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村口大娘煮了一锅羊汤给日本鬼子喝,大佐却说:你先喝

发布时间:2025-10-29 11:35  浏览量:1

那碗羊汤,最终还是赵秀兰自己喝了下去。滚烫的汤水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灼痛感却远不及心里的那片冰凉。

三年了,自从儿子石头被抓走后,她就像一棵被霜打蔫了的枯树,只剩下一点不甘的根还扎在土里,拼命汲取着活下去的念想。那口熬汤的锅,那只陪了她和儿子多年的老山羊,是她最后的家当,也是她押上性命的赌注。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母子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自己精心熬煮、承载了所有希望的汤,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一个日本大佐冰冷的注视下,亲口终结。

故事,要从三天前,那只老山羊的悲鸣说起。

第1章 最后的家当

1944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也更冷。盘踞在赵家庄村外炮楼里的日本人,像这该死的冬天一样,蛮横地赖着不走,把整个村子的生气都给吸干了。

赵秀兰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她不是饿,是心空。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她就从冰冷的土炕上爬了起来。院子里,那只老山羊“黑子”正安静地卧在角落,两只浑浊的眼睛望着她,仿佛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

“黑子啊黑子,”赵秀兰走过去,粗糙的手掌一下下抚摸着它干瘦的脊背,“别怪娘心狠。石头……娘的石头,也不知道在那边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黑子是儿子石头八岁那年,她用半袋子小米换来的。石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放学都割最新鲜的草喂它,夜里还要起来好几次,看看它有没有蹬被子——当然,那只是石头自己用旧棉袄给它搭的一个窝。

三年前,日本人进村抓劳工,十五岁的石头藏在地窖里,为了不让黑子乱叫暴露位置,他死死捂着羊嘴。可最后,还是被一个汉奸给搜了出来。儿子被带走的那天,穿着单薄的衣裳,一步三回头地看她,看这个家,也看了看被他拴在院门口的黑子。

从那天起,赵秀兰的世界就塌了。黑子成了她唯一的念想,是她和儿子之间最后一点活生生的联系。她总觉得,只要黑子还在,石头就总有一天会回来,会笑着喊她一声“娘”,再跑去摸摸黑子的犄角。

可现在,她等不了了。

前几天,从县城里逃回来的远房侄子说,日本人的营地里最近闹起了“水土不服”,拉肚子的人不少,缺医少药的。还说,有些被抓去的劳工,就因为生病,被拖到后山给……

“水土不服”,这四个字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赵秀兰的心里。她的石头,从小肠胃就弱。

一个疯狂的念头,就在那个不眠之夜里,从她心里长了出来。

她要给儿子送吃的。不,她要给日本人送吃的。一锅暖身子的羊汤,驱寒气,养肠胃。她不求别的,只求那些吃了她羊汤的日本人,能对她的石头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让他能吃上一口饱饭,能在生病的时候有口热水喝。

这个想法荒唐得连她自己都害怕。村里人谁不是对日本人避之不及?给他们送吃的,不被人戳穿脊梁骨骂汉奸才怪。可一个母亲的念想,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为了儿子,她什么都豁得出去,包括名声,甚至性命。

她磨了一上午的刀。那把切菜刀已经卷了刃,她在院里的磨刀石上,一下,一下,磨得专注而平静。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磨掉她心里的犹豫和恐惧。

邻居王二婶探头探脑地问:“秀兰嫂子,你这是要干啥?磨这么快的刀,看着瘆人。”

赵秀elen摇摇头,没说话。她没法说。这种心思,说出来只会被人当成疯子。

下午,她把黑子牵到了后院。黑子很乖,一步步跟着她,没有挣扎,只是偶尔回头,用那双通人性的眼睛看看她。赵秀兰不敢看它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心软。

她颤抖着举起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滴都不能掉下来。她对黑子说:“黑子,你跟了我们娘俩这么多年,受苦了。你先走一步,去那边等等石头,告诉他,娘很快……很快就让他吃上热乎的羊汤。”

刀落下去的那一刻,赵秀兰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没让任何人帮忙,一个人剥皮,剔骨,清洗。冰冷的井水冻得她双手通红,毫无知觉。她把最好的羊肉切成块,羊骨敲开,连同那些羊杂,一同放进了家里最大的一口铁锅里。

柴火点燃了,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噼啪的声响。赵秀兰坐在灶台前,看着锅里慢慢升腾起的热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这锅汤,是她最后的家当,是她对儿子沉甸甸的爱,也是她走向未知命运的一张通行证。

第2章 一锅滚烫的汤

羊汤咕嘟咕嘟地熬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赵秀兰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汤色奶白,肉烂骨酥。她小心翼翼地撇去浮油,又往里面撒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盐。她没放任何多余的佐料,就是最纯粹的鲜味,她知道,这是石头最喜欢的味道。

她尝了一口,咸淡刚刚好。可这口汤下肚,却像喝了一口烙铁,烫得她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

她找出了家里最大最结实的那个瓦罐,将一整锅羊汤连肉带骨地盛了进去。太重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几乎抱不起来。她用一根扁担,一头挑着瓦罐,另一头用几块石头配重,颤颤巍巍地挑了起来。

当她挑着这担羊汤走出院门时,整个赵家庄都惊动了。

“秀兰嫂子!你这是……这是要去哪?”村口的张大爷拦住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给……给村口的皇军送点汤喝,天冷。”赵秀兰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你疯了!”张大爷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那些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给他们送吃的?你忘了你家石头是怎么被抓走的了?”

周围的乡亲们也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想巴结日本人吧?”

“我看是吓破胆了,想求个平安。”

“唉,可怜见的,八成是想儿子想疯了。”

王二婶挤进人群,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得直掉泪:“秀兰,你听我一句劝,快回去!你这么做,日本人不会念你的好,村里人还得戳你的脊梁骨啊!你让九泉之下的当家的怎么看你?”

这些话,像一把把锥子,扎在赵秀兰心上。她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他们不懂,他们谁都不懂一个当娘的心。她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没疯。我就是……我就是想让娃在那边能好过一点。”

她不顾所有人的劝阻,甩开王二婶的手,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朝村口的炮楼走去。

那段路不长,平时走起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可今天,赵秀兰觉得比一辈子还长。扁担深深地陷进她的肩膀,磨得生疼,可她感觉不到。她能感觉到的,只有身后那些复杂的目光,有同情,有鄙夷,有愤怒,也有惋惜。

她像一个孤独的行者,背负着所有人的不解,走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炮楼门口,两个端着三八大盖的日本兵拦住了她。刺刀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的,什么的干活?”一个日本兵用生硬的中国话喝问道。

赵秀兰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但她还是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了指肩上的瓦罐:“太君……天冷,我……我熬了锅羊汤,给……给太君们暖暖身子。”

两个日本兵对视一眼,满脸的狐疑和警惕。在这个连空气都充满敌意的地方,一个中国妇人,主动上门送吃的?这太反常了。

其中一个士兵用刺刀尖小心翼翼地挑开瓦罐的盖子。一股热气夹杂着浓烈的肉香扑面而来。两个士兵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们来中国这么久,整天吃的都是冰冷的饭团和干巴巴的压缩饼干,何曾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但怀疑很快压过了食欲。另一个士兵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日语,大概意思是要去报告。

不一会儿,炮楼里走出来一个军官。他个子不高,但眼神像鹰一样锐利,肩上扛着佐官的军衔。他就是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官,渡边大佐。

渡边走到跟前,先是冷冷地打量了赵秀兰一番,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骨头。然后,他低下头,凑近瓦罐闻了闻。

赵秀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福是祸,全凭天意。

渡边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就在赵秀兰快要被这死一般的寂静压垮时,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中文比那些士兵流利得多,但语调同样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他指着那锅汤,对赵秀兰说出了那句让她永生难忘的话。

“你先喝。”

第3章 生死的抉择

“你先喝。”

三个字,像三把冰锥,瞬间刺穿了赵秀兰所有的幻想和侥幸。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冬日的寒风刮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却吹不散这令人窒息的紧张。周围的日本兵都握紧了手里的枪,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赵秀兰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他们会把汤倒掉,会把她赶走,甚至会不由分说地把她抓起来。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让她自己先喝。

这锅汤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有羊肉、羊骨和盐。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可是,她能证明吗?在这些手握生杀大权的侵略者面前,她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不相信她,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喝,还是不喝?

这是一个生死抉择。

如果她喝了,证明了汤没问题,他们或许会放过她,甚至可能会因为这锅汤,真的对那些劳工好一点,她的石头,或许就能少受点罪。这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

可如果她不喝,或者稍有犹豫,那无疑就坐实了“下毒”的罪名。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毫无价值,甚至可能连累整个村子。

赵秀兰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她看着渡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人性,但只看到了一片冰冷的漠然。

“怎么?不敢喝?”渡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你的,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太君,我冤枉!”赵秀兰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声音都在发颤,“这汤是干净的!是我……是我真心实意送来给太君们喝的!”

“真心实意?”渡边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在品味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们中国人的真心,我见得多了。”

他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在赵秀兰的尊严上。她知道,多说无益。今天,她必须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稳住了颤抖的身体。她抬起头,迎上渡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喝。”

她放下扁担,走到瓦罐前,吃力地把它搬到地上。她没有找碗,只是用那个盛汤的长柄木勺,舀了满满一勺滚烫的汤。

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她仿佛又看到了儿子石头坐在饭桌前,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小口喝汤的馋样。

“娘,你熬的羊汤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

儿子的笑声言犹在耳,可如今,却已隔着生死的距离。

赵秀兰闭上眼睛,一行清泪终于忍不住,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这滴泪,是为了儿子,也是为了自己这卑微如草芥的命运。

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平静。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一勺滚烫的羊汤,尽数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嘶——”

滚烫的液体瞬间灼伤了她的口腔和食道,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她疼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勺子掉在地上。

但她忍住了。她强迫自己把那口汤咽了下去。

渡边和周围的士兵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在等,等她毒发身亡,或者露出痛苦挣扎的丑态。

赵秀...兰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她放下木勺,用袖子擦了擦嘴,挺直了腰杆,看着渡边,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坦然。

“太君,汤是干净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进了这片死寂的池塘。

渡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中国妇人,竟然有如此的胆色。他盯着赵秀兰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似乎想从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最终,他挥了挥手。

一个士兵会意,拿来一个大碗,也舀了一碗汤,先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

那鲜美的味道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他惊喜地“咿”了一声,随即咕咚咕咚地将一碗汤喝了个底朝天,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的士兵也纷纷围了上来,你一碗我一碗地分着瓦罐里的羊汤。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凶神恶恶煞。热腾腾的羊汤下肚,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气,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赵秀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心,像被那口滚烫的羊汤烫穿了一个洞,空落落的,不住地往里灌着冷风。

她赢了这场,用自己的命,证明了这锅汤的清白。

可她,又真的赢了吗?

第4章 沉默的交易

渡边始终没有喝那碗汤。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手下的士兵们像一群饿狼一样分食着那锅羊汤,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赵秀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男人的心思,像他身后的炮楼一样,阴森而坚固,让人无法窥探。

直到瓦罐里的汤见了底,士兵们打着饱嗝散去,渡边才再次将目光投向她。

“你的,很好。”他用那生硬的语调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不是傻子。他很清楚,一锅羊汤,冒着生命危险送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劳军”。这背后,一定有交易。

赵秀兰的心猛地一紧。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渡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太君,我不求别的,我……我就是想问问,我儿子……我儿子石头,他还好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卑微的乞求,“他叫赵石头,三年前被抓来的,今年十八了。他……他肠胃不好,求求太君,让他吃口热饭,别让他挨饿受冻……”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得整整齐齐的小包。打开来,是一双纳得密密实实的棉鞋。鞋底是她用旧轮胎皮做的,结实耐穿。鞋面是她用自己陪嫁时最好的蓝布做的,针脚细密。

“这是……这是我给娃做的新棉鞋,天冷了,怕他脚上生冻疮……求求太君,帮我转交给他,行吗?”

她双手举着那双棉鞋,高高地过头顶,就像举着自己全部的希望。

渡边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那双鞋,沉默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的儿子,在哪个队伍里?”

赵秀兰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只知道被抓到县城那边去了。”

渡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他没有去接那双鞋,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的东西,我收下了。你的话,我也记住了。你可以走了。”

“那……那鞋……”

“放下,走。”渡边的语气不容置疑。

赵秀兰的心沉了下去。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结果。他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她只能把那双棉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又磕了一个头,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挑起空空的扁担,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回到村里,她没有理会任何人异样的眼光,径直回了家,关上院门,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瘫倒在炕上。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尽了一个母亲所能尽的全部努力。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异常平静。日本人没有来找麻烦,也没有任何关于赵秀兰的消息传出来。村民们对她的态度也渐渐从鄙夷变成了观望。

只有王二婶,每天都过来看看她,给她送点吃的。

“秀兰,你别想太多了。事情都过去了。”王二婶安慰道。

赵秀兰只是摇摇头,她心里那块石头,始终落不了地。

直到第五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她家的院门。

来人是给日本人当翻译的刘三。村里人都瞧不起他,在背后骂他汉奸。他总是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样子。

“赵大娘。”刘三进门后,一反常态地没有了那副嘴脸,反而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安。

赵秀兰警惕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刘三搓着手,犹豫了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了桌上。

“这是……渡边大佐让我给你的。”

赵秀兰打开布袋,里面是一些日本的军用饼干和一小罐糖。在当时,这可是稀罕物。

“他这是什么意思?”赵秀兰不解地问。

刘三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大娘,你那锅汤,起作用了。”

他告诉赵秀兰,那天她走后,渡边一个人在炮楼里站了很久。后来,他派人去劳工营地那边打听了。虽然没找到叫“赵石头”的人,但渡边还是下令,改善了所有劳工的伙食,每天至少保证一顿热饭,生病的也给药治了。

“渡边大佐说,”刘三学着渡边的语气,“一个能为儿子做到这个地步的母亲,她的儿子,不会是坏人。”

赵秀兰听着,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没想到,自己豁出性命的举动,真的换来了一点回报。虽然没能直接帮到儿子,但能让所有和儿子一样的孩子们少受点罪,她也知足了。

“那……那我儿子呢?有他的消息吗?”她满怀希望地追问道。

刘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低下头,不敢看赵秀兰的眼睛。

“刘三,你快说啊!到底有没有石头的消息?”赵秀兰的心又悬了起来。

刘三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怀里又掏出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块小小的、用石头磨成的平安扣,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刀法刻着一个小小的“石”字。

赵秀兰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石头被抓走前,她亲手给他戴在脖子上的。

第5章 最残忍的真相

那块平安扣,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块冰,瞬间冻住了赵秀兰全身的血液。

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好几次伸出去,都缩了回来,仿佛那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烙铁。最后,她还是颤抖着将它拿了起来,紧紧地攥在手心。

石头熟悉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上面。

“这……这是哪来的?”赵秀兰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刘三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大娘,您……您要挺住。这是……这是渡边大佐让人从劳工营的遗物里找到的。”

“遗物?”赵秀兰像是没听懂这两个字,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石头他……”刘三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他……在去年冬天,就因为一场伤寒,没了。”

轰——

赵秀兰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没了?

她的石头,没了?

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甜甜地喊着“娘”的石头;那个会把省下来的糖块塞到她嘴里的石头;那个被抓走时还一步三回头,让她别担心的石头……就这么没了?

不,这不可能!

“你胡说!你骗我!”赵秀兰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抓住刘三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道,“我的石头不会死!他答应过我,他会回来的!你们都在骗我!”

刘三任由她抓着,脸上满是愧疚和同情:“大娘,是真的。营地的名册上写得清清楚楚。渡边大佐怕您不信,才特地让人找到了这个……”

赵秀兰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她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在炕沿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手里的平安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

她不相信。她不愿意相信。

三年来,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儿子还活着。她每天省吃俭用,把家里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换了,就是为了等儿子回来,能给他置办一身新衣裳,娶一房媳妇。

她熬那锅羊汤,冒死送到日本人面前,也是因为她坚信,只要她努力,就能让儿子在那边好过一点。

可到头来,这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她的石头,早在一年前的冬天,就已经不在了。在她还满怀希望地为他缝制棉鞋的时候,他或许正一个人,在冰冷的营地里,孤独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该有多冷啊……

那该有多想娘啊……

赵秀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裂,疼得她无法呼吸。她想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张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刘三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说道:“大娘,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渡边大佐之所以会帮你,也是有原因的。”

他告诉赵秀兰,渡边大佐也有一个儿子,和石头差不多大。几年前在日本国内,也是因为一场急病,没救过来。

那天,当渡边看到赵秀兰为了儿子,连命都不要的样子,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当他看到那双针脚细密的棉鞋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说,战争让军人变得麻木,但母亲的爱,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刘三低声说,“他看到你,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才破例帮你查了石头的下落。他让我转告你,对不起。”

对不起?

赵秀兰惨然一笑。

一句对不起,能换回她的儿子吗?

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她的石头,现在应该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渡边的儿子,也应该在日本的某个地方,好好地生活着。

是战争,夺走了她们的儿子,也碾碎了她们作为母亲的心。

那个让她喝下第一口汤的日本大佐,那个杀人如麻的侵略者,在内心深处,原来也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可怜的父亲。

这一刻,赵秀兰心里的恨,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她恨日本人,恨他们夺走了她的儿子,毁了她的家。可她也突然明白,在战争这台巨大的绞肉机面前,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无论是侵略者还是反抗者,最终都只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和一个个心碎的母亲。

她的敌人,或许不只是眼前这个叫渡边的日本人,而是这场毫无人性的战争本身。

第6章 没有硝烟的葬礼

刘三走了,留下赵秀兰一个人,守着一屋子的死寂。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坐在炕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平安扣,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王二婶不放心,过来看她,她也不说话。王二婶把饭菜端到她面前,她也只是摇摇头。她的世界,随着石头的死讯,彻底崩塌了。那支撑了她三年的信念,就像一根朽木,咔嚓一声,断了。

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村里人都知道赵家大娘的儿子没了,大家看她的眼神,从之前的不解和鄙夷,变成了深深的同情。再也没人提起那锅羊汤的事,仿佛那是一个不能触碰的伤疤。

到了第三天,赵秀兰终于动了。

她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走进厨房。她把那口熬汤的大铁锅,仔仔细细地刷了三遍,刷得锃亮。然后,她走出门,在院子里,儿子以前最喜欢坐的那棵老槐树下,挖了一个坑。

她没有棺材,也没有墓碑。

她把那双她亲手做的、却永远也送不到儿子脚上的新棉鞋,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坑底。然后,是石头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用过的旧书本,还有那块小小的平安扣。

她为儿子办了一场没有硝烟,也没有尸骨的葬礼。

做完这一切,她把坑填平,在上面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堆。她跪在土堆前,没有烧纸,也没有上香,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堆新土,就像在抚摸儿子的脸颊。

“石头,娘来看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怕惊扰了儿子的安眠。

“别怕,娘在这儿呢。往后,你就在这儿,看着娘,看着咱家。等哪天娘老了,走不动了,就来这儿陪你。”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把这三年来所有想对儿子说的话,都说给了这个小小的土堆听。说到最后,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哽咽,一抽一抽的,仿佛要把积攒了三年的思念和痛苦,都流出来。

从那天起,赵秀兰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也不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开始下地干活,打理院子,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话依然很少,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平静。

村里人都说,秀兰嫂子是哀莫大于心死。

但只有赵秀兰自己知道,不是的。

心里的那份念想虽然断了,但她也找到了新的活法。她要替儿子,好好地活着。她要守着这个家,守着这片土地,直到把那些侵略者赶出去的那一天。她要亲眼看到,儿子用命换来的和平,到底是什么样子。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山上的野花开了,田里的麦苗也绿了。

赵家庄的生活,还在继续。炮楼里的日本人,依旧是村里人头顶的一片乌云。但人们的心里,似乎都憋着一股劲。

赵秀兰偶尔还是会去村口的炮楼附近张望。她不是去看那些日本人,而是看那条路。她总觉得,有一天,会有一支穿着我们自己军装的队伍,从那条路的尽头,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她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

但她愿意等。

用她的余生,去等。

因为她知道,她的石头,还有千千万万个像石头一样的孩子们,都在天上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