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之粟
发布时间:2025-07-13 14:05 浏览量:5
不受之粟
张新贵
檐角的冰棱滴着水,落在列子家的石阶上,敲出细碎的声响。他正坐在窗下编草鞋,指节冻得发红,颧骨上泛着饥色,倒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清亮。
门被叩响时,妻子正用瓦罐煮着野菜,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使者捧着粟米站在院中,朱红色的官服在灰墙下格外刺眼:“子阳君听闻先生困窘,特送来这些粟米。”
列子放下草鞋,对着使者深深一拜,却不肯接那布袋。“请回禀君上,容我心领这份好意。”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檐角的冰棱,带着不容置疑的坚硬。
使者走后,妻子终于忍不住拍着胸口落泪:“我听说有道之人的妻儿,总该活得安稳些。如今我们饿得面黄肌瘦,君上送来粮食,你却推掉,这难道不是命吗?”
列子拾起一根草绳,慢慢搓着,忽然笑了。“你看那屋檐下的燕子,”他指着窗外,“春天飞来筑巢,不是因主人特意邀请;秋天离去,也不是因主人驱赶。若哪天子阳君听了别人的话怪罪我,也会像今日听了别人的话赏赐我一样。”
妻子望着他手里的草鞋,忽然想起去年深秋,有个农夫送来一筐红薯,说是感谢列子曾指点他看云识天气。那时列子接了,还回赠了一双新编的草鞋。
后来的事,果然如列子所说。没过多久,郑国民众起事,杀了子阳。那些曾接受他赏赐的人,多被牵连,唯有列子家,依旧靠着编草鞋度日,檐角的冰棱化了又结,野菜的清香在风中飘得很远。
多年后,有后生问起此事,列子正坐在暖阳里补渔网。“不是不该受,是要看那东西从何而来。”他指着渔网的网眼,“就像这网,能滤过水,才能留住鱼;人心若分不清馈赠的缘由,接住的或许是祸,而非福。”
风穿过竹林,送来新叶的气息。原来真正的安稳,从不是别人给的粟米,而是心里那杆能称量轻重的秤——知道什么该接,什么该放,就像山间的清泉,只往低处流,却从不会走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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