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修鞋摊主40年不涨价 城管来了不取缔,掀开他的棚布我瞬间落泪
发布时间:2025-04-05 17:04 浏览量:7
我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南门桥头有了老赵的修鞋摊。只记得小时候奶奶带我去赶集,回来时总会在那停一停,给她那双开裂的黑布鞋缝一缝。
“老赵啊,能撑到年底不?”奶奶问。
老赵不抬头,戴着老花镜,嘴里咬着两根线头,含糊地应一声:“嗯。”
那会儿我七八岁,不懂什么叫”撑到年底”。只是被老赵摊上的小黄狗吸引,蹲在一旁逗它玩。那狗总是懒洋洋地趴着,尾巴偶尔摇两下,像是敷衍。
南门桥修了又塌,塌了又修。老赵的摊子挪过东,又挪过西,始终没离开过桥头。我上学、毕业、结婚,这些年桥变了模样,老赵的摊子却像三十年前一样——一张旧木板架在两个马扎上,上面铺着块暗红色的塑料布,边角已经脆得起了毛边。他的工具箱是个旧饼干盒,里面塞满了锥子、线团和鞋底。
老赵收费便宜得出奇。补鞋底五块,缝个口子三块,钉跟一块五。隔壁新开的修鞋店,光换个鞋跟就要三十。我问过他为什么不涨价,他瞥了我一眼,像看傻子似的:“涨啥涨,手艺就这么值。”
日子久了,我习惯每周末带着家里的鞋去他那修。倒不全是为省钱,更多是图个闲聊。老赵话不多,但听得多。镇上谁家孩子考上大学,谁家媳妇又闹离婚,他都知道,只是不随便说。
去年冬天特别冷,我带着儿子的运动鞋去找老赵。他的摊子用几块塑料布围着,像个简易帐篷。里面点着个小煤炉,炉上放着个破瓷缸,水冒着热气。
“冷天还出摊?”我问。
老赵搓搓发红的手指:“习惯了。”他接过鞋子,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是你儿子的?底快开胶了。”
“嗯,才买三个月。现在的鞋质量不行。”
老赵没接话,从饼干盒里翻出一管胶水。那管胶水已经挤得扁平,他耐心地从底部卷起来,挤出最后一点。“修好了明天来拿,今天胶水干不了。”
我点点头,想起来什么:“对了,听说城管最近查得严,你小心点。”
老赵笑笑:“我跟他们认识。”
第二天我去取鞋时,正好碰上城管来巡查。四个穿制服的年轻人,领头的拿着个本子,站在老赵摊前。我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
“老赵,这儿不能摆摊了,影响市容。”领头的说。
老赵慢吞吞地点头:“知道了,小张。”
我插嘴:“他修鞋四十年了,一直在这儿,能不能通融通融?”
那个叫小张的转头看我:“这位先生,我们也是执行规定。”
老赵摆摆手让我别说,从马扎底下摸出个牛皮纸包,递给小张:“你爸那双皮鞋修好了,我给他加了垫,走路不累腿。”
小张接过包,脸上有点挂不住:“老赵,这次算了,下回真得挪挪地方。”说完,带人走了。
我愣住了:“这就完了?”
老赵又低头忙活:“修鞋匠的事,你不懂。”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自豪。
后来我才知道,城里不少人家的鞋子都是老赵修的,从区长到门卫,从大学教授到环卫工人。他的手艺是一种无声的通行证。
夏天的一个傍晚,天突然下起大雨。我骑车经过南门桥,看见老赵还在摊位上,雨水顺着塑料布的边缘流下来,在他脚边形成小水洼。我停下车,喊他:“老赵,收摊吧!”
他抬头看了看天:“快好了,等这双缝完。”
我走近一看,他正在修一双旧军鞋,鞋帮已经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这么旧了还修啊?”
老赵的动作停了一下:“老客户的,他爷爷的鞋,明天要用。”
我不再多问,撑着伞站在一旁等他。雨越下越大,老赵的帽子已经湿透了,水珠顺着他皱纹纵横的脸流下来。塑料布下面,煤油灯的光忽明忽暗。
修完那双鞋,老赵开始收拾工具。我帮他把木板抬起来,这才发现地上铺着一块军用雨布。他小心翼翼地把雨布卷起,放进一个旧书包里。
“这布挺好的。”我随口说。
“用了三十多年了。”他简短地回答。
回家路上,我突然很好奇老赵的生活。除了那个修鞋摊,我对他一无所知。第二天我特意带了两瓶啤酒去找他,想套套话。
老赵接过啤酒,放在工具箱旁:“有什么鞋要修?”
“没鞋,就是来坐坐。”
他像是不习惯这种情况,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然后指着旁边的马扎:“坐吧。”
我们就这么坐着,谁也没说话。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有人跟老赵打招呼,他就点点头。
最后还是我打破沉默:“你家在哪儿?”
“金山路42号。”
“有家人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过。”
我不敢再问下去。他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忽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涨价吗?”
我摇摇头。
“鞋子是带着人温度的东西。”他看着手中的啤酒瓶,“穿一天的鞋,晚上脱下来还是热的。修鞋就是在修人走过的路。”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点头附和。
“路不值钱,人的温度也不值钱。”他又喝了一口,“都是老东西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身影在那一刻显得异常单薄。
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一个周末的早晨,我照常去南门桥找老赵,却发现他的摊子不在了。我心里一惊,问旁边卖糖葫芦的老李:“老赵呢?”
老李摇摇头:“前天被城管带走了,说是重点整治区域,不能再摆了。”
我赶紧问:“带去哪儿了?”
“听说要罚款,不过有人给说了情,放回家了。”
我松了口气,问了地址,决定去看看。金山路已经改名叫东兴大道,但老号码还在。42号是栋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黄的砖块。
踏上四楼,我在走廊尽头找到门牌号,敲了敲门。没人应。正犹豫要不要离开,隔壁走出一位老太太。
“找老赵啊?他出去了。”
“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老太太神神秘秘地凑近:“他每个星期日早上都去烈士陵园。”
我道了声谢,赶去陵园。十二月的风很冷,陵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打扫的工人。我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墓碑前发现了老赵的身影。
他跪在一块墓碑前,双手轻轻擦拭着什么。我不敢打扰,站在远处观望。他的衣服还是那件深灰色的旧棉袄,帽子拉得很低。擦完墓碑,他从包里拿出点什么放在墓前,然后坐在一旁,似乎在说话。
我慢慢走近,这才看清墓碑上的名字:赵诚,1945-1986,烈士永垂不朽。墓前摆着一双崭新的军鞋。
老赵似乎感到了我的存在,转过头来。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但很快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不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今天去您摊位没看见您…”
老赵指了指墓碑:“那是我哥。比我大七岁,参军去了,没回来。”
我沉默地站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替他守着那个摊子。”老赵突然说,“以前是他的。他去当兵前,摊子给了我,说等他回来接着干。”
风吹起墓前的落叶,老赵伸手拂去:“他没回来,但每年过节,组织上都会来人,送些钱,问问需要什么。我什么都不缺,就说帮我把摊子保住就行。”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城管从不真正取缔他的摊位。
“收费四十年没涨过,就是他定的价。”老赵的声音变得轻柔,“他说,普通人的鞋不值钱,但走过的路很重要。”
我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鞋子是带着人温度的东西。”现在我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老赵告诉我,那块军用雨布是他哥留下的。每次下雨,他都会把它铺在摊子下面,虽然已经不防水了,但他舍不得换。
“我没去过很远的地方。”老赵说,“但我修过去过很远地方的人的鞋。”
一个月后,南门桥边出现了一个崭新的红色亭子,上面写着”爱心修鞋点”。老赵坐在里面,还是那副木板和马扎,还是那个饼干盒装的工具。只是亭子里多了个小太阳能灯,和一个城管制服挂在墙上。
我很好奇,走过去问:“这亭子是谁给搭的?”
老赵没抬头,继续钉着手里的鞋底:“小张他们。说是便民服务点,让我安心干活。”
春天到了,老赵的亭子旁边多了两盆绿植。小小的亭子里,老赵依然低头修着他的鞋,价格依然是那么便宜。我偶尔会带着保温杯去坐一会儿,给他倒杯热水,听他不紧不慢地讲些陈年往事。
有一次,一位穿着军装的中年人来找老赵,他拿出一张照片,老赵看了很久,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是谁?”等那人离开后,我问。
“我哥战友的孙子。”老赵收好照片,放在贴身口袋里,“他说要帮我写个事迹,送到报社去。”
我笑了:“那你可要出名了。”
老赵摆摆手:“有啥好写的,就是修鞋。”
去年冬天,老赵生了场病,住了半个月医院。听说是肺炎,差点没挺过来。我去医院看他,病房里挤满了人——城管小张、卖糖葫芦的老李、隔壁楼的老太太,还有些我不认识的面孔。
出院那天,小张开车送他回家。我去他家看望,发现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里还添了台新电饭煲。老赵说是街道办的人来帮忙整理的。
“老赵,你这人缘可真好。”我由衷感叹。
他摇摇头:“都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
“四十年了,是靠你自己。”我说。
老赵不再反驳,只是笑笑。
最近老赵的身体好多了,又回到南门桥的亭子里。他现在有了个学徒,是个年轻小伙,据说是从技校退学的。小伙子话多,老赵不厌其烦地教他。
有一天下午,我路过亭子,发现小伙子不在,老赵正在翻找什么。
“怎么了?”我问。
“找工具。”老赵皱着眉头。
我帮他一起找,无意中掀开他摊位下面那块军用雨布,才发现雨布下面贴着厚厚一沓照片。
那是无数双鞋的照片,每张照片后面都写着名字和日期。最早的日期是1983年,有军鞋、布鞋、皮鞋、运动鞋…几乎记录了整个小镇人的足迹。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抬头看向老赵。他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又有些骄傲:“我哥让我记下来的,说这是咱们走过的路。”
那一刻,我感到喉咙发紧,眼前模糊。南门桥头的修鞋摊,承载的不仅是一个老人的坚守,更是一座小镇的记忆和温度。
今年清明,我和老赵一起去了烈士陵园。他依然带着一双新军鞋,擦拭着哥哥的墓碑。墓前的青草长得很高,我们静静地坐着,听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我不能总动不动就哭。”老赵突然说,“男人眼泪值钱。”
但我看见,他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回程的公交车上,老赵罕见地主动跟我说起他的打算:“等不能干了,我就把摊子给那小子。价格不能涨,规矩不能变。”
“会有人接着干下去的。”我说。
老赵点点头,望向窗外:“希望他记得带雨布。”
南门桥已经扩建了三次,从土石桥变成了钢筋水泥结构。桥下的河水依然缓缓流淌,桥头的修鞋亭依然在那里。四十年过去,这座小镇变了模样,唯有老赵和他的修鞋摊,像一个安静的见证者,记录着我们的来来往往。
有时我会想,等我老了,是否也能像老赵一样,找到一件事,坚持下去,不为名利,只为守候一个温暖的承诺。
最近城里要拍一部纪录片,说是要把老赵的故事拍进去。导演来找我了解情况,问我怎么看老赵这个人。
我想了想,说:“他只是一个修鞋的老人,但他修的不只是鞋。”
导演似乎不太明白,我也不想多解释。有些故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懂得其中的分量。
就像南门桥头那个不涨价的修鞋摊,和摊下那块记满足迹的军用雨布,平凡中藏着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