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渔夫放生老鳖，结婚时老鳖托梦说，上床睡觉千万别脱鞋

光绪十二年春，白洋淀的芦苇刚抽出新芽。渔夫陈水生蹲在船头补网，忽然觉得手中渔网猛地一沉。他以为是捞到了大鱼，拽上来却见网中躺着只磨盘大的老鳖，青黑色的背甲上布满苔藓，边缘处有道新鲜的伤口正渗着血丝。

"造孽哟，这怕是活了上百年的鳖精。"同船的赵老汉凑过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听说这种老鳖的血能治痨病，背甲磨粉可壮阳......"

陈水生却掏出汗巾，轻轻擦去老鳖眼睑上的淤泥。那对琥珀色的眼睛竟浮起层水雾，吧嗒落下两滴泪来。他心头一颤，想起小时候娘说过，会流泪的鳖都是有灵性的。

"老伙计，我放你回去。"他割破渔网，将老鳖小心托起。入水时老鳖突然回头，长脖子扭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对他点了三下头。

当夜，陈水生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芦苇荡里。月光下，那只老鳖浮出水面，背甲上坐着个穿褐色短褂的老者："恩公赠命之恩，老朽当报。明日酉时，请往东南方下网。"说罢化作青烟散去，唯余水面上一圈圈发光的涟漪。

次日傍晚，陈水生半信半疑地往东南方撒网。收网时果然沉得出奇，拉上来却不见鱼虾，只有个缠满水草的紫檀木匣。匣中躺着支点翠凤头玉簪，簪头凤凰的眼珠竟是两颗红宝石，在夕阳下像要滴出血来。

"这...这是明朝宫里的样式啊！"镇上当铺的朝奉见了玉簪，眼镜都滑到了鼻尖，"至少值二百两银子！"

陈水生却把玉簪揣进怀里，直奔西街的绣坊。十八岁的绣娘柳青萍正低头绣着鸳鸯枕套，鬓角散落的发丝被夕阳镀成金色。见她抬手抿发时腕上只有根磨花的铜镯子，陈水生突然掏出玉簪："给...给你的。"

柳青萍惊得针扎了手指。她娘早逝，爹是个醉鬼，哪见过这等贵重物件？正要推辞，却见陈水生耳根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心头蓦地一软。

转眼到了六月婚期。陈水生用卖鱼攒的钱置办了新船当聘礼，柳青萍则熬夜绣了三十六床被面。婚礼前夜，陈水生梦见老鳖在船底焦急地转圈："恩公切记，洞房夜莫脱鞋！莫脱鞋！"醒来发现船头真有几道新鲜的爪痕。

迎亲这日，白洋淀突然起了大雾。喜船穿过浓雾时，陈水生总觉得水里有什么东西跟着，搅得浪花都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柳青萍穿着大红嫁衣坐在舱里，盖头下突然传出声闷咳——自三日前起她便高烧不退，今早更突然说不出话来。

拜堂时，陈水生发现新娘的手冷得像块冰。待送入洞房，他掀开盖头，烛光下柳青萍的脸白得吓人，嘴唇却艳如涂朱。更怪的是，她脖颈处隐约可见青灰色的鳞状纹路。

"娘子可是身子不适？"陈水生刚要探她额头，窗外突然刮进一阵阴风。烛火熄灭的瞬间，他看见柳青萍的嫁衣下摆竟在滴水，地上很快积了一滩水洼，里头游动着几尾透明的小鱼。

子时的梆子声远远传来。柳青萍突然起身，力道大得惊人，一把将陈水生推倒在床。陪嫁的铜镜映出她诡异的姿态——膝盖不弯地平移，像有什么东西在嫁衣里撑着走。陈水生想起老鳖的警告，死死踩着靴子不让她脱。

"相公怎的这般生分？"柳青萍开口，声音却像是从水里传来的，带着咕嘟的气泡音。她指甲突然暴长，朝陈水生衣襟抓来。撕拉一声，白天别在胸前的喜花被扯碎，藏在里头的鳖甲护符掉了出来。

"啊！"柳青萍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护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嫁衣里腾起黑烟。陈水生趁机滚下床，眼见新娘的皮肉像蜡一样融化，露出里头用纸扎的骨架——这哪是柳青萍？分明是具敷了人皮的纸人！

纸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嫁衣无风自动。陈水生抄起烛台砸去，火焰碰到纸人瞬间爆燃。火中传出凄厉哀嚎："还我夫君！"纸灰簌簌落下，竟组成个"冢"字。

陈水生跌跌撞撞冲出门，发现院里那对陪嫁鲤鱼早翻了肚皮，鱼眼里塞着两枚铜钱。他想起柳青萍说过，这是水葬的规矩——给死人引路用的。

鸡叫头遍时，陈水生划船来到捞起玉簪的水域。水面突然沸腾，老鳖浮出水面，背甲上褐衣老者虚影更清晰了："恩公娘子被困在明代沉棺中。那玉簪是墓主陪葬，戴了它便认了冥婚。"

原来百年前，此地盐商之女爱上穷书生。商女投水殉情后，书生请道士将她葬在风水宝穴，承诺百年后结阴亲。如今时辰已到，正需活人新娘借尸还魂。

"求老先生救我娘子！"陈水生跪在船头连连磕头。

老鳖长叹："老朽道行浅薄，唯有一法——你腕上系红绳，含老朽鳞片入水。但记着，无论看见什么，红绳断前必须回来！"

正午阳气最盛时，陈水生含着鳞片跃入水中。河底景象令他毛骨悚然：无数沉尸站在水草间，都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像是在等待什么。循着老鳖指引，他在一片珊瑚状的树根丛中找到具朱漆棺材，棺盖半开，柳青萍面色青白地躺在里头，胸口压着块刻有"盐课提举司之女"的玉牌。

陈水生刚抱起柳青萍，棺中突然伸出双白骨手，死死拽住她脚踝。水中传来幽幽哭声："还我夫君..."眼看红绳快要绷断，老鳖突然从暗处冲出，一口咬住白骨手腕。陈水生趁机浮上水面，怀中的柳青萍猛地咳出大口黑水，里头游动着几尾透明小鱼。

三日后柳青萍才醒转，却说记得自己被困在个贴满喜字的房间里，天天有穿明朝服饰的老妇来教她礼仪。而陈水生再去找老鳖时，只捞到片边缘带齿痕的背甲——像是被什么生生咬下来的。

这年冬至，柳青萍产下个男婴。接生婆惊呼孩子左脚踝有块鳖形胎记，触之温热。满月酒那天，陈水生把老鳖背甲供在神龛里，忽然听见"啪嗒"一声，甲壳裂缝处竟渗出两滴清泪，正落在孩子胎记上。

后来白洋淀的渔夫们都说，陈家的渔船后总跟着道黑影。有次风暴中，亲眼看见磨盘大的老鳖用背甲托起即将倾覆的船。而陈水生夫妇终生不食鳖肉，每年清明都往东南水域撒三斤芝麻——那是老鳖最爱吃的。

如今去白洋淀旅游，还能在陈家老宅看到那块供在神龛里的鳖甲。据说有年大旱，龟甲突然渗出甘露救了全村。而关于那支引发祸端的玉簪，有人说看见它插在某个无碑荒冢上，簪头的红宝石在月夜里，仍像滴血般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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