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莫回头

夜路莫回头

我们村后山有片老坟地，埋的大多是没名没姓的外乡人。 村里老人总叮嘱小辈，走夜路要是听见有人喊你，千万别回头，更别答应。 李老三最烦这些老规矩，常拍着胸脯说： "我李老三走夜路，就爱听个响动！" 那晚他从邻村喝酒回来，月亮被云捂得严实。 路过老坟地时，风里突然飘来女子哭声。 他正要骂人，背后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 "李老三......" 他梗着脖子应了一声，后颈突然一凉。

月亮叫乌云捂得严实，四下里黑得像扣了口锅。李老三趿拉着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村后的小路上。刚从邻村吃酒回来，一身酒气，脑子也有些昏沉。

这条路他走了半辈子，闭着眼都能摸回家。只是今夜路过那片老坟地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风刮在脸上，带着股说不清的阴湿气，不像夏夜的风，倒像腊月里钻衣领的寒气。

老坟地埋的多是些无主孤坟，荒草长得比人都高。村里老人总念叨，夜里打这儿过，听见什么动静都当没听见，尤其忌讳有人连名带姓地从背后叫你。

李老三向来不信这些。他常在人前拍着胸脯："我李老三走夜路，就爱听个响动！那些老黄历，吓唬娃娃还差不多！"

这么想着，他故意把步子踩得更重，嘴里哼起不成调的小曲。

就在这时，风里忽然飘来一阵呜咽。

细细的，时断时续，像是有谁在坟地里哭。声音顺着风打转，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

李老三站住脚，酒醒了两分。他啐了一口："哪家的媳妇半夜不睡觉，跑这儿号丧！"

话音未落，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说不清的黏糊劲儿：

"李老三......"

这声音不大，却像根针直往耳朵里钻。

李老三浑身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他记得老辈人的叮嘱，可那股子倔劲儿混着酒气直冲脑门。他梗着脖子，硬生生转了过去：

"谁叫我？"

身后空空荡荡，只有老槐树的影子在风里摇晃。

可就在他转身应答的刹那，后颈窝突然一凉。

那感觉，像是有根冰凌子贴在了皮肤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可那股凉意却像扎了根，顺着脊梁骨往下爬。半边肩膀都麻了。

李老三再不敢停留，拔腿就往村里跑。布鞋踩在土路上"啪啪"响，他总觉得背后有东西跟着，不远不近。

好不容易看见自家院门，他几乎是扑上去的。闩上门栓，背靠着门板直喘粗气。

油灯的光从窗纸透出来，在院里投下他的影子。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瞥了一眼地面——

月光不知何时漏了出来，照得地上明晃晃的。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拖得老长，可影子的脖颈后头，分明多了一团模糊的黑影，像是个蜷着身子的人，正趴在他背上。

李老三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这时，那个细细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就贴在他耳根后：

"你回头看......"

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