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邻家婶子去世，我让亲家母来带几天孙子，我独自坐火车赶回去

文/清华 讲述人：苏小菲

我今年52岁，家在辽南县城，我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西安工作定居。

前年，儿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便收拾行李去儿子家帮忙带孙子，顺便给儿子一家人做饭。

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这话一点不假，之前没离开过自己家，没有感觉，直到住进儿子家，才深有感触。

尽管儿子和儿媳妇很孝顺，大孙子活泼可爱，但我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这话我还不敢跟儿子说，说了怕他上火。

好在有智能手机，想老家亲人，就打视频看看，不过这也仅限于岁数小的，对那些岁数大的老年人来说，不会用智能手机，想看看她们就没那么容易。

说实话，在儿子家，亲戚没什么可惦记的，人家有儿有女有老伴，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老家邻居孙婶。

孙婶80多岁，不会用智能手机，我想联系她，要通过另一个邻居，拿着手机去她家，我俩才能说上几句话。

每次和孙婶视频，要等孙子睡觉，等邻居在家，还要看孙婶精神状态好不好。

这不，今年开春，孙婶摔了一跤，从此以后，她再没出过门。

前不久，老家邻居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孙婶走了，我不敢相信。

邻居说：“婶子摔骨折后卧床不起，女儿嫁那么远，不能回来伺候给请个保姆，保姆哪能像儿女那样用心照顾她，骨折加上火，孙婶带着遗憾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马上给亲家母打电话，让她来带几天孙子，然后我简单收拾几件换洗衣服，让儿子在网上给我买票，我要回老家送孙婶最后一程。

儿子说：“天这么热，您非要回去吗？我给您转1000元钱，您再转给邻居，让她替我们写账不就行了。”

我哭着说：““儿子，你不懂，孙婶跟咱们邻里这么多年，待我比亲闺女还亲，她最后这一程我要是不去送，我这心里一辈子都不安稳！天再热、路再远，我也得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没听儿子的劝告，义无反顾坐上回老家的火车。路上要10多个小时，为了能赶在孙婶出殡前到家，我连夜走的。

孙婶老伴6年前突发心梗去世，有一个女儿年轻时去南方打工，认识当地一个小伙，小伙是离异的，带个男孩。

孙婶女儿被这个小伙高大帅气外表迷惑了，执意要嫁个二婚男。

孙婶死活不同意，女儿铁了心要嫁，结果没办酒席，两个人悄悄领证结婚。

把孙婶气的大病一场，放话要和女儿断绝关系，那时我和孙婶住一趟街。

为这事，我以过来人身份没少劝她女儿，可怎么说都不管用。

无奈，我只好劝孙婶：想开点，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让她自己慢慢悟，您别太跟自己较劲。日子还得往前过，别因为孩子的事儿把自己身体熬坏了，不值当。

正好那一年，我母亲意外离世。

我们两家原本处的很好，孙婶得知我母亲去世，让孙叔骑自行车载她来到我娘家。

娘家离我们这里18里路，骑自行车走山路，要一个半小时能到。

母亲意外离世，我们姐妹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家里乱成一锅粥。

那时没有殡葬一条龙服务，因为是意外，我们没准备寿衣，不懂发丧流程，母亲去世在八月十五那天，正赶上农忙季节，邻居们全部在山上扒苞米，出地瓜，摘苹果。

来帮忙的人没几个，我和妹妹趴在母亲身旁哭得死去活来，这时，村里主事忙头来了，让我们先别哭，赶紧让人去预订寿木，再找几个年长的有经验的老人，帮忙做寿衣。

我和妹妹出嫁好多年，对村里的事不太了解，就在我俩六神无主时，看见孙叔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孙婶快步跟在后面。

那一刻，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妹妹问我：“他们是谁？是姐 夫那头亲戚吗？

我顾不上告诉妹妹，哭着跑过去，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憋在心里的难受，在那一刻像被戳破的气球，再也绷不住，在跑到孙婶身边的那一刻，全化作了止不住的哭声。

孙婶也跟着抹眼泪，我浑身瘫软，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孙婶用尽全力拽我胳膊，把我扶起来。

主事忙头以为她是我婆婆，忙凑过来说：“正好你来了，我安排人去买布，你先歇会儿，等布买回来帮忙做寿衣。”

就这样，孙叔和孙婶在我娘家陪奉两天半，有孙婶在，我有了主心骨，遇到不懂的，我便去问她。

事后我才知道，孙婶写30元账。在那个当时，邻里之间红白喜事礼金多半10—20元。

等我从娘家回来，本想去看看孙婶，当面谢谢她，可是母亲去世那三天，我一口饭没吃，嗓子哭哑了我只喝水。

到家我一头栽倒在炕上，一点劲儿没有，像得了一场大病，披头散发，浑浑噩噩躺了一周。

孙婶知道我回来了，去集上买两串葡萄，又拿两包月饼送过来，看我瘦的不像人样，她转身回家，包一盘饺子送给我吃。

随后一个月，孙婶每天都过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开导我要看开点，说母亲就这么大寿，不是我们的错。

那时我儿子才七八岁大，我没心思做饭，儿子饿了就跑孙婶家，赶上人家饭好了，坐下来就吃。

孙叔稀罕我儿子，动不动领他去小卖店买根雪糕，买一袋小当家方便面。

都说，人在困难的时候，若有人肯伸手拉一把，这份恩情，足以记念一生，终身不敢忘。

从那时起，我便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孙婶的好。

过年，别人家热热闹闹，孙婶家却冷冷清清的。

孙婶唯一的女儿，因对她有怨气，也不回家。孙婶嘴上说，权当没养这么个闺女，但心里不好受。

为了不让孙婶难过，我和老公带着孩子去她家串门，陪她老两口玩扑克。

孙婶心情不好，年前大伙都忙着置办年货，忙着打扫卫生，她呆呆地坐在院里，望着女儿回家必经之路发愣。

我放下手里的活，带上梯子去帮她擦玻璃，我去了分散她注意力，她露出笑脸。

也许因为我失去母亲，孙婶女儿远嫁，我们娘俩感情越来越深。

孙婶针线活数一数二，我儿子小时候穿的棉衣棉裤，棉鞋都是孙婶给做的。

就连我老公穿的板鞋，也是孙婶一针一线给做的。老公那些年，几乎不用买鞋穿。

同样的，孙叔家有活，我们两口子知道了，宁愿把自己家活扔了，也要先帮他家干完。

过年做豆腐，老公提前去她家给挑水，劈柴禾，做豆腐当天，帮忙过滤豆腐渣，抬豆腐包。

一次，孙叔在果园打药，渴了顺手摘个苹果吃，结果天热加上没洗手吃苹果，孙叔出现头晕恶心症状。

把我们吓坏了，我老公马上开拖拉机拉他去医院，后来留在医院住了5天。

孙叔家养20多只鸡，两头猪，还有一头牛，孙婶要在家喂鸡和猪，不能去医院伺候老伴。

我老公便留在医院照顾孙叔直到出院。后来他女儿知道这事，给我们寄来当地特产，辣肠和辣肉。

遗憾的是，身体一直挺硬朗的孙叔，6年前突发心梗去世了，孙婶哭倒在堂屋里，我们几个人都拉不起来。

我全程陪着她，邻居们帮忙安葬孙叔，女儿回家要接她去南方，女婿没回来，孙婶要强，知道女婿生她气，面对女儿盛情邀请，孙婶一口回绝。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孙婶的身体健康越来越差，有时去医院看病，我陪着她去。

医生给开一包药，她不认识字，我按说明分出若干个小包，看着她服用。

那年儿子读大学，正赶上我翻盖房子，儿子学费没着落，孙婶知道了，主动送过来5000元。

我知道，她家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都是老两口嘴里省出来的，而且孙婶不识字，有钱不会去银行存。

这5000元应该是找亲戚帮忙存定期，为了帮我们，她又去找亲戚取出来，无形之中给人家也添了不少麻烦。

后来我还钱时，多给了500元，孙婶说啥都不要，我生气了她才收下。

没过两年，我儿子结婚，在老家摆了8桌，孙婶随1000元礼金，我又欠下孙婶一份人情。

儿子结婚半年，我老公去参加升学宴，酒后骑摩托车回家，撞树上当场离世。

快八十岁的孙婶，那时耳朵不好使，在家躺着听不见我家响起的哀乐声，迟迟没来。

我不打算惊动她，后来她拄拐杖上厕所，看见邻居们提着纸朝我家走，这才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孙婶迈着小碎步走到我老公灵前，哭着说：“大侄子，你还这么年轻，家里有老有小要照顾，不如让我这把老骨头替你去S啊！”话没说完，她就扶着灵桌，哭得浑身发抖，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大伙扶着孙婶进屋，孙婶执意站在院里看着，嘴里不停念叨：好人不长命…

给老公烧满三周年，儿子接我去照顾媳妇月子。

临走，我把冰箱里鸡鸭鱼肉装盆里，端给孙婶，叮嘱她尽快做着吃，放时间长了不好。

我还把儿媳妇给我买的羽绒服，雪地棉鞋送给孙婶，因为儿子家在西安，那里冬天不冷，羽绒服穿不上。

孙婶舍不得我走，哭着说：“你这一走，不知哪年能回来，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蹲下身，紧紧握住孙婶冰凉的手，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好半天才挤出声音：“婶，您别这么说，我肯定会常回来的。您身子骨硬朗着呢，等开春了，孩子大点能坐火车，我就带孩子来看您，还吃您包的酸菜饺子。”

说着，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我用袖口蹭了蹭，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您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我还等着以后陪您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听您讲年轻的事儿呢。这日子还长，咱们肯定能常见面的。”

结果我去了三年，头一年儿媳妇坐月子，我走不开，第 二年，小孙子还小，不能出远门，我也没回去，这不，今年是我离家第 三个年头，本来我打算今年春节回老家一趟，看看孙婶，再去妹妹家住几天。

谁知孙婶没等到我回家，带着遗憾走了。

我坐在火车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早知道当初说啥也得挤时间回趟家，哪怕就陪孙婶坐会儿，听她唠叨两句也好啊。

现在走在街上，再也听不到孙婶喊我名字，灶台上再也没有热乎的酸菜馅饺子，院子里也没人等着跟我晒太阳了，这心里头空落落的，咋填都填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