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回家,看见陌生女鞋,我默默退出门,发了条短信
发布时间:2025-11-13 18:48 浏览量:1
我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轻轻一转,门开了。
熟悉的玄关,鞋柜,地垫。
然后,我看见了那双鞋。
一双白色的女士运动鞋,
不是我的,也不是妻子的。
崭新的,鞋带松着,
随意地搁在进门的地垫旁边。
我愣在门口,
手里还拎着沉重的行李箱。
原本三天的出差,
提前一天结束了。
心脏好像突然停跳了一拍,
然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耳朵里嗡嗡作响,
所有的疲惫瞬间被一种冰冷的清醒取代。
我极慢极慢地把钥匙从锁孔里拔出来,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我提着根本没放下的行李箱,
一步一步,退到了楼道里。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
我站在昏暗的光线里,
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
该怎么办?冲进去?
想象一下那个场面?
不。我不能。
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疼。
我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打了几个字,删掉,
又打了几個字。
最后,我只发了七个字:
“我回来了,在楼下。”
发完这条信息,
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然后提着箱子,
慢慢走下了楼。
我们住在五楼,
没有电梯。
我一级一级往下走,
行李箱的轮子磕在台阶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楼下花坛边,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
点了根烟,手有点抖。
已经是傍晚,天色暗了下来。
院子里开始有下班回来的人,
车声,说话声,孩子的笑闹声。
一切都那么平常,
只有我坐在这里,像个局外人。
我和妻子林薇结婚七年了。
人家都说七年之痒,
我们之前好像也没觉得。
日子平淡,但也安稳。
她在中学当语文老师,
我在一家设计公司做项目。
偶尔吵架,很快和好。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了。
直到看见那双陌生的鞋。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林薇的回复。
只有一个字:“好。”
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了?是让我等着?
还是……别的什么?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
我又点起一根烟,
看着小区门口的方向。
她会下来吗?还是……
会和他一起下来?
这个“他”会是谁?
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面孔。
同事?朋友?还是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胃里一阵翻搅,有点想吐。
结婚那天,她穿着婚纱,
笑得特别好看。
她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
去年我父亲生病住院,
她忙前忙后,比我还上心。
夜里陪护,喂饭擦身,
没有一句怨言。
这样的林薇,
怎么会把别的男人带回家?
还留下了这么明显的证据?
那双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眼里。
也许有别的解释?
亲戚来了?朋友借宿?
可为什么她没提前告诉我?
而且,现在是周三下午四点,
她应该还在学校才对。
我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却发现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四点十分。
这个时间,她确实不该在家。
除非……她今天请假了?
为了什么请假?
为了……接待那个人?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远处,几个老太太在聊天,
带着孙子孙女。
其中一个我认识,是住三楼的王阿姨。
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似乎认出了我。
我低下头,假装看手机。
不想被熟人看见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更不想回答“怎么坐在这儿不回家”的问题。
难道要说,因为家里有双陌生女人的鞋?
等等……女人?
我突然意识到,
我从一开始就默认鞋的主人是男人。
为什么?
因为那双鞋是女式的?
不对,那本来就是女鞋。
白色的,运动款,37码左右。
不是林薇的风格,她很少穿运动鞋。
但如果是女人穿的,
那意味着什么?
女同事?女朋友?女亲戚?
那为什么我要退出来?
我的思维彻底混乱了。
也许我太冲动了?
应该进去看看的?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再上楼时,
看见林薇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
她一个人。
她穿着那件淡蓝色的家居服,
头发随意地挽着,
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就像平时下楼倒垃圾一样平常。
她朝我走过来,步伐不紧不慢。
我站起身,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在我面前站定,看了看我脚边的行李箱。
“怎么提前回来了?”她问。
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项目谈得顺利,就改签了。”我说。
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身后。
没有人跟着她出来。
“吃饭了吗?”她又问。
好像我们只是在普通的日常对话。
我摇摇头,终于忍不住:
“家里……有客人?”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嗯,有个朋友在。”
“什么朋友?”我的声音有点干涩。
她抬眼看了看我,眼神复杂。
“上去再说吧。”
我站在原地没动。
“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问题问出口,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像个多疑的、没有安全感的丈夫。
虽然我现在的确是。
林薇轻轻叹了口气。
“是女的。”
我愣住了。
真的是女的?
那我这一番心理斗争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路过的一个邻居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
林薇抿了抿嘴唇。
“因为她……情况有点特殊。”
“我不想吓到你。”
吓到我?
什么样的女性朋友会吓到我?
我越发困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追问。
“你总得给我个解释。”
林薇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是周婷。”
周婷?
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我皱着眉头在记忆里搜索。
林薇提示道:“我大学的室友,
你见过的,毕业后来往不多。”
我隐约想起来一个瘦瘦的女孩,
戴眼镜,话不多。
几年前在我们的婚礼上出现过。
后来好像就没什么联系了。
“她怎么了?为什么来我们家?”
我问,“而且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林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遇到了一些麻烦。”
“暂时在我们家借住几天。”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是普通的朋友借住,
为什么我刚才发信息时,
她只回了一个“好”字?
为什么不下楼接我?
为什么要让我在楼下等?
“就因为这个?”我盯着她的眼睛。
“你没说实话,林薇。”
我们结婚七年,
我太了解她了。
她每次撒谎,右眼都会微微抽搐。
虽然很细微,但我能看出来。
现在,她的右眼就在轻轻跳动。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
“先上去吧,别在这儿站着。”
“周婷她……状态不太好。”
我最终还是跟着她上了楼。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林薇走在前面,也没有催促。
在四楼拐角处,她突然停下来,
转身看着我。
“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
都不要大惊小怪。”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什么意思?”
“周婷她……受了点伤。”
林薇轻声说,“外表看不太出来,
但她情绪很不稳定。”
受伤?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车祸、
意外事故之类的画面。
也许这就是解释?
一个受伤的朋友来借住?
到了五楼,我们家门口。
那双白色的女鞋还在地垫旁边。
现在近距离看,我发现鞋边有些污渍,
像是泥水干涸的痕迹。
林薇拿出钥匙,却没有立即开门。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让我莫名心慌。
像是担忧,又像是……歉意?
“准备好了吗?”她问。
声音很轻。
我点点头,手心不知为何出了汗。
门开了。门开了。
玄关还是那个玄关,
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气息。
不是香水味,也不是饭菜香,
而是一种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林薇侧身让我进去,
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动作有点急,像是怕被谁看见。
我的心又沉了沉。
“她在客房。”林薇低声说,
指了指走廊尽头那扇关着的门。
那是我们家的次卧,
平时很少用,但一直收拾得很干净。
我放下行李箱,
目光扫过客厅。
一切如常,整洁有序。
茶几上放着两个水杯,
其中一个杯口有淡淡的口红印。
林薇注意到了我的视线,
走过去把两个杯子都收了起来。
“她刚才在客厅坐了一会儿。”
她解释道,声音还是那么轻。
我点点头,没说话。
走到沙发边坐下,
感觉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客房的门紧闭着,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她怎么了?”我压低声音问。
“你说她受伤了?”
林薇在我身边坐下,
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上周三,她家发生了火灾。”
林薇的声音几乎像耳语。
“她丈夫没能逃出来。”
我愣住了。
火灾?死亡?
这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
“那她……”
“她受了轻伤,但精神上……”
林薇顿了顿,“受了很大刺激。”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想起刚才在楼下的种种猜测,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也很愧疚。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问,“我可以理解的。”
林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特别是……熟人。”
“为什么?”
“她觉得丢脸。”
林薇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她的性格。”
我努力回忆周婷的样子。
一个文静内向的女孩,
在大学时就不太合群。
确实像是会把痛苦藏在心里的人。
“那她现在……”
“医生说需要静养。”
林薇说,“但她不愿意住院。
她娘家在外地,也没什么朋友。”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她暂时住在这里?”
“嗯,就几天。”
林薇说,“等她情绪稳定些,
她姐姐会来接她。”
一切都说得通。
朋友的遭遇,
妻子的善意,
那双陌生的鞋。
但不知为什么,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许是林薇过于紧张的样子,
也许是那扇紧闭的门。
“我该去打个招呼吗?”
我问,“毕竟是在我们家。”
林薇立刻摇头。
“最好不要。
她刚吃了药,应该睡了。
而且她……不太愿意见人。”
就在这时,
客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林薇猛地站起身,
快步走到客房门口。
她轻轻敲了敲门。
“周婷?你醒着吗?”
她对着门缝轻声问。
里面没有回应。
但几秒钟后,
我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
那声音很轻,却很悲伤。
林薇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虚掩着。
我听见她低声安慰的声音。
我坐在沙发上,
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在这个自己家里。
几分钟后,林薇出来了。
她轻轻带上门,
脸上带着疲惫。
“她又做噩梦了。”
林薇说,“自从那件事后,
她经常这样。”
“需要帮忙吗?”
我问。
林薇摇摇头。
“让她睡吧。
睡着了会好受些。”
我们陷入沉默。
客厅里只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往常这个时候,
我们应该在准备晚饭。
“你饿了吗?”
最后还是林薇先开口,
“我去做点吃的。”
她走向厨房,
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我忽然注意到,
她瘦了不少。
这周我不在家,
她一个人照顾受伤的朋友,
一定很辛苦。
我起身跟到厨房门口。
“要不要我帮忙?”
她正在从冰箱里拿鸡蛋,
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我赶紧上前接住。
“没事,我自己来。”
她说,“你刚出差回来,
去休息吧。”
但我没走。
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她做饭的动作很熟练,
但今天却显得有些笨拙。
打鸡蛋时壳掉进了碗里,
切葱花时差点切到手。
“你太累了。”我说,
“明天请个假吧,
在家休息一天。”
她摇摇头。
“期末了,课不能耽误。
而且周婷也需要人照顾。”
“我可以请假。”
我说,“反正项目刚结束,
公司应该没问题。”
她转过身,看着我。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像是感动,又像是别的。
“不用了。”
她轻声说,“你也很累。
黑眼圈都出来了。”
锅里的水开了,
蒸汽腾腾升起。
隔在我们之间,
像一层薄薄的雾。
晚饭很简单。
西红柿鸡蛋面,
配一碟小菜。
我们面对面坐着,
安静地吃着。
偶尔筷子碰到碗边,
发出清脆的声响。
除此之外,
就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我几次想开口,
却不知该说什么。
问她的工作?
问周婷的情况?
还是问那双鞋为什么是新的?
最后我问的是:
“她的东西都烧光了吗?”
林薇愣了一下,
然后点点头。
“基本上。就逃出来时穿的那身。”
“那这双鞋……”
“我昨天刚给她买的。”
林薇说,“她总不能一直穿拖鞋。”
合理。
一切都合情合理。
但我的心还是悬着。
也许是因为客房里太安静了。
一个刚刚经历悲剧的人,
怎么会如此安静?
吃完饭,我主动洗碗。
林薇去阳台收衣服。
这是我们日常的分工。
水龙头哗哗地响着,
我一边洗一边思考。
也许我真的多心了。
经历了那样的创伤,
人变得安静也是正常的。
洗完碗,我走到阳台。
林薇正在叠衣服,
动作缓慢而认真。
夜色已经深了,
对面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每扇窗后都是一个家,
都有自己的故事。
“今天天气不错。”
我没话找话。
她“嗯”了一声,
继续叠着手里的衬衫。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
浅蓝色的。
忽然,客房的门开了。
我们都愣住了。
周婷站在门口,
穿着林薇的睡衣。
她比记忆中瘦了很多,
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最让我吃惊的是她的眼神。
空洞,无神,
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渴了。”她说。
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林薇立刻放下衣服走过去。
“我给你倒水。
你回床上躺着吧。”
但周婷没有动。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停留了几秒钟。
然后她微微点了点头。
“打扰你们了。”她说。
语气平静得可怕。
“别这么说。”
我赶紧道,“需要什么尽管说。”
她又点了点头,
转身回了房间。
林薇跟着她进去,
手里端着一杯水。
我独自站在阳台上,
夜风吹来,有些凉。
周婷的样子让我心疼。
那双眼睛,
像是已经死了。
也许我真的错了。
怀疑这样一个可怜的人,
怀疑善良的妻子。
林薇从客房出来时,
眼眶有点红。
“她还好吗?”我问。
她摇摇头,没说话。
走到我身边,靠在我肩上。
这是这一周来,
我们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搂住她的肩,
感觉她在微微发抖。
“会好的。”我安慰道,
“一切都会好的。”
她在我怀里点点头,
但身体依然紧绷。
那天晚上,
我们很早就睡了。
林薇背对着我,
说是累了。
我躺在床上,
听着她的呼吸声。
知道她也没睡着。
半夜,我被一声尖叫惊醒。
是周婷的声音。
林薇立刻坐起身,
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我也赶紧跟上。
客房里,周婷蜷缩在墙角,
双手抱头,浑身发抖。
“火……到处都是火……”
她喃喃自语。
林薇蹲下身,轻轻抱住她。
“没事了,这里没有火。
你很安全。”
我站在门口,
看着这一幕。
突然觉得很惭愧。
接下来的几天,
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
我回去上班,
林薇也回学校教书。
只是每天都要赶回来照顾周婷。
周婷很少出房间,
吃饭也都是林薇送进去。
我偶尔能看见她坐在窗前,
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周五晚上,林薇说要洗澡,
让我注意听周婷房间的动静。
我坐在客厅看电视,
心却不在节目上。
忽然,周婷的房门开了。
她走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
“林薇呢?”她问。
“在洗澡。”我说,
“你需要什么吗?”
她摇摇头,但也没回房间。
而是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电视里在放一部喜剧,
观众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我赶紧换了台。
“没关系。”周婷忽然说,
“有点声音也好。
太安静了会想起不该想的事。”
我关小音量,
“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很淡,转瞬即逝。
“好多了。谢谢你们。”
我们陷入沉默。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林薇是个好人。”
周婷忽然说,
“你们很般配。”
“谢谢。”我说,
“她确实很好。”
“是啊。”
周婷的目光飘向远处,
“她总是知道该怎么做。
在大学时就是这样。”
又一阵沉默。
“那天……”我犹豫着开口,
“火灾的事……我很抱歉。”
她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都过去了。”
但显然没有过去。
她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其实……”
她刚要说什么,
浴室的水声停了。
她立刻站起身。
“我回房间了。”
就像受惊的兔子,
匆匆逃离。
林薇擦着头发走出来。
“刚才我好像听见说话声?”
“周婷出来坐了会儿。”
我说。
林薇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说了几句。”
我注意到她的紧张,
“怎么了?”
“没什么。”
她继续擦头发,
“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
最好不要问她火灾的事。”
我点点头,但心里的疑问又浮了上来。
为什么周婷刚才欲言又止?
为什么林薇这么紧张?
周六早晨,我被电话吵醒。
是公司打来的,有个急事要处理。
我不得不去加班。
林薇还在睡,
眼下有淡淡的黑影。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
没有吵醒她。
在客厅,我遇见了周婷。
她已经穿戴整齐,
坐在餐桌前。
“要出去?”我惊讶地问。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出门。
她点点头,
“想晒晒太阳。”
我犹豫了一下,
“需要我陪你吗?”
她摇摇头。
“就在小区里走走。
不会走远。”
我写了个纸条留给林薇,
然后和周婷一起下楼。
在单元门口,我们分开。
加班时,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周婷苍白的脸,
林薇闪烁的眼神,
那双崭新的白鞋……
中午,我给林薇打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
“周婷回来了吗?”我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回来了。在休息。”
“她早上出去没事吧?”
“没事。”林薇说,
“就是走了走。
你几点回来?”
“可能要晚上。”
我说,“工作比较多。”
“好。那我晚上做饭。”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挂断电话,我盯着电脑屏幕。
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请了假,提前回家。
没有告诉林薇。
在小区门口,我遇见了王阿姨。
就是前几天在花坛边看见我的那个。
“小李啊,”她叫住我,
“你表妹好点了吗?”
我愣住了。
“表妹?”
“对啊,林老师说的。
说你表妹来住几天,身体不太好。”
我勉强笑了笑。
“好多了,谢谢王阿姨。”
快步走回家,心里乱成一团。
为什么说是表妹?
为什么要撒谎?
上楼时,我的脚步很轻。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才拿出钥匙。
门开的瞬间,
我听见林薇惊慌的声音:
“他怎么回来了?”
然后是周婷的声音:
“快,进房间。”
我站在玄关,
看着那双白鞋。
今天它被整齐地放在鞋柜里,
而不是随意搁在地垫旁。
林薇从客厅走出来,
脸色苍白。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工作提前完成了。”
我说,目光越过她,
看向客房紧闭的门。
“周婷呢?”我问。
“在睡觉。”林薇说,
“她今天有点不舒服。”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
但我知道,她在撒谎。
晚饭时,气氛很压抑。
周婷没有出来吃饭,
说是没胃口。
林薇很少说话,
吃得也很少。
我们像两个陌生人,
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洗完澡,我早早躺在床上。
林薇在书房批改作业,
说是期末工作多。
夜里十一点,她还没睡。
我起身去书房找她。
门虚掩着,我听见她在打电话。
“……我知道,但这样不行……”
她的声音很轻,
但很焦急。
我推开门。
她吓了一跳,赶紧挂断电话。
“这么晚,和谁打电话?”我问。
“同事。问工作的事。”
她说,但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累。
“林薇,我们谈谈吧。”
她沉默地点点头。
我们回到卧室,关上门。
我直接问道:
“周婷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要说谎?”她坐在床边,手指绞着衣角。
这是我熟悉的紧张时的动作。
“我没有说谎。”
她的声音很轻,
“她确实是周婷。”
“那为什么说是表妹?”
我问,“对王阿姨撒谎。”
她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我知道这件事。
“因为……周婷不想让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解释道,“我怕说真话会传出去。”
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
但无法消除我所有疑虑。
“那刚才的电话呢?”
我继续问,“真的是同事?”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是张老师,问期末试卷的事。”
我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
七年的婚姻,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你觉得我傻吗,林薇?”
我问,“我们结婚七年了。”
她的眼圈突然红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说,“而不是这样……遮遮掩掩。”
她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房间里只听见空调的嗡嗡声。
“周婷她……”林薇终于开口,
“可能下周就走了。”
“可能?”我注意到这个不确定的词。
“她姐姐还没确定什么时候来接她。”
林薇说,“要看周婷的身体状况。”
我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你知道我今天在想什么吗?”
她摇摇头。
“我在想,我们多久没有好好聊天了。”
我说,“不是日常的对话,
而是真正的交流。”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
“你总是很忙。”
“你也一样。”我说,
“这学期你带毕业班,比我还忙。”
我们相视无言。
确实,这半年我们都太忙了。
忙到忽略了彼此。
“等周婷走了,”我说,
“我们出去旅行吧,就我们两个。”
她勉强笑了笑。
“好啊。”
但那个笑容没有到达眼底。
我知道,她心里还藏着事。
第二天是周日。
我醒来时,林薇已经起床了。
客房的门开着,周婷不在。
“她呢?”我问正在准备早餐的林薇。
“去楼下散步了。”
林薇说,“医生说多运动有好处。”
我点点头,去卫生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多疑的男人是谁?
早餐时,林薇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立刻挂断。
“怎么不接?”我问。
“推销电话。”她说,
低头继续喝粥。
但她的耳根红了。
这是她说谎的另一个标志。
我放下筷子。
“林薇,我们得谈谈。”
她紧张地看着我。
“谈什么?”
“关于信任。”
我说,“我觉得你不信任我。”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在撒谎?”
我打断她,“从周婷来的第一天起,
你就在隐瞒什么。”
她的嘴唇颤抖着。
“我没有撒谎。”
“那告诉我,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我问,“说实话。”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说:
“是周婷的姐姐。”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问我周婷的情况。”
林薇说,“问能不能多住几天。”
“然后呢?”
“我说……要看你的意思。”
她轻声说。
这可能是真话,也可能不是。
但我已经厌倦了追问。
“让她住吧,直到她康复。”
我说,“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要对我诚实。”
我看着她的眼睛,
“无论发生什么。”
她点点头,但避开了我的目光。
饭后,我主动提出去超市采购。
林薇列了张清单,周婷的喜好也在上面。
无糖酸奶,全麦面包,特定的卫生巾品牌。
如此熟悉,像是早就知道。
在超市,我推着购物车,心不在焉。
经过女性用品区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周婷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那她的换洗衣物是哪来的?
林薇说周婷的所有东西都烧光了。
那这些天她穿的都是林薇的衣服?
但她们体型不同,周婷比林薇瘦小得多。
回到家,林薇在备课,周婷在客房。
我把采购的东西一一归位。
在客房的衣柜里,我看到了答案。
几件崭新的女装,标签还没拆。
尺码都是S,正是周婷的尺寸。
不是林薇的风格,她从不穿这个牌子。
“这些衣服是谁买的?”我问林薇。
她从书本中抬起头,愣了一下。
“我给她买的。总不能一直穿我的。”
“什么时候买的?”
“前天,网上订的。”
她说,“昨天刚到。”
我检查了标签,确实是新衣服。
但为什么,我觉得她在撒谎?
下午,我决定测试一下。
趁林薇在阳台晾衣服,
我敲响了客房的门。
“请进。”周婷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她坐在窗前看书。
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几乎透明。
“感觉怎么样?”我问。
“好多了。”她说,
“谢谢你们的照顾。”
她的目光落在书本上,
是一本诗集。
我认出那是林薇大学时最喜欢的。
“你也喜欢聂鲁达?”我问。
她点点头,没有抬头。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
“林薇以前也常看他的诗。”
我说,“大学时,她总在宿舍读。”
周婷的手顿了一下。
“是吗?我不记得了。”
这很奇怪。如果她们是室友,
怎么会不记得对方的喜好?
“你们大学时关系很好吧?”
我试探着问。
她终于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
“还好。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那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们?”
我问,“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没联系。”
她低下头,长发遮住了脸。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这个理由很合理,但她的反应很奇怪。
像是在背诵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火灾是怎么发生的?”我换了个问题。
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煤气泄漏……我不记得了。”
“你丈夫……”
“请不要问这个。”
她突然打断我,声音颤抖,
“求你了。”
我只好停止追问。
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晚饭后,周婷早早回了房间。
林薇在厨房洗碗,我帮忙擦干。
“今天我和周婷聊了聊。”我说。
林薇的手停在水中。
“聊了什么?”
“大学的事。”
我说,“她说毕业后就没和你联系了。”
“嗯。”林薇继续洗碗,
“是没什么联系。”
“那她怎么会记得我们的地址?”
我问,“我们搬过家。”
水龙头的声音突然停了。
林薇关掉水,转身面对我。
“你是在审问我吗?”她问,
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我说,“为什么周婷对你们大学的事一无所知?
为什么她说毕业后没联系,
却知道我们住在哪里?”
林薇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的右眼在轻轻抽搐。
“她……可能记错了。”
最后她说,“ trauma会影响记忆。”
这个解释太牵强了。
但我没有戳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林薇在我身边睡得很沉,或者说,装睡。
凌晨两点,我悄悄起床。
走到客厅,在黑暗中坐下。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
我想起七年前搬进这个家的那天。
林薇兴奋地在每个房间跑来跑去,
说这里要放书架,那里要摆绿植。
我们曾经那么快乐。
客房门轻轻开了。
周婷走出来,没有开灯。
她走到厨房,倒了杯水。
然后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
我坐在阴影里,她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低低的啜泣声。
她在哭,肩膀微微颤抖。
那哭声很压抑,像是怕被人听见。
我该上前安慰吗?
还是该假装没听见?
最终,我选择了后者。
轻轻起身,回了卧室。
林薇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但呼吸频率变了。
我知道她醒着。
“我看见周婷在哭。”我轻声说。
她转过身,在月光下看着我。
“什么时候?”
“刚才。在厨房。”
我说,“她很伤心。”
林薇沉默了一会儿。
“她经常这样。夜里睡不着,
就会起来哭一会儿。”
“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我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靠进我怀里。
这是这一周来,她第一次主动靠近我。
“抱抱我。”她轻声说。
我搂住她,感觉她在发抖。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
我在她耳边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我。
周一早晨,我假装去上班。
实际上,我请了一天假。
在小区对面的咖啡店,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从这里可以看到我们那栋楼的单元门。
九点左右,林薇出来了。
她穿着那件米色风衣,背着包。
应该是去学校。
几分钟后,周婷也出来了。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几乎认不出来。
但那双白色的运动鞋很显眼。
她们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周婷没有去散步,而是径直走向小区门口。
我叫了辆出租车,决定跟踪她。
周婷走得很快,不时回头看。
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我让司机跟上。
二十分钟后,她的车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口。
不是综合医院,而是一家精神专科医院。
我付了车费,跟了进去。
看着她走进电梯,上了五楼。
那里是心理科和心理咨询部。
我在候诊区等了半小时。
终于看见她从一个诊室出来。
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女人。
两人低声交谈着,神情严肃。
那女人递给周婷一个文件夹,
然后拥抱了她一下。
周婷点点头,走向电梯。
我赶紧躲到柱子后面。
心跳得厉害。
那个女人,我认识。
她是林薇的表姐,一位心理医生。
去年春节,我们还一起吃过饭。
为什么周婷会来见林薇的表姐?
为什么她们表现得如此熟悉?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林薇,周婷,表姐。
这三个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下午,我比平时早回家。
林薇还没回来,周婷在客房。
我直接走进客房。
她正在收拾东西,看到我,吓了一跳。
“你要走?”我问。
她点点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姐姐明天来接我。”
“今天你去见了林薇的表姐。”
我说,“为什么?”
她的脸瞬间苍白。
“你……跟踪我?”
“我需要知道真相。”
我说,“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她跌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脸。
“对不起……我不能说。”
“是林薇让你保密的?”
我问,“她威胁你了?”
“不!不是的!”
她猛地抬头,“林薇她……是在保护我。”
“保护你什么?”
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求你别问了。我明天就走,
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但我知道,不会了。
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拼不回去。
林薇回来时,我已经在客厅等了她一小时。
周婷在房间,门关着。
“今天这么早?”她强装镇定。
“我去了你表姐的医院。”
我直接说,“看见周婷了。”
她的包掉在地上,东西散落一地。
但她没有去捡。
“你……你怎么知道……”
“我跟踪了她。”
我说,“现在,我要知道真相。
全部的真相。”
她缓缓蹲下身,开始捡东西。
手指在发抖。
“周婷不是我大学室友。”
她终于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那她是谁?”
林薇抬起头,泪流满面。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愣住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
“我父亲在我出生前有过一段婚姻。”
林薇说,“周婷是他的女儿,
只比我小三个月。”
我消化着这个信息。
“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
“因为……我母亲不知道。”
林薇说,“父亲要求我保密。
直到他去世,这个秘密都只有我们知道。”
“那火灾……”
“是真的。”
林薇哽咽着,“她丈夫确实去世了。
但她没有别的亲人,
只能来找我。”
“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问,“我可以理解的。”
“因为……”林薇深吸一口气,
“周婷的丈夫,是因为我而死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什么意思?”
“他是我介绍给周婷的。”
林薇说,“是我的高中同学。
那天他们吵架,是因为我。”
“为什么?”
“周婷觉得……他还在爱我。”
林薇的声音几乎破碎,
“那天晚上,他们吵得很厉害。
他喝了酒,忘记关煤气……”
我跌坐在沙发上,无法思考。
“所以周婷恨你?”我终于问。
林薇摇摇头,眼泪不停地流。
“不,她恨她自己。
因为她知道,他爱的确实是我。”
客房门开了。
周婷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不,我恨的是你。”
她对林薇说,“因为你从没爱过他,
却让他一辈子想着你。”
我看着这两个姐妹,
突然明白了一切。
周婷的白色运动鞋,
是林薇买的赎罪。
周婷的借住,
是林薇的补偿。
但有些伤害,无法用物质弥补。
有些秘密,终会摧毁一切。
“我明天就走。”
周婷说,“但我不会原谅你,姐姐。
永远不会。”
她关上门,留下我和林薇在客厅。
林薇蜷缩在沙发上,像个小女孩。
我走过去,抱住她。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说。
“我怕失去你。”
她靠在我肩上,“怕你觉得我们家庭太复杂。”
“七年了,林薇。”
我轻声说,“我爱你,包括你的全部。”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
关于她的父亲,她的童年,
她从未提及的另一个家庭。
周婷第二天一早离开了。
没有道别,只带走了那双白鞋。
林薇请了假,我们在家呆了一整天。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一起。
一周后,我们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但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我开始注意到林薇的小习惯。
她紧张时会咬嘴唇,撒谎时会摸耳朵。
这些我以前从未注意的细节。
有时夜里,她会突然醒来,
然后紧紧抱住我。
我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一个月后,我们收到了周婷的明信片。
是从南方一个小城寄来的。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很好,勿念。”
林薇把明信片收在抽屉里,
和其他重要文件放在一起。
周末,我们开始看房子。
准备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这次,不会有秘密了。”林薇说。
我握住她的手。
“永远不会。”
但我知道,每个家庭都有秘密。
重要的是,我们选择如何面对它们。
那双白色运动鞋,
我一直记得它的样子。
崭新,干净,鞋带松着。
就像那些未经说出口的真相,
等待着被系紧,或者永远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