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目中无鬼

发布时间:2025-10-27 04:43  浏览量:2

民国三十五年,湘西辰州府的老街上,开了家“陈记棺材铺”。掌柜的叫陈大胆,年方三十,生得人高马大,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最奇的是,他从不信鬼神之说,连夜里走乱葬岗都敢哼着小调,人送外号“陈瞎子”——不是真瞎,是说他“眼里没鬼”,再邪乎的东西到他跟前,都跟空气似的。

棺材铺的后院,堆着不少待卖的棺材,有柏木的、松木的,还有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是给城里的张老爷预备的。按老规矩,棺材铺得在院里摆个神龛,供着“棺神”,逢年过节烧柱香,求个平安。可陈大胆偏不信这套,神龛被他改成了杂物架,上面堆着锤子、刨子,气得隔壁纸扎铺的王掌柜直摇头:“陈大胆,你这是拿命开玩笑!棺材铺阴气重,不敬着点,早晚出事!”

陈大胆总是哈哈一笑:“王掌柜,我活了三十年,就没见过什么鬼。真要是有鬼,来跟我喝两盅,我还敬它是条好汉!”

话虽这么说,怪事还是找上了门。

那天夜里,陈大胆守着铺子,到了后半夜,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敲棺材。他抄起门后的斧头,就往后院走——院里的月光亮得很,照得棺材上的木纹都清清楚楚,可连个人影都没有。

“谁在装神弄鬼?出来!”陈大胆喊了一声,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

没人应,可“咚咚”声还在响,这次听得更清楚了,是从那口楠木棺材里传出来的。陈大胆皱了皱眉,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棺材板:“里面要是有活物,赶紧出来,别在这儿吓唬人!”

话音刚落,棺材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翻身。陈大胆的心里也咯噔一下,可他嘴上不服软:“我就不信这个邪!”他放下斧头,伸手去推棺材盖——那棺材盖是卯榫结构,没钉钉子,他一推,竟真的推开了一条缝。

缝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可一股寒气顺着缝钻出来,冻得陈大胆的手都有些发麻。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棺材盖——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层垫布,连个影子都没有。

“真是活见鬼了!”陈大胆骂了一句,又把棺材盖盖好,转身回了前屋。可他刚坐下,后院的“咚咚”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急,像是有人在里面敲着喊救命。

陈大胆这下真恼了,他抄起斧头,再次冲进后院,二话不说,对着楠木棺材盖就劈了下去——“咔嚓”一声,棺材盖被劈出个大口子。可里面还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谁再装神弄鬼,我打断他的腿!”陈大胆吼了一声,院里的响动终于停了。他盯着棺材看了半晌,没发现异常,只能悻悻地回了前屋,可这一夜,他再也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王掌柜就跑了过来,脸色煞白:“陈大胆,你昨晚是不是动了那口楠木棺材?”

陈大胆一愣:“是啊,怎么了?”

“坏了!”王掌柜一拍大腿,“那口棺材是张老爷给她女儿预备的!张小姐上个月病死了,才十八岁,听说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说是还有心愿没了。你昨晚劈了棺材,怕是把她给惹恼了!”

陈大胆撇撇嘴:“什么惹不惹恼的,我看就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可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白天,棺材铺里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香粉味,像是女人用的胭脂;夜里,前屋的油灯会自己灭,再点着,灯芯上会缠着一缕乌黑的头发;更邪乎的是,陈大胆放在枕头下的银子,第二天早上准会少一两,桌子上还会多一朵干枯的白梅——那是张小姐生前最喜欢的花。

铺里的伙计吓得不敢来上班了,街坊邻居也绕着棺材铺走,都说里面闹鬼。可陈大胆还是不信,他把铺里的香粉全扔了,油灯换成了洋蜡烛,银子锁进了木箱,可怪事依旧没停。

这天夜里,陈大胆故意没睡,坐在前屋,盯着桌上的蜡烛。到了后半夜,蜡烛突然“噗”地灭了,屋里瞬间黑了下来。紧接着,他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慢慢走到前屋门口。

“出来吧,别躲着了。”陈大胆摸出火折子,点亮蜡烛——门口站着个穿白衣的姑娘,梳着双丫髻,脸色苍白,眼睛很大,却没有一点神采,手里还拿着一朵白梅。

“你就是张小姐?”陈大胆没怕,反而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就是个小姑娘。你天天在我铺里闹,到底想干什么?”

那姑娘没说话,只是盯着陈大胆,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泪水是黑色的,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有话好好说,哭什么?”陈大胆递给她一块帕子,“我知道你死得冤,有什么心愿,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姑娘接过帕子,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我要找我的绣花鞋。”

原来,张小姐生前最喜欢一双红绣鞋,是她亲手绣的,上面绣着鸳鸯。可她死后,那双鞋却不见了,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心里不安,就一直缠着那口楠木棺材,想让有人帮她找鞋。

陈大胆听了,心里倒有些同情她:“不就是一双绣花鞋吗?我帮你找。你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鞋,是在什么地方?”

“在……在我家的衣柜里。”姑娘说,“我娘说,等我下葬的时候,给我穿上,可后来……就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陈大胆就去了张府。张老爷听说他能帮女儿找鞋,赶紧把他请了进去。张府的下人把张小姐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衣柜、箱子、抽屉都找遍了,就是没见那双红绣鞋。

“会不会是被人偷了?”陈大胆问。

张老爷叹了口气:“我也这么想,可我家的下人都是老熟人,谁会偷一双死人的鞋呢?”

陈大胆琢磨了半天,忽然想起王掌柜的纸扎铺——纸扎铺里经常做些纸鞋、纸衣,说不定有人拿了张小姐的鞋,去做样子了。他赶紧去了纸扎铺,一进门,就看见王掌柜的儿子小王,正在给一双纸鞋描红,那纸鞋的样式,跟张小姐说的红绣鞋一模一样!

“小王,你这纸鞋的样子,是从哪儿来的?”陈大胆抓住他的手腕。

小王吓得脸都白了,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我从张府的后院捡的,我看那鞋好看,就拿来做样子了。”

陈大胆赶紧让小王把鞋拿出来——那双红绣鞋就藏在纸扎铺的柜子里,上面的鸳鸯还很鲜艳,只是沾了点泥土。

他拿着鞋,赶紧回了张府,把鞋交给张老爷。张老爷捧着鞋,老泪纵横:“女儿,爹终于找到你的鞋了,你可以安心了。”

当天下午,张府就给张小姐补办了下葬仪式,把红绣鞋给她穿上,葬在了城外的祖坟里。

从那以后,陈大胆的棺材铺再也没闹过怪事。伙计回来了,街坊邻居也敢来串门了,王掌柜还特意送了他一坛好酒,赔不是:“陈大胆,还是你厉害,连鬼都能说通。”

陈大胆喝了口酒,哈哈一笑:“什么鬼不鬼的,我看啊,很多时候,‘鬼’都是人心里的念想。你敬它,它就是神;你怕它,它就是鬼;你要是能帮它了了心愿,它就什么都不是了。”

后来,辰州府的人都知道了陈大胆的事,都说他不是“目中无鬼”,是“心中无鬼”。有人问他,那天夜里见了张小姐,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陈大胆总是摸着下巴,笑着说:“怕什么?她就是个想找鞋的小姑娘,又不是吃人的恶鬼。再说了,我这双眼睛,只看得见活人,看不见死人,就算真有鬼,在我眼里,也跟街坊邻居没两样——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不会害你。”

再后来,陈大胆的棺材铺生意越来越好,他还在院里重新摆了个神龛,不过不是供“棺神”,而是供着一朵白梅,旁边放着一双小小的红绣鞋模型。逢年过节,他都会烧柱香,不是求平安,是想告诉张小姐:你的心愿,我帮你了了,你在那边,好好的。

辰州府的老街上,总能看见陈大胆的身影,他依旧人高马大,依旧爱哼着小调,只是偶尔,他会对着空气笑一笑,像是在跟某个看不见的朋友打招呼。街坊邻居见了,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样的陈大胆,比以前更亲切了——毕竟,能把“鬼”当成朋友的人,心里一定装着不少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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