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36话：金莲失鞋藏风流，浪子轻佻戏闺帷

话接上回。话说西门庆在葡萄架下灌醉了潘金莲，之后又把潘金莲用绳子绑了。看着金莲楚楚可人的样子，西门庆当晚又留宿在金莲房里。

第二天早上，西门庆先起床出去了，潘金莲穿衣服时，发现自己昨天穿的那双红色绣花鞋少了一只，便去问春梅，春梅说：“昨日我和官人扶着娘子进来，秋菊抱着娘子的铺盖。”

潘金莲又把秋菊叫来问话，秋菊表示没看见。两个丫头就在三间屋里，床上床下，到处找了一遍，毫无踪影。

金莲生气骂道：“难道我这屋里有鬼，把我这只鞋偷去了。连我脚上穿的鞋都不见了，要你这奴才在屋里做什么！”

秋菊说：“会不会是娘子落在花园里了，没有穿进来。”

金莲又将秋菊骂了一顿，让春梅押着秋菊在花园里和葡萄架下面四处寻找，依旧没有找到。

春梅又把秋菊押到屋里，回金莲说没有鞋。金莲罚秋菊在院子里跪着。秋菊哭丧着脸说：“等我再去花园里找一遍，找不到随娘子怎么打。”

春梅说：“娘不要信她的。花园里地扫得干干净净的，就是针也找得出来一根，根本就没看见有鞋？”

秋菊说：“等我找不出来，娘再打我就是了。你在旁边搬弄口舌干什么！”

金莲对春梅道：“算了，你跟着这奴才，看她去哪里找！”

春梅又押着她，在花园山底下，各处花池边，松墙下，找了一遍，没有。

春梅直接两个耳刮子扇去，就要拉秋菊回去见金莲。

秋菊不甘心，说：“还有那个雪洞里没去找呢。”

春梅说：“那藏春坞是官人的暖房，娘子都没去过那里。我看你找不出来你怎么说！”

于是押着她，到了藏春坞雪洞里。正面有一张坐床。两人在里面找了一圈后，秋菊又去翻书箧，翻到了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潘金莲的那只大红平底鞋。

两人拿着鞋子回房，金莲仔细比对，鞋面都是大红四季花缎子，绿提根，蓝口金。只是捡来的这只鞋子的锁线儿差些，一只是纱绿锁线，一只是翠蓝锁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辨认不出来。

金莲将那只鞋子穿在脚上试了试，感觉比自己另一只旧鞋稍微紧些，才知道是来旺媳妇的鞋。

潘金莲骂道：“不知什么时候给了这贼人，不敢拿到屋里，悄悄藏在那里。没想到又被奴才翻了出来。”

骂完，又吩咐春梅：“拿块石头给她顶着，让她（秋菊）去院子里跪着。”

金莲又另换了一双鞋穿在脚上，嫌房里热，吩咐春梅把妆台放在玩花楼上，便梳头去了。

那么，潘金莲在葡萄架下丢失的绣花鞋，究竟去哪里了呢？

话说这天早上，西门庆的女婿陈敬济走到花园角门口。遇到小铁棍（小厮一丈青的儿子）在那里玩着，小孩见陈敬济手里拿着一副银网巾圈，便问：“姑夫，你拿的什么？给我玩玩吧。”

陈敬济不给，小孩就笑嘻嘻地说：“姑夫，你给我玩一会儿，我与你交换一个物件儿。”说着，那小孩就从腰里掏出一只红绣花鞋来。

陈敬济看这鞋眼熟，便拿在手里一比，刚好三寸，就知道是潘金莲的鞋子。陈敬济又问小孩是如何取得这只鞋子的。

小孩笑嘻嘻道：“我昨日在花园里玩，看见官人吊着五娘两只腿，在葡萄架底下，摇摇摆摆。之后官人进去了，我找春梅姑娘要果子吃，在葡萄架底下捡了这只鞋。”

陈敬济对小孩说：“你把这鞋子给我，我明天给你找个好玩的带来。”

那小子与陈敬济拉了勾，便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陈敬济把鞋藏在袖中，寻思着这回要好好撩逗潘金莲一次，便往她房间走去。

此时潘金莲正在楼上，对镜梳妆。陈敬济走到旁边一个小凳子坐下，全程直盯着金莲梳头、擦粉。金莲梳了头，去脸盆里洗了手，穿上衣裳，让春梅拿茶来给陈敬济喝。那陈敬济只是笑，不说话。

金莲问：“你笑什么？”

敬济说：“我笑你不见了些什么东西？”

金莲骂道：“你这个不怕死的！我不见了东西，关你什么事？你怎么知道的？”

敬济说：“你看，我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你倒骂起我来。既然你这么我说我，我走了。”

陈敬济起身便要下楼，却被金莲一把拉住，说道：“怪短命的，就会说嘴！来旺儿媳妇死了，没了想头了，怎么还赖着老娘。”

陈敬济从袖中取出鞋子，拿在手里晃着，笑道：“你看这个是谁的？”

金莲说：“好啊，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鞋！让我打丫头，到处去找。”

敬济问：“你猜怎么到我手里的？”

金莲说：“我这屋里还有谁来？肯定是你贼头鼠脑，偷了我这只鞋了。”

敬济说：“你老人家也不害羞。我这两日又没往你屋里来，我怎么偷你的？”

金莲说：“你这个不怕死的，等我对你爹说，你偷了我鞋，还说我不害羞。”

敬济说：“你也只能拿爹来吓我。”

潘金莲伸手要去抢鞋子，陈敬济一溜身，金莲扑了个空。敬济说：“你既然要鞋，拿一件东西跟我换，不然天雷也打不出去。”

金莲说：“我的鞋你不应该还我吗，我还要换什么东西给你？”

敬济拉着金莲的袖子，笑道：“五娘，就拿你袖里那方汗巾赏给儿子吧。”

金莲立马拒绝，因为这汗巾潘金莲每天在用，西门庆也看得眼熟了，若是给了他女婿，恐怕惹出祸端。

可陈敬济偏要这一条，潘金莲没办法，只好从袖中取出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给了他。

金莲叮嘱道：“好好藏着，不要让大姐看见，她不是个好说话的。”

连连点头，收下了汗巾，这才把鞋子递给了潘金莲，又将如何得来这只鞋子的原由也如实告知。

金莲听了，满脸通红，说道：“这小奴才，把我这鞋弄的这么脏！看我叫他爹打他不打他。”

两人正说着，忽听小厮来安来找：“官人在前厅请姑爷去写礼帖呢。”

陈敬济去了前厅，帮着岳父西门庆封尺头礼物，送贺千户新升了淮安提刑所掌刑正千户。忙完后，西门庆就去了金莲房间。

这金莲千不该万不该，把小铁棍捡了她鞋的事向西门庆说了一遍，又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让这杀千刀的小奴才把我的鞋捡了，拿到外头，谁没看到。被我知道了，要了过来。你不打他两下，以后惯坏了他。”

西门庆气冲冲地去找那孩子，那小猴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石台上玩，被西门庆揪住头发，拳打脚踢，小猴子杀猪般的叫起来才停了手。

小猴子鼻口流血，他爹一丈青把他抱到房里慢慢问他，才知道是捡鞋惹出的事。一丈青走到后边厨房，将潘金莲一顿海骂。厨房里骂了，到前边又骂，整骂了一整天还没消停。

金莲因为在房中陪西门庆喝酒，还不知道。

到了晚上，西门庆在潘金莲床上睡觉，他见金莲脚上穿着两只绿绸子睡鞋，大红提根，说道：“哎呀，你怎么穿这个鞋？怪怪的不好看。”

金莲说：“我只有一双红睡鞋，被小奴才弄脏一只了，哪里有第二双？”

西门庆说：“我的宝贝，你明日再做一双穿在脚上。你不知，我特别喜欢你穿红鞋，看着心里爱。”

潘金莲像是想起什么事了，忙叫春梅把藏春坞找来的那只鞋子送过来，递给西门庆，问道：“你认不认得这是谁的鞋？”

西门庆看了一眼，摇头否认：“我不知道是谁的鞋。”

金莲说：“你还装傻呢！瞒着我，你干的好事！来旺媳妇的一只臭蹄子，跟宝贝似的，收藏在藏春坞雪洞里拜帖匣子里，和一些字纸和香一起放着。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也不拿去烧了！怪不的那婆娘死了，下地狱了！”

又指着秋菊骂道：“这奴才以为是我的鞋，又翻出来，被我打了几下。”

骂完秋菊，金莲又吩咐春梅：“赶紧给我扔出去！”

春梅把鞋扔在地下，看着秋菊说道：“赏给你穿了吧！”

秋菊拿在手里，说道：“娘这个鞋，只装的我一个脚指头。”

金莲骂道：“贼奴才，还叫还叫什么娘呢，她是你家主子前世的娘！不然，怎么把她的鞋这么收藏着？等到以后好传代！不知羞耻的东西！”

秋菊拿着鞋就往外走，被金莲又叫了回来，吩咐：“把刀拿来，等我把她剁成几截，扔到茅厕里去！让她阴山背后，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又瞪着西门庆，说道：“你看着越心疼，我越要剁几块给你看。”

西门庆笑道：“怪奴才，扔了就是了。我哪有这个心！”

金莲说：“你没这个心，你就发誓。她都死的不知往哪里去了，你还留着她的鞋干什么？留着正好你怀念是不是？”

西门庆满脸堆笑，柔声细语地对金莲说道：“我的小心肝儿，折腾了这大半天，你也乏了。”

他顺势揽过金莲那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往床边带。金莲佯装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娇声道：“你就会哄人家。”西门庆赶忙赔笑道：“我可句句都是真心话，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到了床边，西门庆扶着金莲坐下，轻柔地为她脱下绣花鞋，又伸手为金莲解开衣扣，两人倒在床上，关上帐子，欲说还休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