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的木板鞋，税款路上的土匪，那个不敢合眼的深夜

1949年夏天，我在信阳税务局当会计，那天护送税款回城，挑着税票和钱的农夫走在泥路上，我脚上的木板鞋散了架，裤腿全沾满了黄泥，走到三里岗，七个卖油的突然围上来，说要退钱，领头的那个满脸横肉，说是油泼在路上了。

我后背贴着树干，盒子枪卡在枪套里没拔出来，他们往前一凑，我手就摸到了手榴弹的拉环，嗓子眼发紧，喊了句来啊，那帮人盯着我腰上露出来的子弹袋，往后退了两步，油灯似的小眼睛在月光底下闪了闪。

我其实比他们更怕，那天凌晨刚和老王在地主家打退土匪，他胳膊上还在流血，我们靠着窗户熬了一夜，远处野狗啃死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后来在洋河路口盘查那七个卖油的，他们低着头掏钱，手抖得厉害，和现在这七个人，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回到银行交完税款，晏局长摸了摸我的枪套，说年轻人命真硬，可我知道那天晚上走的全是马道，鞋底的钉子扎得脚底板疼，怀里税票捆的麻绳早让汗泡软了，后来报纸说我英勇，可我只是记得培训时说过，税款比命重要。

现在老了，坐在院里，总想起那双木板鞋，鞋底的槐树皮磨穿了，走在马粪路上泥水就往里渗，可它驮着我走完了三里岗，那天夜里我数着星星等天亮，怀里子弹袋压着的票子，烫得跟心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