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提前回家,看见男鞋我愣住,老公扑通跪下:是你爸来借十万
发布时间:2025-11-14 03:13 浏览量:2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自家门口,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有些滞涩。
这趟差原本还要三天才结束,
但项目提前收尾,我便改了签。
想着给陈浩一个惊喜,
他总说我工作狂,不懂浪漫。
门开了,玄关处多了一双陌生的男鞋。
深棕色,皮质,鞋头有些磨损,
不是陈浩的风格,他向来只穿运动鞋。
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
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
同事闲聊时的八卦,
还有陈浩最近躲闪的眼神。
我轻轻关上门,鞋也没换,
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客厅没人,电视关着,
阳台的窗帘拉了一半。
卧室的门虚掩着,
里面有压低的说话声。
“这钱必须得借,
不然我真没办法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苍老,
但听不真切。
“爸,不是我不帮,
你也知道小雅她……”
是陈浩的声音,带着为难。
爸?我愣了一下。
我爸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那这个“爸”是谁?
陈浩是单亲家庭,
婆婆前年也走了。
哪里又来个爸爸?
我正疑惑着,
卧室门突然开了。
陈浩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手里还攥着手机。
他看见我,像见了鬼一样,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小、小雅?
你怎么回来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
身子挡在门口,
似乎不想让我往里看。
“项目结束了,
就提前回来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
“谁在里面?”
陈浩的额头冒出汗珠,
眼神飘忽不定。
就在这时,
卧室里又走出一个人。
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
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
裤子上还有泥点。
他看见我,也是一愣,
随即低下头,
双手不安地搓着。
“这是?”我看向陈浩。
陈浩扑通一声跪下了。
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小雅,对不起,
是你爸……
是你爸来借十万块钱。”
我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我爸?
那个在我记忆里
已经模糊的身影?
那个在我十岁时
就抛下我和妈妈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
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爸早就……”
“是真的。”
地上的男人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
带着浓重的乡音。
“丫丫,是我。”
他抬起头,
眼里有泪光闪烁。
那张脸,
虽然布满皱纹,
苍老了许多,
但依稀还能看出
记忆中的轮廓。
尤其是那双眼睛,
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我扶着墙,
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
二十年的怨恨,
在这一刻
都化成了说不清的滋味。
“你先起来。”
我对陈浩说,
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
陈浩怯怯地站起来,
垂着手站在一边,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个自称是我爸的男人,
局促地站着,
不时偷眼看我。
“进屋说吧。”
我率先走进客厅,
在沙发最远端坐下。
陈浩和男人跟进来,
坐在我对面。
三人一时无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
“解释一下。”
我打破沉默,
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男人搓着手,
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他说当年离开
是因为欠了赌债,
怕连累我们母女。
这些年他在外地打工,
过得并不好。
现在老了,干不动了,
又查出心脏病,
需要做手术。
“我本来不想来的,
可是实在没办法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几乎听不见。
陈浩在一旁补充:
“爸找到我的单位,
等了好几天才见到我。
他说不敢直接找你,
怕你不见他。”
“所以你就瞒着我?”
我盯着陈浩,
心里一阵发凉。
“我不是故意瞒你,
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
陈浩急急地解释,
但在我冰冷的目光下,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我怨恨了二十年的父亲,
一个是我信任了五年的丈夫。
此刻他们都低着头,
像是在等待审判。
“你要十万做什么?”
我转向那个男人,
刻意避开“爸”这个称呼。
他从口袋里
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
上面写着“冠心病”,
需要做支架手术。
“农村医保报销得少,
自己至少要准备十万。”
他把诊断书递过来,
手微微发抖。
我接过诊断书,
仔细看了看。
日期是半个月前,
医院的公章很清晰,
不像是伪造的。
“为什么来找我?
你不是早就
组建新的家庭了吗?”
我记得妈妈说过,
他离开后不久
就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
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眼神躲闪着:
“她前年得癌症走了,
儿子也不是亲生的,
现在也不管我了……”
他说着,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滴在破旧的裤子上,
洇开深色的印记。
陈浩在一旁
看得不忍心,
小声对我说:
“小雅,
毕竟是你爸爸……”
“现在知道是我爸爸了?”
我冷笑一声,
“这二十年他在哪?
妈妈生病的时候他在哪?
我上大学凑不齐学费的时候
他在哪?”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
甩出去,
男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陈浩也不再说话,
只是担忧地看着我。
客厅里又陷入沉默,
只有墙上挂钟
滴答作响。
我看着这个男人,
努力在记忆中寻找
与他相关的片段。
记得他曾经
把我扛在肩头看烟花,
记得他用胡茬扎我的脸,
记得他离开那天
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
此刻都鲜活起来,
带着刺痛。
“你先住下吧,
事情明天再说。”
我最终说道,
声音疲惫。
陈浩明显松了口气,
赶紧起身:
“我去收拾客房。”
男人抬起头,
眼里有感激,
也有羞愧。
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我起身回到卧室,
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无声地,
汹涌地。
陈浩轻轻敲门:
“小雅,
收拾好了。”
我没有回应,
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
门外,
他站了一会儿,
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陈浩在身旁翻来覆去,
显然也没睡着。
“你打算怎么办?”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
我如实回答。
十万不是小数目,
虽然我们拿得出,
但那是我和陈浩
省吃俭用攒下的买房首付。
“他毕竟是你爸爸,
现在有困难……”
陈浩小心翼翼地说。
“所以他需要的时候
我就必须是女儿?”
我的声音在黑暗中
显得格外尖锐。
陈浩沉默了,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背对着我。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
第一次背对背睡觉。
第二天早上,
我起床时
男人已经起来了,
正坐在餐桌前
和陈浩一起吃早饭。
看见我,
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小雅,快来吃早饭,
我买了油条和豆浆。”
陈浩努力让语气轻松些。
我点点头,
在男人对面坐下。
他不敢看我,
低头小口喝着豆浆。
餐桌上弥漫着
尴尬的沉默。
“手术一定要做吗?”
我问道。
男人抬起头,
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医生说最好做,
不然有危险。”
“在哪家医院查的?”
“县人民医院。”
我点点头,
没再说话。
吃完饭,
我对陈浩说:
“你今天请假吧,
陪我去个地方。”
然后转向男人:
“你也一起去。”
男人连连点头,
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陈浩疑惑地看着我,
但还是给公司打了电话。
我们三人上了车,
一路无话。
我打开导航,
输入了县人民医院的名字。
陈浩愣了一下,
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启动了车子。
两个小时后,
我们到了医院。
我直接去了心内科,
挂了专家号。
男人惴惴不安地跟着,
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
“医生,我想咨询一下
他的病情。”
我把诊断书
递给一位老医生。
医生仔细看了看,
又询问了男人的症状。
“确实是冠心病,
需要做支架手术。
我们医院可以做,
费用大概在八到十万之间。”
医生说道。
我谢过医生,
带着两人走出诊室。
“现在你相信了吧?”
陈浩小声问我。
我看了一眼
站在不远处
小心翼翼望着我们的男人,
心里五味杂陈。
“去缴费处问问
具体需要多少钱。”
我说着,
朝缴费窗口走去。
工作人员计算后告诉我们,
根据男人的医保类型,
自付部分大概在九万左右。
我点点头,
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
车里的气氛
更加凝重了。
男人几次想开口,
但看到我的表情,
又咽了回去。
到家后,
我直接进了卧室,
关上门。
陈浩跟了进来,
面带忧色:
“小雅,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坐在床边,
看着窗外。
小区的银杏树
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在秋风中摇曳。
“我可以出这个钱,”
我缓缓开口,
“但我有个条件。”
陈浩的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条件?”
“我要他告诉我
当年离开的真相。”
我转过头,
看着陈浩,
“全部的真相。”我盯着陈浩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不能有半点隐瞒。”
陈浩的脸色变了变,
欲言又止。
“怎么?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我追问道。
“不是...
我只是觉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陈浩避开我的目光。
“过去?
它从来就没过去。”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二十年,
我和妈妈是怎么过的,
你知道吗?”
陈浩沉默了,
低着头摆弄手指。
“你去叫他进来。”
我指了指门外。
陈浩犹豫了一下,
还是起身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
那个男人跟着陈浩进来,
依然低着头,
不敢看我。
“坐吧。”
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
双手放在膝盖上,
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现在,
请你告诉我,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让他有丝毫躲闪。
他张了张嘴,
又闭上,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我那时候糊涂...”
他的声音很小,
几乎听不清。
“大声点!”
我突然提高音量,
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浑身一颤,
终于抬起头,
眼里满是惶恐。
“我赌钱欠了债,
很多债...
怕连累你们...”
他的声音在发抖。
“多少?”
我追问。
“五...五万...”
他说出这个数字时,
声音更小了。
“五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为了五万块,
你抛妻弃女二十年?”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那时候的五万...
很多了...”
他试图解释,
但在我的目光下,
声音越来越小。
“还有呢?”
我继续追问,
“我不信就这么简单。”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嘴唇哆嗦着,
说不出话。
“说啊!”
我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陈浩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小雅,
你别这样...”
“你闭嘴!”
我瞪了他一眼,
“你要是不想听,
可以出去。”
陈浩叹了口气,
不再说话。
男人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我当时...
还犯了别的事...”
“什么事?”
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我偷了厂里的东西...”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被发现了...
要坐牢的...”
我愣住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你偷了什么?”
我追问道。
“一批铜料...
值不少钱...”
他低下头,
“当时想着卖了还赌债...”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这个真相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
“所以你不是自愿离开的?
是不得不离开?”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他点点头,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对不起你们...
真的对不起...”
“那后来呢?
这二十年你在哪?”
我继续问道。
“我在外地打工...
躲了十年...
后来事情过了...
但也没脸回来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不时用袖子擦眼泪。
“那你现在怎么有脸回来了?”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过去。
他浑身一颤,
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医生说再不做手术...
可能就没几年了...”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压抑的抽泣声。
我看着这个苍老的男人,
心里五味杂陈。
恨了二十年,
怨了二十年,
此刻却不知道该恨谁。
“小雅...”
陈浩轻声唤我,
眼里满是担忧。
我摆摆手,
示意他别说话。
站起身,
走到窗边。
窗外阳光正好,
孩子们在楼下玩耍,
笑声隐约传来。
多讽刺啊,
别人的生活那么明媚,
我的世界却突然阴云密布。
“你们先出去吧,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背对着他们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
默默地退出房间。
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刻,
我再也支撑不住,
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眼泪无声地流淌,
为逝去的童年,
为辛苦的母亲,
也为这个可恨又可怜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突然响起。
是妈妈打来的。
我擦干眼泪,
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声音恢复正常。
“妈,
怎么了?”
“小雅,
你出差回来了吗?”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
“嗯,
刚回来。”
我尽量让语气轻松。
“那就好,
明天回家吃饭吧,
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妈妈笑着说道。
我的鼻子一酸,
差点又掉下眼泪。
“好...
我明天回去。”
挂断电话,
我的心情更加复杂。
该不该告诉妈妈?
她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如果知道这个男人回来了,
她会怎样?
我走出房间,
陈浩和男人正坐在客厅里,
两人都沉默着。
“我明天去我妈那一趟。”
我说道。
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紧张地看着我:
“你...你要告诉她吗?”
“你说呢?”
我反问道,
“你觉得该不该告诉她?”
他低下头,
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我...我没脸见她...”
“你还知道没脸见她?”
我的火气又上来了,
“那你就有脸来找我?”
陈浩赶紧打圆场:
“小雅,
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
我指着男人,
“他一声不响消失二十年,
现在突然出现,
开口就要十万,
换你你能平静吗?”
陈浩不说话了,
只是担忧地看着我。
男人突然站起身,
朝我深深鞠了一躬:
“丫丫,
是爸不对...
爸这就走...
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说着就要去拿行李。
“站住!”
我喝道,
“你现在走了,
这算怎么回事?”
他停在原地,
不知所措。
我看着他那佝偻的背影,
破旧的行李袋,
心里突然一阵酸楚。
不管怎么说,
这个人终究是我的父亲。
血浓于水,
这句话原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你先住下吧,
钱的事...
我会考虑。”
我最终说道。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连连点头:
“谢谢...
谢谢你...”
陈浩也明显松了口气。
晚上,
我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浩轻轻搂住我:
“别想了,
先睡吧。”
我转过身,
面对着他:
“你说,
我该不该告诉我妈?”
陈浩想了想:
“我觉得...
还是先别说。
等你想清楚怎么处理再说。”
我点点头,
这也是我的想法。
“那钱...
你打算借吗?”
陈浩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
我老实回答,
“十万不是小数目,
而且...
我心里这关过不去。”
陈浩轻轻拍着我的背: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
我都支持你。”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暖,
至少还有他在我身边。
第二天一早,
我起床时发现男人已经起来了,
正在厨房忙碌着。
“我做了早饭...”
他怯怯地说,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餐桌上摆着清粥小菜,
还有煎蛋和油条。
这一幕让我恍惚了一下,
仿佛回到了童年。
那时候,
他也经常早起给我们做早饭。
“谢谢。”
我轻声说道。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赶紧给我盛粥。
陈浩也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
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吃饭时,
气氛依然有些尴尬,
但比昨天好了很多。
“你的病...
现在有什么症状?”
我问道。
他愣了一下,
随即回答:
“就是胸口闷,
有时候会疼...
上楼梯喘得厉害。”
“医生说要尽快手术吗?”
我又问。
“医生说最好尽快...
拖久了怕有危险。”
他小声说道。
我点点头,
没再说话。
吃完饭,
我对陈浩说:
“我去我妈那一趟,
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然后转向男人:
“你...在家休息吧。”
他连连点头:
“好...
好的。”
出门前,
我瞥见他眼里的期待和不安,
心里又是一阵复杂。
开车去妈妈家的路上,
我的心情很沉重。
妈妈住在老城区,
那栋我们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
停好车,
我深吸一口气,
才走上楼。
门开了,
妈妈系着围裙,
脸上带着笑:
“回来啦!
快进来,
排骨马上就好。”
屋里飘着熟悉的饭菜香,
一切还是老样子。
“妈,
我帮你。”
我走进厨房,
帮妈妈打下手。
“这次出差顺利吗?”
妈妈一边炒菜一边问。
“挺顺利的,
提前结束了。”
我回答道,
偷偷观察妈妈的表情。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哼着歌翻炒着锅里的排骨。
“妈...”
我犹豫着开口。
“嗯?
怎么了?”
妈妈转头看我。
“如果...
我是说如果...
爸爸回来了,
你会怎么办?”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妈妈的手顿了一下,
锅铲碰在锅沿上,
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就是...
突然想到了。”
我赶紧解释。
妈妈关掉火,
转过身看着我:
“他是不是来找你了?”
我心里一惊,
没想到妈妈这么敏锐。
“没有...
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矢口否认。
妈妈盯着我的眼睛,
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
“小雅,
别骗妈妈。”
我低下头,
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是不是来找你了?”
妈妈又问了一遍,
声音有些发抖。
我知道瞒不住了,
只好点点头。
妈妈的身体晃了一下,
我赶紧扶住她。
“妈,
你没事吧?”
妈妈推开我的手,
走到客厅坐下,
脸色苍白。
“他...他来找你做什么?”
妈妈的声音很轻,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生病了,
需要钱做手术。”
我老实回答。
妈妈突然笑了,
笑声里带着讽刺:
“果然...
我就知道...
要不是走投无路,
他怎么会想起我们母女。”
我看着妈妈,
心里很难过。
二十年过去了,
这道伤疤依然在流血。
“你要借钱给他?”
妈妈盯着我问道。
“我...还没决定。”
我如实回答。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
叹了口气:
“小雅,
这是你的事,
你自己决定。
妈妈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问道。
“别让他来打扰我的生活。”
妈妈的声音很平静,
但眼神很坚定。
我点点头:
“我明白。”
午饭时,
气氛明显沉闷了很多。
妈妈没再提这件事,
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低落。
吃完饭,
我帮妈妈收拾完厨房,
准备离开。
“小雅。”
妈妈在门口叫住我。
“怎么了妈?”
我回头问道。
妈妈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说道:
“他毕竟是你爸爸...
如果病情是真的...
该帮还是帮一下吧。”
我愣住了,
完全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
“妈...”
我想说什么,
却被妈妈打断了。
“快回去吧,
路上小心。”
妈妈说完就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外,
心里五味杂陈。
回家的路上,
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连妈妈都...
那我还在纠结什么?
可是,
那十万块钱...
那是我们攒了多久的买房首付啊。
到家时,
陈浩和男人正在客厅看电视。
看见我回来,
两人都站了起来。
“回来了?”
陈浩迎上来,
接过我的包。
“嗯。”
我点点头,
看向男人,
“你的诊断书和病历,
能再给我看看吗?”
男人愣了一下,
赶紧从行李袋里翻出病历袋。
我接过病历,
仔细翻看。
病历是真的,
诊断也是真的。
可是...
我心里还是有个结。
“小雅,
你看...”
陈浩欲言又止。
我放下病历,
对男人说:
“钱我可以借给你...”
男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但是...”
我继续说道,
“我要和你签个借条,
五年内还清。”
男人的表情僵住了:
“我...我可能...”
“你不是说手术后就去找工作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
“还是说,
你根本就没打算还?”
“不是...
我是怕...”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怕什么?
怕自己活不到还完钱?”
我的话很直接,
甚至有些残忍。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嘴唇哆嗦着。
陈浩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小雅,
别这么说...”
“那该怎么说?”
我转向陈浩,
“我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辛辛苦苦攒的。
他要借钱,
可以,
但要有个说法。”
男人突然站起身:
“丫丫说得对...
我写借条...
一定还...”我看着他苍老的面容,
终于还是心软了。
“这样吧,
借条要写,
但你可以慢慢还。”
他连连点头,
眼泪又涌了出来。
陈浩赶紧拿来纸笔,
我们一起拟了借条。
金额十万,
五年还清,
不计利息。
男人颤抖着手签了字,
按了手印。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先把手术预约了。”
我收起借条,
说道。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
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晚上,
我躺在床上,
心里的一块石头
终于落了地。
陈浩轻轻搂着我:
“小雅,
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问道。
“谢谢你的善良。”
他在我额头印下一吻。
我叹了口气:
“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第二天,
我们带着男人去了医院。
办理了住院手续,
预交了手术费。
手术定在一周后。
这一周里,
男人住在我们家。
我们的关系
依然有些尴尬,
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会帮我做家务,
做饭,
甚至修好了
阳台坏掉的推拉门。
陈浩悄悄对我说:
“其实爸挺能干的。”
我没接话,
但心里是认同的。
手术前一天晚上,
男人显得很紧张。
吃饭时手都在抖。
“没事的,
小手术。”
我安慰道。
他勉强笑了笑:
“我不怕手术...
是觉得对不起你们。”
我和陈浩对视一眼,
都没说话。
饭后,
他早早回房休息了。
我和陈浩在客厅看电视,
但谁都看不进去。
“明天我陪爸去医院,
你上班去吧。”
我对陈浩说。
他摇摇头:
“我请好假了,
一起去。”
我心里一暖,
握住他的手。
第二天手术很顺利。
医生说休息一周
就可以出院了。
住院期间,
我每天去医院看他。
他开始还有些拘谨,
后来慢慢放松了。
会跟我说说
这些年的经历。
如何在工地搬砖,
如何在工厂看门,
如何省吃俭用
却依然攒不下钱。
我听着,
心里很不是滋味。
出院那天,
我和陈浩一起去接他。
他的气色好了很多,
脸上也有了笑容。
“医生说注意休息,
定期复查就行。”
我交代道。
他连连点头:
“我知道,
我会注意的。”
回到家,
他主动提出
要回老家去。
“我在老家
还有个破房子,
收拾一下还能住。”
他说道。
我没反对,
毕竟长期住在一起
大家都尴尬。
“工作的事...”
我犹豫着开口。
“你放心,
我回去就找活干,
钱一定还你们。”
他急忙保证。
我点点头:
“不着急,
先把身体养好。”
第二天,
我们送他去车站。
临上车前,
他塞给我一个布包。
“这是什么?”
我问道。
“你小时候
最喜欢吃的芝麻糖。”
他不好意思地说,
“昨天看见有卖的,
就买了一包。”
我接过布包,
鼻子突然一酸。
“路上小心。”
我轻声说。
他点点头,
转身上了车。
车子启动时,
我看见他
在车窗里朝我们挥手,
眼里有泪光。
回家的路上,
我一直沉默着。
陈浩握住我的手:
“怎么了?”
“他记得
我喜欢吃芝麻糖。”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陈浩轻轻叹了口气:
“毕竟是你爸爸。”
是啊,
毕竟是我爸爸。
血浓于水,
这句话我终于懂了。
日子恢复了平静。
男人回老家后,
每周会打个电话来。
说说他的近况,
问问我们的情况。
语气依然小心翼翼,
但比以前自然多了。
一个月后,
他打电话来说
找到工作了。
在一个小区当保安,
包吃住,
工资虽然不高,
但稳定。
“您别太累着。”
我忍不住叮嘱。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
“不累,
比种地轻松多了。”
挂了电话,
我心里莫名轻松。
陈浩看在眼里,
笑着说:
“你现在
会关心他了。”
我白了他一眼:
“要你管。”
但嘴角是上扬的。
又过了一个月,
我收到一个汇款单。
金额不大,
只有一千块。
附言栏写着:
“第一个月工资,
先还一点。”
我看着汇款单,
眼眶湿润了。
陈浩凑过来看:
“爸真是的,
说了不着急。”
“随他去吧,
这样他心里好受点。”
我说。
从那以后,
每个月都会收到汇款。
有时多有时少,
但从未间断。
半年后的一个周末,
我和陈浩正在家休息,
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
竟然是妈妈站在门外。
“妈?
你怎么来了?”
我惊讶地问。
妈妈笑着举了举
手里的保温盒:
“炖了鸡汤,
给你们送点来。”
我赶紧让妈妈进来。
陈浩也迎上来:
“妈,您来怎么不打个电话?
我好去接您。”
“不用接,
我坐地铁很方便。”
妈妈说着,
打量了一下客厅,
“家里收拾得挺干净。”
我心里咯噔一下,
生怕妈妈问起男人的事。
果然,
妈妈在沙发上坐下后,
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后来怎么样了?”
我看了陈浩一眼,
老实回答:
“做了手术,
恢复得不错。
现在在老家
当保安。”
妈妈点点头,
没说话。
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道:
“妈,
您想见见他吗?”
妈妈的手抖了一下,
鸡汤洒出来一点。
“不见。”
她斩钉截铁地说,
但眼神有些闪烁。
我识趣地没再提。
妈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送走妈妈后,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浩搂住我的肩膀:
“慢慢来,
给妈一点时间。”
我点点头,
但心里明白,
有些伤口
需要一辈子来愈合。
又过了两个月,
我的生日到了。
陈浩特意请了假,
说要带我出去玩。
早上起来,
发现手机上
有男人的未接来电。
我回拨过去,
他很快接了。
“丫丫,
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谢谢。”
我心里一暖。
“我寄了个包裹给你,
今天应该能到。”
他说。
“什么东西?”
我问道。
“没什么...
就一点心意。”
他支支吾吾的。
挂了电话,
我有些好奇。
下午果然收到一个包裹。
打开一看,
是一条手织的围巾,
灰色的,
很柔软。
还有一张卡片,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爸爸织的,
别嫌弃。”
我的眼泪
一下子涌了出来。
陈浩惊讶地问:
“怎么了?”
我把围巾递给他看。
他摸着围巾,
感叹道:
“爸真是用心了。”
我把围巾围在脖子上,
很暖和。
心里某个冰冷的地方
似乎也融化了。
那天晚上,
我做了个梦。
梦见小时候,
他骑着自行车
带我去买芝麻糖。
我坐在前杠上,
他哼着歌,
阳光暖暖的。
醒来时,
枕头上湿了一片。
陈浩被我的动静惊醒,
轻声问:
“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他。”
我说。
陈浩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
“好啊,
我陪你去。”
周末,
我们开车去了老家。
按照他给的地址,
找到了那个小区。
在门卫室,
我们看到了他。
他正戴着老花镜
看报纸,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看见我们,
他愣住了,
随即慌乱地站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
我说。
他赶紧把我们让进门卫室,
手忙脚乱地倒水。
“这里乱,
别介意。”
他不好意思地说。
我打量着这个小房间,
虽然简陋,
但收拾得很干净。
墙上挂着一张照片,
是我小时候的全家福。
我的心被触动了。
“身体怎么样?”
我问道。
“好多了,
现在上楼都不喘了。”
他笑着说。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
他坚持要请我们吃饭。
在小区附近的小餐馆,
他点了很多菜。
“别点这么多,
吃不完。”
我劝道。
“没事没事,
你们难得来。”
他笑得很开心。
吃饭时,
他不停地给我们夹菜,
自己却吃得很少。
“您也吃啊。”
我说。
他点点头,
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
像是看不够似的。
吃完饭,
我们要回去了。
他送我们到车边,
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问道。
“那个...”
他搓着手,
“下个月是你妈妈生日...
我能...
我能去看看她吗?”
我愣住了。
“就远远看一眼,
不让她知道。”
他急忙补充。
我犹豫了一下:
“我问问妈妈的意思。”
他连连点头:
“应该的,
应该的。”
回家的路上,
我一直沉默着。
“在想妈的事?”
陈浩问。
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
该不该告诉妈妈。”
“顺其自然吧。”
陈浩安慰道。
过了几天,
我去看妈妈。
旁敲侧击地
提起男人想见她的事。
妈妈的反应
出乎我的意料。
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轻声说:
“让他来吧。”
我惊讶地看着妈妈:
“您愿意见他?”
“有些话,
该说清楚了。”
妈妈的表情很平静。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男人。
他在电话那头
激动得语无伦次。
见面那天,
我陪他一起去。
妈妈约在了一家茶馆。
我们到的时候,
妈妈已经在了。
看见我们,
妈妈站起身,
表情复杂。
男人站在原地,
不敢上前。
“坐吧。”
妈妈先开口。
三人坐下后,
一时无话。
“你的病...
好了吗?”
妈妈先打破沉默。
“好了,
多亏了小雅。”
男人小声说。
妈妈点点头,
又沉默了。
“秀英,
对不起。”
男人突然说道,
声音哽咽。
妈妈的眼泪
一下子涌了出来。
“二十年了...
你终于知道说对不起了。”
妈妈的声音在发抖。
“我不是人...
我混蛋...”
男人扇了自己一耳光。
我赶紧拦住他。
妈妈擦擦眼泪:
“都过去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
气氛慢慢缓和。
临走时,
妈妈对男人说:
“以后...
常来看看小雅吧。”
男人的眼睛亮了:
“可以吗?”
妈妈点点头,
转身走了。
我看着妈妈的背影,
知道这是她
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回去的路上,
男人一直沉默着。
快到小区时,
他突然说:
“我这辈子
最对不起的
就是你们母女。”
我没说话,
但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他受宠若惊地看着我,
眼里有泪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
男人偶尔会来城里看我,
有时带点老家的特产,
有时就坐一会儿。
妈妈虽然还是不太理他,
但至少不反对
我们来往。
一个周末,
男人来看我,
带来一个存折。
“这是...”
我疑惑地问。
“还你们的钱。”
他不好意思地说,
“虽然还不够...”
我打开存折,
上面已经有五万块。
“您哪来这么多钱?”
我惊讶地问。
“我省下来的。”
他笑着说,
“住在单位宿舍,
花不了什么钱。”
我心里一阵酸楚:
“不急的,
您别太省了。”
“要还的。”
他很坚持,
“这是你们买房的钱。”
我收下存折,
决定以后
用另一种方式
补偿他。
冬天来了。
我围着他织的围巾
出门。
很暖和。
陈浩笑着说:
“爸的手艺真好。”
我点点头,
心里暖暖的。
圣诞节那天,
我们约了男人和妈妈
一起吃饭。
妈妈起初不愿意,
经不住我软磨硬泡
还是来了。
饭桌上,
气氛有些尴尬。
但慢慢地,
在陈浩的调解下,
终于自然了些。
男人不敢和妈妈说话,
只是不时偷偷看她。
妈妈装作没看见,
但我知道她在意。
吃完饭,
送他们回去的路上,
男人悄悄对我说:
“谢谢你,丫丫。”
“谢什么?”
我问。
“谢谢你...
还肯让我
参与你的生活。”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握了握他的手:
“您永远是我爸爸。”
他哭了,
像个孩子。
妈妈在一旁看着,
轻轻叹了口气。
但这次,
叹息里没有了怨恨。
新年钟声敲响时,
我们全家
站在阳台上看烟花。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只是这次,
我们都不再是
从前的我们。
“新年快乐。”
陈浩在我耳边说。
“新年快乐。”
我轻声回应。
男人和妈妈
站在稍远的地方。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照亮每个人的脸。
我看见,
妈妈的嘴角
微微上扬。
也许,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不完美,
但真实。
有伤痛,
但也有希望。
就像生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