这地方确实不适合修鞋,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陈师傅叹了口气:“现在哪儿都不让摆了,只能找这种偏僻的地方。”
张镇长沉思了片刻,说:“我有个主意。县文化馆旁边不是有个废弃的门卫室吗?就那个红砖小房子,以前是看门的住的,现在没人用了,您觉得那地方怎么样?”
“文化馆旁边那个?”陈师傅努力回想,“那地方人挺多的。”
“对啊,人多生意才好做嘛。”张镇长笑着说,“明天我让人把钥匙给您送去,您看行吗?”
陈师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点头。
“不过有个条件,”张镇长眨眨眼,“您得教些有兴趣的年轻人修鞋技术,咱们这手艺不能丢啊。”
“这…这当然行!”陈师傅激动地说,“只要有人愿意学,我随时教!”
“那就这么定了,”张镇长看了看表,“我先走了,您也赶紧回家吧,别感冒了。”
说完,张镇长撑着伞,冒雨回到车上,向陈师傅挥了挥手,驱车离去。
陈师傅呆呆地坐在新椅子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但他却感觉不到冷。
雨依旧下着,但陈师傅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三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文化馆旁边的小红砖房前排起了长队。
陈师傅正专心致志地给一双皮鞋上鞋油,屋子里还站着三个年轻人,认真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师傅,我这双运动鞋能修吗?鞋底开胶了。”队伍前面的一个小伙子问道。
陈师傅接过鞋子看了看:“能修,不过得等会儿,前面还有好几位呢。”
“师傅,听说您还收徒弟是吧?”小伙子又问。
“是啊,”陈师傅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他们都是来学手艺的。有兴趣啊?”
“有有有!”小伙子连连点头,“我叫李明,在附近开了个小店,平时没事儿就想学点技术。”
“行啊,随时欢迎。”
自从搬到文化馆旁边的小红砖房,陈师傅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这里靠近商业街,每天都有不少人经过。小房子虽然不大,但遮风挡雨,冬暖夏凉,比之前强多了。
更让陈师傅没想到的是,居然真有年轻人对修鞋感兴趣。现在每周末都有三四个小伙子来”拜师学艺”,虽然多数都是兴趣使然,但陈师傅还是认真教他们。
“陈师傅,水烧开了!”一个女孩从小房子里探出头来,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杯。
那是陈师傅的孙女小雨,今年读高中,周末没事就来帮爷爷忙活。
“放那儿吧,爷爷一会儿喝。”
小雨不仅帮忙泡茶倒水,还在网上给爷爷开了个账号,专门发一些修鞋的小视频。没想到还挺受欢迎,关注的人越来越多,时不时还有人专门从别的地方赶来修鞋,顺便合个影。
“爷爷,您的视频又火了,”小雨拿着手机给陈师傅看,“昨天那个补胶底的教程,已经有五万多人点赞了!”
陈师傅笑着摇摇头:“哎呀,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
话没说完,他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不远处。
是张镇长。
张镇长走过来,看到小红砖房前排着的长队,满意地点点头:“生意不错啊,陈师傅。”
“托您的福,”陈师傅赶紧站起来,“要不是您帮忙,我现在还在河边淋雨呢。”
“别这么说,”张镇长摆摆手,“对了,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您说。”
“县里准备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想请您去做个修鞋技艺的展示,您看行吗?”
陈师傅一愣:“我这算什么非遗啊?”
“怎么不算?”张镇长笑着说,“您的手艺传承几代了?五十多年了吧?现在会这手艺的人越来越少了,不保护怎么行?”
陈师傅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修修补补的手艺,居然还能登上”非遗”的大舞台。
“行是行,就是…我这人没什么文化,在那种场合说不好话。”
“没关系,您就展示手艺就行,不用讲太多。”
陈师傅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吧,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您的。”
张镇长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等着修鞋的人和认真学艺的年轻人,满意地笑了:“陈师傅,我就说吧,只要地方对,您的手艺肯定有人赏识。”
陈师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您帮的忙。”
“对了,”张镇长突然想起什么,“我爸让我问您,那种老式皮鞋的鞋带,现在哪能买到?他那双皮鞋穿了二十多年了,就是鞋带断了。”
“这好办,我这儿就有,”陈师傅在工具箱里翻了翻,拿出一卷棕色的鞋带,“拿去吧,不用钱。”
“哪能不给钱,”张镇长掏出钱包,“多少钱?”
“真不用,”陈师傅坚持道,“就当是谢谢您帮我找了个好地方。”
张镇长也不强求,接过鞋带,道了谢,转身要走。
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对了,陈师傅,县里准备在文化广场边上建个’非遗一条街’,到时候可能还得请您过去坐镇呢。”
陈师傅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多好事落在我头上。”
“等着瞧吧,”张镇长眨眨眼,“咱们县的传统手艺人,一个都不能少。”
说完,张镇长挥挥手,上车离去了。
陈师傅坐回那把红木椅子上,椅子已经被他坐出了光泽。
他想起了那个大雨天,想起了张镇长冒雨送来的这把椅子。
那天之后,他的生活就像这把椅子一样,红红火火的,越来越有光彩了。
“爷爷,还愣着干嘛呢?”小雨的声音把陈师傅拉回现实,“队伍排到文化馆门口了!”
陈师傅笑了笑,拿起工具,继续手上的活儿。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那双已经有些老茧的手上,照在他那把红木椅子上,也照在小红砖房前排队等待的人们脸上。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令人安心。
冬天到了,县里的”非遗一条街”如期开街。
陈师傅的修鞋铺在街中央,门口挂着牌子:“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陈忠民”。
那把红木椅子还放在铺子里最显眼的位置,只不过陈师傅平时已经不太坐了。现在店里忙活的多是他那几个徒弟,而陈师傅则在一旁指导,偶尔接待一些特别的老主顾。
一年前的那场大雨,和镇长送来的那把椅子,彻底改变了陈师傅晚年的生活轨迹。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初没遇到那场大雨,没遇到张镇长,他现在会在哪里呢?可能还在被城管追着跑吧。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一把椅子,一场雨,一次偶遇,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陈师傅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子,摸了摸那把红木椅子,心里满是感激。
这一辈子,他修了无数双鞋,却不知道,一把椅子,会成为别人送给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