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双绣鞋(完)

发布时间:2025-07-14 22:38  浏览量:7

我跪在青石板上擦拭廊柱时,总能闻到后院那棵老槐树的香气。暮春的阳光透过叶隙落在朱红柱子上,将我手里的抹布染成金褐色。檐角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我抬头看见管家福伯领着两个穿青布衫的婆子往正院走,她们手里的木箱磕碰着石阶,发出沉闷的声响。

“春桃,” 福伯经过时停下脚步,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收拾干净些,晚些有贵客来。”​

我低下头应着,眼角的余光瞥见木箱缝隙里露出的水绿色裙角。那颜色像极了上个月被抬出去的柳姨娘,她咽气时穿的就是这件水绿杭绸裙,裙摆上绣的缠枝莲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渍。​

这是姑爷萧玦的第十三房妾室了。​

我们沈府的小姐沈玉薇,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贤惠。三年前她嫁入靖远侯府做世子妃,十里红妆从朱雀街排到德胜门,红绸裹着的嫁妆箱子压弯了八匹骏马的脊梁。可谁都知道,靖远侯府的这位世子爷萧玦,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 十三岁纵马踏伤尚书府的小公子,十五岁在秦楼喝醉酒打死了卖唱的姑娘,二十岁娶亲前夜还搂着青楼女子在街上纵声大笑。​

新婚第三日,萧玦就把陪嫁来的丫鬟拖进了偏院。小姐坐在镜前卸钗环,金步摇上的珍珠垂在脸颊边,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男人嘛,血气方刚是难免的。”​

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小姐是真的大度。直到半年后,她亲手给萧玦纳了第一房妾室 —— 吏部侍郎家的庶女柳氏。柳姑娘生得明眸皓齿,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进府那天还偷偷塞给我一块桂花糕,说:“以后还请姐姐多照拂。”​

三个月后,柳姑娘被发现吊死在海棠树下,舌头吐得老长,脚上只穿着一只红绣鞋。​

小姐跪在萧玦面前哭了整整一夜,珠钗散乱在鬓边,素白的衣袖被眼泪浸得发皱:“都是妾身的错,没能照顾好柳妹妹,世子爷要打要罚,妾身都认。”​

萧玦捏着她的下巴,酒气喷在她脸上:“哭什么?本世子再给你找个更好的便是。”​

从那以后,小姐像是着了魔。她亲自为萧玦挑选妾室,个个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有书香门第的闺秀,有商户人家的女儿,甚至还有将军府的远房侄女。每次纳新人,小姐都会亲手为她们梳头,送上自己陪嫁的首饰,语气温柔得像春日的风:“妹妹好生伺候世子爷,咱们姐妹同心,才能把侯府打理得兴旺。”​

可那些女子,最长的活了半年,最短的只撑了二十三天。​

死在假山后的张姨娘,被发现时怀里还揣着给萧玦绣了一半的荷包;投井的李姨娘,贴身丫鬟说她前一晚还在灯下读小姐送的《女诫》;还有上个月的赵姨娘,据说是突发恶疾,可我在倒夜香时,分明看见她院里的婆子偷偷烧掉带血的褥子。​

府里的下人都在暗地里说,这些姑娘哪是病死的,分明是被萧玦折腾死的。可每次有御史弹劾萧玦残害妾室,都被侯府压了下去,反而传出更多沈玉薇 “贤良淑德”“劝夫纳妾” 的佳话。​

“春桃,发什么呆?”​

我猛地回神,看见小姐站在廊下,月白色的褙子上绣着细小的兰草纹,手里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捧着个锦盒,里面是一套赤金头面,想来是给新姨娘准备的。​

“回小姐,奴婢这就擦完了。” 我赶紧低下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小姐走到我身边,裙摆扫过我的手背,带着一股冷香。“新来的苏妹妹,是礼部尚书的远房侄女,”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去库房取匹石榴红的云锦来,给妹妹做件新衣裳。”​

我应了声 “是”,心里却像被冰锥刺了一下。石榴红,是喜色,也是血色。前几位姨娘刚进府时,小姐都亲手为她们挑选过衣裳,颜色一次比一次鲜艳,像是在给将死之人绣寿衣。​

苏姨娘进府那天,侯府张灯结彩,红绸从大门一直挂到后院。萧玦喝得酩酊大醉,被两个小厮架着往新房走,路过花园时,他突然挣脱小厮,一把揪住我的头发,酒气喷在我脸上:“这丫鬟看着倒比新纳的娇俏,赏给本世子暖床如何?”​

我吓得浑身发抖,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小姐赶紧走过来,笑着掰开他的手:“世子爷喝醉了,春桃笨手笨脚的,哪配伺候您。苏妹妹还在房里等着呢。”​

萧玦嗤笑一声,被小厮架着走了。我摸着发疼的头皮站起来,看见小姐的笑容瞬间冷了下去,眼神像淬了冰。​

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柳姨娘塞给我的那块桂花糕,想起张姨娘未绣完的荷包,想起赵姨娘被烧掉的带血褥子。她们的脸在我眼前一一闪过,最后都变成了同一个模样 —— 睁着眼睛,像是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们。​

苏姨娘没能撑过一个月。​

她死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发现时蜷缩在床底,浑身是伤,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小姐送的杏仁酥。萧玦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可伺候她的小丫鬟偷偷告诉我,那天晚上,她听见萧玦在房里咆哮,还伴随着桌椅被砸的声音。​

苏姨娘的棺木抬出府门时,小姐正坐在窗前描花样子。她手里的狼毫笔蘸着金粉,在素白的绢上画着并蒂莲,阳光落在她脸上,连睫毛都镀着一层金光。​

“小姐,” 我端着参汤进去,声音有些发颤,“苏姨娘…… 走了。”​

小姐头也没抬:“知道了。福伯已经安排好了后事。”​

“可是……” 我咬着嘴唇,“外面都在说……”​

“说什么?” 她放下笔,转过身看着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说世子爷残暴?说我这个正室狠毒?”​

我吓得跪在地上,参汤洒了一地,瓷碗在青砖上摔得粉碎。“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小姐走过来,用绣帕擦了擦溅在我手背上的参汤,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的她。“春桃,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小姐,八年了。” 我哽咽着说,“从您及笄那年,奴婢就进府了。”​

“是啊,八年了。” 她叹了口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该知道我的难处。萧玦是什么性子,整个京城都清楚。我不给他纳妾,他就会去外面惹是生非,到时候连累的是整个沈家。”​

她蹲下来,凑在我耳边轻声说:“那些女子,看似死得冤,可她们的家族,哪个没得到侯府的好处?张家得了个盐引,李家升了官,赵家的铺子开到了江南。她们用一条命,换得家族兴旺,难道不值吗?”​

我看着小姐那双清澈的眼睛,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就是人人称赞的贤良世子妃,她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当成了笼络丈夫、巩固家族地位的筹码。​

“可是小姐,” 我鼓起勇气,“已经十三位了…… 现在京城里的良家女子,都不敢来咱们侯府了。”​

小姐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站起身,背对着我:“总会有的。”​

苏姨娘的头七刚过,福伯就来报,说京城里的人家听说侯府要再纳妾,都纷纷避之不及,连那些想攀附权贵的小吏,都找借口推脱。​

小姐坐在梳妆台前,让我给她梳发髻。铜镜里的她面色平静,只是在福伯说完话时,手里的玉簪微微顿了一下。“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福伯走了,小姐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亮得吓人:“春桃,你说…… 要是我把你给了世子爷,好不好?”​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手里的梳子 “啪” 地掉在地上,齿子断了两根。“小姐,您…… 您别开玩笑了,奴婢是丫鬟,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爷。”​

“身份有什么要紧的?” 她笑着说,“你跟着我这么多年,知书达理,模样也周正。再说,你是我身边的人,世子爷多少会给我几分面子,不会像对待前几位那样对你。”​

“奴婢不愿意!” 我猛地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额头都红了,“小姐,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只想伺候您一辈子,不想做什么姨娘!”​

小姐的脸色沉了下来:“春桃,这由不得你。”​

“为什么是我?” 我哭着问,“府里还有那么多丫鬟,为什么偏偏选我?”​

“因为你最合适。”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是我的心腹,绝不会背叛我。而且……”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长得有几分像我,世子爷或许会喜欢。”​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小姐转身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来她早就想好了,当所有的棋子都用完了,就轮到我这个最亲近的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小姐对我格外好。给我做了新衣裳,让我用她的胭脂水粉,甚至教我读书写字。可我知道,这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在把我打造成一件新的 “礼物”,送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萧玦。​

我开始想方设法地逃跑。可侯府守卫森严,大门有侍卫看守,后门有婆子盯着,连狗洞都被堵死了。我试过假装生病,可小姐请来的太医,一把脉就说我身体康健。我甚至想过故意弄坏自己的容貌,可每次拿起绣花针,都下不了手。​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穿着大红的嫁衣,被送入萧玦的房里。他笑着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一根沾着血的鞭子,身后站着十三个穿着嫁衣的女子,个个都没有脸,只有七窍流血的空洞。​

我惊叫着醒来,冷汗湿透了中衣。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床前那双小姐刚赏我的绣鞋上。那是一双石榴红的绣鞋,鞋面上用金线绣着鸳鸯戏水,针脚细密,好看得让人窒息。​

可我知道,这是第十三双绣鞋。​

第二天一早,小姐就带着我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坐在紫檀木椅子上,手里转着佛珠,看见我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丫鬟看着倒是伶俐。”​

“母亲,” 小姐笑着说,“春桃跟着我多年,性子温顺,手脚也勤快。儿子最近总说府里冷清,我想着…… 把春桃给儿子做个通房,也好给府里添点人气。”​

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我,半晌才说:“既然是你选的,我没意见。只是……” 她顿了顿,“玦儿的性子你也知道,别委屈了这孩子。”​

“母亲放心,” 小姐笑得温婉,“春桃是我的心腹,玦儿不会亏待她的。”​

我站在那里,像个木偶一样任她们打量、议论,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我看着小姐那张被众人称赞的贤良面孔,突然明白了,她所谓的难处,所谓的无奈,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和控制欲。她不在乎谁死,不在乎谁受苦,只要能维持她的地位,牺牲再多也在所不惜。​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小姐让我回房准备一下,说今晚就把我送到萧玦的院里去。​

我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屋子,看着桌上那件石榴红的嫁衣,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八年了,我跟着她从沈家到侯府,陪她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替她挡过明枪暗箭,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主仆,更是姐妹。可到头来,我也不过是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打开箱子,翻出一件最普通的青布衫换上,又把积攒多年的月钱和几件旧首饰包好。我知道,我不能坐以待毙。与其被萧玦折磨死,不如拼一把,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

夜幕降临的时候,小姐派来的丫鬟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我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八年的屋子,然后跟着她们往萧玦的 “听雨轩” 走去。​

一路上,廊檐下的灯笼明明灭灭,照得人影忽长忽短。我看见巡逻的侍卫,看见打瞌睡的婆子,看见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丫鬟。她们的眼神里有同情,有恐惧,也有一丝幸灾乐祸。​

走到听雨轩门口,我停下脚步。门口的侍卫想搜我的身,我笑着说:“哥哥们通融一下,我这里有给世子爷的惊喜。”​

他们认得我是小姐身边的丫鬟,又看我手里确实提着个食盒,便放我进去了。​

萧玦正坐在书房里喝酒,看见我进来,挑了挑眉:“哟,今儿个换了个新面孔?”​

我走上前,把食盒放在桌上,屈膝行礼:“奴婢春桃,见过世子爷。”​

“春桃?” 他笑着说,“名字倒是挺好听。是沈玉薇让你来的?”​

“是。” 我低着头,“小姐说世子爷近日烦闷,让奴婢来伺候您。”​

“她倒是贴心。” 他喝了口酒,眼神里带着嘲讽,“十三房了,她就不怕遭报应?”​

我心里一动,抬起头看着他:“世子爷,您就不怕吗?”​

萧玦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怕?本世子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几个死人?”​

“可她们的冤魂,说不定就在这屋里看着您呢。” 我轻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萧玦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猛地一拍桌子,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放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咒本世子?”​

我吓得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腰板:“奴婢不敢。只是…… 奴婢知道,那些姨娘,并非都是您害死的。”​

萧玦眯着眼睛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柳姨娘吊死那天,奴婢看见小姐去过后院的海棠树;张姨娘死在假山后,她房里那盏小姐送的琉璃灯,底座有个针孔大小的洞;李姨娘投井前,喝了小姐送去的安神汤;苏姨娘……” 我深吸一口气,“她房里的香炉,烧的是小姐赏赐的安息香,那香里掺了让人神志不清的东西。”​

萧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死死地盯着我:“你说的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世子爷。”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奴婢从苏姨娘香炉里偷偷刮下来的香灰,请世子爷找人查验便知。”​

萧玦拿起纸包,手指微微颤抖。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好,好一个沈玉薇!好一个贤良淑德的世子妃!”​

他蹲下来,看着我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奴婢怕。” 我看着他的眼睛,“但奴婢更怕像前十三位姨娘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世子爷,您被小姐当成了杀人的刀,那些姨娘是牺牲品,您又何尝不是?”​

萧玦沉默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你想怎么样?”​

“奴婢想活下去。” 我说,“也想请世子爷为那些死去的姨娘,讨个公道。”​

“公道?” 他冷笑一声,“在这侯府,在这京城,哪有什么公道可言?沈玉薇背后是沈家,我父亲偏袒我,就算我把这件事捅出去,最后倒霉的还是你我。”​

“那我们就把真相藏起来。” 我说,“但我们可以联手,让小姐不再害人。”​

萧玦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倒是比沈玉薇聪明。”​

那天晚上,我没有被送回自己的屋子,也没有被萧玦怎么样。他让我在书房的外间待着,自己则在里间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小姐院里,她正坐在窗前看书,看见我回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你回来了?世子爷…… 待你还好?”​

“回小姐,” 我低着头,“世子爷很满意。”​

小姐的笑容深了些:“那就好。以后你就在听雨轩伺候吧,好好跟世子爷相处。”​

“是。” 我应着,心里却明白,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接下来的日子,我表面上还是小姐的心腹,暗地里却成了萧玦的眼线。我把小姐的一举一动都告诉萧玦,他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和以前一样,流连于酒肆赌场,对我也时常打骂,让小姐放松了警惕。​

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小姐收到了一封来自江南的信。看完信后,她脸色苍白,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我偷偷告诉了萧玦,他让人去查,才知道是江南的盐引出了问题,而当初给张家的那个盐引,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如今东窗事发,牵扯到了沈家。​

小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让萧玦去求侯爷帮忙压下此事。可萧玦却装作喝醉了,连她的面都不见。​

那天晚上,小姐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态。她摔碎了房里所有的瓷器,头发散乱,眼睛通红:“都是些废物!一个个都靠不住!”​

“小姐,” 我轻声说,“或许…… 您该收手了。”​

“收手?” 她冷笑一声,“我收得了手吗?沈家要是倒了,我什么都不是!”​

“可您这样下去,只会害了更多的人,也会害了您自己。” 我说,“那些死去的姨娘,她们的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姐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恨:“是你!是你告诉萧玦的!”​

我没有否认:“小姐,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死了。”​

“你这个叛徒!” 她扑过来想打我,却被我躲开了。​

就在这时,萧玦带着侯府的侍卫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那份查验香灰的文书,还有几张纸,上面是那些死去姨娘家人的证词。​

“沈玉薇,” 萧玦的声音冰冷,“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姐看着那些证据,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侯爷和老夫人很快就来了。当他们看到那些证据时,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姐说不出话来。侯爷脸色铁青,下令把小姐禁足在院里,等候发落。​

那些死去姨娘的家人,也收到了消息。他们联名上书,要求严惩沈玉薇。沈家为了自保,很快就与侯府撇清了关系,甚至主动交出了江南的盐引和一些不法所得。​

最终,沈玉薇被削去世子妃的头衔,送到了京郊的尼姑庵,终身不得回京。​

而萧玦,因为纵容妾室惨死,被侯爷罚去守皇陵三年。​

离开侯府的那天,萧玦来见我。他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袍,看起来清瘦了不少。“你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 我说,“或许会回乡下,找个地方安稳度日。”​

“我在江南给你置了些产业,” 他递给我一个玉佩,“拿着吧,也算我为那些死去的女子,向你赔个不是。”​

我接过玉佩,看着他:“世子爷,您…… 多保重。”​

他笑了笑,转身离去。阳光落在他身上,背影萧索而落寞。​

我拿着萧玦给的玉佩,离开了这座囚禁了我八年,也埋葬了十三条人命的侯府。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朱红围墙,心里百感交集。​

那些死去的女子,终于可以安息了。而我,也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走到城门口时,我看见一个老妇人在卖绣鞋。她的鞋摊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绣鞋,五颜六色,好看极了。我走过去,拿起一双青布面的绣鞋,鞋面上用蓝线绣着几朵小小的兰花。​

“姑娘好眼光,” 老妇人笑着说,“这双鞋结实又好看。”​

我付了钱,换上新鞋,感觉脚步轻快了许多。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再也不用穿那双石榴红的绣鞋了。​

我抬起头,朝着城外走去。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我相信,只要心怀善良,坚守正义,就一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