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老槐树下的绣花鞋

清光绪年间，济南府西边的白家庄，出了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蹊跷事。

庄口那棵活了上百年的老槐树下，每逢月明星稀的夜晚，总会飞来一只红嘴白羽的仙鹤。仙鹤的爪子上系着小巧的银铃，“叮铃” 声里绕着槐树飞三圈，就会化作个穿素色衣裳的女子。女子坐在老槐树的树根上，手里拿着针线，安安静静地绣着花鞋。

可奇怪的是，她每次都只绣好一只鞋，另一只没绣完的半成品，转眼就会莫名消失。更邪门的是，但凡有贪心的庄户人捡了绣鞋回家，家里的鸡啊鸭啊就会染上瘟病，不吃不喝地蔫掉，只有把绣鞋送回老槐树下，家禽的病才能好起来。

这天，庄里来了个游方郎中，姓葛名云深。他眉间有一粒醒目的朱砂痣，随身的药箱上还挂着串虎骨铃，走起来 “哗啦” 作响。葛郎中听庄里人讲了老槐树的怪事，当晚就揣着药箱，悄悄蹲守在老槐树下。

子时一到，月光洒得满院清亮，那只红嘴仙鹤果然扇着翅膀翩然而至。落地的瞬间，仙鹤化作了之前庄里人说的素衣女子，她指尖捏着银针，飞快地在布面上翻飞，鞋面上的并蒂莲纹样渐渐成形，栩栩如生。

“姑娘，为何总只绣单只鞋？” 葛郎中轻轻摇响虎骨铃，从树影里走了出来。

女子被突然的声响惊得手一抖，银针 “当啷” 掉在地上。她抬头看见葛郎中，眼里满是戒备：“先生还是莫管闲事吧，这鞋... 原本是给我亡夫补的聘礼。”

原来，女子是大明湖畔修炼成仙的鹤仙，名叫素衣。崇祯年间，她和书生裴文靖相恋，两人约定好中秋那天成婚。可没等盼到婚期，清兵攻破济南城，裴文靖为了保护她，被乱箭射中要害，当场没了性命。书生临死前，身上遗落的定情信物，就是一只还没绣完的花鞋。

“这都过去三百年了，我每夜都来这儿绣鞋，盼着他的魂魄能回来，可这鞋总也凑不成一对。” 素衣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那些人捡了鞋不肯还，是他们贪心在先，才会惹得家禽遭殃，我... 我也只是想讨回我的鞋。”

葛郎中听了，忽然从药箱里取出一只陈旧的木匣，打开匣子，里面竟放着另一只褪色的花鞋 —— 鞋面上的并蒂莲只绣了一半，和素衣手里的半成品一模一样。“姑娘看，可是这对？” 他解释道，“当年先师行医路过此地，曾在这老槐树的树洞里救过一只受伤的仙鹤，鹤仙为了谢恩，把这只鞋送给了先师，却一直没再来取回。”

月光刚好照在两只花鞋上，鞋面上的并蒂莲突然泛出柔和的金光。紧接着，老槐树的树洞里飘出一个青衫书生的虚影，他对着素衣含笑作揖，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愧疚：“傻娘子，我早就入了轮回，已经过了七世了。只是放心不下你，才留了一缕执念在木匣里，托梦给葛家世代弟子，让他们守着这棵老槐树，护你周全。”

素衣伸手抚着两只终于凑成对的花鞋，哭得肩膀不停颤抖。她身上的鹤羽渐渐化作点点流光，像是要随着执念消散。葛郎中见状，从药箱里取出药臼，将自己眉间那粒朱砂痣扣了下来 —— 原来那不是普通的痣，是先师留给葛家的鹤血丹。他把鹤血丹捣碎，往老槐树的树根处一洒，轻声叹道：“尘归尘，土归土，姑娘也该放下执念，寻个自在了。”

天快亮的时候，晨光熹微，老槐树下突然多了一对石鹤。石鹤的嘴里，衔着两只并蒂莲纹的花鞋，正是素衣绣了三百年的聘礼。从那以后，白家庄的家禽再也没闹过瘟病，六畜兴旺。还有人在半夜里，隐约听见老槐树下传来银铃般的鹤鸣，都说，是素衣终于放下了三百年的执念，寻到了属于她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