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和父母畅快度假15天,留200给妻子坐月子,回家后三人愣住了
发布时间:2025-10-18 23:02 浏览量:2
门被关上的声音,很轻。
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我的心脏。
然后是行李箱轮子在走廊地毯上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电梯门“叮”的一声,彻底吞没。
世界安静了。
我躺在床上,侧着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产后第三天,刀口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我的小腹里不知疲倦地缝补着什么。
身边的小家伙睡着了,呼吸均匀得像一首催眠曲。他的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这是我的孩子。
我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床头柜。
那里放着两张红色的百元钞票,被一个玻璃杯压着,边角有点卷。
两百块。
这就是我接下来一个月的月子钱。
我的丈夫,简波,还有我的公公婆婆,他们去度假了。
去那个他们念叨了半年的海岛,享受阳光、沙滩和海鲜大餐。
十五天。
临走前,婆婆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的轻快:“家里冰箱塞满了,菜够你吃一阵子了。这两百块你拿着,万一要买点什么零碎东西。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出去散散心,回来才有精力帮你带孩子。”
简波站在她身后,眼神躲闪,手里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他对我笑了笑,那个笑容我曾经觉得是全世界最温暖的阳光,但此刻,它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我心里。
“老婆,你辛苦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他说。
然后,他们就走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冰箱里确实塞满了。
塞满了婆婆过年时没吃完的冻肉,颜色已经发暗;塞满了蔫掉的青菜,叶子软趴趴地耷拉着;还有几个孤零零的鸡蛋,和一袋快要过期的挂面。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够我吃一阵子”。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刀口的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冒出冷汗。
我放弃了。
我就那么躺着,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任由绝望将我淹没。
手机在枕边震动了一下。
是简波发来的朋友圈。
一张九宫格照片。湛蓝的天,洁白的沙滩,他和他父母笑得灿烂无比,手里举着色彩鲜艳的鸡尾酒。
配文是:美好的生活,正式开启!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却怎么也点不下那个红色的爱心。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到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蜡黄、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的女人。
这是谁?
这真的是我吗?
那个曾经在设计院里意气风发,能为了一个方案连续熬三个通宵的女人,去哪儿了?
孩子的哭声把我拉回现实。
我踉跄着走回卧室,把他抱在怀里。他那么小,那么软,那么需要我。
我拍着他的背,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襁褓上。
“宝宝,别怕,妈妈在。”
我对自己说,也对他-说。
可我自己,怕得要死。
接下来的两天,我像个游魂一样。
饿了,就煮一把挂面,连盐都忘了放,囫囵吞下去,只是为了有奶水喂孩子。
孩子哭了,我就抱着他,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走,直到他睡着。
孩子睡了,我就呆呆地坐着,看着那两百块钱,感觉它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我不敢开灯,也不敢拉开窗帘。
我把自己和孩子,一起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黑暗里。
我甚至开始产生幻觉。
我总觉得能听到简波在客厅里打游戏的声音,婆婆在厨房里抱怨我懒的声音。
然后,我会被孩子突然的啼哭惊醒,发现整个屋子,只有我和他。
空荡荡的,死寂沉沉。
第四天,我发烧了。
刀口感染,红肿得厉害,碰一下都钻心地疼。
我浑身发烫,意识都开始模糊。
孩子在我身边哭得声嘶力竭,我却连抱起他的力气都没有。
我摸到手机,想打电话求救。
我翻遍了通讯录,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打给简波?告诉他我在他享受阳光沙滩的时候,正躺在家里发烧等死吗?
他会怎么说?
他会说:“你怎么这么麻烦?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还是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多喝点热水,我这儿信号不好。”
打给我妈?
我妈前阵子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医生嘱咐了不能情绪激动。
我能告诉她,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现在正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在家里,自生自灭吗?
我不能。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沉入一个冰冷无底的深渊。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一声,两声,固执而有节奏。
我以为是幻觉。
可门铃声还在继续,还伴随着敲门声。
“有人吗?小姑娘,你在家吗?”
是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滚到地上,一点一点地,朝着门口爬过去。
每移动一寸,刀口都像要裂开一样。
冷汗湿透了我的睡衣,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我终于爬到了门口,扶着门框,颤抖着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手里端着一个砂锅。
她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哎哟,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我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手上打着点滴,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烧灼的感觉退去了一些。
孩子不在身边。
我心里一慌,猛地坐了起来。
“别动!”
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那个老奶奶正坐在我床边,削着苹果。
“孩子呢?”我急切地问。
“在我家呢,我儿媳妇帮忙看着,你放心。”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你刀口感染,高烧不退,再晚来一会儿就危险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看着她,眼泪又涌了上来。
“谢谢您……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姓王,住你对门。这几天总听见你家孩子哭,今天哭得尤其厉害,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王奶奶叹了口气,“你家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坐月子?”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荒唐的一切。
王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没再追问。
她只是默默地把床头调高,让我靠得舒服一点,然后打开她带来的那个砂锅。
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
“刚给你炖的乌鸡汤,快趁热喝点,补补身子。”
我看着那碗金黄色的鸡汤,里面有红枣,有枸杞,还有切得薄薄的姜片。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进汤里。
我有多久,没有闻到过这样温暖的,带着人情味的饭菜香了?
我一边哭,一边喝着汤。
那碗汤,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不但暖了我的胃,也暖了我那颗已经冰冷僵硬的心。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温暖的。
原来,在我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向我伸出援手。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
王奶奶每天都来给我送饭,一天三顿,从不重样。
鲫鱼汤,猪脚汤,小米粥,红糖鸡蛋……
她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
有时候,她会给我讲一些她年轻时候带孩子的故事,告诉我女人生完孩子,就像重生了一次,一定要好好爱自己。
她说:“月子里流的泪,会变成以后几十年的病根。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
为了那些不爱我的人,流再多的泪,又有什么用呢?
出院那天,王奶奶帮我办了手续,还叫了车送我回家。
医药费是她垫付的。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皱巴巴的两百块钱,递给她。
“王奶奶,这个……我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我以后一定还您。”
王奶奶看了那两百块钱一眼,又看了看我,摇了摇头。
“傻孩子,钱的事不急。你先把身体养好。”
她把钱推了回来。
回到家,王奶奶的儿媳妇已经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孩子也喂得饱饱的,正安稳地睡在小床上。
我看着焕然一新的家,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恍如隔世。
“谢谢……”我对着王奶奶的儿媳妇,千言万语,只汇成这两个字。
她笑了笑,说:“都是邻居,应该的。我婆婆都跟我说了,你一个人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们。”
那天晚上,王奶奶留下来陪我。
她教我怎么给孩子换尿布,怎么拍嗝,怎么判断他是饿了还是困了。
这些,本该是简波和婆婆教我的。
可他们,却在千里之外的海岛上,享受着他们的“美好生活”。
夜深了,孩子睡着了。
我和王奶奶坐在客厅里。
我终于鼓起勇气,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从我和简波恋爱时的甜蜜,到婚后婆婆的百般刁难,再到这次,他们一家人把我一个人丢下,只留给我两百块钱。
我以为王奶奶会骂我傻,骂我懦弱。
可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握住我的手,说:“孩子,你受苦了。”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决堤的洪水。
我扑在王奶奶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那是我生完孩子后,第一次,哭得那么酣畅淋漓。
哭过之后,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清空了。
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生根发芽。
王奶奶说:“男人靠不住,就靠自己。女人这辈子,最终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针线包,还有一块绣着半成品花样的布。
“这是我闲着没事做的小玩意儿。”
她拿起针线,在灯下慢慢地绣着。
她的手指已经不再灵活,甚至有些变形,但穿针引线的动作,却无比娴熟流畅。
一针,一线,一朵小小的雏菊,就在她的指尖下,慢慢绽放。
“我年轻的时候,靠着这手艺,养活了三个孩子。”王奶奶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我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画图,打版,缝纫,我都会。
毕业后进了设计院,每天画着那些永远不会被生产出来的图纸,渐渐地,就把这些最基本的手艺,给忘了。
“王奶奶,您能教我吗?”我轻声问。
王奶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了。
“好啊。”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有了新的内容。
白天,我照顾孩子,学着王奶奶教我的方法,煲各种营养的汤。
我的身体,在这些温暖的食物的滋养下,一天天好起来。
刀口的疼痛渐渐消失,奶水也变得充足。
孩子吃得饱,睡得香,不怎么哭闹了。他的小脸蛋,也从刚出生时的皱巴巴,变得越来越饱满,越来越可爱。
晚上,等孩子睡着了,我就跟着王奶奶学刺绣。
从最简单的平针,到复杂的乱针绣。
一开始,我的手指总是被针扎得伤痕累累。
但我不觉得疼。
每一次穿针引线,每一次色彩的搭配,都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专注。
我好像把我所有的情绪,都绣进了那些丝线里。
我的愤怒,我的悲伤,我的失望,我的不甘。
然后,在针与布的交织中,它们慢慢地,被抚平,被转化,变成了一朵花,一只蝴蝶,一片云。
我开始尝试着,把我大学时画的那些设计图,用刺绣的方式,表现出来。
我绣了一双小小的虎头鞋,鞋面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眼睛是用黑色的玛瑙珠子做的,炯炯有神。
我还绣了一个口水兜,上面是一片星空,月亮和星星,都用了会发光的特殊丝线。
王奶奶看着我的作品,眼睛里满是赞许。
“你这孩子,有灵气。”
她说。
我把这些小东西,拍了照片,发到了我的朋友圈。
我屏蔽了简波和他的家人。
我写道:“为母则刚,为己则强。新生活,从一针一线开始。”
很快,就有以前的同学和同事给我点赞,留言。
“天哪,太好看了吧!你什么时候会这个了?”
“卖不卖啊?我女儿快过百天了,想要那个虎头鞋!”
“这个星空口水兜也太酷了!求链接!”
看着这些留言,我的心,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作品,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注册了一个网店,把我的作品挂了上去。
我给我的小店,取名叫“暖绣”。
温暖的暖,刺绣的绣。
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像王奶奶的那碗鸡汤一样,给别人带去温暖。
我没想到,我的第一笔订单,来得那么快。
是一个陌生的买家,她买下了那双虎头鞋。
她说,她也是一个新手妈妈,正在经历产后抑郁。看到我的作品和我的文字,觉得很受鼓舞。
她说:“谢谢你,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看到这句话,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认真地把虎头鞋打包好,在里面放了一张手写的卡片。
我写道:“亲爱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和更好的妈妈。加油。”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十五天就要过去了。
这十五天,我没有再看过简波的朋友圈。
我也没有再想起过他。
我的世界里,只有我的孩子,我的“暖绣”小店,还有王奶奶的陪伴。
我的网店,已经有了十几笔订单。
虽然钱不多,但每一分,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我用挣来的第一笔钱,还给了王奶奶医药费,剩下的,给孩子买了新的奶瓶和尿不湿,还给王奶奶买了一件厚实的羊毛开衫。
王奶奶嘴上说着我乱花钱,但穿上新衣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我把那两百块钱,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
它不再是一个嘲讽,而是一个警醒。
它提醒我,我曾经多么愚蠢,多么卑微。
也提醒我,我再也不要回到那样的生活里去。
第十五天的下午,我正在给一个新的订单赶工。
那是一个定制的宝宝抱被,客人要求在上面绣上宝宝的名字和出生日期,还有一片竹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手上,也洒在身边熟睡的孩子脸上。
他睡得很甜,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针尖穿过布料的“沙沙”声。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回来了。
门开了。
简波,公公,婆婆,三个人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走了进来。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度假后的兴奋和疲惫,皮肤晒得黝黑。
“哎哟,可算到家了!累死我了!”婆婆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公公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脸的疲惫。
简波拖着箱子,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我。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 ઉ 的惊讶。
或许,在他想象中,我应该是一副形容枯槁、以泪洗面的样子,家里应该是一片狼藉,充满了孩子的哭声和馊掉的饭菜味。
可是,他看到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家。
一个安安静静坐在窗边,沐浴着阳光,手里还做着针线活的我。
还有一个,躺在我身边的小摇篮里,睡得香甜,脸蛋红扑扑的孩子。
“老婆,我回来了。”他走过来,想抱抱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婆婆的声音尖锐地响了起来:“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简波跟你打招呼呢,你躲什么躲?我们出去玩了半个月,累都累死了,你也不知道过来搭把手,还在这儿坐着,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没有理她。
我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
我拿起那两百块钱,走到他们面前,把它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你们留下的钱,我没动。”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三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两百块钱上。
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少是吗?我们走的时候,不是给你把冰箱塞满了吗?你一个坐月子的,又不出去花钱,两百块零花钱还不够?”
“是啊,”我看着她,轻轻地笑了笑,“是不够。”
我顿了顿,继续说:“这十五天,孩子黄疸住院三天,医药费,一千八。我刀口感染,高烧,也住了三天院,医药费,两千五。还有这半个月,我们娘俩的吃穿用度,请月嫂的钱……哦,不对,我没请月嫂,是邻居王奶奶一直在照顾我。”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钉在他们心上。
他们的脸色,从惊讶,到尴尬,再到铁青。
简波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胡说!你怎么可能住院?你要是住院了,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婆婆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打电话?”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打给你们,然后呢?打扰你们享受阳光沙滩的心情吗?还是让你们隔着几千公里,对我说一句‘多喝热水’?”
“我……”婆婆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至于冰箱里的东西,”我转头看向冰箱,“那些快要坏掉的冻肉和蔫掉的青菜,我已经都扔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从一出生,就吃这些垃圾食品。”
我走到沙发前,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放在了那两百块钱旁边。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
“简波,我们离婚吧。”
这最后一句话,我说得云淡风轻。
但整个客厅的空气,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离婚?!”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婆婆,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疯了?!你说离婚就离婚?我儿子哪点对不起你了?我们家哪点对不起你了?为了让你坐好月子,我们特意出去旅游,给你腾地方,你倒好,我们一回来,你就要离婚!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她的话,荒唐得让我发笑。
“为了我坐好月子?把我一个刚做完剖腹产手术的产妇和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婴儿丢在家里,只留下两百块钱,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为了我好’?”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他们耳朵里。
“我高烧到快要死掉的时候,是邻居王奶奶救了我。我的孩子饿得哇哇大哭的时候,是王奶奶的儿媳妇给他冲的奶粉。这十五天,我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汤,都是王奶奶亲手做的。你们呢?你们在哪儿?”
我看着简波,那个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慌乱和痛苦的神色。
“老婆,对不起,我……我以为……我以为我妈都安排好了。我不知道会这样……”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你不知道?”我打断他,“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简波,你是个成年人,不是你妈的提线木偶。这是你的家,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在你决定跟着他们一起出门度假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选择了他们,放弃了我们。”
“不,不是的,我没有……”他想过来拉我的手,被我再次躲开。
“别碰我。”
我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从你们关上门的那一刻起,我和你,就已经完了。”
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回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够了。
我把我和孩子的衣服,还有我这半个月做的那些刺绣作品,都装了进去。
客厅里,婆婆还在撒泼打滚,骂着各种难听的话。
公公一直在旁边唉声叹气,说着“家和万事兴”。
简波冲了进来,拉住我的行李箱。
“老婆,你别走,你听我解释!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哭了。
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曾经最看不得他哭。
他一哭,我就会心软,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他。
可是现在,看着他的眼泪,我的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没有一丝波澜。
“简波,你知道吗?哀莫大于心死。”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在我发着高烧,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在我抱着孩子,看着那两百块钱,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在我喝下王奶奶送来的第一口热汤,决定要为自己和孩子活下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我的人生里,再也不需要你了。”
我用力,把他的手,一根一根地,从我的行李箱上掰开。
“放手吧。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我拉着行李箱,抱着孩子,走出了这个我曾经以为会是我一辈子归宿的家。
我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我带着孩子,暂时住在了王奶奶家。
王奶奶给我腾出了一间朝南的房间,阳光很好。
她说:“别怕,这里就是你的家。”
简波每天都来找我,有时候带着他父母,有时候一个人。
他父母来了,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我不懂事,不孝顺,要毁了他们家。
他一个人来,就是不停地道歉,忏悔,说他有多爱我,多离不开我,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一次门都没给他们开。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我的孩子和我的“暖绣”小店上。
我的小店,因为那个买家妈妈的推荐,渐渐有了一些名气。
订单越来越多,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王奶奶就发动了小区里几个和她一样,会做针线活的老奶奶,一起来帮忙。
我们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奶奶工坊”。
我负责设计和销售,奶奶们负责制作。
我们做的东西,从最开始的宝宝用品,慢慢扩展到香囊、手帕、装饰画……
每一个作品,都凝聚着奶奶们一针一线的匠心,也凝聚着我对新生活的热爱和希望。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因为简波理亏,也因为我的态度坚决。
孩子归我,他每个月付抚养费。
房子是婚前财产,我什么也没要。
我净身出户。
很多人都说我傻。
但我知道,我带走了最宝贵的东西。
我的孩子,我的手艺,和我重获新生的自由。
我用开网店挣的钱,在王奶奶家小区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
一室一厅,虽然不大,但被我布置得很温馨。
墙上挂着我的刺绣作品,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
每天早上,我被阳光和鸟叫声唤醒。
白天,我去“奶奶工坊”和奶奶们一起工作,孩子就放在旁边的婴儿车里,听着我们聊天说笑。
晚上,我陪着孩子,给他讲故事,唱儿歌。
我的生活,简单,忙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快乐。
我的“暖绣”,在网上越来越火。
甚至有媒体来采访我。
他们把我的故事写成报道,标题是《被200块月子费“逼”出来的刺绣人生》。
报道一出来,我的网店订单,瞬间爆了。
很多人被我的故事打动,也被我们“奶奶工坊”的作品所吸引。
她们说,我们的作品里,有温度,有故事。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简波的妈妈打来的。
她的声音,不再是以前的尖酸刻薄,而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个……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现在,过得挺好啊。”
“挺好的。”我淡淡地回答。
“简波他……他最近状态很不好,天天喝酒,工作也丢了……我们看着也着急……”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
“你别这么说啊,怎么说我们也是……”
我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我的世界,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后来,我听王奶奶说,简波来找过她。
他求王奶奶,帮他劝劝我,让他见见孩子。
王奶奶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亲手把自己的幸福推开,现在又想捡回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简波在王奶奶家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还是走了。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路,在前方。
我要带着我的孩子,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两年后。
我的“暖绣”已经从一个网店,发展成了一个拥有自己实体工作室的品牌。
“奶奶工坊”也从最初的几个人,发展到了几十人。
我们不仅在线上销售,还和一些母婴品牌、文创公司合作,推出了联名款。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
我的孩子,也长成了一个健康、活泼、爱笑的小男孩。
他会叫“妈妈”了,声音软软糯糯的,每次叫我,我的心都要化了。
他是我生命里,最温暖的光。
那天,我带着他去公园玩。
他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是简波。
他瘦了,也憔悴了,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
他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我和孩子,没有走过来。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悔恨,有痛苦,有羡慕,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孩子跑累了,回到我身边,扑进我怀里。
“妈妈,抱抱。”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宝宝,我们回家吧。”
我抱着孩子,从简波身边走过。
我们之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
他没有拦我,也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看他。
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回到家,我给孩子洗了澡,把他哄睡着。
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那个被关上的门,那两百块钱,那个发着高烧、濒临绝望的夜晚。
也想起了王奶奶的那碗热汤,奶奶们温暖的笑容,还有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崭新的人生。
眼泪,不知不觉地,又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因为,感动。
我感谢那段痛苦的经历,是它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凉薄,也让我学会了坚强和独立。
我感谢那个曾经把我推入深渊的人,是他让我明白,女人最大的底气,从来不是婚姻和男人,而是自己。
我感谢那个向我伸出援手的王奶奶,是她让我相信,这个世界,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手机响了,是一个客户发来的消息。
她收到了我们给她定制的宝宝周岁礼服,非常喜欢。
她发来一张宝宝穿着礼服的照片,笑得像个小天使。
她说:“谢谢你们,给了我宝宝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你们的作品,真的很有爱。”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句话,笑了。
是啊,爱。
这正是我创办“暖绣”的初衷。
把爱,一针一线地,绣进我们的作品里。
然后,把这份温暖和力量,传递给更多的人。
我的人生,就像一幅刺绣。
曾经,它是一块苍白的布,被撕裂,被玷污。
但现在,我用自己的双手,用最坚韧的丝线,在上面绣出了最美的风景。
有阳光,有花朵,有我的孩子,还有我自己。
这就够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最好的人生。
又过了一年,我的工作室越做越大,我甚至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里开了一家实体店。开业那天,王奶奶和工坊所有的奶奶们都来了,她们穿着我亲手为她们设计的旗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我的父母也从老家赶了过来。他们看着我的店,看着我自信的样子,眼睛里含着泪。我妈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我女儿长大了,有出息了。”
我知道,他们一直在为我担心,只是不想给我压力。现在,我终于可以让他们放心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还有王奶奶,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我举起酒杯,敬了王奶奶一杯。
“王奶奶,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这杯酒,我敬您。”
王奶奶笑着摆摆手:“傻孩子,这都是你自己争气。我不过是,在你快要倒下的时候,扶了你一把而已。路,还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是啊,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可是在最黑暗的时候,那一束光,足以照亮整个人生。
我的生活,步入了正轨,忙碌而充实。我以为,我和简波的故事,已经彻底翻篇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的工作室。
是我的前公公。
他比我上次见他时,苍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些驼了。
他站在工作室门口,局促不安地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刺绣作品,不敢进来。
我让员工给他倒了杯水,请他坐下。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他搓着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我……我是来替简波他妈,跟你道个歉的。”
我有些惊讶。
“她……她去年查出来得了癌症,晚期。现在在医院里,情况很不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没有说话。
“她这辈子,要强了一辈子,也糊涂了一辈子。临到头了,才想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总念叨,说对不起你。说当初,不该那么对你。她说,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一个那么好的儿媳妇,给作没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简波那孩子,也毁了。自从你走了以后,他就跟丢了魂一样。工作丢了,也不去找,天天就知道喝酒。我们说他,他就跟我们吵。他说,这个家,就是被我们给毁了。”
“前阵子,他喝多了,出了车祸,腿断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前公公说着,老泪纵横。
“我们家,这是遭了报应啊!”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该同情他们吗?
可是,我所承受的那些痛苦,又有谁来同情我?
“她……她想见你一面。她说,她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前公公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沉默了。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我不该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情感上,我却有些动摇。
毕竟,她是我孩子的奶奶。
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让王奶奶帮忙照看一下孩子,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水味。
我的前婆婆,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曾经那个神采奕奕、声音洪亮的女人,现在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看到我,她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我按住了。
“你……你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点了点头。
“对……对不起……”她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我不该……不该那么对你……我是个……恶婆婆……”
“都过去了。”我说。
“不,过不去。”她摇着头,“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你一个人抱着孩子,在家里哭……我心里……难受啊……”
她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冷而干枯,像一节枯树枝。
“你是个好孩子……是简波……是我们家……没有福气……”
“你……你能原谅我吗?”她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这句话。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让我恨之入骨的女人。
此刻,我心里,却生不出一丝恨意。
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我点了点头。
“我原谅你了。”
听到这句话,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后,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了简波。
他坐着轮椅,腿上打着石膏。
他看到了我,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了头。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们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沉默地对视着。
良久,他开口了。
“谢谢你,能来见她最后一面。”
“不用谢。”
“我……我看到你的报道了。你现在,很了不起。”
“还好。”
“孩子……他好吗?”
“他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
“我……我还能……再看看他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是我丈夫,现在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男人。
我想了想,说:“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爸爸。至于他愿不愿意见你,那是他的选择。”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
我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我们,终究是,走到了相看两相厌,唯余默然的境地。
不,或许,连厌恶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片空白。
生活,还在继续。
我的事业,越来越好。
我的孩子,也一天天长大。
他开始上幼儿园了,有了自己的朋友。
他很懂事,也很体贴。他知道妈妈工作辛苦,会给我捶背,会把幼儿园里发的好吃的,留给我。
他是我的小棉袄,也是我的铠甲。
王奶奶的身体,还很硬朗。她现在是我们“奶奶工坊”的总顾问,每天乐呵呵地指导着大家工作。
我们像一家人一样,互相扶持,互相温暖。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过去。
想起那段婚姻,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就像看一部别人的电影,喜怒哀乐,都与我无关。
有人问我,还相信爱情吗?
我说,相信。
但我更相信,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一个女人,只有先学会了如何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也才值得被别人爱。
我的故事,或许并不传奇。
但它,却是我用血和泪,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人生。
它告诉我,无论身处何种绝境,都不要放弃希望。
因为,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为自己的人生,重新起稿,绣出,最美的华章。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坐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针线,设计着下一季的新品。
孩子在旁边的地毯上,认真地搭着积木。
阳光洒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泛着金色的光晕。
他突然抬起头,对我笑了一下。
“妈妈,你看,我搭的城堡!”
我看着他,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纯真的笑容。
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我放下手里的针线,走过去,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宝宝,妈妈爱你。”
“我也爱妈妈。”
他用小小的手臂,回抱着我。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的幸福。
它与男人无关,与婚姻无关。
它只关于,爱,与被爱。
关于,在废墟之上,重建起来的,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