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修鞋摊的老周，藏着半生的温柔

巷口的修鞋摊摆了二十三年，摊主老周的背比刚来时弯了不少，手上的茧却越来越硬，像块浸了油的牛皮。摊子最里头总摆着个掉漆的搪瓷杯，杯沿磕出个小豁口，是陈姨生前用了十几年的旧物。

陈姨走的头三年，老周修鞋时总走神。有次给顾客钉鞋跟，钉子直接扎进了拇指，血珠滴在鞋面，他才猛地回神，嘴里念叨着“对不起”，转身从抽屉翻创可贴——那抽屉里还整整齐齐码着陈姨给他准备的感冒药、降压片，标签都用马克笔描了三遍，怕他看不清。

熟客都知道，老周的摊子只收现金，唯独对穿碎花裙的小姑娘格外宽容，能赊账还总多送副鞋掌。有人打趣问原因，他摩挲着搪瓷杯叹气：“我家老婆子年轻时最爱穿碎花裙，第一次约会，裙子勾破了，蹲在路边哭了半天。”后来陈姨病重，躺床上不能动，老周就每天换着花样给她讲巷子里的新鲜事，说哪家的小姑娘穿了条和她当年很像的裙子，说隔壁面馆新出的馄饨汤很鲜，等她好了就带她去吃。

去年冬天特别冷，老周的关节炎犯了，却还是每天准时出摊。有天傍晚下着雪，他正收拾摊子，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双绣着梅花的棉鞋垫，针脚有些歪歪扭扭。“老婆子去年绣的，说我脚凉，得垫双厚的。”他把鞋垫往棉鞋里塞，手指冻得发红，眼里却亮得很，“今年雪比去年大，她要是在，肯定又要骂我穿得少。”

春末的雨下了整整一周，巷口的梧桐花掉了一地。老周没出摊，有人说看见他抱着那个搪瓷杯坐在家门口，对着陈姨的照片发呆，嘴里反复念叨：“馄饨汤我去尝了，没你做的鲜。”