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藏在心底的爱,临终前我才惊觉他的深情

发布时间:2025-09-10 11:17  浏览量:1

消毒水混着白被单的冷意,顺着鼻腔往肺里钻。我盯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手背的针管压得发酸。小雨举着削好的苹果凑过来,我偏开脸:"别忙乎,妈吃不下。"

"妈,爸又把降压药藏茶几底下了。"小雨压低声音,从兜里摸出个泛黄的信封,边角磨得发毛,"刚才我翻药时翻到的,您看这字儿,是不是您写的?"

我盯着信封上"周淑兰收"四个字,喉头像塞了团棉花。1998年夏天的蝉鸣"嗡"地涌进耳朵——那天我蹲在纺织厂更衣室地上,把写好的离婚协议折成信封模样,犹豫着要不要塞进建国的货车工具箱。他出车前拍我肩膀:"兰子,等我回来,咱去吃老马家的糖油饼。"

可他回来时,糖油饼摊早拆了。他裤脚沾着泥,往桌上甩来张皱巴巴的工资条:"这个月多跑了三趟,给你买了条金项链。"我摸着脖子上细链子,终究没敢说那信封我刚塞进工具箱又抽回来了。

"妈?"小雨轻轻碰我手背。我这才发现自己把信封攥得发皱,里面滑出张泛黄的纸——正是二十年前的离婚协议,末页"陈建国"的签名墨迹已褪成淡灰。

"你爸没签。"我喉咙发紧,"他把协议锁在工具箱最里层,一锁就是二十年。"

1989年刚结婚那会儿,建国在货运公司开解放卡车,我在纺织厂当挡车工。他跑长途总给我带小玩意儿:西安的石榴石手链,杭州的真丝方巾,新疆的葡萄干用报纸包得四四方方。有回跑青藏线,零下二十度的天,他揣着半块牦牛肉干贴在胸口,到家时肉干还带着体温。我咬着肉干掉眼泪,他搓着冻红的手笑:"兰子,等攒够钱买带暖气的房,冬天你不用起早生煤炉。"

等真买上房,他的卡车换成了出租车。他说跑出租挣得多,能供小雨上重点小学。我辞了纺织厂,在小区门口支起早点摊。凌晨三点发面,五点出摊,晚上收摊时脚肿得像发面馒头。有回下大雨,我推着三轮车往家走,雨幕里突然亮起车灯——建国的出租车停在旁边,跳下来帮我扶车:"兰子,你这鞋跟都磨平了,明儿我买双胶鞋。"

可那天他没回家。我等到后半夜,听见钥匙响,他身上飘着陌生的香水味。我问他去哪了,他说拉了个去宾馆的女客。我盯着他领口淡粉色的唇印,没作声。第二天他往我围裙兜里塞了双胶鞋,橡胶味刺得我鼻尖发酸。

"妈,您记不记得爸退休那年?"小雨突然说,"他天天蹲楼下和老头下象棋,有回我看见他翻您摆摊的账本。"

怎么不记得?2015年建国退休,我刚盘了早点摊,想着能享清福了。可他像丢了魂似的,早上七点准时起床,站在厨房门口看我煮小米粥。"兰子,"他搓着围裙带子,"我帮你择菜吧?"我手一抖,粥勺"当"地掉进锅里:"不用,你去楼下和老张头遛弯儿。"

那天他翻出我藏在米缸里的存折。"不是说好了,等小雨结婚当嫁妆?"他举着存折,手指直颤,"你上个月取了两万,是不是......"

"给对门王奶奶交的住院费。"我抢过存折,"她儿子在外地,总不能看着老人饿肚子。"

他没再说话,转身回屋摔上门。那晚我听见客厅的抽油烟机响了半宿,烟灰落了一地。第二天他把工资卡塞给我:"以后家里钱你管,我信得过你。"

可信任这东西,碎了就难粘全。去年查出身患胃癌,他蹲在医院走廊里哭,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兰子,我错了,这些年光顾着自己......"我摸着他头顶的白发,突然想起1990年冬天,他跑长途回来,把我冻僵的手揣进怀里:"兰子,等我老了,换我给你暖手。"

"妈,爸的日记本。"小雨又递来个蓝皮硬本,封皮褪得发白,"我在他枕头底下翻到的,最后一页是上个月写的。"

我翻开最后一页,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兰子今天又吐了,我煮了粥,她喝了两口就放下。护士说情况不好,我夜里翻出当年的离婚协议。其实她塞工具箱那会儿我就看见了,想着等跑够十万公里,等小雨上大学,等她生日......可总说'等以后',现在以后没了。"

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团模糊的墨。原来他早知道我动过离婚的念头,原来他把"以后"二字,藏了整整二十年。

监护仪突然刺耳作响,小雨尖叫着按呼叫铃。我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渍,想起1989年结婚那天,他骑车载我去照相馆,风掀起红盖头,露出他笑得眯成缝的眼睛。那时候我们总说"以后",可"以后"太长了,长到我们都忘了,爱要趁现在说。

护士推着抢救设备冲进来,我听见小雨喊"妈",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恍惚间又看见1998年夏天,我蹲在更衣室折离婚协议,窗外梧桐叶沙沙响。其实那天我没把协议塞进工具箱,我藏在了米缸底下——就像藏起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藏起对"以后"的期待。

现在我终于能说了:建国,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离婚。可每次看你蹲在厨房门口欲言又止,看你把胶鞋悄悄放在早点摊旁,看你把降压药藏在茶几底下怕我忘记吃......我就又把那张纸撕了。

可现在,我连说这些的力气都没了。

小雨,你说要是我早二十年把那张协议拿出来,是不是就能多和他吃几顿糖油饼?是不是就能在他忘记时,提醒他记得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