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地工作1月,回家正想与妻子亲热,4岁女儿一句话让我面色苍白
发布时间:2025-10-15 19:56 浏览量:2
“婷婷,想爸爸了没?”
我把行李箱往玄关一放,半蹲下来,张开双臂。
女儿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我怀里,带着一股奶香和汗津津的夏天气味。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我在几千公里外的项目上连轴转,每天视频里看她,和真的抱在怀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种是思念,一种是思念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想了,”她在我脸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口水都留下了印子,“爸爸你晒黑了。”
我捏捏她的小鼻子,“外面太阳大,都快把爸爸烤熟了。”
妻子林薇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公文包,又帮我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好。她的头发比我走之前长了些,随意地用一根簪子挽在脑后,有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显得脸小,也显得有些疲惫。
“路上累吧?饭刚做好,先去洗手,马上就能吃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像一杯温水。
我看着她,心里那点因为长期出差积攒的愧疚又冒了出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孩子的教育,两边老人的身体,全靠她一个人撑着。而我能做的,就是把每个月工资卡上的数字变得再多一些。
“不累,”我笑着说,“闻到你做的饭菜香,什么疲劳都没了。”
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我用言语表达感谢,她用行动表示理解。结婚六年,爱情早就被柴米油盐磨成了亲情,但这种亲情,像老房子的承重墙,看着不起眼,却支撑着整个家。
晚饭是四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红烧排骨,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婷婷吃饭不安分,小手抓着勺子,把米饭弄得到处都是。
林薇一边自己吃,一边还要分神给她擦嘴,偶尔说一句:“婷婷,好好吃饭,你看爸爸都回来了,要乖一点。”
我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碗里,“没事,让她玩吧,小孩子都这样。”
林薇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嘴角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知道她懂我的意思,我亏欠了女儿一个月的陪伴,现在只想用纵容来弥补。
吃完饭,林薇去洗碗,我陪着婷婷在客厅搭积木。小丫头精力旺盛,指挥着我把积木搭成一个“全世界最高的城堡”。我一边陪她玩,一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水声,心里觉得特别安宁。
这就是家。这就是我拼命工作的意义。
晚上九点,婷婷终于玩累了,眼皮开始打架。林薇从厨房出来,擦了擦手,走过来把女儿抱起来,“好了,小公主,该睡觉了。”
婷婷在我怀里赖着不肯走,小声嘟囔:“要爸爸讲故事。”
“爸爸刚回来,很累了,明天再让爸爸讲,好不好?”林薇柔声哄着。
我摇摇头,“没事,我不累。”
我抱着女儿进了她的房间,从书架上拿了本她最喜欢的《猜猜我有多爱你》。我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会议有些沙哑,但讲起故事来,却不自觉地放柔了。
小兔子和大兔子的对话,我们已经读了不下五十遍,但婷婷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
讲到最后,我说:“爸爸爱你,一直爱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婷婷在我怀里咯咯地笑,然后在我脸上又亲了一下,“我也爱爸爸。”
很快,她就睡着了,呼吸均匀,小脸上还带着笑意。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她的小床,给她盖好薄被,又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走出儿童房,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林薇已经洗漱完,穿着一身棉质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等我。
“睡了?”她问。
“嗯,秒睡。”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把她揽进怀里。
她顺从地靠在我肩膀上,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二人时光。
出差的一个月,我们每天都通电话,但说的都是孩子怎么样了,父母身体怎么样了,我工作顺不顺利。那些夫妻间的亲密话,隔着电话线,总觉得说不出口。
现在,她就在我怀里,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呼吸。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辛苦你了。”
她在我怀里蹭了蹭,声音有点闷,“你也是。”
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手开始不自觉地在她背上游走。一个月的分离,像催化剂,让身体的思念变得格外清晰。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也开始有了回应,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我横抱起她,往主卧走去。
卧室里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亮斑。我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俯下身去。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传了进来:“妈妈,我想喝水。”
是婷婷。
林薇立刻就要起身,我按住她,“我去。”
我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柔和的光线瞬间充满了小半个房间。婷婷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她的小熊玩偶。
我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怎么了宝贝?做梦了吗?”
“渴了。”她把头埋在我颈窝里,声音含糊不清。
我抱着她到客厅倒了水,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完,又把她抱回了她的房间,重新哄她睡下。
等我再回到主卧时,林薇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躺在床上,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刚才那点旖旎的气氛,已经被彻底打断了。
我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疼爱。我脱掉外衣,在她身边躺下,从背后抱住她。
“睡吧。”我说。
她“嗯”了一声,身体却有些僵硬。
我以为她是累了,也没多想,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我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心里想着,明天,明天总有时间的。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婷婷的房门又响了。这次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摸黑走到了我们床边。
我睁开眼,看到她小小的身影站在床边,像个小蘑菇。
“婷婷?又怎么了?”林薇也醒了,坐起身来。
婷婷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爬上了床,熟练地钻进了我们俩中间。
“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她宣布道,然后自动自觉地躺好,闭上了眼睛。
我和林薇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以前自己睡得好好的,怎么我一回来,反而黏人了。
我伸手想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她却抓住了我的衣服,嘴里嘟囔着:“不嘛,我要睡这里。”
林薇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算了。
“就让她睡这吧,估计是太想你了。”她小声说。
我只好作罢。也好,女儿在中间,虽然挤了点,但左手是妻子,右手是女儿,这种感觉,很圆满。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大家都睡得舒服一点。
就在这时,婷婷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用一种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点指点的语气说:
“爸爸,你睡王叔叔那边,妈妈睡这边。”
我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冻住了。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女儿那句清晰无比的话,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王叔叔?
哪个王叔叔?
为什么我们家的床上,会有“王叔叔那边”和“妈妈这边”的区别?
我脸上的血色,一定是在那个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林薇。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像一尊石像。
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我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我的胸腔,让我感到一阵阵发闷。
婷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翻了个身,面对着林薇,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而我,却坠入了一个冰冷刺骨的深渊。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我没有质问林薇,甚至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
当婷婷说出那句话后,林薇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她就像没听见一样,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哄她睡觉。她的动作很轻,很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
我悄无声息地从床上下来,拿了条毯子,去了客厅。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严,外面路灯的光透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晕。我就这么盯着那片光,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王叔叔。
我把所有姓王的亲戚朋友都过了一遍。我的同事,她的同学,我们的邻居……
我们小区里确实住着一家姓王的,男主人叫王建军,比我大几岁,在一家国企上班,人很和气,碰到了都会点头打个招呼。他老婆在社区工作,他们有个儿子,上小学了。
难道是他?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生。
我出差的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薇不是那种人。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文静,传统,甚至有些保守。我们从大学恋爱到结婚,她身边除了我,几乎没有别的异性朋友。我相信她的人品。
可是,婷婷的话要怎么解释?
一个四岁的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她说的,一定是她看到的,她认知里的事实。
“爸爸,你睡王叔叔那边,妈妈睡这边。”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女儿的认知里,我们家主卧的床上,有两个固定的位置。一个是妈妈的,另一个,是“王叔叔”的。而我这个突然回家的爸爸,只是一个临时的闯入者,被安排在了“王叔叔”的位置上。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寒冷。
我不敢想下去。我怕我想到的画面,会把我彻底摧毁。
我在沙发上躺了一夜,从天黑,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林薇起床的时候,看到我睡在沙发上,愣了一下。
“你怎么睡这儿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坐起身,毯子从身上滑落。一夜没睡,我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嗓子也干得发疼。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问:“王叔叔是谁?”
林薇的脸色瞬间白了。她避开我的目光,转身去倒水,“你说什么呢,什么王叔叔?”
她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如果没有问题,她应该是茫然的,或者好奇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慌乱地掩饰。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截。
“婷婷说的。”我盯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她说,让我睡王叔叔那边。”
林薇倒水的动作停住了。她背对着我,站了好一会儿,才端着水杯转过身。
“小孩子乱说话,你也信。”她把水杯递给我,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但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她。
我没有接水杯。
“林薇,”我叫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你看着我。告诉我,王叔叔到底是谁?”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我。她的眼睛里,有慌乱,有躲闪,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们对视了十几秒,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她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就是邻居王哥,王建军。”她低声说,“前段时间家里灯坏了,水管也堵了,我一个弄不了,就请他帮了两次忙。婷婷嘴甜,见人就叫叔叔,你别多想。”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女人自己在家,遇到点水电问题,找邻居帮个忙,很正常。
但它无法解释最关键的问题。
“帮忙需要到我们卧室的床上去吗?”我冷冷地问。
林薇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的脸色更白了,像一张纸。
“陈阳,你一定要这么想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疲惫,“我一个人带孩子,操持这个家,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你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她开始打感情牌了。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我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心疼,会愧疚。但是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信任?
当我的女儿告诉我,我的床上有一个“王叔叔”的专属位置时,你要我怎么去信任?
那一天,我们之间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不,甚至算不上争吵。更像是我单方面的质问,和她无力的辩解。
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把一个男人所能想到的最坏的可能,都说了出来。我看着她的脸色从苍白变成涨红,再从涨红变回惨白,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她没有哭,只是咬着嘴唇,一遍遍地重复着:“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她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
最后,我摔门而出。
我需要冷静一下。我需要一个没有她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我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上午。
阳光很好,树上的蝉叫得声嘶力竭。有老人推着婴儿车散步,有孩子在追逐嬉戏。世界一如往常,只有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像一个侦探一样,开始回溯过去一个月的蛛丝马迹。
每天晚上的视频通话,她是不是总在卧室里?背景是不是总是拉着窗帘?她接电话的时候,身边有没有奇怪的声音?
我想不起来。
那时候,我满心都是工作和对家的思念,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变得可疑。
我甚至开始怀疑,婷Ting是不是我的女儿。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脑海。
婷婷的眉眼,明明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痛苦地抱住头。
理智告诉我,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糟。也许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但情感上,那根刺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拔不出来,一碰就疼。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必须弄清楚真相。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自己去求证。
我的思考模式,从“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的痛苦和纠结,转变成了“我必须知道真相,不管那真相是什么”。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小区的保安。
我买了包烟,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当值的保安老李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这里干了快十年了,对小区里的住户了如指掌。
我递了根烟过去,跟他闲聊起来。
“李哥,最近辛苦了。”
“嗨,有啥辛苦的,就坐着呗。”老李接过烟,很自然地别在耳朵上,“陈工,这次出差时间不短啊。”
“是啊,一个多月。这不刚回来,家里都快不认识了。”我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那可不,你老婆一个人带孩子,挺不容易的。”老李感叹了一句。
我的心提了起来。
“是啊,多亏了邻里邻居的,有时候能搭把手。”我状似无意地把话题引过去,“尤其是住我们楼上的王哥,王建军,前段时间还帮我家修了两次东西。”
老李点点头,“老王那人是挺热心的,谁家有事他都愿意帮忙。”
“是啊是啊,”我附和着,然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我出差这段时间,他没少往我们家跑吧?”
老李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奇怪。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含糊地说,“我们就在门口看着,谁去谁家,也记不住啊。”
他的反应不对劲。如果只是正常的邻里帮忙,他不会是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心里一沉,但没有再追问下去。问多了,反而显得刻意。
我跟老李又聊了几句天气,就回家了。
一进门,林薇和婷婷都不在。桌上放着做好的午饭,还用罩子盖着。
我没有一点胃口。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像一个搜查现场的警察。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件,我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
我想找到一些证据。一些能够证实或者推翻我猜想的证据。
我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什么?没有。
我在沙发缝里找到了什么?没有。
我在卧室的床底下,衣柜里,都翻了一遍。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我像个傻子一样,在自己家里,寻找妻子背叛我的证据。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屈辱。
我瘫坐在沙发上,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也许,我应该直接去找那个王建军谈一谈?
不,不行。如果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这么做,不仅会毁了我们的夫妻关系,还会毁了邻里关系,甚至毁了林薇的名誉。
我不能那么冲动。
我打开手机,点开了小区的业主微信群。这个群平时很热闹,不是讨论物业,就是闲聊八卦。
我把聊天记录往前翻,一页一页地翻。
我想看看,在我出差的这一个月里,有没有人提到过林薇,或者王建军。
翻了很久,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
直到我翻到半个多月前的一天。
那天晚上,群里有人在讨论小区停车难的问题。有人发了张照片,是小区主干道上乱停车的场景。
照片的背景里,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旁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女人穿着一身居家服,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男人站在她旁边,正在跟她说着什么。
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女人,是林薇。她怀里抱着的,是婷婷。
而那个男人,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从身形和发型来看,很像王建军。
照片拍摄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多。
我的手开始发抖。
晚上九点多,她抱着孩子,和一个男人在楼下站着。他们在干什么?
我继续往下翻聊天记录。
有人在照片下面@了王建军。
“@王哥,你这车停得可有点霸道啊。”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
“别乱说,王哥这是做好事呢。人家12栋的陈工出差了,他老婆带着孩子,好像是孩子发烧了,要去医院。王哥开车送她们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王哥热心肠,点赞!”
“远亲不如近邻啊!”
……
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原来是婷婷发烧了,王建军开车送她们去医院。这说得通。
可是,为什么林薇没有告诉我?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段时间,我正在项目最关键的时刻,忙得天昏地暗。每次跟她视频,她都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安心工作。
她是不想让我分心。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五味杂陈。有那么一瞬间,我为自己的怀疑感到羞愧。
但那根刺,还在。
送孩子去医院,和“王叔叔的位置”,是两码事。
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个幽灵一样生活在自己家里。
我请了几天假,跟公司说倒休。我每天都待在家里,观察着林薇的一举一动。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我们之间的交流变得很少,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种尴尬和紧张的气氛。
她照常买菜,做饭,带孩子。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不再跟我分享婷婷的趣事,我也不再跟她讲工作上的烦恼。我们成了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婷婷是唯一没有察觉到异样的人。她还是会缠着我,让我陪她玩。
有一天,我们玩捉迷藏。她藏在主卧的衣柜里,我假装找了很久才找到她。
她从衣柜里跳出来,抱着我的腿咯咯笑。
我看着那个衣柜,忽然心里一动。
我记得,这个衣柜的顶上,有一个小的储物格,我们用来放一些不常用的东西,比如换季的被子。
我搬了把椅子过来,站上去,打开了那个储物格。
里面放着两床冬天的厚被子,用真空袋装着。
我把被子拿出来,在储物格的最里面,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盒子。
是一个鞋盒。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把鞋盒拿了下来,打开。
里面不是鞋。
而是一沓厚厚的单据,还有一个病历本。
病历本的封面上,写着一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不是林薇,也不是婷婷。
是我的父亲,陈建国。
我愣住了。
我父亲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的衣柜里?而且是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病历本。
诊断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肺癌。
时间,是一个月前。
就是我刚出差没几天的时候。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检查报告,化疗方案,缴费单……每一张纸,都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缴费单上,家属签字那一栏,签的都是林薇的名字。
还有一些单据上,有另一个人的签名:王建军。应该是作为担保人或者联系人签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爸得了癌症。
在我出差的这一个月里,在我对妻子疑神疑鬼的这几天里,我的父亲,正在经历着化疗的痛苦。
而我的妻子,一个人,默默地承担了这一切。
她没有告诉我。
她甚至还要瞒着我。
为什么?
我拿着那个鞋盒,冲出卧室。
林薇正在厨房做饭。我走到她身后,把鞋盒重重地放在料理台上。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
林薇回过头,看到那个鞋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看着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这是我们冷战以来,我第一次见她哭。
不是委屈的哭,不是争吵的哭,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之后的崩溃。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看着她,心如刀绞。
“爸不让说。”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说,你那个项目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项目,是你评职称的关键。他不想让你分心,不想拖你后腿。”
“他说,家里的事,有我。天塌下来,也让我先顶着。”
“他说,他相信我。”
林薇靠在料理台上,身体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
“爸第一次化疗,反应特别大,吃什么吐什么,人一下子就瘦了十几斤。我一个人根本弄不动他,每次去医院,都是王哥帮忙开车接送,帮忙把他背上背下。”
“王哥是个好人,他老婆也知道,还经常过来帮忙。他们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那天婷婷发烧,也是晚上,外面下着大雨,打不到车。我只能给王哥打电话,他二话不说就下来了。”
“你爸住院的时候,婷婷没人带,我就带着她去医院。医院病床紧张,晚上我只能在旁边支个小床睡。婷婷就跟我挤在一起。”
“有一次,王哥来看爸,爸精神好点,想跟婷婷视频。婷婷那时候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王哥就坐在床边,拿着手机。可能就是那次,婷婷看见了,记住了。”
“至于床上……你爸刚出院那两天,我怕他晚上有事,就让他在主卧睡,我睡旁边。婷婷晚上过来,就看到了。小孩子能懂什么?在她眼里,那个位置,就是除了妈妈之外,别人睡的地方。先是你爸,后来是王哥偶尔过来坐一下,她就混淆了,以为那是‘叔叔’的位置。”
林薇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以为我抓住了她背叛的证据,却没想到,那是我亏欠她的证明。
我以为我在捍卫我的家庭和尊严,却没想到,我像个小丑一样,在怀疑和伤害那个默默守护着我们整个家的人。
在我为了工作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奔波。
在我享受着项目成功的喜悦时,她一个人,在为我父亲的病情担惊受怕。
在我像个疯子一样质问她,怀疑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咬着牙,遵守着对我父亲的承诺。
我混蛋。
我简直不是人。
我走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她的身体很瘦,隔着薄薄的衣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骨骼。这一个月,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不起。”我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哽咽,“对不起,林薇,对不起。”
她在我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积压了整整一个月的恐惧,委屈,疲惫,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来。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我一遍遍地跟她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太轻太轻,根本无法弥补我对她造成的伤害。
那天晚上,我没有去医院。
林薇说,爸今天刚做完第二次化疗,精神很差,已经睡了。让我明天再去。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是我之前睡过的那张沙发。
我看着这个被林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家,墙上挂着我们的结婚照,婷婷的涂鸦,玄关柜上还放着我出差前她给我准备的胃药。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她爱我的痕迹。
而我,却因为孩子的一句童言,就差点毁了这一切。
我的所谓信任,在猜忌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我一直以为,我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我以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可我错了。
真正撑起这个家的,是林薇。
她用她的坚韧,她的善良,她的默默付出,撑起了我、孩子、还有我的父母。
而我,只是那个在外面奔波,却对家里真正的风雨一无所知的人。
我甚至,没有给她最基本的信任。
那一刻,我深刻地意识到,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第二天一早,我跟林薇一起去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我停住了脚步。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父亲。
林薇握住我的手,“进去吧,爸很想你。”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有很浓的消毒水味。我爸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才一个多月不见,他瘦得脱了相。脸颊深陷,颧骨高耸,头发也白了大半,稀稀疏疏的。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轮廓,我几乎认不出他来。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走到床边,跪了下来,握住他那只正在输液的手。他的手很干,很凉,皮肤松弛地搭在骨头上。
“爸。”我叫了一声,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一丝光。
“……阳阳,”他的声音很虚弱,像风中的烛火,“你……怎么回来了?”
“项目结束了,我回来了。”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林薇,眼神里充满了欣慰和歉意,“小薇……都跟你说了?”
我点点头。
“别怪她,”我爸喘了口气,继续说,“是我……不让她说的。你那个项目……重要。爸不能……不能拖你后退。”
“爸,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再找,项目什么时候都能再做。但是您只有一个。”我泣不成声,“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拿我当外人吗?”
“傻孩子,”我爸用没输液的那只手,颤颤巍巍地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我小时候一样,“爸是怕你……怕你分心,怕你两头跑,把身体搞垮了。家里有小薇在,我放心。”
他看着林薇,眼神里满是感激,“这一个月……辛苦这孩子了。我们陈家,娶到她……是福气。”
林薇的眼睛也红了,她摇摇头,“爸,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一刻,我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看着身边的妻子,心里充满了愧疚,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
这是一个家。
一个真正的家,不是永远风和日丽,没有一丝波澜。而是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有人为你遮风挡雨,有人为你负重前行,大家紧紧地站在一起,谁也不会放开谁的手。
从那天起,我向公司请了长假。
我把所有的工作都交接了出去。什么职称,什么项目,在亲人的健康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我每天和林薇一起,守在医院里。
我学着怎么照顾病人,怎么看各项指标,怎么在我爸化疗呕吐的时候,给他拍背顺气。
我这才知道,林薇之前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
有时候,我爸精神好一点,我们会陪他聊聊天。
他会跟我讲我小时候的糗事,讲他和**妈**年轻时候的故事。他很少提自己的病,总是笑着说,没事,就是一场重感冒,养养就好了。
我知道,他是怕我们担心。
王建军和他爱人也经常会过来,带些自己做的汤汤水水。
我见到王建军的时候,郑重地向他道了歉,也道了谢。
他是个很爽朗的北方汉子,听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摆摆手,哈哈一笑。
“嗨,多大点事儿!远亲不如近邻嘛!再说,你媳妇儿一个人,是真不容易。我跟你嫂子,也就搭把手的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他说得越是轻松,我心里就越是惭愧。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差点因为自己的猜忌,伤害了这么多善良的人。
婷婷也经常来医院,她很懂事,知道爷爷生病了,不吵不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给爷爷画画,讲幼儿园里的故事。
我爸最喜欢听她说话,每次婷婷一来,他的精神都能好很多。
有一天,婷婷又说起了“王叔叔”。
她指着我坐的椅子说:“爸爸,你坐的是王叔叔的椅子。”
我爸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咳嗽。
林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给他拍背。
我摸了摸婷婷的头,笑着对她说:“婷婷,以后这里,都是爸爸的位置了。爸爸再也不走了。”
婷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经过半年的治疗,我爸的病情,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虽然还不能说完全康复,但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可以回家静养。
接他出院那天,阳光特别好。
我开着车,林薇坐在副驾驶,我爸和婷婷坐在后排。婷婷一路上叽叽喳喳,给我爸讲着笑话。我爸虽然还是很瘦,但精神很好,不时地被逗得哈哈大笑。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林薇。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也正看着我,眼睛里,是和煦的笑意。
我们都经历了一场风暴。
这场风暴,差点掀翻了我们家这艘小船。但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
风暴过后,我们失去了很多,比如我爸的健康,比如我所谓的事业。
但我们得到的,更多。
我懂得了,一个男人的责任,不仅仅是赚钱养家。更是陪伴,是分担,是在家人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第一时间,站在他们身边。
我懂得了,夫妻之间,最珍贵的不是激情,不是浪漫,而是那份根植于内心的,无条件的信任和扶持。
我懂得了,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而是一个讲爱的地方。
回到家,我把父亲安顿好。林薇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庆祝的晚餐。
婷婷拿着她的画笔,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画了一幅画。
画上,有四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老人,一个小女孩。
他们手牵着手,站在一座大房子前面。天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盈盈的太阳。
她拿着画跑过来,举到我面前。
“爸爸,你看,这是我们一家人。”
我接过那幅画,眼眶有些湿润。
我蹲下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是,这是我们一家人。”我说,“谁也分不开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