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美妇放生白猴，新婚夜白猴托梦：三更时把鞋倒着放

太行山麓的青石崖村笼着层薄雾，村西头老柳树下，新妇林秀云挎着竹篮正往家走。篮里新摘的野枣红得透亮，这是她特意给卧病的婆婆采的。忽听得山涧传来簌簌响动，一团圆滚滚的白影从崖边摔下来。

"哎哟喂！"秀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荆棘划破了月白衫子也不顾。月光底下躺着只白猴，尾巴断了半截，前爪攥着半拉玉佩，金丝纹路在暗处泛着幽光。

"这造孽的！"秀云蹲下身，白猴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竟像要流出泪来。她解下头巾撕成条，正要给猴子包扎，冷不防身后传来婆婆尖利的嗓音："作死哟！脏畜牲也往家带？"

"娘，它伤得重……"秀云刚要解释，白猴突然挣开她，三两下窜上老柳树，转眼消失在夜色里。树根处留着几撮银毛，沾着暗红的血渍。

"三更时把鞋倒着放。"白猴开口说话，声音像山涧泉水般清冽。秀云骇得倒退两步，后脑勺撞在雕花床柱上。再睁眼时，猴影已逝，床头多了撮银毛。

"当家的！"她推醒睡得死沉的丈夫宋大山。男人翻了个身，酒气熏天："做梦魇住了？明儿还得给娘煎药呢。"

子夜梆子敲过三遍，秀云摸黑把绣鞋调了个儿。刚躺回被窝，就听见堂屋传来婆婆压抑的咳嗽。她贴着门缝往外瞅，月光下老太太正对着神龛磕头，供桌上摆着个黑漆木牌，隐约写着"胡三太爷"几个字。

"咔嚓！"房梁突然裂了道缝，灰土簌簌直往下掉。秀云吓得捂住嘴，却见婆婆从供桌底下抽出个黄布包，里头竟是截猴尾巴！那尾巴在烛光下泛着青气，和先前白猴断尾一模一样。

"造孽啊……"婆婆颤巍巍点燃三炷香，青烟刚升起来，西厢房突然传出婴儿啼哭。秀云浑身一激灵，她成亲月余，肚子可半点动静没有。

天不亮秀云就被婆婆拽到后院枯井边。井台青苔斑驳，铁链上凝着暗红血痂。"当年你公公就是在这井里……"老太太话没说完，井底突然传来清亮的哭声，分明是个婴孩在叫娘。

"大山！快拿火把来！"秀云趴在井沿喊，冷不防被婆婆拽住后领。"不能照！会招祸的！"老太太浑浊的眼珠突然射出精光，枯爪似的指甲掐进秀云胳膊里。

这时井里哭声骤变，竟成了尖利的猴啸。秀云头皮发麻，低头看见井水里浮着张青脸，七窍流血地冲她笑。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供桌上，那截猴尾巴应声落地。

"当年胡三太爷座下白猴偷了下凡，被咱家老祖宗用镇魂锁拿了。"婆婆枯坐在堂屋，手里摩挲着那半块玉佩，"你救的那畜牲，就是它的崽子。"

秀云摸着腰间新得的玉佩，这是方才在井台边捡的，和猴子爪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玉心里嵌着缕红丝，活像血脉在流动。窗外突然响起猴啸，震得窗纸沙沙作响。

"它要报复啊。"婆婆老泪纵横，"当年老祖宗许诺，每代新妇都要在井边供上血食……"话音未落，西厢房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秀云冲进去，只见丈夫直挺挺倒在地上，嘴角挂着白沫，手里攥着半截猴毛。

三更梆子又响，秀云揣着玉佩摸黑上山。白猴蹲在古神庙檐角，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老长。庙门虚掩着，里头传来叮叮当当的铜铃声，混着股腐臭味。

"跟我来。"白猴纵身跃进神龛，秀云举着火折子跟进，险些被门槛绊倒。神像后头藏着具枯骨，穿着褪色的嫁衣，怀里抱着个泥塑的婴孩。那泥娃娃脸上画着朱砂，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

"这是……"秀云刚开口，泥娃娃突然发出咯咯怪笑。白猴尖叫着扑来，利爪划开泥塑肚子，里头滚出颗染血的猴心，还在突突直跳。

天光微亮时，秀云搀着婆婆走进神庙。枯骨旁的玉佩泛着红光，照得神像面孔忽明忽暗。"都了结了吧？"老太太颤巍巍跪下，"当年我为了保孩子，把胡三太爷的供奉断了……"

白猴蹲在梁上，爪子里攥着那截猴尾巴。秀云突然明白过来，昨夜丈夫中的是尸毒，而自己因为倒放鞋子避开了煞气。她掏出红布包着的野枣，那是成亲那日从山涧摘的，每颗枣里都藏着半粒猴心。

"善恶到头终有报。"白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回音，"只是这报应是福是祸，全看人心怎么种。"说着尾巴一甩，泥塑婴孩化作青烟散去，枯骨脸上竟露出安祥的笑。

"大山中的是尸毒，得用活人心头血做药引。"白猴尾巴扫过神像，供桌上的铜香炉突然倾倒，插着三根半焦香的香灰撒成个三角形。秀云盯着香灰纹路，后脖颈直冒凉气——这分明是坟茔地的葬魂阵。

婆婆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有道狰狞的疤，活像猴爪挠出来的。"当年我用半颗心续了孩子的命，现在该还了。"老太太从怀里掏出银剪刀，刀刃映着秀云惨白的脸，"闺女，别怕，就疼一下。"

"娘！"秀云跪着抱住婆婆的腿，"用枣心成不成？"她抖着手解开腰间荷包，野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白猴纵身跳下，利齿咬开枣皮，里头果然藏着半粒猴心，还突突跳着。

"这枣……"婆婆瞳孔猛地收缩，"你竟把镇魂枣养活了？"

神庙后墙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间暗室。秀云举着火折子，看见满墙画着白猴偷丹图，最上头供着个水晶棺，里头躺着个穿嫁衣的女尸，眉眼竟与她有七分像。

"双生劫啊。"白猴尾巴卷起水晶棺盖，"当年胡三太爷炼的阴阳丹，被你家老祖宗分成了两颗枣核。"秀云摸着心口，突然觉得喘不过气——她梦里总见个穿嫁衣的姑娘，在枯井边哭。

"大山中的是阳毒，得用阴枣心解。"婆婆把银剪插进自己心口，暗红的血珠滴在枣核上。秀云刚要阻拦，却见血珠凝成个朱砂痣，正巧点在女尸眉心。水晶棺突然迸裂，女尸化作青烟钻进秀云眉心。

"快跑！"白猴炸着毛尖叫，神庙开始摇晃。秀云背着昏迷的丈夫往外冲，婆婆堵在门口，手里攥着那截猴尾巴。"当年我男人用尾巴起誓，保宋家三代平安。"老太太的眼泪混着血，"现在该你了。"

秀云接过猴尾，感觉掌心灼烧般疼。身后传来瓦片崩塌声，胡三太爷的神像裂开，露出颗滴血的猴心。白猴突然窜过来，利爪划破秀云手腕，血珠溅在猴心上，竟凝成个"孝"字。

"用尾断誓，用心明志。"白猴化作青烟绕在秀云腕间，"宋家欠的债，该还了。"

三人回到枯井边，井水泛着幽蓝的光。秀云把猴尾系上井绳，突然看见水里浮着张脸——穿嫁衣的自己，抱着个泥娃娃在哭。她猛地拽起井绳，拽上来半截湿淋淋的嫁衣。

"烧了吧。"婆婆掏出火折子，嫁衣遇火竟化作金箔，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秀云指尖划过"林秀云"三个字，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她前世的因果。

白猴突然长啸，山涧传来群猴应和。井底的婴啼声变了调，成了清亮的童谣："枣心换命，猴尾断誓，阴阳双生，劫满缘续。"

天光大亮时，村民围着枯井窃窃私语。秀云把金箔塞进婆婆手里，转身却见神龛下多了块石碑，上头刻着昨夜的事，字字带血。最底下写着："善念如刀，恶念如药，心灯不灭，方得始终。"

"这是……"秀云刚要摸碑文，白猴突然咬住她裙角。再抬头时，石碑化作青烟，婆婆和丈夫都不见了。她疯了一样往家跑，看见堂屋供桌上摆着个牌位，写着"胡三太爷之位"，旁边供着那半块玉佩。

八月十五，秀云抱着满月的孩子跪在古神庙。神像早坍塌成土，唯有那水晶棺底留着颗红枣，上头有道牙印，和她眉心朱砂痣一模一样。

"娘，吃枣。"孩子举着野枣咯咯笑，枣心里半粒猴心跳动着。秀云突然听见山风送来窸窣声，抬头看见白猴蹲在梁上，爪子里攥着截银毛——和她腕间的猴尾疤一模一样。

夜风卷起香灰，在月下聚成行碑文："宋氏秀云，以枣心换命，猴尾断誓，守三牲五畜之德，继胡三太爷之愿。自此阴阳两界，皆颂其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