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庙】戚正欣 | 母亲的针线活

发布时间:2025-10-30 17:00  浏览量:1

寒冬的夜晚,我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做作业,母亲坐在一旁纳鞋底。

针线活,是指那些以针线为工具完成的手工活,在漫长的农耕社会里,在我国服装生产产业化出现之前,针线活的一部分由成衣铺及上门服务的裁缝师傅承担,更大量的则是由家庭妇女完成。

唐代诗人孟郊《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诗句,和豫剧《花木兰》中“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千针万线都是她们裢”的唱词,说的都是女性在针线活中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小时候,我家的针线活,除考究点的过年衣服是由裁缝店做之外,平时几个孩子的衣衫、鞋袜,都是母亲独自完成的。家中的针线活常年不可或缺,母亲便有了一只专用的针线笸箩,里面盛着剪刀、竹尺、顶针等针线工具,和一卷卷棉线团、一块块碎布片。

母亲的针线活主要是做布鞋。寒冬的夜晚,我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做作业,母亲坐在一旁纳鞋底,将一根拖着长棉线的钢针缒进鞋底,再将针从鞋底背面拔出,不时还将钢针在斑白的头发上擦拭几下,断续钉完一双鞋底要花两三天时间,一双布鞋做成则要用上五六天。

我年幼好动,一双新布鞋上脚没几个月,就穿得鞋头磨洞鞋跟磨破,母亲发现后,将一块皮革剪成月牙形蒙补到鞋尖上,再将一块大小适宜的橡胶片钉到鞋跟部,这样,修补过的布鞋又能穿上几个月。

有一年暑假,我去外婆家,脚上穿着一双新布鞋,路上想到母亲做鞋的艰辛,便将布鞋脱下光脚走了20多里路,直到进庄前才把脚洗净换上布鞋。舅父路过看到了这情况,把我狠夸了一番,还在亲戚间说了好多年。

母亲的针线活,其次就数补袜底。那时穿的都是棉纱袜,袜底很易磨破,补袜子需要借助一种叫袜楦子的工具,一块脚板形的薄木板,两端各钉上一块木块,前端木块为半月形,后端木块为脚跟形,两块之间有木条相连。

钉鞋底、补袜底之外,缝制一些简单衣裤,也都是靠针线活。做我穿的短裤,技术要求不高,缝制时母亲就拿来一条我穿过的旧短裤做样子,将布料裁剪好,再用针缝裢。衣裤破损了,也是用针线在衣裤上补个补丁。母亲做这些活时,我常在一旁观看,日子久了,也学会了不少针线活。

1963年夏天,我被北京一所大学录取,母亲说我上学后就不能随时为我做针线了,特为我准备了一只针线包,装着几件做针线活的工具,还做了两双袜垫让我带上,以便在袜底磨破时能随时换上。

入学后不久,学校掀起了学雷锋的热潮,我的针线包正好与学雷锋的要求合拍,受到班主任的肯定和赞扬,很快我们班每个同学都有了像我一样的针线包,从此,每人补衣服鞋袜等小修小补活儿,就再也不用去学校缝纫组找那些阿姨了。

从家带来的针线包,只有针线,没有顶针,去街上一时又没有买到,缝补时,有布层太厚穿不透布层或将钢针刺破皮肤的情况发生,接受了这一教训,我特地让家里寄来一只顶针,这才避免了刺破手指的情况再次发生。

如今,人们的服装、鞋袜基本都是从市场购得,且物美价廉,非常受宠的缝纫机也失去了当初的地位,针线活基本从家庭消失了,但当年做针线活的情景仍如在眼前难以忘怀。

作者简介

戚正欣,泰州高港人,在工矿、学校及党政部门工作多年,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社科副研究员,已出版著作、发表作品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