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弄丢牛后爹说丢他更好,隔天他…

发布时间:2025-05-29 21:50  浏览量:4

弟弟弄丢牛后,我爹却说丢他更好,隔天他…

田埂边的野莓红得透亮,我蹲在草窠里摘得正欢,舌尖刚舔到颗熟透的果子,酸甜汁水"噗"地溅开,染得嘴角和指尖都是紫黑。

"姐!姐!"

晒谷场传来尖尖的喊。我抹了把沾着莓汁的嘴抬头,就见弟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麻雀,攥着半截牛绳跌跌撞撞跑过来。他蓝布衫后背蹭了块泥,光脚的脚趾头沾着草屑,鼻尖还粘着根麦芒,牛绳上挂的草叶子正往下掉。

"大黄...大黄跑了。"他声音抖得像秋风吹过的苇秆,"我就追了只绿蚂蚱,就一会儿,一回头牛绳就空了。"

我脑袋"嗡"地炸开。那是咱家的命根子啊——大黄跟了爹七年,去年开春拉犁翻地,十亩黄土地全靠它踩出深浅不一的蹄印。上个月它腿卡进石缝里,爹熬了三夜中药,守着牛棚直念叨:"比我那皮猴儿子金贵多了。"

我这才注意到弟弟光脚,胶鞋不知甩哪儿去了。左脚的鞋尖有个洞,是上周他帮我捡掉在沟里的搪瓷缸时刮破的,当时他举着缸冲我笑:"姐,没磕着边儿!"

"赶紧找啊!"我拽着他往村东头跑。玉米地转了三圈,河边喊哑了嗓子,日头都快沉进后山了,只看见归巢的鸟扑棱棱飞过。

爹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时,裤脚还沾着湿泥巴。他远远就喊:"狗剩!牛呢?"

弟弟缩成一团,牛绳在手里绞成乱麻。爹的锄头"哐当"砸在地上,黑红的脸涨成猪肝色,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后颈:"让你看个牛都看不住?明儿要下种的,种子钱还指望着它!"

弟弟闷哼一声,咬着嘴唇没哭。他眼尾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旋儿,就是不掉。我记得他上次摔跤磕破膝盖,也没掉过一滴泪。

"要你这崽子有啥用?"爹的唾沫星子溅在弟弟脸上,"还不如把你丢了,换条牛!"

我扑过去拦,被爹搡得踉跄:"滚一边去!明儿让他去镇上要饭,省得在家吃白饭!"

弟弟突然转身往家跑,蓝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上青紫色的巴掌印。我追进灶房,柴火堆里只余他蹲过的痕迹——草屑散了一地,墙角歪着那双破胶鞋。

那晚我端着红薯粥去灶房,柴火堆空了。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胶鞋里塞着张皱巴巴的纸:"爹,我去后山找大黄了,找不着不回来。"

后山?我手一抖,碗差点摔了。去年王猎户在那片林子套着过狼,半夜还能听见狼嚎。我赤脚冲出院门,爹举着胶鞋站在月光里,影子被拉得老长。

我们打着火把往山里跑,嗓子喊哑了,露水打湿裤腿。直到张阿婆在河边喊:"福贵家的!牛在这儿!"

大黄正低头啃芦苇,左角那个缺口还在——去年它撞石墙留下的。可弟弟呢?

我顺着河疯了似的找,在浅滩看见半只胶鞋。左脚的,鞋尖有个洞,沾着泥和水草。

后来的事像场模糊的梦:娘哭晕在牛棚前,村长带着二十多号人打着火把搜山;爹蹲在牛棚前,把胶鞋贴在胸口,指甲盖儿全是血;第七天,芦苇荡里飘着一角蓝布衫,沾着水草和泥。

那年弟弟八岁。

现在我在县城小学门口卖早点,总看见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牵着弟弟的手,弟弟举着棉花糖蹦跳。我盯着他们看,总想起弟弟举着蚂蚱冲我笑的样子。

上个月回家,爹蹲在院门口晒暖,头发全白了。他盯着空了七年的牛棚发愣——大黄在弟弟走后的第三年,老死在棚里。"妮啊,"他突然说,"那天我要没说那句浑话......"

我没接话。有些话像扎进肉里的刺,拔出来只会淌更多血。

前几天收拾老房子,翻出个铁盒。里面有半块水果糖,糖纸都泛了黄;有把断了齿的木梳,是弟弟总爱偷用我的;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姐,等我找回大黄,给你摘最大的野莓。"

我把纸条贴在胸口,眼泪洇湿了纸角。那年田埂边的野莓,终究没等来最大的那一颗。

要是那天我没去摘野莓,要是我拽紧了弟弟的手,要是爹的脾气能软和些......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要是呢?

风从窗口吹进来,吹得纸条簌簌响。我望着铁盒里的旧物,突然想起弟弟跑远时,蓝布衫被风掀起的那个角——像只振翅欲飞的鸟,最后却永远停在了那年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