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午休,我假装睡着了,看见对桌的女同事悄悄脱了高跟鞋
发布时间:2025-10-23 06:37 浏览量:3
很久以后,江然笑着对我说,我们故事的开始,其实是一双被偷偷脱掉的高跟鞋,和一个装睡的傻瓜。
她说这话时,我们正并肩走在初秋的街道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低头看着她脚上那双舒适的平底鞋,想起最初那几个月里,我隔着一张办公桌,像个侦探一样,无声地观察着她和她那双“战靴”之间的搏斗。那些漫长的、被加班填满的夜晚,那些在格子间里滋生的、无法言说的疲惫与默契,都源于那个闷热的下午。
那个下午,我趴在桌上,假装沉入了梦乡。
但这一切,都要从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二下午说起。
第1章 被藏起来的疲惫
盛夏的午后,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一条条锋利的光带,投射在办公室灰色的地毯上,无声地炙烤着。中央空调尽职尽责地输送着冷气,嗡嗡的声响像是这个空间里唯一永恒的催眠曲。
大部分同事都进入了午休模式,有人趴在桌上,有人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整个A区静得只剩下键盘偶尔被误触的轻响和空调的出风声。
我就是“趴睡大军”中的一员。
准确地说,我是在装睡。
午饭吃得有点撑,脑子昏昏沉沉,但就是睡不着。索性脸埋在臂弯里,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黑暗和宁静。我的工位正对着公司的设计组组长江然,隔着一条过道,一个抬头就能看见彼此。
江然是个很“标准”的职场女性。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装,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她说话语速快,逻辑清晰,走路带风,脚下那双至少八厘米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干练,是她在公司里一个独特的身份标识。用我们部门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的话说:“江然姐就是我的奋斗目标,你看她,永远都像上了发条一样,从容不迫。”
可我知道,上了发条的钟表,也会有需要卸下发条的时候。
就在我假装睡得正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没有动,只是将眼睛眯开一条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
透过手臂和桌面之间的空隙,我看到了江然。
她依然保持着上半身挺直的坐姿,一手握着鼠标,另一只手在浏览文件,似乎在为下午的会议做准备。但她的视线,却时不时地往下瞟。
紧接着,我看见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动作幅度很小,像是在躲避某种监视。她的手伸向桌下,摸索着,然后,我看见一只黑色的、鞋跟尖锐得像匕首一样的高跟鞋,被她轻轻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放在了办公桌的角落里。然后是另一只。
做完这一切,她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睡眠”里。
她整个人似乎都松弛了下来。她靠在椅背上,双脚在地毯上轻轻地活动着,脚趾蜷缩又张开。我看不清她脚的全貌,但能想象,被那双精致的“刑具”束缚了一上午之后,此刻的解放是多么惬意。
我的心,没来由地被触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江然在我们公司,尤其是在我们这些普通员工眼里,几乎是“完美”和“强大”的代名词。她能为了一个方案连续熬上两个通宵,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会议室;她能条理清晰地驳回甲方的无理要求,也能在部门聚餐时恰到好处地活跃气氛。她就像一个穿着盔甲的女战士,无懈可击。
可就在刚刚,我窥见了她盔甲下的一丝裂缝。
那双被脱下的高跟鞋,就像被卸下的武器,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而它的主人,终于能在无人注意的午后,获得片刻的喘息。
我继续维持着装睡的姿势,心里却波澜起伏。我开始回想一些被我忽略的细节。比如,有好几次在茶水间碰到她,她总是靠着吧台,重心巧妙地放在一条腿上。比如,上次团建去爬山,所有女生都换了运动鞋,只有她,穿着一双带着些许坡跟的休闲鞋,走得不快,但始终保持着优雅。
原来那些所谓的“从容不迫”,背后都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忍耐。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前五分钟,办公室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复活”。我听见对面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我悄悄抬起一点点头,用揉眼睛的动作做掩护,看到江然又一次弯下腰。这一次,她的动作带着几分不情愿,甚至我能从她微蹙的眉头上,读出一丝不易察明的小小痛苦。
她重新穿上了那双高跟鞋。
当她再次直起腰时,她又变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设计组组长,仿佛刚才那个在桌下偷偷放松双脚的女人,只是我的一场梦。
我坐直身体,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目光不经意地和她对上,她冲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眼神清亮,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我也回以微笑,心里却想着,那双漂亮的鞋子,穿起来一定很疼吧。
这个小小的发现,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落了地。从那天起,我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或者说,是被她那双高跟鞋吸引。我开始注意到,她有好几双换着穿,每一双都精致得像艺术品,但鞋跟,永远那么高,那么细。
它们支撑着她的骄傲和专业,也禁锢着她的双脚。
而我,成了这个秘密唯一的、沉默的观众。
第2章 看得见的创可贴
日子像复印机里的纸,一张张被打印出来,内容大同小异。上班,下班,开会,改方案。我和江然的交集,也仅限于工作层面。她是甲方,我是执行方,虽然同在一个公司,但部门墙清晰地隔开了我们。
“陈磊,这个VI手册的字体规范,下午两点前发我。”
“好的,江然姐。”
“陈磊,上次那个logo的提案,客户反馈了,你过来一下。”
“马上到。”
我们的对话,永远简洁、高效,带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感。她似乎永远不会累,永远精准。可自从窥见了那个午后的秘密,我在她身上看到的,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职位头衔。
我开始留意到更多。
比如,她办公桌的抽屉里,最外层永远放着一盒创可贴,各种型号都有。有一次,我去找她签字,她正低头在脚踝上贴着什么。见我来了,她迅速地拉下裤脚,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个无关紧要的文件。
那是一个透明的、带着啫喱状物质的防水创可贴,专门用在脚后跟防磨损的那种。
还有一次,公司电梯坏了一部,等待的队伍排得很长。正是上班高峰期,所有人都很焦躁。江然就排在我前面不远处,她手里拿着文件,时不时地看一下手表。我注意到,她站立的姿势很特别,双脚并没有完全承重,而是用脚尖和一侧的脚掌支撑着身体,那是一种长期穿高跟鞋的人为了减轻脚跟压力而下意识养成的习惯。
等电梯的时候,她身边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女孩,穿着帆布鞋,蹦蹦跳跳地,不小心踩了她一下。
女孩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江然姐,我不是故意的!”
江然只是笑了笑,很温和地说:“没事,不疼。”
她说“不疼”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眉头也极快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那种克制和隐忍,如果不是我一直“别有用心”地观察,根本不会发现。
那一刻,我觉得那双精致的高跟鞋,仿佛也踩在了我的心上,闷闷的。
我开始想,我能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们是什么关系?不过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冒然去关心一个女同事的脚疼不疼,怎么看都有点奇怪,甚至可以说是“越界”了。轻则被当成搭讪,重则可能被认为是骚扰。
我叫陈磊,一个普通的平面设计师,性格有点内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和江然这样气场强大的女性。我的生活很简单,两点一线,最大的爱好就是下班后回家打打游戏,看看电影。主动去关心别人,对我来说,需要巨大的勇气。
于是,我选择了最懦弱也最安全的方式——继续观察。
我发现,每到周五下午,江然的情绪似乎会比平时稍微放松一些。她会提前半小时,开始收拾东西,整理桌面。有一次,我看到她从包里拿出一双柔软的平底鞋,在下班打卡前,迅速换上。
当她穿着平底鞋走出公司大门时,我感觉她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踩着战鼓前进的女将军,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期待周末的邻家女孩。
那个背影,和我平时看到的她,判若两人。
我心里那个“做点什么”的念头,又开始蠢蠢动欲。
我甚至在网购平台上,搜索了“办公室平底鞋”、“缓解高跟鞋疼痛神器”之类的关键词。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从硅胶鞋垫到脚跟贴,再到可折叠的便携单鞋,我一遍遍地想象,如果江然能用上这些,是不是会舒服一点?
可我始终没有勇气按下“购买”键。
我害怕我的善意被误解,害怕打破我们之间这种微妙而安全的同事关系。我安慰自己,这也许只是她的个人习惯,她或许就喜欢穿高跟鞋带来的那种自信和仪式感,我的关心,可能只是自作多情。
就这样,我在反复的纠结和退缩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星期。
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一个突如其来的项目,将我们所有人都推到了极限,也彻底打碎了我犹豫不决的硬壳。
第3章 暴雨夜的狼狈
那是一个紧急的竞标项目,客户要求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前,看到全新的设计方案。这意味着,整个设计部和相关的项目组,今晚都别想回家了。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泡面的香气混合着咖啡的苦味,成了加班夜的专属味道。每个人都双眼通红,像一排排被打了鸡血的僵尸,机械地敲击着键盘。
江然是这次项目的总负责人。
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忙碌。她需要和客户沟通,确认每一个细节;需要协调我们设计师的工作,确保风格统一;还需要不断地审阅、修改、整合,最后形成完整的提案。
我看到她像个陀螺一样,在自己的工位、会议室和打印间之间不停地旋转。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急促,像是为这场无声的战役敲响的鼓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早已墨黑。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方案最终版整合好了!大家检查一下各自的部分,有没有问题!”江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依旧有力。
时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开始打印、装订,然后滚回家睡觉了。
“我去打印。”江然拿起U盘,站起身。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边缘。她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除了我。因为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她快步走向打印间。打印间的地面因为有人从外面带进来了雨水,有些湿滑。我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几分钟后,一声压抑的惊呼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从打印间传来。
“啊!”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只见江然摔倒在打印间门口,她怀里抱着的几十页A4纸散落一地,像一群受惊的白色蝴蝶。她的一只高跟鞋甩出去老远,另一只还挂在脚上,鞋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她的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红肿起来。
“江然姐!”几个同事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想扶她。
“我没事,没事……”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嘴唇紧紧抿着, cố gắng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不让自己在下属面前失态。
“别动!”我拨开人群,蹲下身子,“可能是扭到脚了,不能乱动。”
我的语气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
江然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狼狈。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甚至是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她那身坚硬的盔甲,在这一跤之下,摔得粉碎。
“得去医院看看。”项目组的另一个负责人,老张,皱着眉说。
“不行,”江然立刻摇头,声音都在发颤,却异常固执,“方案还没装订好,明天就要提案……我没事,就是崴了一下,缓一缓就好。”
她说着,就想自己撑着地站起来,去捡那些散落的文件。
那一刻,我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肿得像个馒头似的脚踝,再看看她那只被甩到角落里的、依旧闪着精致光芒的高跟鞋,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心疼,猛地窜了上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想着工作,还在想着那该死的方案!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
“方案我来弄。”我对老张说,“我熟悉流程,保证弄好。老张,麻烦你帮我叫辆车,送江然姐去医院。”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江然。
“陈磊,你……”江然看着我,眼神复杂。
“别说话了。”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你现在这个样子,明天怎么去提案?赶紧去医院,这里交给我。”
说完,我不再看她,开始弯腰,一张一张地捡起地上的文件。我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收拾一地破碎的骄傲。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我的呼吸声。
也许是被我的态度镇住了,江然没有再坚持。老张很快叫来了车,两个女同事扶着她,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经过我身边时,江然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陈磊,谢谢你。”
我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整理着手里的文件。
直到他们离开,我才直起腰,看着空荡荡的打印间门口,和那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黑色高跟鞋。
它像一只折翼的黑天鹅,安静地躺在那里,失去了所有的骄傲和攻击性。
我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鞋跟上有一道清晰的划痕,是刚刚摔倒时留下的。我握着它,感觉冰冷而坚硬。
那一晚,我一个人在公司,打印、排序、装订,忙到凌晨三点。
回家的路上,雨已经停了。城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迷离的光晕。我打着车,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那只被遗留下来的高跟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它带回来。
或许,我只是不想让它孤零零地留在那个让它的主人摔倒的地方。
第4.章 一盒创可贴的温度
第二天,江然没有来公司。
听说是骨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提案由老张代替她去了,据说很成功,客户对我们的方案非常满意。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讨论这次有惊无险的胜利,偶尔会有人提起江然,语气里带着几分同情和庆幸。
“幸好方案做完了才摔倒,不然就惨了。”
“江然姐也是够拼的,听说她脚肿得跟猪蹄似的,还在微信群里遥控指挥。”
我默默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江然的那只高跟鞋,被我放在了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包着。每次拉开抽屉,我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像一个沉默的提醒,提醒我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
下午,我收到了江...然的微信。
“陈磊,昨晚太谢谢你了。还有,我的鞋子……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我看着屏幕,犹豫了几秒,回复道:“嗯,在你工位的抽屉里。”
我撒了个谎。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把她的鞋带回了家,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好的,麻烦了。等我回公司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应该的。你好好养伤。”
对话就此结束,简单,客气,像我们之前无数次的工作交流一样。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然一直在家办公。工作群里,她依然像往常一样,安排任务,跟进进度,仿佛一点没受影响。但我总觉得,她那些文字背后,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又打开了那个我收藏了很久的购物页面。
那是一双设计很简约的、可以折叠起来放进一个小袋子里的平底鞋,米白色,看起来很柔软。
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我选了江然平时穿的尺码,下单,地址填了我们公司。
我还顺便买了几盒进口的、据说效果特别好的防水创可贴和一支舒缓肌肉酸痛的药膏。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学生。我反复问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唐突?她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但一想到她穿着高跟鞋强忍疼痛的样子,一想到她在那个雨夜里苍白无助的脸,我就觉得,哪怕被误会,也值得。
有些善意,如果因为害怕被误解而不敢表达,那它就永远只能是心里的一个念头,毫无意义。
周一,快递到了。我趁着午休没人注意,把那个小小的包裹拆开,将东西放进一个素雅的纸袋里。
我拿着纸袋,走到江然的工位前。
她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那盆多肉长得很好,绿油油的,很有生命力。我猜,这大概是她坚硬外壳下,柔软内心的唯一出口。
我把纸袋轻轻地放在她的椅子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整个下午,我都有些心神不宁。我不知道江然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她看到这些东西会是什么反应。
快下班的时候,公司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抬头一看,是江然。
她拄着拐杖,受伤的脚上打着石膏,另一只脚穿着一双平底运动鞋。一个女同事扶着她,她应该是回来处理一些必须当面交接的工作。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纷纷上前慰问。
“江然姐,你回来啦!”
“脚怎么样了?严重吗?”
江然微笑着一一回应,还是那副从容干练的样子,仿佛拄着拐我杖、打着石膏的不是她自己。
应付完一圈同事,她才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工位。
当她看到椅子上的那个纸袋时,她愣了一下。她拿起纸袋,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双折叠平底鞋,几盒创可贴,一支药膏。
她脸上的表情很微妙,有惊讶,有疑惑,然后,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准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刻,整个办公室的喧嚣似乎都消失了。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我看到她的眼神里,不再是那种职业化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而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后的柔软,又像是收到意外礼物时的温暖。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假装在忙着整理文件。
我听到她那边传来很轻的响动,似乎是她把东西收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她没有再说什么,开始和来交接工作的同事低声讨论起来。
那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下班。我磨磨蹭蹭地,直到办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收拾东西。
我只是不想和她一起下楼,我怕尴尬。
当我背着包准备离开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江然发来的微信。
“我在楼下咖啡馆,等你。”
第5章 咖啡馆里的平底鞋
星巴克里人不多,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
江然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她的拐杖安静地靠在沙发边。她换下了那身职业套装,穿了一件宽松的米色针织衫,头发也随意地披散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她面前放着一杯热拿铁,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她一部分的脸廓。
看到我,她朝我招了招手。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我在她对面坐下,心里有些忐忑,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想喝点什么?我请。”她说。
“不用了,我不渴。”我摆了摆手。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那不是她在办公室里那种礼貌而疏离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暖意的笑。
“陈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老实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是可怕,就是……感觉很有距离感。”
“是吗?”她低头,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若有所思。“可能吧,在这个位置上,我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不然镇不住下面的人。”
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我:“但是,今天我很感谢你,不仅是昨晚的事,还有你送的东西。”
她把那个纸袋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
“这些,我不能收。”
我的心沉了一下,果然,还是太唐突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失落,连忙解释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真的。只是……这太贵重了。”
“不贵,就是……顺手买的。”我小声辩解,声音听起来毫无底气。
她没有再坚持把东西还给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陈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故作镇定。
“知道我穿高跟鞋,其实很辛苦。”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秘密。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她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开了些。
“行了,不逗你了。”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其实,我应该早点谢谢你的。谢谢你,愿意看见我的辛苦。”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慢,很认真。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我的观察,知道我的欲言又止,也知道我那些笨拙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关心。
“其实也没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对自己那么狠。工作是做不完的,但脚是自己的。”
话说出口,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大胆。
江然没有反驳,她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悠远地看着窗外。
“我刚来这家公司的时候,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设计师。那时候,我的直属领导,一个女强人,她告诉我,在这个行业里,女人想往上走,就必须比男人更拼,更狠。你的专业能力是内在,你的外在形象,就是你的武器。高跟鞋,就是这套武器里,最重要的一件。”
她轻声讲述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它能让你看起来更高,更有气场。它踩在地上的声音,能让你在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它让你时刻保持紧张感,不会松懈。久而久之,它就成了我的一部分,一种习惯,或者说……一种枷锁。”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甚至享受这种被束缚的感觉。直到那天摔倒,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脚,早就已经向我抗议了无数次,只是我一直在忽略它。”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脚,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陈磊,谢谢你。谢谢你提醒我,我除了是设计组长,还是我自己。”
那一刻,咖啡馆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我感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职业化的光芒,而是一种卸下防备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柔而坚定的光。
我们聊了很多,从工作聊到生活,从电影聊到音乐。我发现,脱下“江然组长”这层外壳的她,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她会吐槽奇葩的客户,会分享她养多肉的心得,也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对一部新上映的动画电影充满期待。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江然。
临走时,她把那个纸袋又推给了我。
“鞋子我收下了,就当是我欠你的。药膏和创可贴,你拿回去吧,你一个大男人,肯定也用得上。”她冲我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狡黠。
我没再推辞,接了过来。
我帮她叫了车,扶着她上了车。
车子开走前,她摇下车窗,对我说:“陈磊,那只被你捡走的鞋子,还在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
“那就先放你那吧,”她笑了,“等我脚好了,再去找你,把它们凑成一对。”
说完,车子便汇入了夜色的车流中,消失不见。
我站在路边,手里握着那盒还带着她体温的创可贴,感觉整个夜晚,都变得无比温柔。
第6章 一双凑成对的鞋
江然的脚伤,比想象中恢复得要慢一些。
她在家休养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我们不再仅仅是工作上的甲乙方,而成了……朋友。
我们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在微信里聊上几句,然后话题就会不自觉地跑偏。她会给我发她新买的多肉照片,吐槽它长得太慢。我也会给她分享我看到的一些有趣的设计案例,或者一部刚看完的电影。
我们的交流,轻松而自然,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办公室里没有了江然,似乎少了一些什么。那种紧绷的、高效的氛围,都松弛了不少。偶尔,我会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空座位,然后才反应过来,她不在。
我抽屉里那只黑色的高跟鞋,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有时候会想,它另一只孤独的同伴,现在在哪里呢?是被江然收起来了,还是被丢掉了?
一个月后,江然回来了。
那天早上,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她没有再穿那些线条锋利的职业套装,而是选择了一件柔软的燕麦色连衣裙。她化了淡妆,头发随意地挽起,脚上穿着一双舒适的白色平底鞋。
她没有拄拐杖,走起路来还有一点点不自然,但步伐轻快而坚定。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气息。
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然后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她从包里拿出了我送她的那双可折叠的米白色平底鞋,换上,然后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一切都那么自然。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主动叫上了我。
“走吧,陈设计师,不是说好了要请你吃饭的吗?”
我们去了公司附近一家很安静的日料店。
“怎么样?穿平底鞋上班的第一天,感觉如何?”我笑着问她。
“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晃了晃脚,“感觉脚下的路都变得柔软了。以前我总觉得,不穿高跟鞋,就好像没穿盔甲上了战场。现在才发现,真正的强大,不是靠一双鞋子来武装的。”
她看着我,眼神真诚:“这都要谢谢你。”
“别总谢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真想谢我,就赶紧把那只鞋拿走吧,我总觉得我抽屉里藏了别人的秘密。”
她被我逗笑了,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好啊,”她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完成这个‘交接仪式’。”
吃完饭,我们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我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用黑色塑料袋包好的高跟鞋,递给她。
她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鞋子拿了出来。她用手指轻轻拂去上面沾染的一丝灰尘,眼神里带着几分怀念。
“就是它,”她轻声说,“我的‘战友’。”
然后,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高跟鞋。
她把两只鞋并排放在办公桌上。
它们终于,又凑成了一对。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洒在两只黑色的高跟鞋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它们看起来依旧那么精致,那么骄傲,但似乎又多了一些故事感。
“其实,我这次回来,已经向公司提交了调岗申请。”江然忽然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调岗?为什么?你要去哪?”
“去新成立的品牌战略部,”她笑了笑,“不用再带团队,也不用再天天面对难缠的客户。可以更专注于做一些自己喜欢的研究和创意工作。”
“那……挺好的。”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是啊,”她看着桌上的高跟鞋,感慨道,“这次受伤,也算是个契机吧。让我停下来想了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前总觉得要拼命往上爬,要证明自己。现在觉得,能用自己舒服的方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把两只高跟鞋收进一个鞋盒里,放进了柜子深处。
“它们可以光荣退役了。”她说。
我看着她的侧脸,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那种光芒,比她穿着十厘米高跟鞋、在会议室里指点江山时,还要耀眼。
第7章 装睡的傻瓜
她说这话时,我们正并肩走在初秋的街道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低头看着她脚上那双舒适的平底鞋,想起最初那几个月里,我隔着一张办公桌,像个侦探一样,无声地观察着她和她那双“战靴”之间的搏斗。
调去新部门后,江然的工作状态明显松弛了下来。她不再需要每天都穿着“战斗盔甲”,更多的时候,她会选择舒适的连衣裙和柔软的平底鞋。
我们成了真正的朋友。
我们会一起在午休时,去楼下的便利店买同一款咖啡。我们会在下班后,结伴去逛新开的美术馆。我们会像所有普通朋友一样,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公司的同事对于我们的关系,有过一些猜测。但我和江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解释什么。有些情谊,无关风月,只是一种纯粹的、彼此懂得的欣赏和陪伴。
我知道,在她心里,我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因为我看到了她最不愿示人的疲惫和脆弱。
在我心里,她也同样特别。她让我这个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独来独往的人,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另一个人伸出了手。
那个曾经让我犹豫了很久的、小小的善意,最终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温暖的涟漪,不仅渡了她,也渡了我自己。
“其实我那天下午根本没睡着,”我看着她,坦白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秘密,“我看见你脱鞋了。”
“我知道。”她笑得一脸狡黠,“你装睡的演技太差了,睫毛一直在抖。”
我愣住了,原来我自以为是的秘密,从一开始就暴露在了阳光下。
“那你还……”
“我还在想,这个坐在对面的呆子,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她学着我当时的样子,把脸埋在臂弯里,然后眯起一只眼睛,“我就看着你,看你什么时候才敢戳破那层窗户纸。”
我恍然大悟,随即也笑了。
原来,在我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同样在观察我。
我们就像两只在都市丛林里小心翼翼行走的刺猬,都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直到有一天,其中一只,看到了另一只偷偷藏起来的、柔软的肚皮。于是,他犹豫着,试探着,最终,小心翼翼地递出了一颗苹果。
而另一只刺猬,也温柔地接受了这份笨拙的善意。
“所以,”江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那个装睡的傻瓜,一点也不傻。”
晚风吹过,带着桂花的香气。
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情绪填得满满的。
在这个庞大而冷漠的城市里,我们每天都和无数人擦肩而过。我们习惯了戴着面具,扮演着各种各样的社会角色。我们是员工,是领导,是客户……却常常忘了,我们首先是自己。
而真正的连接,往往就发生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在你卸下防备,露出疲惫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恰好没有移开目光。他看到了,读懂了,并且,愿意为你递上一张小小的创可贴。
这或许,就是平凡生活中,最值得珍惜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