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蛋之恩

李婶刚把鸡蛋下锅，就见窗外蹲只黄鼠狼——黄毛瘦小，半张着嘴，直勾勾盯着锅里。换作旁人，早挥扫帚赶了，可李婶心善，叹着气念叨：“大过年的，人都未必有热乎吃，你这小畜生也挨冻饿。”说着捞出个热鸡蛋，放门口石台上，转身进屋留了道缝。她瞧着黄鼠狼左右张望半晌，才蹑脚叼起鸡蛋，一溜烟没了影。

锅里只剩俩鸡蛋，李婶没了胃口，盛碗稀粥端去老伴床前，谎称自己吃了一个，硬把鸡蛋塞给病着的老头。老头笑着要让她，被她瞪回去：“大过年的，吃点好的图吉利，你快吃！”看着老伴慢慢嚼，她心里又暖又愁——明天就是年三十，家里连饺子馅都没有。

次日清晨，寒风刺骨，李婶裹着补丁棉袄扫院，又撞见那黄鼠狼。这回它嘴里叼着两枚亮铜钱，放下就蹲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李婶掂了掂，这钱能买六个鸡蛋，可转念疑是偷来的，气呼呼把钱扔了：“贼来的钱，我不要！”黄鼠狼耷拉着脑袋，叼起钱跑了。

开春后，老伴咳得整夜不能睡，李婶当光家当、借遍亲戚，还是凑不够医药费，只好上街乞讨。眼看天快黑，破碗里空空的，她正抹眼泪，一双绣花鞋停在跟前。抬头是个水灵姑娘，递来十两银子被拒，便说：“我略懂医术，去给你老伴看看吧。”

到了家，姑娘对着老伴轻轻吹了口气，他竟不咳了，还坐了起来。李婶正惊得说不出话，姑娘周身冒起青烟，眨眼变成了那只黄鼠狼。李婶哭着问：“一个鸡蛋，值得吗？”黄鼠狼跃上墙，回头望她一眼，眼里满是人情，随即消失了。

桌上那锭银子，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李婶忽然懂了：还情不在大小，善念只在一念间。人活着存点善，说不定哪天，就救了自己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