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引路鱼,河中的绣花鞋,老渔夫:是那东西找替身的标记

发布时间:2025-09-14 21:17  浏览量:2

明朝万历年间,江南多有水乡之称。

清河镇,河网纵横,芦苇似海。

这地方水多,船比马车多,家家户户都指着水里那点营生过活。

水生就是这水乡泽国里千万个渔夫中的一个,年轻,有力气。

可他的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

他那条小乌篷船,有些年头了,船板被水泡得发黑,补丁摞着补丁。

网也是旧的,撒出去总怕收不回来几条像样的。

碗里的饭,常常是稀的能照见人影,就着几根咸菜疙瘩就算一顿。

水生躺在吱呀作响的破床上,望着漏雨的屋顶,心里琢磨得最多的,就是啥时候能攒够钱,修修船,换张新网,再娶上一房媳妇,生个胖小子,让日子有点奔头。

这天傍晚,收成又不好,水生蔫头耷脑地把船靠在村边小码头。

邻船的老渔夫三爷,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眯眼看着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雾蒙蒙的水面。

“水生啊,今天咋样?”三爷吐了个烟圈,慢悠悠地问。

“唉,别提了,三爷。”水生叹口气,“就几条猫都不吃的鲫鱼壳子。这日子,难熬啊。”

三爷嘬了口烟,浑浊的老眼扫过远处那片黑压压的芦苇荡,压低了声音:“最近啊,打渔避着点芦苇荡那边的老深潭。那地方,邪性!”

水生正烦着,闻言不以为然:“咋了?三爷,那边水深鱼多哩!前两天还有人看见大鱼翻花呢!”

“鱼多?”三爷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怕是催命鬼多!你小子,难道忘了前段时间那老潭底下,淹死过新娘子?尸体都没有找回来,怨气重得很啊!”

他凑近些,烟袋锅指指那片幽深的水域,声音更低了:

“那东西,专拿好东西哄人!什么金镯子,银锭子,还有那红的扎眼,绣着鸳鸯的绣花鞋…只要你贪心一碰,哼!”三爷重重哼了一声,“魂儿就被她勾住啦!就等着被她拉下去,当替死鬼吧!”

水生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又觉得是三爷人老了,总爱拿这些老掉牙的迷信吓唬人。

他嘴上应着:“知道啦,三爷,我绕着走就是了。”

心里却嘀咕:真有那么好的事儿,捡到金银还不美死了?说不定是咱没那运气呢!

日子又过去几天,水生的运气依旧没好转。

眼看米缸快要见底,给老母亲抓药的钱也还没着落,他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

这天,他看着几乎空了的米缸,一咬牙,心一横:“管他什么水鬼不水鬼,总不能饿死!就去那边试一网!”

他撑着船,驶向了那片被三爷称为禁地的芦苇荡深水区。

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

四周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密不透风,把光线都挡得差不多了。

水流变得异常缓慢,水温也明显比外面凉很多,静悄悄的,只有船桨拨水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这鬼地方,果真有点邪门。”水生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下了网。

没想到,这一网下去,沉甸甸的!

拉上来一看,水生眼睛都直了!

网里银光闪闪,全是肥美活蹦的大青鱼,大鲫鱼,甚至还有几条平时难得一见,能卖上价的鳜鱼!

“发财了!发财了!”水生喜出望外,早把三爷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赶紧又下了几网,网网不落空,船舱很快就快装满了。

就在他拉起最后一网,看着满网的鱼获心花怒放时,忽然发现网底还缠着一样东西。

他扯出来一看,心里猛地一跳!

一只绣花鞋!

崭新的,大红色的缎面,上面用金线银线绣着极其精美的鸳鸯戏水图样,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鞋子湿漉漉的,但丝毫不见损坏,那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团燃烧的火,刺得他眼睛发疼。

三爷的话瞬间在他耳边回响起来,“红的扎眼的绣花鞋!只要你贪心一碰,哼!魂儿就被她勾住啦!”

水生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差点把鞋扔回水里。

他心脏砰砰狂跳,冷汗都下来了。

这地方怎么会有一只这么新,这么漂亮的绣花鞋?

他拿着那只湿冷的绣花鞋,心里天人交战:“邪门…太邪门了…扔了算了…”

可那精美的绣工,那光滑的缎面,看着就值不少钱。

“可…可就一只鞋,能有什么事?说不定…真是谁家姑娘不小心掉的呢?扔了太可惜了…”

贪念最终占了上风。

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鬼使神差地,做贼似的把那只绣花鞋飞快地塞进了船舱一角,用一堆破渔网盖住。

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赶紧划船离开。

回来的路上,水生心里七上八下,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船舱里的鱼足够他卖个好价钱,换回粮食和药钱,可那只藏在角落的绣花鞋,却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第二天,揣着卖鱼换来的铜钱,水生的心又活络了起来。

那只鞋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万一…万一还有别的呢?

他忍不住,又撑着船去了那片深潭。

这次,鱼获依旧丰富得惊人。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在拉起一网沉甸甸的鱼后,网底竟然缠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子!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里面竟是几枚泛着乌光的,沉甸甸的银元!

水生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银元。

财帛动人心!

三爷的警告此刻显得那么遥远和不真实。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从那天起,他几乎天天往深潭跑,每次都不落空。

他甚至开始期待,今天会捞到什么好东西?

那只藏在家里的绣花鞋,他也不再害怕,晚上睡觉前,甚至会拿出来摸一摸,看着那精美的绣样,做着娶媳妇盖新房的美梦。

但他的变化,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收鱼的贩子打量着他又一次带来的罕见大鱼,狐疑地问:“水生,你小子最近在哪打的渔?这鱼…可不是一般地方能打着的啊。”

水生心里一虚,强装镇定:“嗨,就…运气好,碰巧找到了个鱼窝子。”

“运气?”鱼贩子上下打量着他,压低声音,“我劝你一句,有些地方的运气,沾不得!”

水生不等他说完,连忙打断:“知道知道,谢您关心!”

说完赶紧拿了钱走人,心里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他知道别人在怀疑什么,但巨大的财富诱惑已经让他难以回头了。

他告诉自己,没事的,只要小心点,拿到钱就撤。

自打从深潭回来,水生的心就再难平静。

白天的兴奋劲过去,夜晚躺在那张破床上,那些银元冰凉的触感和绣花鞋艳红的颜色,总在他眼前晃。

他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总有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身段窈窕,看不清脸,盖着红盖头,站在水边嘤嘤地哭泣。

哭声哀婉动人,听得水生心里一阵阵发紧。

那女子对着他诉说自己的孤单寒冷,说在水底多么寂寞,又说见他勤劳善良,心生爱慕…

言语间带着似有若无的暧昧,让水生这个从未近过女色的年轻后生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起初,梦是模糊的。

后来,梦里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能闻到女子身上传来的一缕幽冷香气,能感觉到她吐气如兰,但感觉那气息是凉的。

有时,那女子会轻轻拉起他的手,那手柔若无骨,只是冷得像是冰块…

白天在深潭打渔时,他也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眼角余光会瞥见芦苇丛中似乎有红衣一闪而过。

有时蹲在船边洗手,会在晃动的倒影里,看到一个模糊的,不属于他自己的,女子的苍白面容,正对他含羞带怯地微笑着。

甚至,在风声和水声之外,他开始听到一些极细微的,飘渺的呼唤,像是从极远的水底传来,又像是响在耳边,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水生…水生哥…”

声音凄美缠绵,带着无尽的诱惑。

财物的诱惑加上这美色的蛊惑,水生的理智渐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恐惧被一种畸形的怜惜和渴望取代。

他甚至开始为那水鬼找借口:她或许并不是想害人,只是个可怜的,需要人疼爱和温暖的苦命女子罢了。

若是能…

他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眼神有些发直:“她或许…不是想害我…只是太寂寞了…那么漂亮的人儿,声音那么好听…要是能…”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念头有多么的危险和荒唐。

水生的变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经常一个人发呆傻笑,眼神涣散,干活时也心不在焉。

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水草和淤泥混合的腥气,怎么洗都洗不掉。

他周围也开始出现一些怪事。

一开始是夜里总能听到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船板的声音。

清晨起来,门前地上有时会有一小滩来历不明的水渍。

甚至他家养的那只看门狗,见到他都夹着尾巴躲着走,呜呜低吠。

老渔夫三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天,他瞅准水生从外面回来,一把将他拉到僻静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惊恐。

“水生!你跟我说实话!”

三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里面的焦急。

“你最近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你闻闻你身上的味儿!看看你眼下的乌青!跟被吸了阳气似的!”

水生心里一虚,眼神躲闪:“三爷…你说啥呢…我好得很…”

“好个屁!”

三爷急得差点跺脚,手指着芦苇荡的方向,“你还想瞒我?你是不是去了那老深潭?是不是拿了那里的东西?!是不是见了那穿红衣服的?!”

水生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三爷更确定了,语气近乎哀求:

“水生!听三爷一句劝!那是水鬼!是淹死鬼!她给你的那些,都是钓你命的饵!是要你去做替身的!赶紧的!把你拿回来的那邪门玩意儿,不管是啥,赶紧烧了!要么扔回潭里去!再也别去那鬼地方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若是几天前,水生或许还会听进去几分。

但此刻,他早已被财富和美梦迷了心窍,甚至觉得三爷是在嫉妒他,或者是要断他的“好运”和“姻缘”。

他不耐烦地挣脱三爷的手,语气生硬:

“三爷!你少吓唬人!我好得很!那是我…那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托梦给我的信物!”

他竟然开始用自己幻想出来的说辞来反驳。

三爷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背影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就在和三爷争执后的当晚,水生的梦变得更加真实和诱人。

梦里的红衣女子不再哭泣,而是对他巧笑倩兮,许下了最终的诺言。

她说只要水生明晚子时,独自撑船到深潭中心去接她,她就能彻底脱离水域,与他长相厮守。

她还说,水下有一座金光闪闪的洞府,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足够他们几辈子享用不尽。

水生欣喜若狂,从梦中笑醒,对那水下洞府和永恒富贵深信不疑。

他一整天都精神亢奋,偷偷准备了酒菜,又把最好的衣服找出来,仔仔细细地擦拭了那只绣花鞋,对着它傻笑,仿佛那就是他未过门的新娘。

然而,越是临近傍晚,天色越是阴沉得可怕。

乌云压顶,闷雷在云层里滚动,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风也开始刮起来,吹得芦苇荡如同万鬼嚎叫。

水生心里也莫名地开始发慌,一阵阵心悸。

他看着窗外诡异的天气,又想起三爷那惊恐的眼神,一丝恐惧和疑虑终于钻了出来。

“今晚…这天气…”他犹豫了,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冰凉的绣花鞋,手心冒汗。

但就在这时,那女子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充满了诱惑和承诺:

“水生哥…快来啊…我都准备好了…水下尽是金银…你我夫妻…永享富贵…”

对财富和美色的终极渴望,如同毒火般瞬间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恐惧。

“不管了!”

水生猛地一跺脚,眼神变得狂热,“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今晚就能见到她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三爷他们懂什么…对!一定是这样!”

他用力的自我说服,将那点不安死死压了下去。

决心,已然下定。

乌云像一块巨大的脏抹布,严严实实地捂住了月亮和星星。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船篷和漆黑的水面上,发出令人心慌的噪音。

水生穿上那件最好的,略显局促的蓝布褂子,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风雨里。

他跳上自己的小乌篷船,解开缆绳,朝着芦苇荡深处奋力划去。

风雨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船在浪里剧烈地颠簸着,冰冷的雨水很快就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芦苇荡在狂风中疯狂摇摆,黑影幢幢,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魅。

风声呜咽,听起来像是无数冤魂在水底哭泣嚎叫。

水生心里开始打鼓,先前被压下去的恐惧又丝丝缕缕地钻了出来。

但他一想到梦中女子许诺的水下洞府和金银财宝,一想到她那哀婉动人的眼神,一股邪火又顶了上来。

他咬紧牙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更加卖力地划桨。

途中,他似乎看到前方风雨迷蒙的水面上,有一盏小小的,红色的灯笼在引路,又似乎听到那熟悉的,甜蜜的呼唤穿透风雨声:“水生哥…快来…我在这里等你…”

这景象和声音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方向。

他终于冲破风雨,抵达了那片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无比阴森的死寂深潭。

说来也怪,一进入这片水域,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骤然变小了,水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只有他的小船在微微晃动,四周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水生站在船头,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却仍伸长脖子,朝着漆黑如墨的水面,满怀期待又带着一丝颤抖地呼喊:

“荷花!荷花姑娘!我来了!你在哪儿?”

这是他在梦中得知的名字。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潭面上回荡,显得异常空洞。

话音刚落,他面前不远处的漆黑水面,无声无息地泛起了一圈涟漪。

那涟漪越来越大,中心处,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盖着鲜艳红盖头的身影,缓缓地,缓缓地从水下升了起来。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水面上,嫁衣如血,在极致的黑暗中红得刺眼夺目,仿佛自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水滴顺着她的衣角滑落,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身段窈窕,姿态优美,向水生伸出了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如同血滴。

尽管看不到脸,但这景象已然超出了水生的想象,美得诡异,美得令人窒息。

他看得呆了,呼吸都忘了。

一个哀婉动人又带着一丝冰冷磁性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水生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负我…”

她诉说在水底的孤寂寒冷,感谢水生来带她脱离苦海,许诺水下世界的无尽财富和两人永恒的厮守。

她轻轻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要掀开盖头的一角。

水生神魂颠倒,痴迷地向船边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只苍白诱人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皮肤时,他忽然注意到,那嫁衣虽然华丽,却湿漉漉地紧贴着身体,不断往下滴着水。

而且,她的脚…那双只穿了一只绣花鞋的脚,似乎并没有真正踩在水面上,而是微微悬浮着!

一股冰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死气扑面而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红盖头下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媚急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水生哥…鞋…我的另一只鞋呢?快给我…然后牵我上去…我们的家,就在下面,金银成山,都在等着我们…”

鞋!

对了,鞋!

水生猛地想起,自己带来了那只鞋子!

他像是被操控了一样,慌忙转身,从怀里掏出那只用布包着的,保存完好的绣花鞋。

“在这!在这!荷花,我给你带来了!”他献宝似的将鞋子递向那水中的红衣身影。

就在那只绣花鞋离开他手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只一直伸着的,苍白美丽的手,突然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猛地向前一探!

五指变得如同鸟爪般干枯尖锐,指甲乌黑,一把死死攥住了水生的手腕!

那力量大得惊人,冰冷刺骨,像一道铁箍,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啊,!”水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痛和极致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红盖头被猛地掀飞,露出的根本不是梦中那张美艳的脸庞,而是一张被水泡得肿胀惨白,皮肤开裂,双眼只剩下两个黑洞的狰狞鬼脸!

黑洞洞的嘴巴张开,发出无声的,充满怨毒和贪婪的嘶吼!

“不,!放开我!”水生拼命挣扎,另一只手胡乱地拍打着那如同铁钳般的鬼爪,但全然无用!

那水鬼的力量远超常人,带着积攒多年的怨毒和即将获得解脱的疯狂,猛地将水生往水里拖去!

水生脚下的乌篷船剧烈摇晃,船身倾斜,冰冷的潭水瞬间涌入船舱!

他失去平衡,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离了船帮,一头栽向漆黑冰冷的潭水!

窒息的痛苦和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

他绝望地挣扎着,呛进去的水冰冷腥臭。

在他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看到那双鲜红的绣花鞋,此刻正完好地穿在水鬼的脚上,在水流中轻轻晃动。

而那水鬼扭曲腐烂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抹快意而解脱的狞笑。

“谢谢你了…替身…我终于…可以走了…”

一个冰冷怨毒的意识,直接灌入他即将消散的脑海。

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水生最后挣扎出的气泡,咕噜噜地消散在漆黑的水面。

风雨不知在何时悄然停歇了。

乌云散开,露出一弯冷月,清惨惨的光辉洒落下来,照在重新变得平静如镜的潭面上。

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只是深潭做的一个短暂而残酷的梦。

只有那艘被掀翻的空空如也的乌篷小船,船底朝天,在泛着冷光的水面上孤零零地随波晃动,打着转,像一座无声的墓碑。

水下深处,那纠缠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浓重怨念和无形束缚,如同被解开的风筝线,倏忽间消散无踪。

四周静极了,只有风吹过高高芦苇梢头发出的单调沙沙声,以及水波轻轻拍打空船帮的啪嗒轻响,仿佛在低声吟唱着一首关于贪婪与替代的,永无止境的挽歌。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几个勤快的渔夫早早出船,打算趁着天气好转多下几网。

刚划进芦苇荡边缘,眼尖的船老大就发现了不对劲。

“诶?那不是水生的船吗?”他指着不远处水面上漂浮的黑影喊道。

几条小船围拢过去。

只见水生那艘熟悉的乌篷船底朝天翻在那里,船桨不知去向,船舱里积了半舱浑浊的泥水,一件熟悉的破蓑衣还搭在翻过来的船帮上,随风无力地飘动。

“坏了!水生出事了!”

渔民们心里一沉,首先想到的是昨夜风雨太大,水生不小心翻船落水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用钩子缆绳,想把这空船拖回村去。

就在船快要被扶正的当口,一个年轻后生忽然“咦”了一声,指着船舱角落喊道:“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湿漉漉,满是污泥的船舱角落里,赫然摆放着两只鞋!

两只崭新,绣工精美,红得如同烈火燃烧般的绣花鞋!

它们并排放在一起,鞋尖朝着外面,干干净净,滴水不沾,那鲜艳的红色在清晨的微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诡异,仿佛刚刚被人精心擦拭摆放好。

看到这双鞋,所有上了年纪,知晓传说的老渔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船老大手一哆嗦,差点把缆绳掉水里。

“别…别碰那东西!”

他声音发颤,几乎是尖叫出来,一把打开旁边一个好奇想伸手去捞的年轻后生。

“是…是那东西的…找替身的标记!”

另一个老渔民嘴唇哆嗦着,脸无人色,“水生…水生他被…被找了替身了!”

这话像一道冰水,泼进了每个人心里。

所有渔民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纷纷下意识地撑船后退,远离那艘不祥的空船和那双妖异刺眼的红绣花鞋。

消息很快传回了村里。

水生的老母亲听到噩耗,当场晕厥过去。

村民们组织起人手,撑着十几条船,在芦苇荡里来回搜寻打捞了整整三天。

竹竿,滚钩,渔网…

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可除了那艘空船和那双邪门的鞋子,连水生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情形,更加坐实了老人口中关于“找替身”的传说。

那被拉下去的人,尸首则往往不知所踪,直到找到下一个替死鬼。

最终,搜寻只能无奈停止。

水生的家人在极度的悲痛和恐惧中,找来几件他生前穿的旧衣服,在村外荒坡上草草垒了一个衣冠冢。

下葬那天,天气阴沉。

村民们大多只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水生家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和警示。

几个老人不住地摇头叹息:“唉,不听老人言呐…贪字头上一把刀啊…”

水生年迈的母亲扑在那口空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几次背过气去。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啊!那水里的东西是能招惹的吗?你怎么就那么贪心啊…你让娘以后可怎么活啊…我的儿啊…”

老人凄厉的哭嚎声在空旷的野外回荡,伴随着纸钱燃烧的青烟,显得格外凄凉和绝望。

几个月后的一个黄昏,天气又变得闷热起来,水面上再次泛起熟悉的白茫茫雾气。

一个外乡来的货郎,挑着担子,为了省脚力,便想抄近路穿过这片广阔的芦苇荡。

他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里盘算着赶紧走出这片看起来阴森森的水域,到前头镇上去歇脚。

走着走着,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芦苇丛边,水面上好像漂着个什么东西,还在动。

在夕阳昏黄的光线下,那东西的鳞片反射出一点微光。

货郎好奇地放慢脚步,眯着眼仔细瞧去。

这一看,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竟然是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异常肥硕的大青鱼!

那鱼的行为古怪极了,像是喝醉了酒或者快要死了,就那样毫无生气地,懒洋洋地漂浮在水面,白花花的肚皮半露着,几乎伸手就能够到!

“嘿!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货郎的心跳猛地加快了,早把对这片水域的些许不安抛到了脑后。

他脑子里瞬间被“意外之财”填满。

这么大这么肥的鱼,能卖多少钱啊!今晚的饭钱和住店钱简直白捡了!

贪念瞬间涌起,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生怕这到嘴的肥肉跑了,急忙放下担子,俯下身,探出手臂,朝着那条毫无反应的大鱼捞去。

“啧啧啧…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白捡这么大一条鱼,够我卖好几天的货了!”他兴奋地搓了搓手,眼睛死死盯着那仿佛白捡的便宜。

只是那鱼就要被他抓住时,竟然往前游了一点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够到了,货郞又慢慢往前走了一点,还生怕惊吓到了这条鱼…

只是快要够到的时候,只是那鱼又往前游了一点,每次都是这样。

他完全没注意到,他越走水越深了,而在水下更深处的幽暗阴影里,一双冰冷,充满怨毒而又渴望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条僵滞的肥鱼,不过是它刚刚放出的,吸引贪婪者的‘引路鱼’。

谁叫他以前只是个渔夫,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河中的鱼了…

岸边只留下了货郞的挑子,而人早已经没有踪影,河面也早已恢复了平静…

风掠过芦苇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一声悠长而冰冷的叹息。

故事取材民间传说杜撰加工,采用了荒诞虚构的笔法,并非宣扬封建迷信,仅供娱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